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望着陆隽霆的背影,焦虑万分地想,陆隽霆好像比之前都更冷淡了些,这些狗alpha果然是睡了以后就无所谓了?明明是时隔一月的重逢,但他感觉今晚之后,陆隽霆依然不会回他的消息。
下属们其实早等着这个时候了,老板们撤退,好玩的才能开始。
魏寻虽然一直断断续续地游离在外,脑子里是理不清的陆隽霆,但在同事三言两语地撺掇下也放开很多,由于他的话现在句句有回音,桌上的社交难度已经比从前低了很多,魏寻很快又有些飘飘然。
陆隽霆本不想回来的,只是在路过宴会厅门口的时候,听见魏寻忽然高亢的声音传了出来,脚步就鬼使神差地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就看见魏寻一个人鹤立鸡群地正站在桌边带着前后两桌的人玩游戏,输的人不仅要发红包,还要受到惩罚。
魏寻双颊都红扑扑的,因为兴奋所以五官变得很生动,本来就清秀俊朗的脸,此时平添出几分旖丽来。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也挽到小臂,身形束在西装马甲里,腰窝凹进去的地方就更加明显。
刚是一轮金融学专业名词含义抢答,魏寻在一个很初级的概念上犯了错,但他顺手就是一个大红包扔到了刚面对面建好的群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谢谢老板。
陆隽霆和方助没有在这么热烈的时候回席,他们隔了点距离,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看了一会儿。
魏寻正要完成惩罚,二十个俯卧撑和唱首歌中间,魏寻选了后者。
可惜他一张嘴,陆隽霆身边的方助就抖了抖鸡皮疙瘩。
魏寻唱到一半,方助已经受不了了,他看了看陆隽霆,说,“啊,好尴尬啊……”
但陆隽霆的目光却没有从魏寻身上挪开。
方助有些惊讶地看陆隽霆一脸沉静,这是一首国语改编的粤语歌,烂大街不说,魏寻唱得自我感动深情沉浸,所以非常用力变得更加烂俗。
方助赌一个大红包,他们陆总根本不可能听过这种烂情流行歌,所以才如此宽容……
“学会顺从别人没个性,学会怎笑得云淡风轻,时间让那份天真逐年地远去,忘了乐趣……”
等魏寻唱完坐下,桌上气氛莫名有点凉下来了。
明明官高一级却被魏寻压制了一整晚的支行行长忽然冷冷开口,略带嘲讽但又不甚明显地说,我们魏总不是高材生吗,怎么这点概念都忘了……
陆隽霆就在这个时候迈步回到了桌上。方助一愣,只好也改变行动轨迹,跟了过去。
魏寻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不要命地打圆场,开口问,陆总你觉得我们魏哥唱得怎么样。
有人掩面,尴尬难捱。
方助本想把话接过去,省得陆隽霆可能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但没想到,过了几秒之后,陆隽霆缓缓开口,说,“还可以。”
桌上因为陆隽霆出乎意料的短短的三个字,面面相觑之后气氛又有点振奋起来,很多人都收到了一种信号,那就是魏寻确实很得陆隽霆青眼。
支行长冷着脸坐在一边,彻底没了话说。
陆隽霆根本不在意魏寻唱得怎么样,也自知他扔出这样的话会有什么连锁反应,然后魏寻果然充满感激甚至虔诚的目光望着他,同时在他意料之中的,还有魏寻眼底本来就有的那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挣扎变得更浓重了。
众人又再次把话题中心落回魏寻,陆隽霆勾着唇角,不动声色。
他这么做没什么目的,只是心血来潮地觉得,以后可能魏寻会给他贡献一些更精彩的画面。
在魏寻拿到了陆隽霆一字千金的加持后,越发张牙舞爪得意忘形起来,肆无忌惮地释放身体里的能量,直到当很多人在讨论接下来去哪,魏寻挥动胳膊做出码牌的姿势,开始吹嘘自己在德州扑克上的不败战绩时,众人忽然安静了。
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小臂将面前的高脚杯碰倒了,摇摇晃晃之后水还是洒在了正作势要离开的陆隽霆那价格不菲的衣裤上,湿了一大片。
他望向陆隽霆的惊恐眼神,不像是装的。
第25章
魏寻在走廊里心神不宁地徘徊,看见方助走过来的身影,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赶快凑上去问,“要给陆总找一下替换吗?”
