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巧合到及时抓拍?
韩泽玉从狐疑到某一刻的愕然和心惊,揭开真相的心潮尚未消退,更大的风浪席卷而来。
原来,这是个局。
用宽限的所谓二十四小时,浓缩出韩泽玉认为重要的事,在他逐一办理时密切监视,裴南川大概率在其中,倘若韩泽玉清白,那就过来一同澄清,不是,那就一道捉奸。
一直以来,韩泽玉都自诩为耍心机的一把好手,冷眼旁观猎物苦苦挣扎,却没想有一日被别人捏在手心把玩,观赏他的一举一动。
对于一个始终处于绝对高位,从来不喜伏低的人,这样无异于是极度的冒犯,即便白裴二人真实关系折回了些心情指数,韩泽玉也还是不开心。
他眸色稍暗,将脸扭向一边。
出于礼貌,裴南川邀请白耀屋里坐,问要不要喝些什么,对方简单答水就好,于是裴南川转身走去厨房。
方才韩泽玉要走,拿了外套,动作上与白耀类似,都是单臂搭着衣服。
忽地,有人碰他衣服下的手背,轻点了点。
手指浅尝辄止,碰到即抬起,一下两下,只是让你注意,韩泽玉下意识窒了下,转过脸看白耀。
这人侧靠门旁,很松弛地歪着头,看他。
好像等的就是这个,待捉上韩泽玉目光,口吻一下放轻:“不这样又能怎么解决呢,嗯?韩泽玉。”
韩泽玉微微睁大了眼,他从未听过白耀这样的软腔,声不大,私密感才浓,仿佛悄悄只说给他一人听。
这一次手指没蜻蜓点水地飞走,而是在他手背画圈盘绕,连同那无端的,惹人酥麻的口气,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撒娇哄人,韩泽玉心脏快跳着,拿开衣下的手。
他闭眼静心,不想再跌进什么高端局中。
白耀接过裴南川递来的水,润了润喉,随意摆弄着不知谁随手放在鞋柜上的手机。
手机漆红背壳,不带保护套,摸起来手感光滑,白耀掀起眼问这两位,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了。
“……没,完事了。”韩泽玉大气不敢喘,直勾勾盯着白耀手里的东西。
方才情形乱,给裴南川的手机落在柜上。
“不早了,我还有事,”白耀抬腕看表,手机一个倒转,递給韩泽玉:“小赵今天请假,我还有点应酬,你跟我一起吧……怎么?不是你手机?”
“……”
一秒两秒三秒,没人伸手。
白耀拿回又看了下:“不是?”
韩泽玉贴身物品用得没那么在意,不止是旧,机壳边角磨损不说,屏上还有两条长短不一的裂纹,相交而行,对于心细之人,这等同标签。
白耀何止心细,那是一等一的玲珑心窍。
“……是,我的。”
韩泽玉默默收下。
裴南川在一旁看着牙痛,就在两人一个等另一个换鞋时,他出言,叫了声“白哥。”
韩泽玉立时停下,耳朵因为这一声支棱竖起,裴南川是想白耀多给些日子让韩泽玉同他交接,既然误会消除
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
白耀没说话,面色平缓,就这么穿透似的看着裴南川,裴南川隐隐感到后背发汗,没再往下说。
这么钻透的眼神裴南川太少见到,以他这样浅薄的功力,根本上升不到做白耀的对手,自然也就没见过。
不过看这么一眼,底色全露,裴南川知道,他的心思想法无所遁形。
“凌坤艺人约,短剧男主,金牌经纪人都签给你了,”白耀似在开玩笑,边说边低眼打电话:“这还喂不饱你?”
裴南川:“……”
电话接通,白耀按免提。
问那边,裴南川入职的新助理合同流程是否走完,对方答搞完了,白耀又问从风控调来后空出的职位怎么样,那人告知也已经填满。
简单讲,人员调配已结束,动,有人就要被开。
白耀收了手机,往外走,门在他身后关得干脆,预示着这件事大局已定,只有遗憾的份。
出来,韩泽玉一抬头。
皮卡旁倚着一抹高挑身影,沉静地垂眼在手机上。
路灯下光源微稀,自上淡淡笼下些金黄,只是风略大,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头发也有些凌乱,白耀一手放在大衣口袋内,围巾脖上一垂,领口高竖,大衣复古版型,远远看去,东风四起,漫天枯叶,像极了一张八零年代的老照片。
不过才一个白天,人员调配就能迅速至此,堪称霆新奇迹。
韩泽玉心下冷哼,走上前。
白耀敲了敲一旁的窗,说小赵没来,他没开车,坐韩泽玉的皮卡,饭局在府台道的满景楼。
韩泽玉未动,直视这个人,对方坦然以对,用目光承接,毫无破绽,窥不出一丝情绪或是情感波动。
从雪乡小院以来局就在精心编织,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出手娴熟,游刃有余。
关键心态还异于常人的坚实,换自己大概这时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半刻后,韩泽玉敛了眼光,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后排车门有响,白耀大方上座,一坐上就低头,用手机处理公务。
“我是什么很像司机的人么?”
