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谢焕都不管谢凛的表态,当天就高调地晃悠到了谢氏总部。
他找了一间办公室就搬了进去,地方不比总裁办公室小多少。
但这一整天谢焕都没有见到谢凛,甚至之后的一周谢焕都没有见到谢凛。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氏的运转一切如常,即使谢凛不在,而钟董和大批人员离职,谢氏内部仍井井有条,看上去有条不紊。对于谢凛的消失和他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意外。
谢焕对此微微有些不满。
一周后。
谢焕这几天感觉自己在公司里完全像个吉祥物,他理所当然对业务提出自己的意见,结果根本没有人落实他的提议,哪怕谢瑞说恢复他原有的职务——可之前用的人没了,之前支持他的董事们没了,现在他竟然连使唤人的能力都没有了。谢焕于是想要招人组建自己的团队,结果HR居然跟他说需要谢凛的批准!
谢焕气坏了,他好几天都不想去公司,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直到这天,李熙说晚上谢凛会回来吃饭,谢焕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跑去换了一身精神的衣服,他要当面质谢凛为什么事到如今对方还要这样折辱他!
谢焕换好衣服,登登登下了楼,果然看到谢凛从大门口进来。
谢焕停住脚步,手贴裤缝,正准备酝酿气势给对方一个先发制人措手不及,结果下一秒就傻眼了。
被李熙热情地迎进来的人,身形是谢凛不错,但却一身颓败的气息,衣服还皱皱巴巴的。
谢焕挪步到李熙的身后,瞪圆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又瞄了一遍这个人。
头发也有点长了,几缕刘海散下来甚至有些扎到他的眼睛,谢凛随手往脑后捋了捋。
他一言不发地进门,把外套和车钥匙交给家佣,就径直走向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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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随榜周六,周一,周三,三更。
第45章 贴身陪护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谢焕都有些难以想象眼前的落拓犀利哥,竟然会是自己那个一生要强永远是精英范的哥哥。
谢焕一肚子的火气有些发不出来了。
饭桌上,谢瑞对谢凛说,“该早点回公司忙正事。”
谢凛嗯了一声。
大概是谢焕一直盯着谢凛看,被谢凛感觉到了,他瞥了谢焕一眼,说,“他醒了,你去医院看看吗?”
“啊?”
谢焕一口饭噎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毫无疑问,谢凛说的是方弈柏。
此时连李熙和谢瑞都忍不住放下筷子,没有想到谢凛会公然把这个人、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一直以来谢凛囚禁谢焕男朋友的事,哪怕在这个家里也讳莫如深,是不能放到面上来谈论的“权力的秘密”。
如今,似乎谢凛已经无所谓了。
谢焕本来是想去看看方弈柏的,但碍于贺伊川,耽搁了几天他就忘了。
此时他吓得抖了一下——谢凛这是什么意思?
报复那天他揪他衣领了?
谢焕没有正面回答,谢凛也没再说什么,又是那种淡淡的样子。
哪怕是在如此不修边幅,形象委顿的情况下,一旦谢凛又摆出那种漠然,他竟然又显得十分犀利而有气场,连谢瑞都有些镇不住他。
谢凛吃完饭,放下筷子,便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也不管一家之主的谢瑞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就离席了。
谢凛离席后,谢瑞也不吃了,起身去了书房。
谢焕凑到李熙身边,“妈……大哥他、他怎么回事?”
李熙赶紧四下瞅了瞅,发现谢凛已经上楼休息了,这才松口气,拍了谢焕一下,“你还不知道吗,他在医院住了这么些天……人有点疲累,心思好像也有点松动了,是显得不那么不近人情了。”
“住在医院?”
“是啊。”李熙说着剜了谢焕一眼,“……你搞出来的那个小狐狸精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以诚动人,好像还真把你哥给拿捏住了。不过,我警告你,别在你爸面前提这茬!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浑小子。”
“方弈柏不是没什么大事了吗?”