方助手里抱着条长毛巾,边走边摇头说,“没事,他说自己处理,让我先出来了。”
魏寻一边讷讷地点头,一边拽住了要离开的方助,“陆总他有没有……很生气?”
“哈?那不至于,这点小事。”方助爽朗地笑了下。
但魏寻还是很低落地说,“我太不应该了。”
自从他把水洒了,整个人如梦方醒,等他从陆隽霆不悦的脸色里反应过来时,陆隽霆已经走了。
得到方助拍了拍肩膀的安抚后,魏寻说,“我去道个歉吧。”
“前面直走最里面那间。”不管他要去说什么,方助也不会拦着他,他抬起手表看了时间,“不过你只有半小时了,他要坐晚上的轮渡回去。”
魏寻加快了动作,站在房门口擦了擦手汗,就赶紧敲了门,“陆总?”
“陆总,我刚才问了,这里有烘干机,要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陆隽霆已经拉开了门,在门口低头俯视他,灯光在他英俊逼人的面庞上投下一小块阴影,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晦暗不明,但身上的衣服已经都干了。
魏寻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接着把话说完,“他们有烘干机,要不要用一下?”
“不用了。”陆隽霆说,“还好你洒的是水。”
魏寻露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陆隽霆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魏寻看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关上门,就很自觉地跟了过去一起到了露台上,路过浴室的时候,他看见吹风机可怜兮兮地被抛弃在一边,电源还没有摘。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了,十月底的海风很凉,陆隽霆摸了支烟出来。
一束火光忽然悄无声息地点亮在两人中间,是魏寻把手向前凑了凑。
陆隽霆挑了他一眼,暖黄色的火光映出魏寻那双俊逸的圆眼里正诚惶诚恐。
沉默片刻,陆隽霆抬手挡住了一侧的风,火苗便迅速在指尖的烟身上缠绕了起来。
海风阵阵,风吹动陆隽霆没穿外套露在外面刚被吹干的上衣,衣角翻动勾勒出他坚实宽阔的脊背。
魏寻看着,收了打火机,忽然问他,“你会不会冷啊?”
“我看外面有毯子。”魏寻说。
陆隽霆吸了口烟,看着魏寻看似乖觉但实际拘束地站在一边没有走的意思,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来道个歉……”魏寻吞吞吐吐地说。
陆隽霆吐了口烟,像是懒得戳穿他似的,淡淡地说,“你已经说过了。”
魏寻被怼之后眉毛微微拧着,他眨了眨眼,两只脚就像是粘在了地上,墨迹了一会儿才心上一横,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陆隽霆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魏寻接着说,“因为都没怎么回我消息。”
陆隽霆冷眼看着魏寻一脸哀怨,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俩什么关系啊?”
“你问这个合适吗?”
魏寻张了张嘴,小声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问问嘛……”
沉默了半晌,陆隽霆的声音响起。
“我们的事情,不是都处理好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疾不徐地说,没什么情绪,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他的眸子在朦胧的夜色格外深邃,眼窝又深,被他注视的时候总觉得要被他的目光吸引走,沉沉掉进深潭。
被他问住的魏寻好久没说出话,就在他看着陆隽霆手里的烟越来越短快要燃尽的时候,才终于吐出了一些字。
他说,“陆总,我A大金融系毕业,毕业成绩全年级第三,有8年的财务管理经验,服务过大型企业十家,中小型企业上百家。”
“精通各类投资手段,熟知银行内外部的风险管理政策,可以针对不同阶段的不同需求,提供多种投资的组合手段,近两年,我手里的客户年收益率可以稳定在20%上下。”
“我工作谨慎负责,8年时间里从来没出现过呆账坏账。”
“我还特别擅长团队合作,在银行中后台其实有很多有沟通难度的场景……”
陆隽霆碾灭了烟,抬了抬手,打断了他这如面试自我介绍一般的长篇大论,挑眉莫名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魏寻咬了咬牙,说,“我认为我的能力是匹配的,我很想给你卖命,我会有用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鼓着两腮,从神情来看会让人误以为他这番话是深思熟虑过的,毕竟他恭敬的态度就差要给陆隽霆鞠躬了。
陆隽霆蹙眉,问他,“你想来陆鸣?”
