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嫌闷。”爷爷沙沙哑哑的声音传来。
叶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秒,遮光的被子被一只手掀开。
叶宁:“……”
叶宁陡然按下锁屏,把手机藏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见他这样,叶绍章也忍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平和地问:“拿手机干什么?”
叶宁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时怕手机光亮影响到叶绍章的理由好像忽然有些站不脚了。
如果没蒙着这层被子,现在叶宁大可以直接说给陆司淮发条消息,可被子一盖,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怕被看到什么似的。
叶宁只好说了个不怎么高明的谎:“看一下时间。”
叶绍章“嗯”了一声:“几点了。”
叶宁:“十点半多了。”
叶绍章从叶宁手上把手机拿过来,反盖着屏幕,放在他那侧的床头柜上:“蒙着被子玩手机伤眼睛,放爷爷这。”
“睡吧,明早再玩。”
叶宁头脑有一瞬间空白:“…嗯。”
叶宁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表情包还没有发出去。
陆司淮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不理他?
怎么办。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爷爷……”叶宁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
叶绍章终于绷不住了,从胸腔深处涌出一阵笑声:“时间还没看完?”
叶宁脸都是麻的。
叶绍章许久没这么笑过了,一时还有些停不下来,等笑完,才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递还给他。
叶宁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接过手机,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说:“我给他回条信息就睡。”
叶绍章没说话。
叶宁飞快把那张表情包发出去。
【叶宁:需要说sorry吗.jpg】
【叶宁:需要。】
【叶宁:sorry。】
【叶宁:爷爷被我吵醒了,不能聊了,先这样,明天醒了再给你发消息。】
【叶宁:对不起对不起。】
叶宁手速快到几乎要把手机键盘敲出火星,发送完,也等不到陆司淮回复了,连退出微信的动作都没有,直接熄屏,主动又自觉地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用实际行动证明那句“回条消息就睡”不是假话。
“睡了。”叶宁闭上眼睛。
叶绍章:“等会又蒙着被子玩手机。”
叶宁:“不玩了不玩了。”
叶绍章身上的暗香被暖气一氲,显得更柔和,叶宁把脸贴过去。
叶绍章拍了拍他有些发烫的脸:“好了,知道这不是你睡觉的点,下楼玩吧。”
叶宁停顿两秒,像是在犹豫,最终还是摇头:“说了今天陪你。”
叶绍章又开始笑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语气开口:“人在这,心不在,翻来翻去的,不端正,我也不能睡。”
“好了,下去陪他吧,爷爷也困了。”
五分钟后,不端正的叶宁抱着枕头,站在了自己房间门口,敲了门。
第73章 来还枕头?
从三楼下来这一路, 叶宁都在自我检讨。
今天他和陆司淮单独相处的时间的确不算多。
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是陆司淮带他回溇山,而陆司淮一直在和爷爷说话, 他大概也会紧张——虽然他没看出陆司淮有紧张的意思。
基于此, 叶宁敲门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谁。”
陆司淮低低沉沉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
叶宁静默小片刻, 才回:“我。”
里头安静了。
几秒后,“咔哒”一声,门被人打开。
陆司淮好整以暇看着自家男朋友,视线微微一落, 停在他身前某个物件上。
“来还枕头?”陆司淮开口。
叶宁:“……”
因为叶绍章习惯睡超低枕, 三个枕头叠起来还没叶宁平日一个枕头高, 怕叶宁睡不好,叶绍章叮嘱叶宁上楼的时候多带一个, 叶宁便直接拿了自己房里的。
当时怎么带上去的, 现在就怎么带下来。
叶宁被陆司淮一噎,咳嗽了一声,才道:“发消息吵到爷爷睡觉了,他让我下来睡。”
陆司淮一动不动。
因为山庄全屋暖气, 走廊上站着倒也不冷。
但叶宁听到管家他们在楼下走动的声音, 总觉得随时会来人。
叶宁拍了拍陆司淮小臂,示意自己要进去。
陆司淮仍旧好整以暇看着他,一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模样。
简直倒反天罡。
“那套紫玉如意紫砂壶是不是还在顶楼花园里?赶紧去收了…夜间露水重…冻……”
有人上楼了。
叶宁心口噔地一下, 朝楼梯的位置扫了一眼,拿着枕头就从门外挤了进去。
他也不看陆司淮, 径自走到床边,放好枕头,脱鞋, 掀开被子,翻身上床,躺进被子后,把靠门一侧的位置让出来,拍了拍枕头,带了点抱歉又带了点卖乖意味地拍了拍陆司淮那侧的枕头,像在说:快来睡觉。
陆司淮垂着眼,不着痕迹地轻笑了一声,又掩去,侧过身,斜斜靠着门,朝着叶宁的方向看。
看得叶宁心里直发虚。
叶宁:“不睡么。”
陆司淮反手关上门,终于走了过来。
见他表情无异,叶宁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陆司淮躺进被子的下一秒——
“如果爷爷没让你下来,今晚就不打算理我了,是么。”
叶宁:“……”