后视镜中,出现韩泽玉一双看过来眼。
白耀开门钻出车外,在不易察觉的角度,唇角微微上弯,看起来像在笑。
他坐上韩泽玉身旁那个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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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那个跟某裴那样那样的视频手机又回到玉宝手里。
第47章 你没醉,韩泽玉
47.
夜空落雨。
车窗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雨痕,雨刷器启动,发出一摇一摆的节奏滑音。
开车以来,车内极静,冒然而起的话声显得格外撞耳,韩泽玉在问,为什么不想他再负责裴南川的剧。
雪乡山脚的小院,那个暖手的提炉,以及为他煎出的安眠香,现在看可以认定为一种谢礼,白耀是真心且不吝地表达谢意,韩泽玉感受得到,可自从雪乡以后,白耀的做法就如坠迷雾,混乱,无法猜透。
做局监视,上门截堵,背后操纵,没有对‘小男友’占有欲这一条逻辑做支撑,一切就都不成立。
白耀扫了旁位一眼,像是随口问:“你觉得呢?说你的想法。”
“我不构成威胁,”韩泽玉干干一笑:“你大可放心。”
手握一个且只有一个跟霆新主营业务搭不着一点边的小成本竖屏短剧,穷酸得上不了台面,说出来都寒碜,霆新准继承人,人人口中称呼着,却没一个向他report的‘小韩总’,真不具有任何战力。
这是韩泽玉推测出的答案,白耀仍旧视自己为敌,不让他扎根发展。
“这么说你认为,”白耀熄屏,手机收起,看他:“我在弄权?”
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虽然概率小,韩泽玉希望是小,很小,最好不是:“……你,讨厌我,不想看到我,想把我赶出霆新?”
“……”
哐啷,一声响,副驾前置物品箱意外弹开。
白耀后移座位,默默躺倒,有种无形的颓感。
跟宋旻夜钓太多次,本来Santa Cruz这种轻量皮卡注重的就是颜值,韩泽玉没指望它翻山越岭,金刚不坏,内饰是该保养了。
看着前路,韩泽玉一手横跨过去,推上。
“韩泽玉。”
手尚未收回,还摸在箱上。
“霆新姓韩不姓白。”
很明显的一个震颤,手指触电般弹动了下,动作就这样凝滞,方向盘都不动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白耀从韩泽玉手底钻入,贴上手心,像是把什么轻轻放入其中,然后将手一并拿下。
“它是你的。”
无论动作还是话语,产生的效应不亚于一次颅内核爆,车出现一瞬歪斜,韩泽玉穷尽毅力才强控下来,不致出什么危险,只是错拐了一个路口,好在红灯亮起,给了他平复喘气的机会。
在韩泽玉视线不及之处,旁座的男人歪着头,好似很喜欢观赏他这种被干扰到,失控又狠命自控的模样。
开错就只能绕道,又是晚高峰,等折返驶到满景楼已经迟于约定时间。
一进包房,讨伐声此起彼伏。
定泗村隶属太平庄北乡,近期乡镇府大力推广城中村智慧村的概念,与霆新深度合作兴建节能发电产业,不仅户户电改新,且圈了一部分地用以规划启动新能源项目,这次是与村委村代表前期洽谈,集中采纳聆听村民意愿,用以推进后续正常业务开展。
据传,定泗村民风彪悍,匪气过盛,远近几个村都以它为首,属于当地的地头蛇,威震一方,这么看来确实不假,也不过才晚了些时候,就一哄而起,硬是要以酒做罚,不给一点面子。
代表中闹得最欢是东崎集团次子蒋东兴,背景来讲,虽是霆新的乙方,却是原先村政府御用合作商,是霆新下派进驻,不得已屈尊而下,这会儿一起挑头刁难,倒也合理。
“皮卡开得惯么?”韩泽玉稍一歪头,低声问白耀。
看这架势,这一顿酒是免不掉了。
不待白耀答复,韩泽玉对蒋东兴露出笑容,友好而和善,干的事却大相径庭,手起杯落,一口气拿过三个,咣咣咣三声,放到桌前。
杯底沉厚,动静着实不小,顷刻之间,房中便静如无人,一双双眼睛直勾勾汇聚过去。
杯子是喝饮料的那种,韩泽玉次次酒满杯口,喝酒如喝水,吞咽如常,无一滴流出,就连普通人烈酒过喉的那种不适皱眉,又或是口腔无法消受时的咂声都没有。
待最后一杯进喉,唇上不过多了些光亮水渍,韩泽玉无事地一舔,结束。
这种平静中的凶悍才最具震撼力,房中陷入空前寂静,没一人发话。
下马威反被杀,此时这位悍将含笑,望向那个始作俑者,韩泽玉抬起空杯,朝蒋东兴略一抬眉,挑衅着问,要不咱俩满一个?
