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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册(古代架空)——上灵

时间:2025-01-01 08:52:24  作者:上灵
  许厌:“师父,当初是您亲自确认了方元磬的身份,还……”
  “够了!”邹玉川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你找错了人,为师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说到底,你既没有找到《天元册》,也没有把真正的方元磬带回来,就算真要了你的命,也不为过。”
  许厌看出了邹玉川心意已决,苦笑一声道:“倘若今日容欺没有现身呢?您让我做这少宫主,又是为了什么?”
  邹玉川却不再多看他一眼,眼神落在容欺身上:“还不动手?”
  容欺:“师父,我尚有一事想问问副宫主。”
  邹玉川皱眉,他对徒弟间的争斗没什么兴趣,索性背过身去。
  容欺便又说道:“当日与我流落荒岛的还有两位船员,他们二人是师徒,师父叫周远,徒弟叫周顺。副宫主可认得?”
  许厌垂头看着地板,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未听说过。”
  容欺又看向侧边,正对上沈弃愕然的表情。
  他心下了然,继续道:“我在那荒岛上苦熬了数月,好不容易同他们二人造好了船只,眼见有希望能出去了,谁曾想……他们二人竟趁着暴雨之夜将船偷走了!”
  “临走前,他们下了蒙汗药,见我无力反击,便什么都告诉我了。原来那二人是许副宫主的眼线,为的就是出去给他通风报信。师父,弟子被迫留于荒岛,险些以为再无法离开,此等绝望痛苦,又岂是一剑便能偿还的?”
  邹玉川:“你想如何?”
  容欺:“弟子恳求师父,出岛之日,带上许厌一起,我要让他也尝尝独留荒岛不见天日之苦!”
  邹玉川似有些意外,片刻后笑了笑:“都依你。”
  “多谢师父。”顿了顿,容欺冷声道,“那荒岛就在十四座仙岛之外。我虽记得路线,但茫茫大海,无从说起。”
  邹玉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容欺又道:“只有入了海,我才能寻到方向。”
  邹玉川眯起眼:“你有几成把握?”
  容欺拱手道:“九成。”
  邹玉川显然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当即下令将沿海的三处据点尽数归到容欺,许他随意调动码头船只的权利,至于许厌,则被收押至地牢。
  “还有一事,你虽没提,但为师还是要替你昭告天下。”邹玉川看向众人,扬声道:“从今往后,容欺便是我离火宫唯一的少宫主。”
  此言一出,殿内再无异声。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授印大典尘埃落定。
  ——所谓得势与失势,仅仅只在覆手之间。
  那日之后,容欺回到了曾经的居所。
  这半年来,邹玉川没有废除他的右使之位,因此院中仆人照常如旧,将这庭院打扫得整洁如新。他遣走了所有人,独自静坐于院中,心中涌动起异样的情绪。
  日已西沉,庭院之中却亮如白昼。他摩挲着那枚象征着离火宫继任者身份的印信,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已经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柄,可前路漫漫,犹如烛火照不见的远处。
  第二日,沈弃突然登门拜访。
  授印大典虽已结束,可聚在升州的武林盟众人还未离开。他仍是要去完成生擒方敛的任务。
  临行前,他问容欺:“你与他交过手,你说,我此去能有几成胜算?”
  容欺嗤笑:“都是手下败将,依我看,半斤八两吧。”
  沈弃仅剩的右眼向上翻了翻:“本左使自然比不得容少宫主武功盖世。”
  容欺冷笑:“你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自取其辱吧?”
  沈弃正色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半年前你到达东海,我就猜到你肯定缺船,所以特意留了几条给你。而不管你选中哪条船,上面都会有我的人。”他将自己暗中所行之事娓娓道出,丝毫不在乎听者作何感想。
  “周顺是我的人。”沈弃直言道,“至于他师父……以船为家,不愿卷入江湖纷争,笼络不得。周顺最是敬重他,想来这才带上了他。对了,他们如何了?”
