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谈夷舟抬脚踩住赵无涯头,怒道。
赵无涯没有脸皮,肉直接贴住地面,似是贴在一把利刃上,谈夷舟每加劲一点,赵无涯就像被利刃割了一块肉。
药效让疼痛被无限放大,赵无涯疼的眼前发黑,可他却不住嘴,仍继续道:“我也不该放过你,若我当年就杀了你,现在就没这些事了。”
“解奚琅,你不会以为我后悔了吧?”赵无涯笑了起来,声音疯狂:“我才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去扬州,还是要灭了解家,我……”
解奚琅走到谈夷舟身边,拿走他手里的剑,只听咻的一声,手起剑落,赵无涯便头身分离:“聒噪。”
颈断处鲜血汩汩而出,脑袋像球一样,滚到旁边,赵无涯双眼大睁,死的突然,很不瞑目。
赵无涯是故意的,说那些话不过是想激怒解奚琅,让心受煎熬。不可否认,赵无涯成功了,解奚琅听了他的话确实心里有气,但却没有像赵无涯以为的那般陷入悲伤中,相反,解奚琅感受到的只有恨。
临死之人的反扑算不得什么,不足以让解奚琅畏惧。
解奚琅的果断吓得马无名浑身发抖,好似刚才那一剑砍的不是赵无涯,而落在了他身上。被废了手筋脚筋,马无名手脚无力,他趴在地上,爬着靠近解奚琅,还想要继续求饶。
解奚琅却没了耐心,不想再听废话。
解奚琅收手,走到马无名跟前,马无名以为解奚琅这是给他机会了,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却感觉脖子一疼,视野从解奚琅变成了天。
韩不见跟郭沛更是来不及反应,就被解奚琅一剑砍了头。剑尖沾了血,血凝成血珠往下掉,洇红了墓前的空地。
解奚琅紧握着剑,久久没动,连手背溅了好几滴血都没注意到。
“师哥。”谈夷舟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握住解奚琅手,温柔地替他擦掉血迹:“手脏了。”
解奚琅出手狠绝,这会儿却似变了个人,没了刚才的狠戾,眉眼低垂,看起来特别乖。
“他们死了。”解奚琅视线随着谈夷舟手移动:“我给爹娘报仇了。”
在冉轩辉前,解奚琅已经杀了不少和当年解家惨案有关的人,后又揪出赵无涯等主谋,将他们伏法,告慰解家上下几十口人。虽然解奚琅没有直接插手玄剑阁和晋云宗的处理事宜,郝伸玉他们却不敢疏忽了事,何况还有宁玉祁送来的罪证,玄剑阁跟晋云宗的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从二十出头到今年近而立,解奚琅踽踽独行,终于手刃仇人,用他们的血祭拜爹娘在天之灵。
谈夷舟擦干净解奚琅手背的血,顺势搂他入怀,轻拍解奚琅后背:“很棒,师哥做的很好。”
温暖的怀抱让解奚琅眼眶发酸,他手一卸力,剑摔落掉地。解奚琅脑袋埋进谈夷舟颈窝,没有应他的话,从刚才就涌出的眼泪,这会终于有了宣泄口。
解奚琅没有再忍,放声哭了起来。
哭在解奚琅,疼在谈夷舟心,谈夷舟抱紧解奚琅,视线落在墓碑上,看着墓碑上刻着的解询、梅惜春几字,谈夷舟暗暗喊了声伯父伯母,在心里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师哥的。”
*
回程又下起了雨,虽然彼时他们都快到家了,却还是淋了一会雨。到家后,解奚琅立马洗了个热水澡,喝了扶桑准备的姜汤。
可不知道是淋雨着凉了,还是压在身上的重担一朝没了,情绪反扑,后半夜解奚琅还是发热了。
齐章就住在府上,他来的很快,又是号脉又是吩咐人去煎药,等谈夷舟给解奚琅喂好药,齐章才松了口气。
不过齐章这口气没顺到底,离开前他觑了谈夷舟一眼,同他交换了个眼神,才转身离开。
齐章没回房,他站在廊下,借着屋内传来的光亮看雨打落到叶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雨渐渐变小时,齐章身后终于传来响动。
谈夷舟推门出来了:“齐先生。”
齐章转过身,和谈夷舟对视,语气沉重:“楼主的病不能再拖了。”
这些日子解奚琅一直在喝药,偶尔也会泡药浴和针灸,解奚琅没有之前发病痛苦,寒毒看着像是被控制住了。
“其实根本没有,寒毒加重了,否则今天不会发作。”齐章脸色发沉:“寒毒每次发作,便是似有无数根冰做的针往身上扎,往骨头缝钻,严重者五脏六腑都会绞痛,楼主现在就是这般症状。”
“但是楼主能忍,发作了也没让身边人看出来,一时半会这样还没多大问题,可若次数多了,楼主必有性命之危。”
“谈公子,鹄蛊的事,楼主考虑的怎么样了?”齐章问道。
听齐章说解奚琅寒毒发作,却忍着不说,谈夷舟一边心疼师哥,一边又气自己粗心,竟然没看出师哥不舒服。
“放心去做,我已经让人去找蛊虫了。”除了晏笙他们去找蛊虫,谈夷舟还书信给他苗疆好友,让他帮帮忙。
齐章了然了:“楼主那边?”
