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眼神清澈的富家小公子一看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 还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
对于这种初入尘世的孩子,凌竹天生带着一种虐待…不是,多加指导的心。
所以他故意说琴州城中心比城门口要安全,实则是把他带到了恶鬼老巢旁边,再道出真相让南银烛心中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心爆发,从而答应跟他一起去端恶鬼老巢。
这些都是在南银烛进了酒楼对面的青楼后才意识到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在恶鬼老巢对面的酒楼说“掀了那死鬼的老窝”,南银烛就想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凌竹在一旁笑了笑,问:“怎么?怕了?”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南银烛嘴硬道,“我只是…只是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扮成侍酒女郎?扮成普通的宾客进来不行吗?”
“扮成宾客行动就受限制了,而且很容易露馅。我查过了,对方很警觉,只要发现宾客中有不对劲的便会全部解决掉。”
南银烛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凌竹用符纸给自己和南银烛套上了一层假象,从外人眼中看,他们便与寻常女子身形无差。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出去了。”说着凌竹就要去撩帘子。
“等等!”南银烛叫住凌竹,“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挑这种款式的衣服?”
这换衣间里橙黄绿青蓝紫的衣服都有,凌竹偏偏挑了大红色,挑大红色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最暴露的那一款。除了胸前和腰腹往下有几片布料遮身外,其它地方皆是一览无余。
南银烛觉得这根本不叫衣服。
“这样才能来去自如,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吧。”凌竹戴上面纱说。
“好吧——”南银烛不情不愿戴上面纱,跟在凌竹身后出了换衣间。
两人一暴露在公众下便吸引了大批目光,凌竹端着酒,熟练穿梭在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偶尔有长在他审美上的,他便微微一笑给予回应。
靠着这个方法,凌竹很快跨越大半个青楼,来到了二楼贵宾席。
相比之下,南银烛就没那么顺利了。他不善应付这些,只好绕远路走人相对来说少一点的地方。
二楼空间不大,凌竹便没等南银烛,自己先查了起来。
跟一楼相比,二楼的人大多都有自己心仪的姑娘陪酒弹唱,来打扰他的人反而少了。凌竹目光在贵宾席巡视一圈,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名孤身男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凌竹端着酒走到了那男子旁边,递上酒道:“公子孤身一人多没意思,奴家陪公子喝一杯可好?”
对方一身白衣,头发束得一丝不苟,面对凌竹递来的酒杯,他头都没抬一下便拒绝道:“不了。”
这语气……他是衙门办案的?
能在这种地方还如此清新寡淡,可见这位公子也不是一般人。
凌竹对他来了兴趣,心想反正二楼他都看过一遍了,索性就在这儿等南银烛那小傻子上来,顺便探一探这位公子的底。
“公子别急着拒绝呀。”凌竹侧身在他身边坐下说,“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不能让客人孤独。公子一人在这里,若奴家不陪你,可是会坏了规矩的——”
对方依旧是头也不抬一下说:“一切以客人意愿为主,这是你们的第一条规矩。”
“……”遇到对手了。
“而且他不需要别人。”一名红衣男子朝这边走来,他在白衣男子的另一边坐下,很自然地搂上对方的肩,把自己手中的酒杯递到他跟前,而后对凌竹笑着说:“他已经有专属的侍酒女郎了。”
凌竹:“………………”
如果说他先前还对那白衣男子的身份摇摆不定,那么现在,他心里有了比铁还硬的答案。
面前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神界的第三神君夏景之和执掌天枢圣殿的叶寒江!
夏景之倒还好说,毕竟他以违反神规为家常便饭,一天不吃都不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出现在这里都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应当是神尊,都那么多次了还没让夏景之长记性,可见神界的天雷惩罚制度也不怎么样。
但叶寒江就不同了。
传言他听从天道指示,极少离开天枢圣殿,除非是有什么事关六界安危的大事。
怎么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区域闹了只鬼,就要派他下来处理?天道疯了还是年头太久远不好使了?
