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吓到他了。
谢凛感到很抱歉,方弈柏委屈的样子甚至使他的额叶像被针扎一样刺痛……想道歉,想对他温柔,但,谢凛刚抬步想去扶方弈柏一把,却看到旁边围观的佣人。
他的脚步又蓦地停顿。
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虽然他在方弈柏面前原本就是一个可耻的笑话,所有的一切心思都是痴心妄想,这一切迟早会被揭穿,但确实没必要到现在还被外人瞧见了自己这可怜巴巴的心思。
没有必要。
他扭头走进了卧室,听到方弈柏的脚步声慢慢离开。
隔天谢凛参加了安青昀的订婚仪式。
苏肃和卓司南也在。
安青昀显得淡然从容,心态十分平和。
仪式结束后,男女方的亲友都各自聚在一起交流。
按理说这种场合任何来宾都会注意表现得开心愉快,不扫兴,但谢凛的表情管理显然没有达到安青昀的要求。
“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参加我的订婚宴,是几个意思?”
苏肃替谢凛说了句,“他是替你难过,以后没有自由身了,身为朋友多少有些惋惜。”
“狗屁,他是讽刺挖苦还差不多。”安青昀把手里的酒干了,“其实也还好,真的,我未婚妻人不错,答应以后跟我各过各的……不怕告诉你们,我跟她签婚前协议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傻,反抗这个反抗那个,觉得自己绝对无法承受这种联姻,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又还好……没有那么无法承受,比想象中的轻松多了,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他笑了笑。
谢凛突然问,“那个卫庄你怎么处理?”
卓司南怔了一秒,想拦已经迟了。
安青昀倒也没太大的反应,平和地说,“给他一笔钱,分了,还能怎么样?他每天在镜头前面,对现在的我来讲风险太大。”上一次的火灾他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站稳脚跟,如今联姻尤为重要。
“换作其他的人可能还好,他那个人……太较真。”
安青昀说完,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谢凛没有喝酒,但他攥着烟,今天已经抽了半包了。他微微仰头,感受着尼古丁短暂地麻痹神经的那种感觉。
苏肃跟着谢凛一起跑了几趟山省,自然知道他心里纠结的是什么。
他从谢凛手里摸走了烟,也吸了一口,“不是想好了放他走,又纠结上了?”
谢凛又点燃了一根,坦然说道,“是早该放他走,是我太自私……我现在不在乎他心里没有我,但我介意他心里有谢焕。”
“……”苏肃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他只能纯理性地分析道,“他在乎谢焕又怎样呢?”又不影响你的生活。
“我不开心。”
“……”
谢凛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是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我以为掌控的,其实都是无法掌控的。我只是希望放他走之后,他能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读书、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为了谢焕去委屈自己,被可笑的情感束缚住……谢焕,不是他的良配。”
“人自有命,富贵在天。你这样操心,会让人觉得爹味很重。”
谢凛,“下辈子,还真想当他爸爸。”
苏肃无语了。
一周后。
谢凛带方弈柏到Y大提交了复学审请,帮他办了复学手续。
甚至让司机把方弈柏之前宿舍的一些日用也送了回去。
从教务处出来,谢凛和方弈柏一前一后下了台阶,走在Y大幽静的校园里。恍如隔世。
初春,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气息,柳树泛了新叶。
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的临时停车位,没有保镖跟着,只是他们三个人。
谢凛睇了一眼车,又回头望了望方弈柏,“想喝咖啡吗?”
方弈柏怔了怔。
谢凛说,“买两杯,帮我带一杯好吗?”
“您想喝什么?”
“随便。”
方弈柏就转身去找咖啡店买咖啡了。
谢凛望着方弈柏的身影消失不见,慢慢地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他想,做到这一步,对方应该已经很明白他的意图了。
如果方弈柏是个聪明人,就会这样安静地离开,回到他的宿舍,再不回头……不去管谢焕要不要联姻的腌臜事,他管不了,也不该他管,他只是一个学生,已经被谢凛的私欲拉扯得偏航很久了,该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了。
而正轨,只需要远离谢家人就够了。
什么也不做,离开,就够了。
谢凛如此想着,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平视地望着前方。
后视镜里什么也没有,他微微偏头望向窗外,终于跟司机说,“走吧。”
但就在车子启动的瞬间,司机却愣了。
方弈柏提着咖啡袋子,小跑着回来了,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敲了敲车门。
司机不知如何是好。
从后视镜里偷偷看谢凛。
谢凛到底还是把车门打开了。
方弈柏乖乖地上了车,把车门关上,他从袋里子把咖啡拿出来,“我买了冰美式和热的馥芮白,您想喝哪个?”
