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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古代架空)——橙子雨

时间:2024-12-31 09:50:16  作者:橙子雨
  宁皖侯冷笑:“我家法教训下人,用不着洛州侯来操心!”
  话音一落,周遭宁皖护卫也纷纷作势拔出剑来。
  邵霄凌:“……”
  他回头看了一眼慕广寒与洛南栀。
  慕广寒则与洛南栀对视一下,无奈,缓缓抬起手来。
  有些事,他本是打算讲点礼貌,到了南越王府知会顾苏枋一声后,再下手的。
  但,唉。
  早做晚做都一样,也没什么必然的区别。
  随便吧。
  ……
  一切发生得很快。
  快到宁皖侯和卫留夷双双被绑,都难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适才气氛是剑拔弩张不太友好。
  但宁皖护卫拔刀,不过是耍横吓唬一下多管闲事的洛州侯而已,并不曾想真的动手。
  他以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装装样子而已。结果这、这洛州的毛头小子,竟真就把他给绑了呢?!
  成何体统?!
  大家都是南越麾下“天子忠臣”,是同僚,同路去王都开会。天下虽乱,但南越不乱——结果洛州侯竟半路突然发难,绑劫隔壁州侯,这、这是想造反吗?
  而且,怎么还连乌恒侯都绑了?
  乌恒不是洛州的盟友吗?
  宁皖侯狐疑地看向卫留夷,却只见那俊朗青年垂着眸,闷不吭声地发着愣。
  不禁想起刚才……好像正是那丑八怪月华城主亲手打掉他的剑、将他绑了起来的。
  乌恒侯武功不俗,可面对月华城主时间却像是蔫了一般,很轻易就被擒拿了。
  坊间传言,乌恒侯之前,同那丑八怪城主有过一腿。
  不会是真的吧?
  所以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冲他来的,还是冲乌恒侯去的?是月华城主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么?
  宁皖侯不知道,想不通,焦躁。
  更不解的是,他以为洛州有胆劫持他,定是要将他绑回安沐。谁料一行人竟就这样挟持着他们二人,接着直奔……南越王府陌阡而去?
  宁皖侯只觉荒谬至极:“好!好!待到了南越王府,我倒要你们要如何交代?”
  “竟为区区一个低贱男宠,绑住同级州侯……好哇!难道是那小贱人,跟月华城主以前也有一腿!”
  “那种下贱东西都看得上?”
  宁皖侯一通胡言乱语,嘴巴很快就被不客气地塞住了。
  后续一路只能呜呜叫。
  ……
  第四日,车马轻装简行,终于通过陌阡外城高大的朱红色门楼。
  熟悉又陌生的王都,仍是慕广寒记忆之中的景象。
  只是主街两侧的商铺酒楼,似乎比以前更繁华了。重叠的屋顶塔檐交织掩映、精美的雕梁画栋绵延,亦比从前更为繁华。远处更是浮屠高塔耸立,林林幢幢铺展开来。
  夕阳西下、晚霞流转,余晖笼罩之中,很容易很给人平添一种思恋怀念的心绪。
  他这一整日白天,都没跟洛南栀同乘。
  而是去了“俘虏”的马车,对着被绑且塞住嘴的卫留夷,默默坐了整整半天。
  无他。
  只为练习心态。
  对着曾经的一个前任多看一会儿,以便待会对着另一个前任更能撑住。
  这事儿他做得不算光彩,也并不对此引以为傲。
  但亦不歉疚。
  人一旦丢了曾经那颗柔软、满怀期待的心,就什么破事都能做出来。
  太正常了。
  南越王府之中的亭台楼阁,不幸更是处处沾染回忆。
  慕广寒走过去时,微微闭上眼睛。但空荡荡的亭廊,仅有月牙的月色,仍缓缓渲染上了曾经的色彩。
  那时也是盛夏,也有流萤。
  屋内丝竹乐曲不断,觥筹交错。他的未婚夫南越小世子喝多了,正在抱着美人的细腰跳舞荒唐。
  屋外亭台,他一个人默默出来清净,对着月下无边莲池。
  小世子是故意搂着美人舞给他看,让他“知难而退”。
  可笑的是,他早在第一次知道对方厌弃自己时,就已放弃了要同他成亲的念头。也实话告诉过对方,他从不强求。
  奈何对方却不信,依旧驱鬼一样地防着他。
  也不止小世子一个不信。
  所有人太都不信,都在围观他吃不着葡萄的笑话。
  唉。
  忽然,身后一暖,咚的一声。
  月下莲池泛起涟漪,水漂打了好远。
  那人总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声音低沉,带着笑:“抱歉,我弟弟缺乏教养,实是……不像话。”
  “作为赔罪,冕旒能否能请月华城主……同我共舞一曲?”