叶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恶魔低语”。
叶宁沉默几秒,带着一脸“你听我狡辩”的表情,刚要张嘴——
“喜欢爷爷还是喜欢我。”
叶宁:“………”
叶宁嘴巴轻颤,他掐了掐自己指尖,嗫嚅着还要狡辩,再下一秒——
陆司淮又淡声道:“如果我和爷爷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叶宁:“…………”
陆司淮男鬼般的声音飘在叶宁耳边,把他所有的话生生淹没。
而始作俑者就要快忍不住笑意了。
陆司淮自然没有要和爷爷“分个高下”的意思,也不可能真让他做什么选择。
只是一天下来只说了几句话,多少有些郁郁,总要“寻衅滋事”些,才好做点什么。
叶宁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听到这个问题,眼前都晕了下,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把这问题扔了回去。
“那如果我和你爷爷掉水里了你救谁。”
“救你。”
“…………”
陆司淮云淡风轻,叶宁瞳孔一震。
——直到一年后,叶宁回溇山如回自己家,某次和陆成业聊到这个,他才得知爷爷一直是冬泳协会海上救援志愿服务队的成员,哪怕现在已经不出救援任务了,每年都还会挑几天去冬泳。
所以那时候陆司淮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轻描淡写地说出“救你”。
可现在的叶宁并不知道。
他顶着陆司淮“我听听你会怎么说”的眼神,没顶着,叶宁闭上眼。
许久。
“救爷爷属于法律义务,救你属于道德义务,”叶宁不看他,“法律规定对于近亲属有救助义务,会涉嫌刑事上的不作为犯罪。”
叶宁虽然闭着眼,但毕竟心里发虚,再加上主卧光线明亮,有些刺目,叶宁眼睫止不住有些飘乎。
仗着他闭着眼,陆司淮唇梢扬起笑,声音却端得很平稳:“救配偶也属于法律义务。”
叶宁:“。”
他们目前在法律意义上还算不得配偶。
但这话叶宁没说。
好在陆司淮也没深究这个话题,就在叶宁以为要就此揭过的时候,陆司淮又道:“那我和小满掉水里了你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宁一下睁开眼,捂住陆司淮的嘴。
“陆司淮。”
“…适可而止。”
陆司淮终是没忍住,低声笑开,带着叶宁捂住他嘴巴的右手也跟着轻微发震。
陆司淮握住他的手腕,在叶宁掌心落了一个吻,然后托起他的后颈,将之前没能完成的吻补上。
叶宁知道陆司淮是故意的。
就是让他良心不安,好方便他动手动脚。
陆司淮答得很坦然。
“嗯。”
“不能动么。”
“……”
陆司淮的手掌贴按在叶宁小腹:“换件睡衣?”
叶宁感受到陆司淮的呼吸缭在他的耳朵,抬手捂了捂,他也不知道陆司淮为什么特别喜欢亲脖颈和耳垂的位置。
“什么?”叶宁没听清。
“换件睡衣,”陆司淮似乎有些嫌弃这件居家服,说:“领口小。”
叶宁掌心下是陆司淮滚烫的小臂:“陆司淮,你有点烫。”
“嗯。”陆司淮应得平静。
“所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在楼上睡觉。”
叶宁:“?”
“是你男朋友在跟你求爱,主动权在你,不在你男朋友,所以多指责你男朋友,少反思自己”的话还言犹在耳。
朋友圈刚发完,就要他“反思自己”了。
叶宁:“……”
叶宁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去赚“窝囊费”的上班族,心里想的是明天就辞职,可在领导面前回的是“好的,收到”。
“…陆司淮,关灯。”他说。
叶宁最终举白旗投降。
毕竟还在家,也没准备什么东西,两人没做到最后,可叶宁还是累得够呛,最后陆司淮抱着人走到浴室,抽了条厚浴巾垫在洗漱台上,把叶宁抱放在毛巾上,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烫得不像话的掌心。
叶宁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额头抵在陆司淮肩头睡去。
-
叶宁和陆司淮在饶水清清静静住了两天。
他们丝毫不知道此时云江一圈人,被一个爆炸消息轰得晕头转向。
“陆家?你是说建京那个陆家?”倪桐几人齐齐出声。
仲俊豪直接干了一杯酒:“对。”
事情起因还要从一张照片说起——
仲俊豪母家明年有两个大项目都在建京,趁着年关将近,便打算去盛名在外,被誉为千年古寺之首的法源寺上个香火。
家里人依着规矩,选了初一、十五两个日子。
去上香求个好兆头自然是原因之一,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想见见法源寺首座,慧闻大师。
抱着面见大师这想法来的香客不在少数,甚至绝大多数香客来到法源寺,都要问一句“慧闻大师今日在不在寺中”,但一般香客只知道慧闻大师童身修行,佛学造诣深厚,却不知道他的俗家身份。
建京和云江两地也只有顶层那一圈世家知晓。
仲俊豪母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倒也没想利用慧闻大师的身份造什么势,或是牵什么线,只是想着来都来了,如果有幸见一面,在他面前留个印象,结个缘,未来在建京行走也能方便些。
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的是两次去,慧闻大师都在寺中。
不好的是,慧闻大师都不见客。
仲俊豪嫌远,没去,但仲俊豪的表妹去了。
仲俊豪表妹是个摄影师,在长辈去上香的时候,她在寺庙采风,视线被一株冬青树吸引,因为周围没有什么“禁止入内”的标志,她便走了过来,然后在冬青树后见到了慧闻大师,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因为之前看到过慧闻大师的报道,她知道大师的长相,又一早听寺庙管理人员说今日不客,便也没上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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