方弈柏尽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发现谢凛的脸色很沉。
——他其实意识到谢凛已经不需要他了,最体面的办法自然是离开谢凛,不再麻烦他跟他扯上关系。
但就像是男女生谈恋爱一样,当一方突然想要结束的时候,另一方当然会措手不及,心里不是滋味……他也觉得他没有办法这么干脆地离开谢凛,他也需要一段戒断期。
既然当初是谢凛强行把他带去观湖别墅的,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容许他强行再多呆一段时间缓冲?
方弈柏把热的馥芮白塞到谢凛的手里,冲他笑了笑,又去拿了冰美式抱在手里。
他低头吸了一大口,感觉到苦涩的味道布满口腔。
不过没关系,方弈柏想。
他已经是赚的,从一开始想要接近谢凛而不得到现在……他的高贵的冷傲的娃娃, 他已经得到过了。
能与谢凛相处多一天,都是利息,是赚的。
反正谢凛从第一次见他就没有好脸,他如今再怎么沉着脸,也习惯了。
谢凛即使脸像锅底一样黑,也是好看的。
方弈柏慢慢吐出一口气,让酸胀的感觉消散。
他看了看自己被咖啡杯身凝结的露珠打湿的手,故意扭过头对谢凛说,“我手脏了,能帮我系安全带吗?校卫查得很严。”
谢凛,“……”
无动于衷了三秒,谢凛终于俯过身为方弈柏绑上了安全带,他的高大的身体很有压迫力地抵在方弈柏身前,精致的面孔近在咫尺。
卡扣“咔嚓”一声。
谢凛按上插销,正准备起身,感觉到方弈柏的手肘在自己背上贴了一下。
“要接吻了吗,哥哥?”
谢凛身形一僵,方弈柏被咖啡润湿的嘴唇微嘟,“很久都没接了。”
“……”
方弈柏鼓足了勇气,惴惴不安地偷看谢凛,手脚却有些不老实。以前坐在这辆车上时,谢凛通常会搂着他的,接吻更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是短短的时日,他没做什么错事,但一切都变了。
谢凛乜了他一眼。
方弈柏为什么这么主动,要做到这种程度——原因是一目了然的。
没什么心情了,谢凛冷着脸无视了方弈柏,坐直身体,连那杯馥芮白也不想再碰一下。
今天来送方弈柏办理复学手续就是一个错误。
他败得好狼狈。
第56章 如他所愿
罗亦珂没想到谢凛会突然约她。
她之前和谢凛见面时确实觉得这个人各方面都是顶配,但她从小也是天之骄女,面对傲慢和冷淡是没有接受能力的,她上次跟父母反映可以再接触试试但谢凛没有应允后,就直接放弃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他这是干嘛啊?”
罗亦珂晾着自己刚涂的甲油,跟亲妈抱怨。
罗夫人知道如果女儿真的一点不动心,是连抱怨都不会有的,她于是佯装想了想说,“我没有什么意见,还是看你自己……不过,上一次谢凛也不是拒绝你,我听你爸说,他春节过后确实很忙一直在出差没有时间。做实业的嘛,市场千变万化,总是懈怠不得的。其实作为年轻人来讲,肯干肯拼倒也不失为一项优秀的品德。”
罗亦珂嗤了一声,“你这不就是帮着他说话嘛,真怕你女儿我嫁不出去啊。”
“你嫁不嫁得出去我又无所谓的呀,反正不还得要养你,难道我还指望外人宠着你一辈子的吗,还不得是家里什么都得替你考量着。”
罗亦珂嘿嘿地笑,“瞧你说的……难道不是你跟爸爸想要跟谢氏联姻嘛,现在说得好像养个女儿只有麻烦一无是处似的。”
罗夫人认真地说,“我当然不能让你随便出嫁,但并不是为了巩固我跟你爸的事业——而是想让你未来的生活质量、眼界、圈层不要有下滑的可能。所以我要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但话说回来,我们家也不是首富,皇帝是只有一个,但千八百亿的富豪却并不罕见……你觉得我非谢凛不可吗?”
