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偶尔一点,也没几条了。
谁知,又来堵。
或许对非要留下视频交还裴南川,而不是即刻销毁这个愚蠢念头产生一些迁怒情绪,韩泽玉看着裴南川,脸色没那么好,语气也不佳:“裴老师,别来无恙啊。”
临近午后,阳光充沛,他俩仍然坐于霆新大楼底层的咖啡厅靠窗拐角一侧,不同的是,魏骁不在。
一窗之外,暖阳恣意,裴南川帽檐压得很低,遮了大半张脸,隔绝一切光亮,似乎是从杀青宴赶来,身上还带着宴会的酒气和生人味。
虽然没有明显迹象,但韩泽玉就是觉得,裴南川有事,还是不怎么好的事。
“找我就说,咱俩时间都很宝贵,不是么。”
看得出裴南川是很克制了,攥了又松,松了又捏紧的手表明这个人内心矛盾,在跟自己较劲。
韩泽玉不耐地‘啧’了一声,起身要走,被一把扯了衣角。
“你这么不乖,我不会帮你。”韩泽玉可不是对谁都失了高位,他脾气没那么好。
在任何一段关系中他都要做那个主控者,谁都要以他为中心,高兴就多说两句,不高兴就滚远一点,韩泽玉一向如此,对裴南川之前,所有的接近都是有预谋,有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极度反感被找上门,这打破了作为统治者的优越感。
在他的世界,唯一有资格可以略占上风,在容许范围内挑战他的那个配额,已经送出去了。
特权只此一人。
“韩先生,可否帮忙联系魏骁?”裴南川扯着韩泽玉不放,像抓着他最后一块浮木:“他停掉手机,微信也不回,我找过来,霆新说没这个人,他离职了。”
他知道韩泽玉本领通天,这不是个事。
“怎么?你把他气走的?”
韩泽玉嘲讽地笑。
辞职信他见到了,那些谨小慎微的HR在第一时间就发来过目,本来也是想找本人再谈,魏骁工作表现太抢眼,不但短剧项目成绩优异,还超额完成他曾经对裴南川的许诺。
以现在裴老师的名气,凌坤谁不是要给他三份薄面。
既然本来就要这么做,又知晓裴南川的来意,那筹码可就厚实了。
“裴老师,动手动脚可就太失仪了。”韩泽玉淡然一笑,道。
裴南川心下一惊,忙松手。
他心口砰砰直跳,对韩泽玉这幅生杀笑意间的恶魔样子还是未能免疫,也知道或许永远也无法做到。
“别再追我,做得到么?”韩泽玉居高临下,看着摘下鸭舌帽,目光迎上来的裴南川。
这正是开条件的时候,随心所欲地开。
“好。”对方应下。
“我不想我手机里再看到你那些俗套又肉麻,八百年也不会有人用的土味情话。”
“……”
“问好,雨天问伞,晚上问睡觉也不行,”韩泽玉把线画分明,教导道:“不清楚什么话朋友间不该说,拿给别人看看。”
“哎我说,韩先生”这就有点辱了,再没经验也不至分辨不出,问个好,问他做什么怎么了,裴南川刚要强辩,看到韩泽玉眼中冷意丛生,立刻不吱声,点点头,说好。
“堵我这事别再干了,讲究一点,裴老师。”
两次,一次被白耀撞上,跟他怄气吃醋,一次正主不在,逃过一劫,韩泽玉可不想再有第三次,白耀可没那么好哄。
“哦。”
“还有最后一条,”韩泽玉说得很清楚:“手机不会再给,视频当场销毁,无论你信不信我也只能口头告诉你,这件事不能留有任何痕迹,必须完全消除掉。”
不能再承受一次交还风险,当初就不该保留,没能在霆新顶楼用过后就即刻删除是韩泽玉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他要尽可能补救。
对此,裴南川还是露出些心疼之色,他本来是想私藏的。
韩泽玉眼神坚定,不做让步。
“哦,“裴南川无奈:“那就任由韩先生处置吧。”
一切敲定,韩泽玉打了几个电话,记录下一个号码,所有从霆新离职的员工必须走前登记通讯畅通的手机号,以备后续的交接事宜。
拨过去,响了几声。
不出意外耳边响起魏骁极富特质的冷音:“韩泽玉,你找我?”
“?”
对于换掉手机号还要存一个他的号,这种无法形容的怪异举动预示着自己在这两人之间肯定占有‘一席之地’。
韩泽玉硬着头皮,他最不爱参与这样的事:“上班了?”
“没。”那边冷冰冰。
“回来霆新,待遇你定。”抛去别的不谈,韩泽玉还是有些惜才。
“不了吧,”那边道:“不想跟祸水一起共事。”
韩泽玉问:“谁?说谁祸水?”
