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已读之后好久没回,再回复却是【我哪有本事让你别来】
【那我来了。】
手机一扔,没理会及川彻了。
他没说自己具体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来了见不见及川彻,就甩了四个字让及川彻忐忑不安去。
——他很怕我还爱他。雾岛源司想。
*
交流赛休息时间大家在更衣室聊天,宫侑突然来了一句——
“说起来,及川回日本了吧?”
雾岛源司一僵,抬起头,周围很快有人附和宫侑,雾岛源司才反应过来,发现大家都知道及川彻回来了。
基本上和及川彻相熟一点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怎么知道的?社媒上看到的吗?
宫侑却回道:“他告诉我们的啊。”
角名伦太郎笑着接话道:“也和我说了,那家伙还是那么Drama啊。”
雾岛源司微微惊讶,宫侑和及川彻虽然不对付,但关系比跟影山飞雄好,他们这些年竟然一直有在联系,聊天频率还不低。
“……”
“翔阳也要回来了。”宫侑又补充,“里约(奥运会)前一个月,翔阳和及川还在巴西碰见了。”
听到自己大弟子来了,木兔光太郎也站出来惊喜附和,说他也知道及川和日向在巴西碰面的事情,他们一起打了好多天的沙滩排球。
连牛岛若利都知道。
雾岛源司看向他,诧异:“及川也和你聊天?”
牛岛若利淡然开口,“影山给我看的。”
雾岛源司怔在原地,一些悲伤袭击了他。
他才明白这些年来,他以为及川彻已经彻底断绝了与日本的联系,投入排球事业之中,这时才恍然领悟,及川彻只是断了自己的联系。
原以为及川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却发现他只是给了他同等朋友的待遇。
得到这个待遇的前提条件是不能爱上他,他们只能做朋友。
雾岛源司眨眨眼,眼睛觉得有点不舒服,对经理人说了句下场比赛不上场后就去阳台抽烟。
他讨厌及川彻。
恨他。
但及川彻又给他发消息了。
【快看小岩,好丑。】
及川彻发了一张岩泉一的照片。
2月份的青叶町还是很冷,路边甚至有积雪,岩泉一倒是每年都回家,回家后放飞自我,大冬天的在雪地里瑟缩着,胡子没刮,穿着羽绒服,一脸凶神恶煞,被及川彻拍了张丑照。
雾岛源司心里很气,恨他又爱他,却忍不住回复【看看你。】
抽完两根烟后,及川彻才姗姗发来照片。
照片上他背对着有雪的树丛,身后有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太阳的光线恰到好处,给他半张脸镀上金色,不仅没有因为逆光而显黑,反而被太阳弄得很白,显得皮肤像鸡蛋一样好,蜜棕色的眼睛琥珀般的晶莹透亮。
发型变三七开之后又剪短了很多,刘海向上微卷,和岩泉一相比这张照片是可以称之为艺术照。
雾岛源司不争气地点了保存,然后发了个【1】。
【什么意思】
【意思是收到。】
【……】
雾岛源司故意气他。
及川彻果然好几天没理他。
再次发来是一张照片。
【和小岩一起看你的银幕首秀】
雾岛源司点开,看到挂在电影院的海报,电影院印刷很熟悉是仙台的电影院。
海报上雾岛源司被无数闪光灯包围,嘴角叼着签字笔笔帽,伸出一只手穿过无数摄像头,给屏幕外伸过来的排球签名。
微微扬起下巴,表情意气风发又带点温柔,这个海报的拍摄是雾岛源司授意,他懂怎么把人拍得够帅,海报还上了热搜。
但电影里他只出场了不到三分钟,而且就演他自己。
这是部亲子喜剧电影——
想方设法去看偶像比赛的男孩与卧底警探相遇,经过一系列搞笑乌龙事件后假装父子,齐力同心破获跨国□□的阴谋,男孩最后大结局的时候也见到了自己崇拜的排球明星雾岛源司。
三分钟里,雾岛源司扮演的是故事里给勇者送奖励的国王,在万众瞩目中登场,给勇敢的男孩说几句鼓励的话,签名送排球。
本来剧情里还有雾岛源司将排球打到男孩手中的剧情,经纪人说要保持神秘感,剧情越少咖位越大,这段剧情就删掉了。
及川彻和岩泉一起从电影院出来,手里还拿着雾岛源司的那张电影海报。
他在这部电影里只有三分钟,却单独有一张角色海报,完全是粉丝福利。
及川彻撇撇嘴:“简直就是诈骗电影。”
岩泉一对及川彻这种嚷嚷着诈骗,又来看好几遍的人无话可说。
毕竟他已经硕士即将毕业,不能像高中时那样对他重拳出击,再说他对揍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也没什么兴趣。