“哎呀你好大的口气欸。”罗亦珂扑到罗夫人肩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千八百亿的富豪并不罕见,不过比谢凛帅的好像是没有……”她起身转了一个圈儿,朝母亲扬了扬下巴,“我暂时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啰。”
罗亦珂打扮得知性优雅,被司机送到了和谢凛约定的法国餐厅。
她到的时候谢凛已经到了,在雅座等她,面前只有一杯柠檬水,没抽烟。
看到罗亦珂被侍者带进门后,他站起来,绅士地与罗亦珂打了招呼,并亲自为她拉开了座椅。
罗亦珂坐下来,不得不承认这一会儿对谢凛的印象是加分的。
谢凛征求了她的意见,点了两个主厨推荐套餐。
等服务生走了后,罗亦珂直截了当地问他,“大忙人,约我出来干嘛呀?”
谢凛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大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手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两秒才说,“我的父亲很需要我跟一位门当户对、或者是门第高于我的女士结婚,在他的眼中你是最好的选择,而我经过深思熟虑也不得不认可这一点。但我不知道你对于联姻持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想要慎重地聊一下。
“你能接受双方没有感情但在生意上互惠的形式婚姻吗?”
罗亦珂把嘴里的柠檬水咽下去,盯着谢凛看了好一会儿,扑哧笑出来,“你好严肃……我难道像一位审问的警官吗?”
“不过,”她眨了眨眼睛,“你指的这种形式婚姻具体是什么样的?拿着一张纸,各玩各的?你会在外面养很多情人啰?”
谢凛冷静地说,“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不会有性行为,可以生活在一起,但不能互相干涉。我不会养很多情人,作为一个商人我很看重自已的声誉,也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但,”谢凛顿了一下,望着她,“我本质上可能是一个gay。”
罗亦珂瞪大了眼睛。
谢凛等她缓了缓,接着说,“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无可厚非,我们可以当作没有聊过这一切,只是普通地吃了一顿饭。”
罗亦珂紧张地喝了两口水,“你是gay??”
“是的。”
“怎么可能,我的gay达很灵的,怎么会没有看出来。”
谢凛闭上嘴,没说话。
罗亦珂尴尬地笑笑,“所以,你有男性的伴侣?”
“不能算有,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
罗亦珂差点被自已的口水呛住,这句话要怎么理解?谢凛喜欢上一个不能在一起的男的?还是说对方不愿跟他在一起,不喜欢他?
她没好意思问,但不得不说谢凛的坦诚确实让她刚才那一丝被冒犯到的感觉消失了,但她并不想让自已显得太好说话,犀利地指出,“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坦诚,把自已所有的阴暗的面都披露出来,其实是说明他太有恃无恐,不想承担任何的心理负担和责任……”
谢凛平静地望着她。
罗亦珂叹了口气说,“可见你真的一点儿也没看上我,也不觉得我与众不同。”
前菜上来了,服务员为两人摆上餐盘和酒水。
罗亦珂没有避着旁人继续说,“我还真有点不爽……不过,我也并不想就这么拒绝你,我得考虑一下,不得不说,你的形式婚姻的提议在某些情况下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你不干涉我的生活。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自已会不会很快遇到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的爱人。”
“我想想啰,婚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合适还可以离嘛,签好婚前协议就好了,咳,所以你不要这么严肃地来跟我谈这个好不好?”
罗亦珂举起酒杯,“Cheers!”
谢凛和她碰杯。
罗亦珂托着腮,“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上一次在派对上的表现,好像全场的女人都很迷恋你,如果你能一直保持那种状态,那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跟你结婚——因为那会是我作为女人的一枚勋章。”
谢凛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条件的话。”
罗亦珂笑了,“这是你的幽默还是狂妄?”
“是我的承诺。”
“我不得不提醒你,女人可以臆淫一个男人是同,但如果发现他真的是,那就算是神仙下凡都会瞬间失去对女人的性张力……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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