沈言怔怔地看他向自己走来,红着脸要把床上的小饭桌挪开,慌乱道:“抱歉教皇大人,不知道您会过来,我这个样子真是太失礼了!我这就去收拾,请稍等!”
祁丛把沈言按了回去,浅笑道:“别紧张,只是过来看看你。”
沈言把手放在小腹,面颊飘起自豪又愉悦的红晕,“谢谢教皇大人关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神降下来的赏赐,让神子安全诞生。”
祁丛的目光也顺着沈言的手,落在沈言的身上。
轻薄的丝绸睡衣衣襟开得很大,三枚扣起的扣子,堪堪遮住他的胸口和小腹,软塌塌的褶皱勾勒着他的身体线条,健康又富有生命力。
没有其他痕迹。
圣宴过后,阮知闲特意来找他帮忙,让他支使沈言的神父,在沈言醒后告诉他,他怀上了神的子嗣。
他一听这个就来了点兴趣,刨根问底想打探究竟,还大方地分享了三种让男性生子的方法。
可惜阮知闲的嘴太紧,什么都不说,还让他好奇心不要那么旺盛,老实做他自己的事,别管。
越是这样,祁丛就越好奇。
到底什么人让阮知闲玩得这么起劲?
查来查去,就查出来他可以当母体,除此之外,也就脸还算得上出色,别的称得上是一无是处。
不是他说话不好听,事实如此。
这才几天啊,就对草台班子一样的教会的宗旨、义务认可这么深。
作为一个男人,甚至都不质疑一下怀孕这事的真假,还没显怀呢就已经做好了孕育生命的准备,穿得松松垮垮的。
好像打着神的名义,就能让他做任何事。
轻易就能被骗上床的样子。
蠢死了。
祁丛心中的不屑和讽刺都很好地被他的皮相兜住,笑容柔和,“等待降神这期间,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神父说,一切为了神子。”
沈言目光犹疑,欲言又止。
祁丛:“怎么了?”
“教皇大人,我知道孕育神子的责任重大,但是、但是……”沈言长长地叹了口气,剩下的话很难启齿似的,话说一半,强撑起笑脸,脆弱又倔强道:“算了,这三个月我会好好呆在圣堂,没关系。”
让沈言在圣堂呆三个月是祁丛自己的主意,他没打算在一区之外的地方呆太久,看多了普通人只会觉得恶心,圣堂里的人都精挑细选,改造程度在20%以下,他勉强适应。
阮知闲提供玩具,他提供场地,在圈定的范围内玩,很公平,很合理。
玩具就算不满意明目张胆的圈禁也只能忍着。
更何况他这么乖。
祁丛看着沈言垂落的眼睫,鬼使神差道:“你想说什么?”
沈言沉默几秒,才说:“我能不能去见见我的兄弟姐妹?”
沈言的档案做得很干净,一看就是阮知闲的手笔,动用了一区的资源才查到原本档案——
祁丛直接戳穿他,“可是我记得你没有亲人。”
在祁丛探究审视的目光下,沈言叹息道:
“作为普通人的沈言的确没有,但作为圣子的沈言,千千万万的教众就是千千万万的家人啊!”
“家人们冷吗?热吗?家人们吃的好吗?开心吗?家人们有没有虔诚地为了神在世间行善?”
沈言真情实感,忧心忡忡:“每次想到世间还有万万人仍身处水深火热备受折磨,我简直是心如刀绞,辗转反侧,每时每刻都在遭受良心的折磨。”
祁丛:“……”
祁丛没想到他这个刚搞了不到两个月、教宗教义全由手下人自己做,破破烂烂四面透风的教会,竟然有这么虔诚的信徒。
他还以为大家都奔着钱来的呢。
蠢到这个程度也不多见,阮知闲转性了,专喜欢这种笨的?