这几天,及川彻已经分别让花卷、松川陪他看了两遍了,第一遍还完整看完,第二遍开始就买了票,最后半小时才进去,就为了看雾岛源司登场的那一瞬间。
电影还没上线媒体,否则他也不用花这个冤枉钱,但大屏幕里雾岛源司在背景音乐中从一堆噼里啪啦的摄像机闪光灯中笑着回头的样子太帅——
闪光灯连成璀璨的星河,甚至有点像是迷离的幻影,给人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甚至推特上有人简评,雾岛源司最后登场过于梦幻,阴谋论的怀疑正儿八经的happy end其实是假的。
电影虽然一般,但结局对于及川彻来说,倒是很真——那就是只有努力破除重重困难,才能得到雾岛源司的一个微笑的结局。
*
从电影院出来时,松川和花卷站在门口等他,四人在寒风瑟瑟中商量上哪儿去吃,及川彻每个都想吃,直接又给自己安排了几天的伙食。
“你是不是该走了?假期有这么长吗?”
及川彻抱怨,“我才来几天,小岩就开始撵我了?这里是我家!”
他做异乡客太久,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想要用力的强调家这个事实和概念。
岩泉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光是这个眼神及川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在内心祈祷他不要开口,但片刻之后,岩泉一在冷风中——
“你这是在等他吗?”
一句话比揍他一拳还扫兴。
及川彻没说话,宫城的冬天还是很冷,风一吹过来,刮得脸生疼。积雪被扫到路边,融化后掺着泥水,不再雪白。
天气预报播报今晚还有雪。
花卷木讷地先问:“谁啊?”
松川嘻嘻一笑,“及川前男友呗。”
及川彻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们仨一眼,“别说得你们不认识他一样。”
花卷长长的‘噢’了一声,像是才想到,“你们现在什么情况,不是在偷偷聊天吗?”
及川愤然,“偷?光明正大!普通朋友!的聊天好吧!”
松川冷不丁地开口,“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和前女友这样笑眯眯地聊天,十分钟看一次手机。”
花卷附和松川,“我懂,看到前男友过得这么好,任谁都会不高兴的啦。”
“……”
及川彻挑眉,他想附和地笑,但实在笑不出来。
及川彻呼出的气息变成白色的雾气,搓搓手,他走过青叶町的街头,不由自主开始想象这条道路也曾被雾岛源司走过。
他和雾岛源司相遇的太早,在宫城留下的痕迹又太深,几乎每走一步就能想起他。
他从仙台下飞机,就看见他与雾岛源司争吵的那个位置,及川彻到了最后带着他最厌恶的血吻他,逼他吞下自己的血,是爱他,又是恨他。
他们那时候两个人都用尽全力把所有的感情带着撞上去,以至于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火焰烧干净后的灰烬。
所有人都不明白,只说两人分手是因为不合适。
可及川彻知道,他们两个只有分开,才算是完整。
*
蓦地,冰碴子似的雪落下来了。
花卷和松川去超市里买几瓶饮料,及川彻看着漫天的白雪从天鹅绒般的幕布上落下来,像是舞蹈的精灵,他摘掉棕色皮手套,仰着笑脸,伸出手去接。
松川和花卷喊他进来,他却不愿意进去,因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圣胡安从不下雪。
这是他五年来第一场雪。
看着及川彻的笑容,岩泉道:“我上次在美国碰见他了。”
及川彻身体僵了一下,没继续说话。
岩泉继续,“我去拜访空井崇,没想到空井老师就是牛岛父亲,当时他和牛岛在牛岛父亲家度假……就上次我发你那张照片——是他拍的。”
及川彻看着掌心的雪,趁它融化之前,想找到一个完美的六边形,“牛岛若利挺好的——你当时怎么没给我说?”
岩泉:“你正在打首发资格赛,和你说了你又要难受了。”
及川彻拍掉掌心的雪,“好体贴的小岩呢。”
岩泉一不置可否,“既然要断,就断干净……”
及川彻沉默地看着他,不回答,岩泉一继续追问道:“现在怎么又开始聊天了,之前不是哭着喊着下了决心跟我说永远不会和他再说话了吗?”