听谈夷舟这意思,便是解奚琅没同意,可若解奚琅不同意,就是找来蛊虫,他们也没办法啊。
谈夷舟早就计划好了:“我自有办法。”
第118章
解奚琅醒来时,天已大亮。
“今天比昨天冷,师哥可以多睡一会。”解奚琅腰间一紧,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齐章开了药,扶桑已经去煎药了,晚点我端来给师哥喝。”
谈夷舟身体很热,依偎在他怀里特别舒服:“我生病了?”
“发热了。”谈夷舟嗯了声:“喝完药就好了。”
听谈夷舟声音嘶哑,解奚琅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一晚没睡?”
“睡了的。”谈夷舟半真半假道。
“骗人。”解奚琅伸手摸谈夷舟下巴:“都长胡子了。”
谈夷舟晃动头,拿胡子扎解奚琅手:“没骗人,我真睡了的。”
胡子不长,扎到手上比起疼,更多的是痒,解奚琅低声笑了起来,脸埋进谈夷舟怀里:“好扎。”
“睡了多久?”解奚琅像猫一样蹭谈夷舟胸口,继续问道。
谈夷舟轻吻解奚琅发顶,实话实说道:“两个时辰。”
和齐章聊完回房,谈夷舟就想睡的,可齐章的话却不停在耳边回响,谈夷舟实在是睡不着,便抱着解奚琅睁眼到快天亮。
“这么短?那还不再睡会?”解奚琅抬头,催谈夷舟睡觉。
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递到嘴边吻了吻:“师哥。”
解奚琅眨眼:“怎么了?”
解奚琅等着谈夷舟回话,但谈夷舟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来,解奚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以为谈夷舟要吻他。
只是谈夷舟的吻没落到唇上,而落到了眼睛上。
解奚琅眼皮一热。
“你干什么?”解奚琅没睁开眼,用头撞谈夷舟下巴,耳朵也隐隐发热,为自己误会谈夷舟意图感到不好意思。
“师哥,不要再生病了。”谈夷舟收紧双臂,用力抱住解奚琅。
闻言,解奚琅面露无奈,提醒说:“生不生病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谈夷舟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过紧的拥抱让解奚琅呼吸困难,不过他没推开谈夷舟,也没有再和他唱反调,话里带笑道:“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谈夷舟这才再出声,低嗯一声:“下雨天湿气重,晚点齐章会过来给师哥针灸。”
这是解奚琅熟悉的流程:“好。”
*
齐章来的快,谈夷舟想留下作陪,但解奚琅却摇头拒绝了谈夷舟,而让他在外面等。谈夷舟不想忤逆师哥,所以尽管很不想出去,他还是出去了。
谈夷舟一走,解奚琅就变了脸色:“齐先生。”
齐章正在准备针灸用具,听到解奚琅喊他,忙道:“楼主。”
“你昨晚说了什么?”解奚琅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齐章装傻:“昨晚给楼主诊完脉后,我就去煎药了,期间只让扶桑帮忙照看了一下腰,再没和别人说过话。”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解奚琅戳穿道。
“我也真不知道楼主想听什么。”齐章还在装傻,当没听懂解奚琅的话。
看齐章这么嘴硬,解奚琅换了种问法:“那我问再详细一点,昨晚你跟谈夷舟说了什么?”