  “……”
  南越原本是没有男男共舞的习俗的。
  当然男女更没有。
  乱七八糟的风气,全是小世子游学海外带回来的。自打几年前他开始抱着舞姬在宴厅里贴面而舞,人人效仿,从此南越王府常开舞会,一片乌烟瘴气。
  慕广寒虽渴望被人碰触,却并不屑于那样轻浮的授受。
  直那一刻刻。
  顾冕旒……向他伸出手来。
  从来没人愿意请他跳舞,何况月下大司祭还那般长身玉立,貌如谪仙、目光诚挚。
  身边碎银的月光皎洁,照的周遭以前朦胧,从宴会厅远远传来淡淡的霓裳纱衣曲。
  月华城主一时被眼前人的眼睛给彻底蛊惑了,只觉得头脑晕晕乎乎,伸出手去。
  明明怎么想,都不应该。
  他又不会跳舞,何况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神职,太离谱,成何体统。
  结果,一步,两步,三步。
  大司祭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舞步,明明很熟,步伐却又刻意放得很慢,配合他、引领他。而他却笨拙,缕缕踩到对方衣摆,大司祭也不恼,牵着他的手异常坚定。
  于是,月华城主也渐渐从拘谨、小心翼翼,到跟得上曲子。
  手心极烫。
  不该。
  就算是替弟弟赔罪,神殿清心寡欲的大司祭也不该……但他偏就是饶有兴趣地一直牵着他转圈,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这太奇怪了。
  还有他……如何那么爱笑?
  神殿的修行者,修的还是清心道,笑起来却是骄阳似火,这像话么?
  笑意在月下闪着浮光,仿佛他眼前的人是什么稀世珍宝,目光一瞬都舍不得离开。
  慕广寒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偏偏那人又俯身在他耳边,低沉声音敲打耳畔酥酥麻麻:“不愧是月华城主,随便一学,就会了。”
  “……”
  “还生气么?”他又笑笑,周身幽兰香扑鼻,“我那弟弟,从小就愚不可及,你万勿将他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他不值,亦不配。”
  “从小被宠坏了,什么都不懂。”
  “忘了他,抬眼,看我。”
  “……”
  “我今夜陪你一直跳,跳到你肯再重新展颜为止。如何?”
  “……”
  乐曲变化,牵着的手指,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紧扣。轻轻摩挲,痒痒的。
  心口,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像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即将破壳而出。慕广寒只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前所未有的干渴让他慌乱地低下头。
  他那时,是真青涩。
  别人待他好一点点,他就受宠若惊、欢喜的不得了。何况对方还是整个大夏至纯至洁的高贵大司祭,又哪里顶得住?
  明知对方是神职。
  明知自己远远不配肖想。
  明知寻常人都不会喜欢他。
  何况那人还是一生不婚不娶,要将整个人奉献给神殿的司祭之长。注定高高在上、遗世独立,根本不会属于任何人。
  可被这般勾住手指,顽皮地扣住。他还是是一下子就跌入甜蜜绵软的梦境,雀跃无比、难以呼吸。
  甚至忍不住偷偷靠得更近,只要这旋律永远地流淌下去,永无尽头。
  年轻真好,一点逼数没有。
  好了伤疤忘了疼,无忧无虑,从不真的吃一堑长一智。
  就连那么不可能的事,那么好过头了的人,他也敢信。不仅信了,那一晚连入睡还都很甜。
  第二天醒来,就颠颠去找他。
  无知又无畏。
  ……
  如今,多年过去,恍如隔世。
  南越王与当年相比少了几分洒脱不羁,多了几分清冷华美,依旧气质卓然。
  “阿寒……”
  只是,那清冷在看到阶下被他五花大绑的另外两个州侯时,还是露出了分明的震惊。
  慕广寒兀自笑笑。
  再次重逢是这么一个难看的场景,他也很遗憾。
  但做都做了,正好又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干脆一鼓作气搞到低,省得还要熬夜。
  “这两人,是我特意为南越王想好的,推拒天子出兵诏书的绝佳理由。”
  “南越无法奉旨出征西凉,是因为——乌恒、宁皖两州反叛,平乱之事迫在眉睫。南越王特召洛州侯共同征讨叛州,因而洛州也无法出兵。”
  他说着,抬眼。
  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故人。
  “数月以后,乌恒、宁皖之乱平定。此战洛州居功至伟,南越王亲下诏书,从此两州并入洛州管辖。”
  “……”
  “……”
  “如何,苏枋,不为难吧?”