及川彻叹息,他和雾岛源司再联系确实是个错误,是他的错。
——源于他们五年来第一个电话。
从再次踏入阿根廷开始,及川彻就决心抛下一切,他不要爱,不要欲望,自我扒皮抽筋,把自己当做石头一样敲碎,直到淬出自己的钻石。
及川彻是幸运的,他的努力是有结果的,在征服阿根廷的那一个夜晚,他还是如同常人一样飘忽忘我了。
——具体表现就是,他接了雾岛源司的电话。
他喝了很多酒,看到那个熟悉的称呼。
他的最珍贵的宝贝,直到现在也是。
他一直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他用‘奖励’来说服自己,把与雾岛源司的通话当做自己征服世界的阶段性奖励。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接通了电话,这是一切崩溃的开始。
他要的并不多,只想听听他声音,听听他的呼吸。
但他永远无法做到拒绝雾岛源司。
尝到电话的甜头之后,他又想要更多,他害怕重蹈覆辙,直到雾岛源司告诉他,他已经不爱他了,他反而松一口气。
雾岛源司和别人不同,他能轻松忘掉一个人,一定也能轻松忘掉自己,只要他把他忘了,像曾经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自己的等待,忘记自己的努力和痛苦一样简单。
如果是那样,他们或许能真的还能做朋友,自己也能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摸摸他的头发。
岩泉一试探的说道:“做不到拒绝就重新和好算了,想想你们的过去……”
岩泉并非多言之人,但面对他这个至交好友,他还是再劝劝,哪怕言辞有些笨拙。
及川彻不再回答,这次岩泉说错了,真正的断干净不是再也来往,不是闭口不谈,是重新成为热络的朋友,把过往当做一个笑话。
“我和他就是因为过去那样才分开的。”及川彻说着,再次抬头望向黑色幕布下跳舞的银色小精灵,看着它们义无反顾地向下坠落,他几乎用自己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叹。
“我对他不好,他说我最会爱人,也最爱我,可是我把他害得最惨,我只想让他别爱我。”
他亲眼所见自己的自尊心如何刺穿雾岛源司,让他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
手机震动了两下,及川彻拿出来,发现雾岛源司已经回复了,上一句是及川彻三小时前在电影院吐槽他,电影都看不懂,现在倒是开始拍电影了。
雾岛源司回复【因为电影是假的,我那时讨厌假的,现在无所谓真假了。】
及川彻看着那句话,雾岛源司和他聊天总有种若有若无的陌生与疏离感,这种感觉让及川彻又痛苦,又甘心如荠。
好像是雾岛源司总算是学会讨厌他、总算是学会折磨他了。
但他又补充,【因为我是电影投资人之一,我在名气变现。】
及川忍不住笑了,这才是像是雾岛源司说的话,永远理性、永远直率、大脑从不给爱与感情一丝空间——于是他自然而然继续说道:
【你变到我的现了。】
【我冲着我的好后辈去的,才三分钟?!赔钱!】
片刻后,雾岛源司回复——
【赔你看免费的好了。】
及川彻看着这句话,又想起雾岛源司之前说要过来。
雾岛源司说过要做到的事情,上天会保佑他,他一定会做到,而且完成的很轻易。
他冥冥中觉得雾岛源司快来了,他并没有在他面前镇定自若、假装不爱他的本事。
“订机票吧,明天我就走。”及川彻抬头对岩泉一说道。
岩泉一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
“……这么快啊。”
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及川彻看着岩泉一惊喜的表情,看他眼睛里倒影的熟悉的身影。
——是他。
及川彻身体僵硬,曾与雾岛源司生离死别的恐惧感浮现心头,他肩胛骨翕动,大脑近乎空白。
岩泉一发现了他的异常,疑虑地问:“怎么了,及川?”
及川彻深吸几口气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雾岛源司就站在他身后。
他比以前高了,但官方资料上明明写的和以前一样。
他头上戴着白色毛绒帽子,愈下愈大的雪簌簌落在他身上,他朝前走了几步,黑色靴子踩碎了雪,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和及川彻对视了片刻,然后露出微笑。
他长高了,脸却一点没变,比电影上还好看。
及川彻又想起电影了,最后的片段雾岛源司的出现,他是勇者结束冒险后的国王,是奖励,是迷离的幻影,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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