凌竹欲言又止,他现在在历练期,暴露身份回去是要挨罚的。更何况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他意图不轨来调戏邻界神君。
这要传到仙界,他这辈子的仙君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秉持着对两个人丢脸总比对两界人丢脸好的想法,凌竹起身退后几步,道:“抱歉公子,我不知…不知公子已有良人相伴。”
叶寒江张了张口,却被夏景之抢了先:“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下去吧。”
“多谢公子。”说完凌竹便落荒而逃。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勾搭寒江神君,这是得有多想不开啊。”夏景之笑道。
叶寒江:“……傻子,松手,滚。”
“喂,你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夏景之不情不愿收回手说,“我好歹是帮你化险为夷了,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骂我。你知不知道这里的酒都是被人下过药的,你要是喝了,到时候连个能帮你的人都找不到。”
叶寒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的神力是摆设?全面催动神力的情况下,别说一杯,拿能来放到一头猪的量给你喝也不会有事。”
“嘶…好像是这么个道”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飞升上来的。”叶寒江低声咕哝了一句。
夏景之听力好,顺嘴答道:“神尊眼瞎选的呗。”
叶寒江冷哼道:“那你也差不多。”
“喂你怎么又骂人!”
“实话实说罢了。毕竟有傻子连凡人和仙都分不出来。”
“你逗我呢?这儿哪有仙?”夏景之指着下方那些男女说,“你不会要告诉我有仙扮成这个给自己丢八辈子脸的样子混在里面吧?据我所知仙界不要脸的只有仙尊萧倾辞一个,怎么?他在这里?”
叶寒江摇头,说:“不是他,是四宫的冬宫宫主,凌玉尘。”
夏景之“哦”了一声:“他啊——等会儿?谁?!那个性格寡淡的冬……呜呜!”
“你小声点。”
叶寒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团布堵住了夏景之的嘴,道:“仙界众仙飞升满一定年限需要下人间历练,以求不失本心。那位凌宫主飞升已有二十年,到了该下来历练的时候了。”
夏景之若有所思点头:“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他为什么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这也是历练的一部分吗?
“……”叶寒江已经不想理他了。
其实在抬头与对方对视的那一刻,叶寒江便知这人是凌玉尘。他下人间历练,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因为那只恶鬼。
仙君历练期间不能暴露身份,无论是自己说还是由他人点出来,这个规矩叶寒江是知道的。
所以刚才叶寒江才让凌竹刻意接近他,就是为了给他暗示,看看能不能与他联手。
眼看就要和凌竹谈上话,怎料夏景之过来,打断了一切计划。
得知真相的夏景之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说:“原来是这样…抱歉,我刚刚也没想那么多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寒江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追。”
“好嘞,我带路!”
看着夏景之往相反方向走的叶寒江:“……”
神尊真是眼瞎了。
…
第64章
最后叶寒江还是没能再找到凌竹。
他和夏景之开始找人时, 凌竹已经与南银烛汇合,并绑了一个侍酒女郎回到换衣间审讯。
半柱香后,酒窖内。
“你确定你们老板住这种地方?”南银烛打量着酒窖角落一个活板,“这地方, 老鼠都不屑来吧?这恶鬼莫不是老鼠死后变的?”
“抱歉, 得罪一下。”凌竹打晕侍酒女郎说, “猜那么多也没用,我们下去看看。”
说着凌竹就要掀板进去。
“等等等等!”南银烛拦住凌竹说,“我们就这样贸然下去多危险,得做点准备才行。”
“比如?”
“换个衣服。”南银烛摘掉自己身上的符说,“穿这身衣服打架可一点都不方便, 凌公子也换下来吧。”
“无妨, 不影响。你准备好了我们便走。”
南银烛摘下面纱说:“我没问题了。”
凌竹打开活板,下面是一条石梯,两侧都插着烛灯, 很明显是刚点上不久的。
两人顺着石梯往下, 活板自动回归原位。而在活板归位后, 原先被凌竹打晕的侍酒女郎也散去人形,化成了一堆白骨。
越往下走, 两人听到的喘息声就越重。走到一个拐角处,凌竹便示意南银烛停下, 而后悄悄探头观察情况。
这一观察把凌竹吓了一跳。
拐角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密室,从外到里跪着数百名男人,而每一个男人身边都站着一名身穿红衣的侍酒女郎。她们手里都拿着一个玉瓶, 似是在从男人身上吸取着什么。
待男人们全部倒地,她们便双膝跪地,将手中的玉瓶恭恭敬敬给最中间站的人奉上。
那人一身黑衣, 左半边脸一片死气,另外半边更是直接没了皮肉,只余白骨。
而等黑衣男子吸收完侍酒女郎们奉上来的玉瓶中装的阳气后,那半边白骨便渐渐恢复,变成了与左半边脸一样的样子。
“还是不够…还是不够!”黑衣男子突然怒起,“这些人的阳气太弱了,根本不值一提,我要神!我要仙的力量!去,你们给我去神界,去仙界捉!”