  容欺:“死了。”
  沈弃一愣,而后叹了口气:“看来是缺了点运气。”
  沈弃:“所以,周顺背后是我,不是许厌。”
  容欺看向他:“我知道。”
  沈弃:“……行,你心中有数就好。”他转过身,背朝着容欺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走了。”
  ——走得分外潇洒。
  沈弃离宫后的第三天,容欺收到了“他在和方敛的决斗中落败”的消息。
  据说是身中一剑后跌落悬崖,就连尸首都没留下。
  武林盟将染血的金边纸扇送还了回来。
  对此,邹玉川只给出了两个字:“废物。”
  ——离火宫中不留无能之辈。
  邹玉川直接将薛玉擢升为新的左使,又询问容欺出海的进度。
  容欺:“我在海中待了太久,还望师父多给我一些时日稍作调整。”
  邹玉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应当清楚,为师没有多少耐心。”
  容欺低下了头,试探地问:“师父如此心急此事,莫非是与方元磬有旧仇?”
  “放肆!”邹玉川聚掌拍去。
  掌风携着深厚的内劲袭来,容欺生生挨了一掌,只觉胸口钝痛,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师父恕罪。”
  他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急忙道,“方元磬在荒岛之上已悟出《天元册》的改良之法,武功已至臻境。我只是担心师父若要寻仇,恐怕会……会生出波折。”
  “自作聪明!”邹玉川阴沉着脸:“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弟子知错。”
  容欺不敢再开口,维持着请罪之姿。
  过了一会儿,邹玉川俯身将他扶起,语气温和了不少:“只要你尽早带为师入岛,为师自会好好褒奖你。”
  容欺:……是。”
  邹玉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回到居所后,容欺驱走了所有仆役,在房中闭目调养伤口。
  邹玉川是动了真怒,这一掌虽没有用尽全力,但也令容欺吃尽了苦头。调息的过程中,他又吐了几口血。血迹弄污了被褥,但他不想再叫回仆役收拾,索性不去管它,躺在了床上闭目缓了缓。
  额头处忽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
  容欺一下睁开了眼,正对上顾云行近在咫尺的脸庞。
  “几日未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容欺怔了怔,声音略有些哑:“顾云行,你怎么来了?”
  顾云行将他从床上拉起,带着他半边身子背靠住自己,而后运掌替他调息。
  “离火宫戒备森严,顾某想见容右使一面,可费了不少心力。”
  柔和的气劲顺着掌心贴合处游走入经脉之中。
  容欺闭上眼,清晰地感受到伤口阻滞处的掌劲逐渐被化开。虽仍有些痛楚,但并非不能忍受了。
  顾云行又说道:“不对,现在该换称呼了,容少宫主才对。”
 
 
第60章 不是棋子
  顾云行风尘仆仆地赶来, 下巴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一副奔波累极的模样。
  ——只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投来的目光满是笑意。
  容欺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顾云行收臂将他圈在怀中, 他方才回过神, 犹豫了下, 抬手摸了摸顾云行的下巴。
  胡茬扎在手心, 泛起阵阵刺痒感, 他忍不住皱眉:“真难看。”
  顾云行一把按住他的手:“少宫主好狠的一张嘴, 上来就嫌弃顾某。”
  容欺受不了他调笑不正经的样子,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容欺立马想坐起身,却被腰间的手箍在原地。
  “禀少宫主, 有贼人混进宫中,在这附近消失不见了。值守之人等在院外, 想请少宫主定夺。”
  “贼人”冲他笑了笑。
  容欺:“……”
  容欺克制着语气,斥道:“连个外人都防不住, 还敢寻到本座这里?快让他们滚!”
  “少宫主恕罪, 属下这就去说。”
  说完, 脚步声再次急匆匆地远去。
  容欺:“你怎么还带了串尾巴过来?”
  顾云行叹气:“说来惭愧,顾某第一次上门, 难免生疏。”
  容欺:“我离火宫的布防一日一换, 你就算来再多次也没用。”
  顾云行煞有其事道:“无妨, 顾某下次跑得再快些。”
  容欺冷笑了声:“你这样, 本座会怀疑你在替方敛探听消息。”
  天极门门主绕过所有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离火宫,这要是传出去,是个人都要怀疑其用心了。
  “我的确居心不良。”顾云行故意凑到他耳后问, “那容少宫主可愿与我暗通款曲,里应外合?”