这即是反将一军,要跟对方首匪一对一单挑。
酒桌如战场,汹涌交锋下是内核驱动的权利博弈,东兴和霆新注定对立,韩泽玉以笑意为护甲,以酒量为兵戈,欲要杀他们片甲不留。
对方态度转而放缓,蒋东兴样貌年轻,帅气,笑起来颊旁一双酒窝。
“小韩总,何必如此。”
韩泽玉面色无波,眸光平静,像这种程度掌握对手情况也并不意外,知己知彼,人家就是摸透你才来的。
他是真搞不懂,类似这样的龙潭虎穴白耀究竟应付过多少,小赵酒桌精英文武全才,还是都他白耀自己上。
“韩家太子爷给个小三妈外面的种挡酒,咱不至于。”这一场酒局就没想太平了事,蒋东兴油腔滑调,对着韩泽玉挤了个媚眼。
“那倒是,”韩泽玉表面客气,笑音犹在,手底下却照旧悍猛,倒了满满两杯:“反正也喝不过,过过嘴瘾,理解。”
“来吧,喝过喝不过的,总要尽力一试,否则就真输得太惨,太难看了,不是么。”
韩泽玉举杯示意,将另一杯转到蒋东兴面前。
对方脸色骤然沉下,眼底露出一种阴鸷之色,凝在韩泽玉脸上。
“蒋东兴,”白耀坐一旁,单只胳膊搭于桌上,正随意把玩着手中的zippo,眼皮不掀一下:“不要搞错,你是要跟我谈。”
火机一下朝韩泽玉抛出,对方稳稳接上。
动作轻盈坚实,毫无差错,与平常无异。
至此,房中其他那八九个人无一不由衷赞叹,好几个都去瞅桌上几乎见底的酒瓶,500毫升装老白汾,52度,整整干了一瓶。
白耀沉声,让韩泽玉出去自己抽根烟。
确实,有酒无烟总差那么点意思,韩泽玉嘴蛮馋的,他有些犯瘾,冲蒋东兴招手拜拜,叼起烟卷,向外走的同时点火。
白耀看着韩泽玉拢上手,颔首点烟,背影消失门边,独留一缕轻烟在房内渐渐稀薄,最后无踪。
步伐,体态,面色,神情,就连举臂幅度,吞烟的喉结滚动也如长焦镜头,慢放在白耀眼中。
他不错眼地盯着,仔细观察以及评测酒精在韩泽玉体内的影响。
韩泽玉喝不了酒,这在圣威私高时期人尽皆知,一口就能出溜到桌底,遍身软烂得像蒸熟的番薯,这样的韩泽玉白耀见过不止一次。
圣威教育风格偏外放,侧重实用,每年学业结束,会在一定程度默许和纵容一些私下以各种形式举办的舞会,以促进和扩展少爷们的社交活动,作为圣威活宝一般存在,韩泽玉和宋旻这一对双煞必是推脱不开,白耀年年参与,一次都没错过。
喜欢远远看那个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光芒四射的爱笑少年,喜欢他张扬高调,永远受他人追逐,更喜欢他一头蓬松黑发,脖颈白皙,眼睛明亮胜过夜空星光。
反正玩着闹着,最后总会躺倒,校方有风纪员巡察,没人敢下狠手,是韩泽玉太不济。
非常好运,有次被白耀逮到机会,韩泽玉烂醉着,身旁空无一人,他一溜烟跑过去,背上他。
那一次白耀私心满胀,好好感受了一番背后贴来的温热,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往宿舍走去。
他慢吞吞磨蹭地走着,途中韩泽玉下来吐了两次,吐好后又背上,以龟速绕楼两圈,最终送上的楼。
步履稳健,形态如常,半分醉意的微晃都未有,几年后天差地别的酒精反应,无法排除有伪装的可能。
白耀眼中的深沉一闪而逝,随后他转过脸,冷言问蒋东兴:“说你的条件,蒋东兴。”
对酒精的耐受度似乎是随着味觉缺损一起发生变化的。
韩泽玉觉得他的身体犹如一个巨大的谜团,以前酒对自己就是断片大杀器,但凡沾一点就外太空了,是他在国外没了味觉遍尝食物时偶然试了酒才发觉的,他居然,千杯不醉。
一次吹一瓶,连续吹,又或是慢慢小酌,从天黑喝到日出,都随它。
阳台在二楼,夜风徐徐,韩泽玉眯着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怎么兵不血刃地办掉蒋东兴,大树一倒,那些猢狲自然四散。
遗憾的是世事难料,总要有那么一些非人力可控的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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