“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和你一起工作。”魏寻不确定自己这么说算不算口是心非。
陆隽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发出了一声有些无语又有些荒唐的笑声,审视了他片刻,看清魏寻的认真后脸上的轻慢就散去了,然后平淡地问,“这就是你想说的?”
魏寻却忽然犹豫了,其实不完全是,他怔怔地一个“嗯”字含糊不清,好像没有讲清楚。
“这些话你去和方助说更合适,或者官网自己投简历。”
“陆鸣当然欢迎每一个有能力的人。”
陆隽霆说完就没有一丝犹豫地抬脚离去,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向后拖住了。
他回身看魏寻。
又是那副好像谁欺负了他似的窝囊表情。
他说,“等一下……”
陆隽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还想怎么样?”
魏寻咬着唇,鼓足了勇气才从牙缝里溢出话来,大声为自己辩护,“你说我在工作之外的地方花功夫,我也不想啊,谁不想舒服地赚钱,但我没得选啊。”
“我们这样的人,非得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有可能走得上去。”
周遭非常安静,只有远处海水潮汐带来的浅淡的白噪声。
说实话,对魏寻说的事,陆隽霆无法有任何感受,在他看来,魏寻若非实在无处倾诉,就只是交浅言深。
但话已经落在了他耳朵里,他看见魏寻压抑许久的苦楚,所以给了对面的人基本的尊重,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只是听着。
直到魏寻自己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冷静了一些,小声说,“我不是要抱怨,我只是想说……”他仰起头望向陆隽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透他是怎么想的,但是魏寻确定也没有不耐和嘲讽,所以这又让他多了一丝说出来的力量。
他硬着头皮说,“我只想说,你有没有别的路能给我。”
陆隽霆打量了他片刻,虽然他把话讲了出来,但却垂着头,敛着肩膀,看起来做了一些觉悟,但不算多。
“什么路?”陆隽霆片刻后问道。
魏寻在脑海里搜刮一些确切但又不会太赤裸的形容词,说,“一些资源更多效率更高机会更大的……”
“如果是在说工作机会,你已经得到了,不是吗?”陆隽霆说。
魏寻知道陆隽霆是指升职的事情,他望着陆隽霆脸上带着身处高位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所有事都易如反掌的冷漠,摇了摇头说,“不过就还是打工,在哪打工,打什么工,都还是打工。”
“还有,要不是赵志坚以为我在你面前说得上话,升职也不会这么顺利。”
“是吗?”陆隽霆不喜欢被别人拿到利益天平的两端称量,但可能是魏寻太过委屈和窝囊的神情,或者明明想要的东西很明确却只顾着给自己找遮羞布的样子,让他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看魏寻的目光便多了几层复杂的意味。
“陆隽霆,人不都是见到好的,就想要更好的吗?这没错吧。”
片刻之后,陆隽霆淡淡地说,“我没有时间多到奉陪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无法理直气壮说出来的人。”
魏寻怕他离开,不及反应就又上手拽住了陆隽霆的胳膊,望向陆隽霆的眼神,充满热望。
他在看着,他此生唯一有可能的青云梯。
但他最后那一点实在绕不过去的东西,是作为alpha却要委身另一个alpha的羞耻感,他轻声说,“我只是不清楚为了想要的要放弃什么。”
“首先,你要讲清楚,你要什么。”
陆隽霆摁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扯了下来,但没有松手,他低沉地说,“之后,我们才能谈别的。”
魏寻看着他深邃凌厉的眉眼,像是已筑起高墙将他牢牢围住,他半闭了眼睛,说,“我想……走到更高的地方去……”他说得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在这个被说出口的当下又重新被反复确认,“与你……能平起平坐的地方……”
陆隽霆看见月光下魏寻脸上又露出那种自以为是但略带痛苦的神情,这是人在欲望里泅渡时才会有的样子。陆隽霆自己很久没有过强烈的想要什么的感觉了,此刻魏寻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稍微灼了他的眼。
片刻后,他说,“很好,这不是可以说得清楚吗。”
听到他的话之后,魏寻眼里忽然闪出跃动的光,说,“那……那你是同意了吗?”
陆隽霆勾着唇角,抬手轻轻抚摸了下魏寻的下巴,又落下。
魏寻觉得自己心跳都要渐渐消失了的时候,才听见陆隽霆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爱莫能助。”陆隽霆说。
魏寻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坐了一把过山车,他茫然仰起头看向陆隽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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