不管阮知闲怎么想,反正他是不喜欢。
祁丛想敷衍两句及时脱身,还没张口,沈言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教皇大人,我能离开圣堂,出去见见他们吗?”
“当然,在神父的引领下,每周你可以离开两天。”祁丛起身,脸上看不出失望,温柔地拍了拍沈言的肩膀,“沈言,你是我最看好的圣子,请你务必保持,不要让神失望。”
沈言用力点头,一路目送祁丛离去。
已经放凉了的午餐,被沈言端回来继续吃。
看来限制行动不是阮知闲的手笔。
这人来的时候花枝招展像开屏孔雀,和他接触以后微妙地变脸,看他的眼神、动作,完全没有黏黏糊糊的意思,甚至有点嫌弃。
昨天晚上不是他。
沈言出神地咬住叉子。
所以,从结果上来说,是阮知闲和他合谋,潜入他房间进行报复,这人却出于某种目的,没按照阮知闲的约定走,将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阮知闲和他认识,原著没详细描写这样一个人。
除了阮知闲以外的一区人,只有资助人出现几百字,其余全部模糊不清……
他是一区人?教会背后的资助者?好奇阮知闲在干什么,也出来玩玩看?
沈言眸光微闪。
如果一周之内教皇换回原来那个,他此后不在出现,就可以推定这条线没有问题。
阮知闲受不了不听话的人。
也不喜欢别人和他玩同一种游戏。
.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祁丛,懒懒地斜靠在沙发椅上,飞快地翻看教众资料。
办教会的初心是闲着无聊为了好玩,后来人数渐多,便想借着这个来找母体。
不出意外,全是垃圾。
在沈言出现之前,匹配度最高的是56%,改造程度较低、没有受到很多污染的人一般都是30%。
而教会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在三十以下,零星的几个能擦到四十的边。
没意思。
他随手关了终端页面,百无聊赖地想着等下干点什么时,门被推开了。
是阮知闲。
阮知闲反手关门,没什么表情地走向他。
祁丛看到他,挑了挑眉,嘲讽到“你玩的那个玩具也太没意思了,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要是喜欢——”
啪。
消音手枪的声音,有些闷。
祁丛猝不及防,眉心突兀出现一个直径九毫米的洞。
过了两秒,血才从洞里流出。
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不具备任何同胞爱和人文关怀的阮知闲,又在他脸上补了几枪。
从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他看了眼时间,
一分钟,足够意识重新回到祁丛自己的身体。
他拨通通讯,那边匪夷所思地质问他是不是有病。
而他只是甩了甩手腕,把最后一颗子弹也清空,声音很淡。
“老实在一区呆着,别碰我的东西。”
第40章 膨胀了
阮知闲是神经病。
祁丛看着自己终端上被单方面挂断的通讯, 心底的荒谬感越发强烈。
不就是去看了一眼那小玩具吗,他还什么都没干,至于发这么大火?
祁丛冷笑, 把终端收起。
行。
威胁他,不让碰?他以为他会怕?
……确实怕。
他惜命, 阮知闲要是真被惹急, 像两年前一样发疯,追着他打, 那就不好办了。
明面上不行,暗着来总可以吧。
他不知道沈言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阮知闲喜欢的是小玩具纯洁愚蠢,毁掉就好了。
至高无上的钱权、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追捧, 光这两样就足以让一区之外的普通人沦陷。
变得虚伪、傲慢、狂妄、患得患失。
为了留住这些潮水般扑面而来的快乐, 不顾代价, 不惜手段。
呵呵。
阮知闲口味独特,但他肯定受不了这个。
祁丛在终端给联系教会的下级发了几个字。
【对沈言,有求必应。】
-
沈言的神父方骆,凌晨三点就被教皇叫去神神叨叨地灌了一堆教会新设定。
他表面上信得很虔诚,心里恨不得毁灭世界。
傻逼教会阴间作息,24小时全年无休随时待命,大会小会一大堆, 他妈的昨天编的新设定好不容易记住了, 第二天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推翻,朝令夕改不说,整个教会还不让用电子设备,一定要叫人面谈, 效率极其低下。
谁信谁傻逼。
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的方骆想要毁天灭地,极其优秀的职业素养, 让他没表现出半分怨怼。
他恭顺地低着头,从教皇长篇累牍不讲人话的神圣教诲中,提取关键词。
色欲肚子里的神子至高无上、倾教会之力供给一人,满足他的全部要求,神父是沟通纽带balabala……
方骆越听越诧异。
沈言,父凭子贵?