  逆着光,慕广寒并看不清顾苏枋的神色。
  但身后卫留夷那一瞬眼中的震惊与隐痛,他倒看得真切。
  由此可想,南越王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必不能好到哪里去。
  也是。
  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有多甜,如今就有多苍白。又怎么还能好呢?
  好在大家都已剥肉拆骨、都不再是曾经那颗心。
  慕广寒犹记之前不得不杀傅朱赢时,他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极度煎熬。
  而今倒是真·一身轻松,甚至都学会笑了。
  抢你就抢你了,还挑日子吗?
  管你乌恒侯也好、南越王也罢,乱世中挡路了就要被抢,人之常情。
  “当然,若是苏枋为难,也可以有另一重写法——我洛州叛乱,而南越王同乌恒、宁皖一起征讨。”
  若觉得他要得太多、贪得无厌,也可选择与他兵戎相。
  怎样都好,他亦不怕你死我活。
  ……
  王府太大,烛火不明,拓跋星雨一直看了半天,才终于敢认:“真的是……司祭哥哥?”
  轻轻一声,如一根刺扎进南越王心里。
  “司祭哥哥,我是小雨啊!”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这些年里,为什么从不跟族人联系?还有,上个月,长老、族人……都突然不见了,你知道他们的下落么?”
  “司祭哥哥?”
  明明无论怎么看,这张脸、这一颦一笑都是大司祭哥哥没有错。
  可为什么他看他的茫然眼神,却好像……从来不认识过他一般?
  慕广寒:“星雨你有所不知,他因为一些缘故,过去的事记不全。”
  “不全?”拓跋星雨不解,“怎么会不全的?还有,司祭哥哥他、又怎会成了南越王?”
  慕广寒:“……”
  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南越女王病重,小世子又因逃婚而下落不明。王位空悬,无奈只能问神殿要回唯一的继承人。
  若是一般人,神殿肯定不放。
  可偏偏顾冕旒不止是那个道行高深、“百年不遇的大司祭”,还十分心思活泛善于斡旋,年纪轻轻就在天雍神殿只手遮天。
  突然说要继承王位,神殿虽不愿意放,但又谁都惹不起他。
  于是,他就这么任性兮兮地回来了。
  神官还俗这事,坏了神殿天大的规矩。神殿拦不住他,只得将此事讳莫如深。
  长此以往,大司祭总不露面,民间以讹传讹,都说他已经死了。
  唉。
  不过有的时候,连慕广寒都会恍惚产生错觉。
  好像他的冕旒,是真的……不在了。
  如今的“南越王顾苏枋”,明明有着和冕旒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声音,相似的温柔,还有小兔尾巴,但就是哪里都不像他。
  简直像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一样。
  哎。
  不过啊。
  或许如今的顾苏枋卫留夷看着他,也会怀疑他是被谁夺舍了。
  大夏王侯都是世袭的。
  夺人封地,无异于挖人祖坟。
  他如今倒好,一来就掘,一掘掘俩。
  正想着,忽然左臂一沉。
  也不知这“月华城主严肃认真逼迫前任自掘祖坟”的场景里,哪儿触动了洛南栀的神经。
  他突然又开始训练有素,演他的好新欢。
  他一个添乱还不够,邵霄凌:“我也!”
  “……”
  “…………”
  很好,一边挂一个。
  洛州真不愧是人杰地灵、前途无量。他都没脸去看前任们的表情。
 
 
第40章 
  数日前,乌恒郢都。
  此次陌阡之行,李钩铃并未与往常一样,陪在卫留夷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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