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听此,立马道:“我来,一命换命,我愿意。主子,让我来,我一定把小主子救回来。”
落雨声音很悲哀:“没用的。”
秋风:“什么意思?”
怀空解释道:“想要解透骨香,只能把毒引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还需要是中毒者的至亲骨血。”
意思就是只有白锦棠一个人能救。
怀空又道:“你中过半寸相思之毒,解毒后,几乎是百毒不侵。所以,一旦透骨香进入你的身体,你不会像一般人一样立刻暴毙身亡,你的体质会和透骨香不断地厮杀争斗,摧毁你的身体,每到毒发之时,你会承受比半寸相思还要厉害的折磨和痛苦……一直到你死去。”
“这个过程,快则几月,慢则五载。”怀空的声音是颤抖的,他握紧拳头,“哥,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忘记当年你身中半寸相思的那几年了吗?”
“你只会比那更痛苦,更绝望,甚至到后来,你会丧失神智,因为痛苦彻底陷入癫疯,自戕身亡。”
怀空不愿意隐瞒白锦棠,却也有私心,不想要白锦棠这样做。
于是他将往后会出现的情况,一一说给白锦棠听,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退缩和害怕,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可是白锦棠没有。
白锦棠却笑了,看向阿宝的眼神是如此开心,是这般的温柔:“看吧,我就说,我一定能救你的,阿宝,哥哥会救你的。”
幸好,上天也不算薄待他。
将他的妹妹送回到他的身边,幸而他又能救他最爱的妹妹,不至于束手无策。
白锦棠什么都可以不要,他现在只想要他的妹妹活下来。
怀空:“哥,我能压制她身上的毒,我们不一定非要走到这个地步。”
白锦棠摇头:“可我只想要她好好的。”
而不是看着她被透骨香折腾的死去活来,逐渐失去五感,变成一个废人!
他的朝雨也不过才九岁,吃了这么多的苦,大好的年华还在后面,不能就这样死去。
一边抽泣的落雨道:“可是以命换命,只有五成把握,主子,你可能根本救不了小主子,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白锦棠微微点头:“不是还有五成把握我们会活下来吗?”
多划算的一笔买卖啊。
这下子,落雨和怀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锦棠道:“那就去准备吧,她很疼,要尽快,不能再拖下去了。”
落雨:“主子……”
白锦棠不容置疑道:“落雨,去吧。”
落雨只能哭着去下去准备要用到的东西。
怀空眼眶发红,手里的佛珠再也转不动了,忽然,他蹲了下来,将那脑袋靠在白锦棠的膝盖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你……”怀空哽咽着道,“师父算到你有一劫,便让我下山帮你。可是我怎么来的这样晚……我该早点来的,我该早点来的……”
白锦棠叹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怀空哽咽道:“可是哥,你会死的!”
白锦棠道:“我只怕救不了她。”
人活着只是为了一个念头,以前白锦棠想着,只要能让他报仇,他什么都可以干,反正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妹妹。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权衡利弊。
在他的妹妹面前,都不足一提。
他只想要自己的妹妹好好活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白锦棠:“秋风。”
秋风立马跪了下来,含着泪,忍着声音里哽咽道:“主子。”
白锦棠道:“老皇帝被下了毒,已经活不长了……”
而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
“传信给我们安插在静王、丞相、安王、贵妃和皇帝身边所有的暗探暗桩,以及朱雀楼的杀手,还有所有的银月卫,今日我若是身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就地格杀。无论失败成功,剩余的人,即刻撤离京都,退回青州,自此就把京都的事情都忘记,好好的活着。”
这些人都是他用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各个武功高强,也是他手里最后的底牌。
还有凤凌绝。
他若是死了,凤侯爷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会直接造反。
但是不行,凤凌绝的兵马全都在北疆,京北大营受谢灼的管制,能调动的人不多,况且皇宫里还有几万禁军,哪里这么容易成功?
白锦棠起身,从房间里拿出来一个匣子,交到了秋风的手里。
这是当年北渊王全族被灭的真相和证据。
“届时京都大乱,再传信给凤侯爷,让她带人速回北疆,静候京都的情况。”白锦棠顿了顿,又道,“倘若静王没死,登基称帝,便让凤侯爷拿着当年丞相和静王陷害忠良的证据,联合帝师一起。以静王谋权篡位,平叛的名义召集凤羽军,攻打皇都,另立新主。”
光有证据还不够,凌若尘是天下学子的表率,到时候由他出面,静王便已经输了三分。
“倘若谢灼称帝……”白锦棠握紧了拳头,“便将这些交予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看见了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这是谢灼欠他的。
顿了顿,白锦棠又补充道:“倘若他不愿意……却还要固执地坐上那江山,就更好办了……”
“谢灼名不正言不顺,必定背着乱臣贼子的名头,天下诸侯百姓可群起而攻之,凤侯爷正好有名正言顺地理由出兵平叛。”
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白锦棠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秋风将匣子捧过头顶,浑身都在颤抖:“是!”