李熙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舒服,打了谢焕一巴掌,“叫得这么亲?”她忍住没翻白眼,“不过是在养护,就你哥把人看得金贵着要好好检查呗……你别给我再打歪主意,我跟你说,之前你哥是跟你置气,把人抢了去那是闹着玩儿的,现在可不同了,那个方弈柏据说是救了他的命……你哥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认死理。好多年前就有一次他在山区被人绑架了,据说是被当地的人给救了,之后这么多年来你哥一直在资助那个地方,不遗余力啊执拗得很!所以你看这一个礼拜了,你哥放着所有的事情不管就待在医院里,谁也不敢说什么……”
“要我说你老老实实地,最好给我去相唐家小姐,趁着最近你哥这些事让你爸有了意见,你好好表现,争取弯道超车……”
谢焕抱头,“妈你可饶了我吧。”
他一个同性恋相什么千金大小姐啊,就算他自个儿能同意,贺伊川也不会答应。
李熙犹在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虽说你爸把股权大部分是给了你哥,但是不代表谢氏以后就是他的了,只要你爸还在,话语权就还在,多少年打下的根基不是随随便便说被替代就能被替代的……要不然钟董搞那么多事呢?你可别再不懂事了!”
谢焕想找谢凛聊聊方弈柏的情况,结果上了楼发现谢凛已经在房间睡着了。
那么谨慎的人,连房门都没有关。
就在微微敞开的房门缝隙里,谢焕看到谢凛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就歪倒在床上,连衣服也没有脱,手表也没有摘,好像随便准备起来一样。
像是困顿极了,谢凛半搂着枕头,睡得很香,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谢焕于是随手一带,帮他把门关上了。
谢凛醒来时天彻底黑了,他看看表,发现自己睡了两个小时。
他起来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又赶往了医院。
方弈柏住了一天ICU后,转到了普通病房。
谢凛回到医院,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弈柏冰凉的手。
方弈柏手腕上扎着输液管,鼻子也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得尽乎透明,整个人看上去像玻璃娃娃一样脆弱。
大部分时候他仍处在昏睡状态,有时醒过来还会说些意义不明的胡话。
虽然如今满屋的医疗设备和24小时照料的医务人员完全能保证方弈柏就此逐步恢复健康,但谢凛还是不放心,就是要时刻地看着方弈柏不可。
第二次了,方弈柏因为他而像这样躺在病床上。
……事后再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谢凛忍不住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在他把方弈柏弄得满身青紫、到处是血的情况下,方弈柏却依然在得知他有危险时,奋不顾身地只想救他。
他真的不是人。
真的。
如果方弈柏不能幸存下来,谢凛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不敢想,在抱方弈柏离开火场时,他只能拼命地祈祷,祈祷上天让方弈柏活下来,为此要他怎么样都好。
甚至方弈柏情况稳定出了ICU 后,谢凛还是会不断地梦到他葬身火海的情景。
酸涩又恐慌的内心,只有通过不断地感受方弈柏的体温才能平复,谢凛想抚摸、亲吻方弈柏的手指,可又觉得自己不配。
——自己这个可恶的施虐狂有什么资格再去碰触方弈柏干净的身体和灵魂呢?
在无人的时候,他卑劣的身体里竟然也会流下无助的眼泪……
但这也很可耻,他有什么脸面在方弈柏的跟前哭泣、示弱,以寻求他的谅解和同情吗?
卑劣。
在方弈柏说胡话的时候,他拼命地想要听清,但又害怕听清……甚至最后臆想那全是方弈柏对他的诅咒,才使得内心的罪恶得到一息平复。
方弈柏醒来时,发现谢凛趴在病床边上,他两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姿势很别扭地佝偻着,斜倚着上半身趴在床沿。
方弈柏有些搞不清楚时间,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还会不会突然失去意识。
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和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在火场里还没有找到谢凛就晕倒了,好在之后在医院里清醒过来,而谢凛更平安无事地陪伴着他,他于是再度安心地晕睡过去,之后碎片式地醒来,不知今夕何夕。
到现在,他觉得应该过了不短的时间,因为谢凛的头发长长了些,甚至脸上胡子拉碴的。
他的珍贵的“娃娃”此时变得没那么漂亮精致了,不知道谢凛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没有形象。
方弈柏有点遗憾,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谢凛不可一世冷傲的样子,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方弈柏下意识地抬起自己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小心地偷偷摸了摸谢凛的脸。
并且,手指得寸进尺地从眉心勾画到鼻梁、到唇峰……
方弈柏有点害羞起来,就是那里……
那时,谢凛还对他做过难以想象的、羞耻的事情,这种记忆每次都使他对谢凛的印象产生巨大的割裂。
那个矜贵的少年和那晚痴狂的暴君,像水和油一样无法融合,却又结合成诡异的对他产生强大吸引力的完全体。