上次在洛阳,谈夷舟因为寒毒和他争辩,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了。但解奚琅很清楚,他知道谈夷舟还没死心,所以这些天寒毒发作,解奚琅也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如果让谈夷舟知道他寒毒又发作了,谈夷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解奚琅不想谈夷舟替他去冒险。
解奚琅够能忍,这么多天也没让谈夷舟看出不对来,可齐章是大夫,还是有名的神医,解奚琅在他面前没任何秘密,齐章一号脉,就什么都知道了。
解奚琅摸不准齐章的想法,昨晚半梦半醒时,还想着今儿要好好叮嘱齐章。但早上谈夷舟在床上说的那番话,却让解奚琅警醒,若没发生什么,谈夷舟不可能突然说这些的。
从解奚琅让谈夷舟出去,齐章就有股不详的预感,因为之前治疗谈夷舟都留下的,这次解奚琅却把人赶走,齐章只能往差处想。
事实也确实如此。
齐章还想装傻:“昨夜谈公子一直在照顾楼主,我们没有说……”
“齐章。”解奚琅打断道:“是寒毒的事吗?”
齐章笑容一僵。
“你跟他说我寒毒发作了?还是……”解奚琅停顿下来,拉长尾音道:“又提起那劳什子蛊了?”
齐章早就猜到解奚琅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在这句话后,他也没再装傻,改口劝道:“楼主,寒毒不能再拖了,不然难受的还是楼主自己。鹄蛊虽然诡异,可却真的能治疗寒毒,只要鹄蛊入体,楼主你就再也不用受寒毒折磨了。”
这些道理解奚琅自然是懂的,他当然也想根治寒毒,做个正常人。但如果这要让谈夷舟去冒险,解奚琅就不愿意了。
解奚琅抿唇不言。
“我翻阅过记载,鹄蛊并非完全不能成功的,种鹄蛊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齐章一边观察解奚琅的脸色,一边道。
解奚琅不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只关心一件事:“几成把握?”
齐章语噎,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成。”
“才三成,你也来劝我?”解奚琅反问道。
“三成已经很高了。”齐章道:“为医者,不是每次看病都有十成把握,遇到一些疑难重症,一成把握的也不是没可能。”
“那是他们我不管,但这可是谈夷舟。”解奚琅盯着齐章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是我师弟,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让我如何狠下心,拿他的命换我的命?”
“楼主理解错了。”听到这话,齐章知道解奚琅误会了,他张嘴要解释,可解奚琅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若这寒毒在别人身上,你如何劝对方,我都不管,但只要中毒的是我,我就不可能同……”
“楼主担心谈公子,不想谈公子冒险,只是楼主一日不痊愈,谈公子就会提心吊胆一日,”齐章插话道:“楼主和谈公子互为对方着想,既如此,楼主为何不赌一把呢?”
直到现在,解奚琅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敢赌。”
且不说他们现在关系不一般,解奚琅才舍不得让谈夷舟去冒险,就是之前谈夷舟还是师弟,解奚琅也不会同意齐章这么做。
“齐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就这样吧。”解奚琅止住话题,不再往下说了:“先针灸吧。”
齐章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看解奚琅这样,他不得不把话咽下去,叹气道:“好。”
*
谈夷舟走的不远,加上他耳力极佳,解奚琅跟齐章说的话他不仅听到了,还听到的特别清楚。
谈夷舟一边开心于师哥在乎他,一面又难过师哥不爱惜身体,他才不怕疼,只要能够治好师哥,别说是鹄蛊了,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谈夷舟都毫无怨言。
想让师哥改变主意没那么简单,谈夷舟也学聪明了,他虽然听到了这些话,却不准备再去劝师哥,而打算当什么都不知道,到时直接做就是了。
所以当齐章针灸完,谈夷舟再进屋时,他并没有提刚才听到了什么,倒是解奚琅一瞬不动地盯着谈夷舟看了许久。
“师哥?”谈夷舟半蹲着,伸手在解奚琅眼前晃。
解奚琅回过神:“小舟。”
“嗯?”
“等病好了,我想去拜拜爹娘。”
谈夷舟以为师哥这是嫌上次呆的时间不够,又没有好好祭拜,才想着要再去一次,便笑着说:“没问题啊,我陪师哥一起去。”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解奚琅纠正道。
谈夷舟心中意外,不知道解奚琅这是要做什么,但看到解奚琅眼底的坚定,谈夷舟没再坚持:“好,那我在山下等师哥。”
这次解奚琅没拒绝,笑着揉了揉谈夷舟头:“辛苦小舟了。”
“这有什么的?”谈夷舟抓住解奚琅手,低头吻了一下他手指:“能为师哥分忧,是我的荣幸。”
解奚琅听得直笑:“过来。”
谈夷舟没问要做什么,单膝跪地,朝解奚琅靠近,解奚琅也没再说话,凑过来在谈夷舟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119章
又过了两天,解奚琅才病情好转。
“虽然今天是晴天,但风不小,山上必然更冷。”谈夷舟给解奚琅整理衣裳,不放心地叮嘱说:“师哥莫要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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