闻言,侍酒女郎们纷纷跪下,喊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其中一个侍酒女郎鼓起勇气说:“大…大人……您也知道,神界仙界阳气太盛,我们这种小鬼根本进不去…更别说进去捉神捉仙了…大人您若是想,小的们可以去找更多凡人!这些男人如此好骗,还怕骗不到足够的凡人吗?”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下一瞬,说话的侍酒女郎就成了一堆白骨。
“这样的怨念也好意思做鬼?呵,可笑。”黑衣男子一挥衣袖,数百名侍酒女郎便都成了白骨。
“这些小鬼的味道还真是一般。”黑衣男子转身对着密室口说,“虽然凡人的味道也很一般,可跟小鬼比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既然来了,就出来吧,遮遮掩掩算什么?”
拐角后的凌竹默默召了剑,对身后的南银烛道:“我先去会会他,你就在这里等着,见机行事。”
南银烛愣愣点头。
他初次外出历练,遇上这种情况难免会自乱阵脚,因此连凌竹凭空召剑都没注意到。
凌竹踏入密室与那黑衣男子对峙,看见凌竹的打扮,对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缝:“竟还是个大美人。”
凌竹摘下面纱,举剑道:“死到临头就不要耍嘴皮子了,少说两句你还能走得安稳点。”
看见凌竹真容,男子不由一愣:“你是男子?好,很好,你是我的了!”
说罢,黑衣男子抬手控制起地上的白骨朝凌竹攻去,但都被凌竹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打回。
白骨掉落在地,纷纷覆上了一层冰霜。
密室里的温度很快下降,白骨也尽数被凌竹打落在地。看着地上被冰霜覆盖的白骨,黑衣男子脸上的假笑突然没了。
他怒了。
凌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但他怒起来爆发出的怨气和阴气是不容小觑的。凌竹持剑而上,破开密室顶部把黑衣男子带上了酒窖。
男子彻底暴怒,他召出长刀朝凌竹砍去,却落空砍到了酒坛上。
几轮交手下来,酒窖里的酒坛被打碎了大半,凌竹沾了一身酒,已经有些晕了。
这些酒都被下了强劲春药,挥发后药力便散到空中,对凌竹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凡人的身体就是麻烦……
在药力作用下,凌竹意识开始模糊,一个不留神剑便落了空。黑衣男子找准机会持刀朝他砍来,却听“锵”的一声,他的刀居然被挑飞了!
“凌公子,你没事吧?”南银烛扶住凌竹,“你…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无妨…快…拿下他,别让他跑了……”
“好,你在这儿休息一下,他交给我。”
黑衣男子看着南银烛,不屑道:“区区凡人,还想对我动手?可笑!”
“凡人怎么了?你以前不是人吗?”南银烛回怼道,“这么看不起凡人你别做人呀,死后你也别维持着人样呀。化成老鼠样才符合你成日躲在这阴暗潮湿不见光的地方的特性。”
“呵,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黑衣男子本想教他做人,却忽然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势的阳气正朝这里快速逼近。
他暗骂一声,居然真的有神来这里!
于是黑衣男子临时改了主意,他趁南银烛不注意,一刀砍坏了酒窖里剩下的酒坛。酒水洒了南银烛一身,他借着酒水掩护欲要离去,怎料南银烛直接把剑朝这边扔了过来,不偏不倚扔到了黑衣男子上方。
黑衣男子被迫停下,而就在他停下的瞬间,酒窖屋顶被人打破,一股热浪倾泻而下,蒸发了所有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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