男性怀孕对于未经改造的自然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堪堪七个小时,沈言也不可能改造成功。
所谓子嗣,只是侵犯沈言之人的性癖,想看他惊慌崩溃的样子。
或者更糟。
男性不可能怀孕。
沈言信这傻逼教又信得这么深,到时候子嗣没生下来,教会就能以他没能尽职尽责的由头,剥去他圣子的身份,让他成为某个变态的私人奴隶。
圈养起来,直到被主人厌弃。
他在护卫队干了五年,见过很多上层的恶心事,对这些套路再熟悉不过。
……有求必应。
看现在教皇跟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又不是只想让沈言做奴隶。
奴隶就是奴隶,宠物,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照看,主人喜欢他们打扮得漂亮,却又不允许他们放纵欲望,奢求主人没给的东西。
而有求必应这四个字能施展的空间太大,背后那人也确实够狂,像是任何都给得起。
去圣堂的路上,方骆一直在琢磨这事,总觉得诡异,想不通。
但是对他有利。
教皇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掌控沈言实际上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教会,做点手脚太容易不过。
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把能送进监狱的人都统统送进去。
到了圣堂大门前,不止为何紧张起来的方骆,深深吸了口气,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念珠,告诉自己今天不能立。
推门而入。
圣堂里多了很多对于教会来说,太不合时宜的新宝贝。
上至闪闪发光金银珠宝珍奇异宝,下至游戏仓和各类娱乐产品,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墙。
面对它们,沈言也不知所措,看到神父像看到救星,望着他的眼睛满是依赖。
他往神父的方向很急很快地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对神父颔首,矜持地等他过来。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方骆的地位是低于沈言的。
不知道今天送这些东西过来的人和沈言说了什么,让他从乖顺的小羊羔,生出几根软绵绵的刺。
方骆走上前,低着头对他念了声“阿那”,沈言这才正眼看他,“神父,这是神对我的奖励吗?可是教宗上写圣子应背负世人罪恶前行,我……我配吗?”
方骆严肃道:“沈言,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自怨自艾的话,神子至高无上,世间万物都以神子为中心,你该问的是这些东西配不配得上你。”
沈言有些迷茫地望着方骆,学舌似的,“配不配得上我?”
方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旋即神情温和许多,对着沈言半跪,单手抚胸,表情极其恭顺。
“圣子降生前,您的一切愿望都该被满足,您需得在一切荣誉中安然,这是神降的赏赐。”
沈言的沉默像是在消化神父这些话,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命令道:“神父,能麻烦您给我削个苹果吃吗?”
神父:“当然。”
苹果这种水果实在是平平无奇,神父立刻找了人来,很快几碟品种不同,品相极其优越的苹果,被码得整整齐齐地端了上来。
在沈言观察似的注视下,他流畅地削去苹果皮,长长的完整的一条盘旋着掉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果肉切块,盛放在漂亮的骨瓷盘中,呈交给沈言。
沈言没吃,“再削一个。”
“是。”
又一碟苹果崭新出炉,沈言眯起眼睛,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他在不远处的躺椅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继续。”
“是。”
盘子里的苹果越少,沈言脸上发迷茫就越少,削到最后一个苹果时,方骆的手都有点发抖。
沈言的目光落在他微颤的指尖,突兀笑了声。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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