“你。”魏骁答。
“……”
魏骁直言不讳:“不知道欲拒还迎,欲走还留也是一种引诱?”
韩泽玉眉梢挑起。
对方挂断前,一声冷笑。
手机往兜里一收,韩泽玉起身,穿着大衣,对裴南川道:“你小男友骂我是祸水,这个你得负责。”
裴老师大惊失色,急于辩解。
韩泽玉指着他:“还有,跟姓魏的说,搞不定自己在意的人,归咎别人可不怎么体面,有时间在那瞎猜,多敷点脚膜,找些纹身贴纸一类的。”
“……”裴南川脸红得要滴血。
本来走出几步,韩泽玉又折返,真很疑惑:“裴老师,你脚控的事没跟他说?”
裴南川一脸活不下去的痛苦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喊住门边的韩泽玉,问魏骁电话号呢。
“桌上啊,裴老师。”
这人大方地向后摆手,道了句裴老师再见,挺括修长的身影消失于车流中。
大海潮声已经很近了。
韩泽玉神情专注地开车,暗夜树影掠过他的脸,远方海面分割成一快快光斑,打在车窗上。
一路飞速驰骋,到达小筑还不算太晚,这回可以灯光大亮地找寻,韩泽玉怕自己疏忽,先拍照后翻找,力图还原每一处动过的地方。
就连那个水晶球型摆件韩泽玉也有好好地一个球一个球拍照留存,怕又碰歪了。
陈旧的软皮小本还放在原先位置。
韩泽玉拿出,坐在地毯上一页页翻看,手指摩挲着笔迹透背的突起,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有兴致,他读着,摸着,又把本子在怀中抱了一会儿,才放回,继续他的事。
落地窗垂帘紧闭,室内光照充足,男人戴着白手套,精细地,不留一丝痕迹地小心翻动。
时钟滴答滴答行走,外面潮声时大时小,冲刷海岸。
无论是画面还是声响,全部被监控设施记录,汇聚到一个人的电脑上。
屏的对面,白耀靠坐沙发,整个身体沉沉陷入,头也是后仰的,他没什么表情,唇边烟雾轻薄。
把烟掐下灭掉,他歪着头,看着屏幕那一端小筑里即时发生的事。
第62章 会叫宝宝的男人
62.
小筑一无所获。
韩泽玉车里仰靠着,数着车顶天窗外苍穹中星星的个数,用以摆脱一些无济于事,却静不下来的浮躁心态。
静静闭了会儿眼,他发动引擎,踏上回程。
夜幕似浓墨,傍海的绕山高速幽深而静谧,车辆屈指可数,夜色中极易分辨,韩泽玉发现他似乎被尾随了。
在他后方,一辆捷达,多个转弯都是甩掉其他车,跟在他尾后,韩泽玉看着车侧镜,眯了下眼。
随后,皮卡猛地一个甩尾,提速超车。
道旁砾石骤然碎响,Santa Cruz再不济,也是具有越野性能的,捷达无计可施,被远远抛下。
此时,车里电话响了。
韩泽玉看着来电下意识一个停顿,但他立刻反应,接起。
故意带出一点慵懒鼻音,显得亲昵又松弛:“下会了?”