在他清醒的时候,甚至会怀疑谢凛的那样一面,是否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碰到谢凛有点扎手的胡茬,方弈柏恍过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摈弃掉。
他觉得自己该给谢凛刮刮胡子,帮他把头发修理一下,把他漂亮的额头露出来,给他换上簇新的衬衣,别上黄金的袖口……让他恢复往日矜贵不可一世的气质。
手指下的胡子突然扎了一下他的手。
方弈柏一惊,发现谢凛醒了过来。
谢凛怔怔地望着他,方弈柏只好缩回手,讪讪地说,“……我在想你胡子几天没刮了,该给你刮个胡子,嘿……”
他嘿嘿地笑了笑,谢凛点点头,松开紧攥他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
谢凛做这些的时候很审慎认真,像很珍重的样子——那甚至是方弈柏觉得的自己看谢凛的样子——他有点不习惯,但也感到很欣悦。
方弈柏感觉到眼皮打架,视线也有些模糊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跟谢凛说,“我还要帮你换身衣服……漂漂亮亮的……”
方弈柏又睡着了,这次谢凛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一次他跟自己说了好几句话。
方弈柏再一次醒过来时,发现谢凛换了崭新的衣服,胡子也刮了,打扮得精神抖擞,又是那个矜贵的娃娃了。
说起来,每一次他醒来谢凛好像都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方弈柏隐隐感觉很温暖,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默契地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羁绊、他们比以前关系更铁了。
方弈柏看着身上的病号服,问谢凛,“我住院之后有洗过澡吗,身上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谢凛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极为平静自然地说,“我帮你换的。”
他不光帮方弈柏换了衣服,还帮他擦过澡,一点一点用湿热的毛巾把他身上的焦灰擦洗掉,也抹去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再度渗出的血污,又重新上好了药。
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假手别人干的。
谢凛非常确定内心的执拗,但面对方弈柏的眼神时,他又如同受到审判,心虚惶惑起来,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不知道该不该辩解。
方弈柏下意识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谢凛亲自上手的……这甚至比女护士给他换洗的还要叫人更难为情一些。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来给方弈柏换吊瓶的护士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护士换完又嘱咐谢凛说,“注意着点啊,快完了叫人,别压着,上厕所帮提着点……”方弈柏之前昏迷插了导尿管,现在人清醒过来,就要自己上厕所了。
谢凛认真听着,一一点头。
方弈柏耐不住问,“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吧。”
谢凛帮他看了一下滴管的情况,平静地说,“听医生的安排。”
那不就是还不能出了吗?
方弈柏清醒过来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感觉老躺着很无聊了,他晃谢凛的手,“我已经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神清气爽,出院回家好不好……哥哥,我们回家吧。”
这几句说得谢凛的魂儿都飘飘然了,方弈柏在他面前就像撒娇一样,但他马上想到方弈柏怎么可能把观湖别墅当成是自己的家呢?
不可能的。
方弈柏可能只是心急想要出院,才不得已向自己示弱献媚,而且,他中毒昏迷了这些天,毒素可能侵蚀了他的一些神经元,使他忘记了那个晚上自己对其做出的残暴行径……方弈柏大概是真的忘了,他怎么能这么记吃不记打呢?
谢凛感到深深的愧疚,又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担心他容易被坏人骗。
但眼下谢凛只能按纳下情绪,安抚道,“再观察一下吧……好不好?”
他在方弈柏巴望的眼神里,简直要溺毙其中,忍不住想要摸摸方弈柏的头发,甚至亲吻他,但他控制住了,并且将原本想要说出的那个“乖”字也拿掉了。
谢凛将自己原本放在床铺上的手收了回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攥了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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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吃饭的时间,护士给方弈柏送来了特制的营养餐,少油少盐非常不好吃。
为了哄方弈柏尽量多吃一些,谢凛陪着他吃了一模一样的餐食,并且,他还连里面的秋葵也吃掉了。
方弈柏都震惊了,“哥哥,你不讨厌秋葵了?”
谢凛,“嗯。饿了什么都好吃。”
然后方弈柏把自己还没有动过的菜给谢凛分了一些,“你饿了多吃一点,这些我还没有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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