白锦棠点头:“下去吧。”
眼看着只留下怀空一个人,白锦棠轻声说道:“到时候你也别留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地回去青云山吧,那里比京都好。”
怀空抱住白锦棠的腰,扑在白锦棠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白锦棠无奈:“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到现在还是喜欢哭鼻子。”
怀空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不断地压抑着喉咙里绝望的哭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雨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要用的所有的东西。
怀空从白锦棠的怀里起开,和落雨站在一起,两个人抹了抹眼泪,目光死寂,将所有的悲痛都压下去。
白锦棠安抚地笑笑,握住了阿宝冰凉的小手:“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一个是救苦救难的佛陀,一个是妙手回春的大夫,你们一定能行的,所以别怕,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欣然接受。”
落雨咬牙道:“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夫,你和小主子我都会救。”
怀空低声道:“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你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白锦棠温声道:“嗯,好。”
第76章
白锦棠躺在了阿宝的身边。
无数的银针扎在他们的身体上, 犹如飞花乱影,让人看不清楚。
怀空和落雨将匕首放在火上炙烤,旋即分别将白锦棠和阿宝的手心划破, 让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属于同源的血液瞬间交融。
随着怀空和落雨操控内力, 将真气输送到他们的身体里。
那本该疼痛的伤口变的瘙痒,有东西顺着那相接的地方一点一点流进白锦棠的身体里, 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争先恐后似的,钻入他的皮肉里, 爬进他的骨头缝里,游走在他的血液里。
原本还算温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不一会白锦棠的睫毛上就已经结了冰霜,流畅顺通的经脉因此陷入堵塞凝滞。
剧烈的疼痛让白锦棠的脸色越来愈难看, 近乎透明。
这是一种久违的疼痛。
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不断地撕杀着, 冲撞着, 不顾一切的对抗着,他感觉的自己的身体像是分裂成了两块,身体每一寸都是剜心一般疼痛。
他的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是血。
白锦棠害怕落雨和怀空担心,于是极力压制, 生理眼泪开始模糊自己的视线,四肢因为疼痛到抽搐,以至于直接麻木。
那血终于也忍受不住, 如泉涌一般,从白锦棠的嘴里吐出来。
恍惚破碎的意识中,白锦棠似乎听见了哭声,有人手忙脚乱地为他擦去嘴角的血。
可是那血却越擦越多, 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根本擦不干净。
落雨尖叫着:“主子,别睡啊!主子,主子!!!”
怀空更是不顾形象地大吼:“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白锦棠,你挺住啊,我求求你,求你活下来好不好!!!”
落雨:“怎么办,怎么办……”
………………
阿宝也就是白朝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从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哥哥。
所以这是哪里?
白朝雨忍不住动了动,看着陌生的床顶,浑身疼的难受,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嗓子却火辣辣的疼,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忽然,有人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在她的后背垫上了软绵绵的枕头。
白朝雨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可是她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视线更是朦朦胧胧的,整个人像是做梦一样,有点茫然。
唯独鼻尖萦绕的那一抹清淡温柔的海棠香气,格外的清晰。
这个香味,她好像从哪里闻过。
“乖,喝点水。”这人声音一点也不好听,嘶哑低沉,像是指甲划过墙壁一般刺耳的声音。
可是他的动作却如此温柔。
白朝雨听话地就着那人的手,将面前的水都喝完了,嗓子好像也舒服了起来,也有力气了。
白朝雨第一时间去揉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想要知道他是谁。
可却被那人温柔地拿了下来,低声哄着她道:“别揉眼睛,你才睡醒,眼睛看不大清楚很正常,别着急,慢慢来,马上就能看见了。”
白朝雨乖巧的点头,缓慢的眨着眼睛,不再去揉,而是等着眼睛慢慢地适应。
眼前的云雾逐渐散去,世界露出她本来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人,白朝雨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白锦棠瞬间就慌了,连忙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找人给你看看……”
说着,白锦棠急忙地起身,想要往外面走。
“哥——”
白朝雨从嗓子眼里发出哀鸣一般的呼唤声,然后不顾一切地扑进了白锦棠的怀里,死死地抓着白锦棠的脖颈,哭的不能自已。
白锦棠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抱住了自己的小妹妹。
“哥哥在呢,哥哥一直都在呢,朝雨乖,朝雨不难过。”
白锦棠拍着白朝雨的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真是太好了,他的朝雨好好的,一定也会好好的活着。
他也活着。
他们会好好的。
白朝雨这一路走来,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打落牙齿含血吞。
可是现在,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哥哥了。
往日的那些坚强在此刻全部崩盘,如今的她,就像是受了委屈想要大人撑腰的小女孩,只要窝在大人的怀里一点一点的倾诉自己受的苦。
白锦棠不厌其烦地为白朝雨擦拭着眼泪,安抚着她的情绪,轻声地哄着她。
他的朝雨,也不过才八九岁。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朝雨终于止住了泪水,她抽噎着:“哥,我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啊。”
“是哥哥对不住你,哥哥应该早点认出来你的,应该早点去找你的,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前世的白锦棠并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妹妹。
这让他想起来自己破庙初见白朝雨的情景。
如果不曾被自己碰见,他的朝雨真的会死在那场风雪里,被大雪掩埋。
他的朝雨,前世没有来找他,是不是就是……
想到这里,白锦棠手足冰凉,不敢继续想下去,万幸,这一次,他的妹妹找到了他。
白朝雨看着面色惨白,眼下青黑的哥哥,小手忍不住落在白锦棠的肩膀上,用脑袋蹭着白锦棠的下巴道:“我知道的,哥哥只是不知道有我,要是哥哥知道我的存在,定然不会让我吃苦的。”
“所以哥哥,你别难过,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
白锦棠抱紧了白朝雨,点头:“好。”
白朝雨的身体还是太弱了,刚刚又哭了这么长时间,很快就没有了力气,喝完药以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锦棠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将那紧紧抓住自己的小手放进了被褥里,又安静地看了好一会白朝雨,直到喉咙开始发痒,白锦棠这才慌张地起身,出去了。
才出去,白锦棠就忍不住嗓子里的痒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守在门口的怀空见此,立马扶着白锦棠。
怀空道:“小妹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行,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有多差吗?你差点就……”
怀空一想起昨天的事情,都觉得心里后怕,幸亏最后落雨想起来白锦棠的蓬莱丹还没有吃完,这才将白锦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结果白锦棠才一醒来,就不顾他和落雨的阻拦,非要守在白朝雨的身边,一步都不肯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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