  容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叫我。”
  顾云行笑了笑,就着圈抱的姿势把人往床上一带。
  容欺:“顾云行,你衣服都起灰了!”他费了一通力气从顾云行手里挣脱出来,刚想将人踹下去,却发现顾云行闭上了眼睛。
  他不定时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连带着先前被自己吐血弄脏的被褥也变得难以忍受了。
  容欺推了他一下:“装什么睡?起来。”见顾云行不搭理,他皱了皱眉,忍耐道:“……至少把外袍去了!”
  顾云行当即笑出了声。
  容欺:“……”
  他刚想发作,就听见顾云行有气无力道:“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没力气了。”
  容欺一愣。
  顾云行睁开眼:“来时不小心中了一箭,不严重,就是有些犯困。”
  容欺顿时眼皮跳了跳,目光快速打量了一遍人,又推着他翻过身去,果然在后肩处看到了一处血迹。
  “离火宫的箭都掺着毒,你怎么现在才说?”
  容欺说这话时,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只当顾云行的武功高得离谱,却忘了离火宫的守卫亦是高手如云。加之布置周密,即便顾云行再厉害,哪里又能如此轻松地来去自如了?
  一想到顾云行进来又是替他疗伤,又是废话连篇,容欺简直怀疑此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顾云行还在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把毒逼出来了,没什么大碍。”
  这是实话,他内功深厚,寻常毒药伤不了他。
  容欺黑沉着脸,懒得与他费口舌,直接越过人,下床去柜子里翻找起来,片刻后他取来药瓶,倒了一粒黑色药丸,硬塞进了顾云行嘴里。
  顾云行也不推拒,很是顺从地咽了下去。
  容欺冷冷地盯着他:“是毒药。”
  顾云行:“甜的。”
  容欺:“……”
  顾云行丝毫不受影响,拍了拍身侧的空当,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片刻后,容欺面无表情地爬了上来,在他身侧躺下。
  窗外,暮色将晚。
  因为容欺的命令,仆从不敢打扰,庭院和屋中的烛灯都还未燃起。容欺仰头望着上方的帷幔,只觉得周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纱,瞧着隐隐绰绰的样子。
  顾云行问:“伤口还疼吗?”
  容欺不客气道:“管好你自己吧。”
  顾云行无奈:“我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怕你做了少宫主,翻脸无情不认账,这才想尽办法来见你一面。”
  容欺沉默了良久,久到顾云行都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了,容欺才幽幽道:“顾云行,你真是有病。”
  就算他武功再高强,离火宫作为江湖第一魔宫,又岂是那么好闯的?
  可不知怎的,骂出这句后,容欺忽觉心头一松,那些压在深处的繁复心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顾云行的到来无疑让他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他闭上眼睛,也不去管其他的了,反正若是有人闯进来,顾云行总能比他早一步发现的。
  容欺忽然想到:“沈弃和方敛决斗时,你可在场?”
  顾云行:“当日他们在崖顶,我和孙知益在远处观战。”
  容欺:“真是稀奇。沈弃一向喜欢使手段,难得见他光明正大同人比斗。”想了想,“你和孙知益很熟吗?”
  顾云行:“他想带人围攻。”
  容欺睁眼看向他,眼神里仿佛写着“怎么正道也做这种事啊?”
  顾云行立马撇清干系:“被我拦住了。”
  容欺冷笑:“沈弃惯爱以多取胜,让我吃了不少亏。你拦孙知益做什么?”
  顾云行:“……”
  难得见他语塞,容欺勾了勾嘴角。
  只是这笑到底没能持续多久。
  两人都没有开口,屋内便静了下来。
  日已西沉,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风声轻柔和缓,同荒岛上的暴风雨截然不同。容欺已看不太清了,但他仍是睁着眼,微垂的睫毛遮住了双眸,目光不知投向何处。
  顾云行握住了他身侧的一只手:“怎么这么凉?”
  容欺屈指躲开,片刻后又试探性地碰了碰,勾住顾云行的手指慢慢贴上去。
  顾云行顺势张开了手掌,任由他穿指而过。
  顾云行:“不高兴?”
  容欺没有说话,顾云行便转过身,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抚上他蹙起的眉宇,指腹顺着眉骨轻轻抚过,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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