出于安全,他降低些车速,余光扫了眼侧镜,捷达果然又跟上来。
韩泽玉抿了下唇,眼底透出些阴冷之色,打算找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将它别下,他踩足油门,路上飞速穿梭,同时分心应付白耀。
以防万一,在来小筑前他特意翻查过白耀的Schedule,晚间他有个长会,这才伺机而动,可没料到会议提早结束,还没开下山就打过来了。
更糟的是,居然有辆车变态般地悄悄尾随,双重夹击下,韩泽玉拿出看家本事,彰显功力和本色。
他表面装得像在城西大道悠然等灯,车里闲聊间电光火石弯道超车,他还告诉白耀快到家那个路尾的街心公园正在施工,搞得好堵。
与白耀谈笑风声,眼神却足够狠绝,韩泽玉一个飘逸倒转,甩着尾,进入环城道,前方就是出口,他与白耀打趣,让他说为什么这么早下会。
白耀静静的,不说话。
他就偏不放过,减速刷过ETC后又箭一般驶出,嘴上威逼利诱,同时藏入一片被灌木遮挡的空地,埋伏,伺机扑杀。
耳边男人呼吸浅浅,此时却浓了,像是将手机贴在唇边,感觉上在咬韩泽玉的耳朵,问他有没有躺下,想要么。
“……”
捷达嗖地一下从眼前驶过。
韩泽玉默默长叹,调低着座位,慢慢躺倒。
从桃源般的小筑回归,两人没再见过面。
一周以来,联系不定,有时饭前,有时早起,工作告一段落也会通个话,或是微信发些什么,而较为规律的是,睡前,他们隐秘而又私人的时光。
这就好像开启某种快乐的暗语,身体一切机能和感官以它为优先,即便韩泽玉正处于一触即发高度凝神地伏击中。
还是,一秒破功。
白耀让开视频,像每晚那样。
本来不该开的,他人并未在城区,更别提是家附近,白耀太敏锐,败露的风险极高。
屏上一瞬弹出邀请提示框。
每次闪动的光条都极具诱惑性,像心脏抓在对方手里,轻轻用指尖剐蹭。
“……”
韩泽玉挂档,脚下狠狠一踩,皮卡离弦箭般窜进城区,尾部一扭,停在路边。
他做不到毫无漏洞,不过也不会太出圈,这一带是城郊别墅区,道路环境,交通设施,户外布局与韩家差异并不大。
韩泽玉用心比对后,接起。
画面中,男人正与人通话,静音状态。
白耀冲韩泽玉稍一抬眉尾,本来是个简单示意稍候的动作,韩泽玉却就是觉得不知哪里被电到,一直酥进心里去。
男人似是很懒,整个身体沉入沙发,头发湿垂,水汽很浓,身上还有些沐浴的微红,在韩泽玉来看像是在浴中被什么事打扰,只草草穿了件衬衣就出来。
衣扣错系,还只系了一枚。
沙发上有一些水,在腿间洇了一大片。
韩泽玉呼吸吃紧,胸口一沉一浮,白耀像是将他看透,眼神裹夹着某种不明的意味,似笑非笑。
胸膛里心跳重锤一般鼓噪。
白耀还在与那些人通话,看的却是自己,他们的白董,杀伐决断,执掌乾坤,永远西装革履,领带腕扣一丝不乱,稳重而端庄,是雷霆万钧的上位者,主宰万千命运的决策人。
有谁会想到,他还会有这样放浪又魅惑的一面,湿身而坐,一件错系,凌乱的衫。
而这样的白耀只会属于韩泽玉,只给韩泽玉一个人看。
谁也不会见到,是韩泽玉私人拥有。
一边说一边挪开些腿,好像公然展示这种私密关系,韩泽玉无从抵挡这样的冲击与刺激,他拿过车上纸巾。
等话谈完,白耀开了声音,凝着韩泽玉汗湿的脸,屏幕上摸了又摸,问他,在哪里啊。
“车,上。”韩泽玉喘道。
“哪条路?”
“……小河西,路。”神志尚在,说的是家附近的地方。
屏的那一端静了片刻,传来一道男声:“撒谎,你不在。”
“……”韩泽玉大脑已经转不动了。
屏上一黑,视频关掉。
韩泽玉从喉中爆出一声咒骂,仰起头,不断吞咽:“……鲁瞳路,庭,桥别墅。”
白耀迅速在手机上敲过去韩泽玉方位,之后,跟了一条【别再把他搞丢。】
那边回:【对不住,麻烦您了。】
白耀回完就打开摄像头,刚一抬眼,一盒纸巾迎面而来。
随后熄屏,永远黑掉。
“……”
不是这种紧要时刻,韩泽玉又怎会如实交代,白耀是很清楚,却还是不免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想惹他的。
点上支烟,白耀把火机扔到一旁,刚才他看过小筑监控,澡洗了一半就被手机铃叫出来,说把韩泽玉跟丢了。
此时身上的水早就干透,不待抽完烟,又有电话进入。
白耀让对方简短讲,听了一会儿,冷下声:“那就告诉蒋东兴,何思思如何处置是他们家务事,与我无关,但定泗村我吃定了,一分利都不会让,再来谈,项目重竞,他们出局。”
那边也不说什么。
白耀浓烟漫出唇角,茶台上将烟头捻成灰沫:“好啊,那就看谁命大。”
从最初无法入眠,到玄学睡眠,一三五睡着,二四六醒着,这样的进展韩泽玉已然很欣慰了。
他无法根究是否与白耀有关,但可以确定,今夜的无眠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韩泽玉黑暗中眨了眨眼,索性下床,打开笔电,将窗留下一条细窄的缝,冬日夜寒,清冷的空气一下钻来。
一夜冷风,一杯清茶,一盏小灯,还有自己这片独影。
韩泽玉走了会儿神,才按开电脑屏,集中精力专注工作。
深夜寂静,手机重重一震,比白天要强烈,他看去一眼,白耀那个对话框发来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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