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公开,就能有很多可能。他没有承认过他曾是游见川的假孙子,那理论上他就可以是游见川真孙子。这是一个哲学悖论,可外界没有真相者,就没有什么言论可以拨开他的自欺欺人。
“您说都是我的权利,那我选择的就是保护我自己,溺爱我自己。哪怕响应,我也不会去老实公开。至于那个所谓的我的亲生家人,让他滚吧,我的家人只有我们家的人。就是游家的人。”
游见川闭了闭眼,又放声笑了:“你啊。”
“你好帅哦小霁,”离开餐桌,游长夏对游霁说。
游霁不解:“帅什么。”
“不按套路出牌啊。我以为你肯定还是打算和你那渣爹见一面,或者趁现在就完全公开算了。按照我们公司买的那几部剧本,这样才正常吧。没想到你想得这么深,这么别致,我这种铁石心肠都被你说得心要化了。”
“你太浮夸了堂姐,正常人都我这想法吧。只能说,电视剧肯定都演得很伟光正,但我挺自私的。我又不是在演戏。”游霁随口,转头,“游暝送爷爷回房间,怎么现在都还没出来。我还想和他商量一个回应粉丝的虚假措辞呢……”
游长夏撇撇嘴:“你那老公哥那么闷骚感性,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地方悄悄抹泪呢。”
第106章 谁是哥哥
游霁觉得游长夏对游暝有一种独特又夸张的刻板印象, 他因此发笑:
“他真抹眼泪,那我会很爽的。”
事实上游暝的眼泪是最奢侈的东西。他记忆里也就领证前一天给游暝唱歌那次,唯一一次。还是姑且把眼尾的碎光纳入眼泪范畴的情况下。
但经验来看, 游霁不能从游暝的神态来辨别他的心情。
过了几分钟, 游暝出来后, 他便端详起他冷然平静的脸,仰着头问:“你感动了?”
“嗯?”游暝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没听清。
“我觉得我刚吃饭说得都很正常,没什么突出的, 但堂姐说你肯定被我感动得都要哭了。”游霁嬉皮笑脸地, 一副戏谑欠揍又讨好期待的模样,“是真的吗?”
游暝说:“是。”
不加解释、干脆直白的回答,反而让游霁愣了下。
他看着游暝,游暝也平静地看着他。
游霁脸就烧了起来,挠了挠耳垂,忽地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低下头转身:“……好的, 现在我们回房间叭。”
游暝右手手掌握住他的后颈,带着他一起上楼。
“真不想见见你那个亲生父亲?”他忽然问了句。
“真不想。”
游霁回,了解游暝是情感深厚又幼年丧父的人,应该永远无法准确地相信自己内心的那种毫无波澜。事实上, 对于一个连在外婆记忆里都消失的“父亲”,他是连恨都不屑。
“哪怕只是一面我也不想,晦气得很!”他说。
游暝嗯了声,手掌在他后颈搓了搓。
游霁被弄得有点儿发痒, 耸着肩膀笑道:
“怎么, 怕我真有可能认祖归宗, 不能和你一个姓了?”
“你不可能。”游暝又一次给出很迅速的回答。也很强硬。
游霁笑得更欢了。
晚上的时候游霁和游暝粗略商讨了一下该怎么回应,从而既能保持现状地“维护自己”,也能给粉丝一个交代。
十一点游霁发了微博,承认和游暝确实早就有恋爱关系,但具体情况会到【一遇双关】采访活动时再给大家细讲。
评论区瞬间炸了,一片【啊啊啊啊】的,还说双游越来越会,玩起了饥饿营销。
实际上他们头绪也暂不清晰,只是借此把这个事又迂回延后。
第二天是周六,游霁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新片上映后的事情很多,游暝早早和团队搭乘航班去了京城。
游霁也去工作,和乐队见一个甲方,讨论新的商演企划,时不时在网上刷导演和他的新片动态。
自然有不少媒体就热点八卦他的感情问题,游暝也是简单回复“暂不奉陪,之后直播节目时会告知,还是聊回电影”打太极过去。
到下午五点,网上实时已经没有新消息。游暝今日的工作结束。
他回来的航班落地时间是八点半,游霁想开车去机场接他。
“不用。”听筒里游暝的嗓音更沉一些,“晚上要和团队吃饭,我还要去见一些人。你在家就好。”
“你好忙哦游导。”游霁觉得自己像个守望家族的贤妻良母,“行吧。”
外面渐渐飘起下雨,游宅的车库并不能直接通内厅,十点,黑色的车辆打着灯进来,叫家佣休息的游霁便自己穿过门廊去接人。
但他也没打伞。任着细细的雨丝扑在脸上,头发缀着水滴的银色,打开车门:“看来我们要离婚了,以前吃饭你都会叫我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亲昵地要去牵游暝的手。自然不是真的不开心,只是在游暝面前戏多而已。
游暝坐在主驾,没有顺势伸出左手,而是身体稍微不自然地侧了下,任他拽住右手,从车里出来。
“嗯,那明天就去民政局。”
游霁说:“你好烦。”
游暝就笑了声。
“吃的海鲜。”他轻声解释道,“你又不喜欢。”
眉宇有些倦意,不过在清浅的夜雨声下,这种倦意让他显得很温柔。游霁咬了咬嘴唇,那股眷恋劲儿又被勾上来了。一进室内就要往他身上贴,扒他的衣服。
游暝用右手推了他凑上来的脑袋一下:“等我洗澡。”
“你身上有股怪味儿。”游霁吸了吸鼻子说,小狗般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游暝:“你不喜欢的海鲜味。”
“不止海鲜。还有很多其他的……反正你身上这些不属于你原本的味道,我都能清晰辨别出来。”游霁斩钉截铁,“你今天肯定和很多人打了交道!”
“嗯,猜对了福尔摩斯。”游暝说。游霁则抱着胸,琢磨着刚刚的味道,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游暝转身解表带,游霁再次凑上去。
立刻抓起他的左手:“你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掌指关节下有很细很细的几道红口子,不细心挺难注意的。
游霁的声调都高了:“你怎么受伤了?”
“这算什么伤。”游暝笑。
“小伤也是伤,而且你戒指也重新取下来过!”游霁指着他的无名指,不是他昨晚睡前玩游暝的手重新取下戴进去的角度了。
他看着这些“罪状”,明察秋毫,又当机立断:
“游暝,我对这挺有经验的,你是不是打人了。”
游暝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把表带放在桌上,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看向游霁的眼睛,很沉静的目光。
游霁瞳孔则睁得圆圆的:“你去找我那个所谓的亲爹了。”
卧室的味道是游暝味道的放大版,几乎完全覆盖了他衣服布料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汽车厂的气味。游霁却还是这一瞬反应出来,给出不容置疑的推理:“我绝对没说错。”
游暝承认:“嗯,没。”
游霁呼吸一滞:“你去那里干什么?!”
“打人。”
“?”
游暝摘下眼镜,有很淡很淡的冷意顺着镜片边缘的光倾泻下来:“如你所说,只是揍了他一顿而已。”
游霁下意识:“为什么揍他?”
游暝轻巧反问:“他不该么。”
知道了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游霁对此浑无所谓。
游暝却很有所谓。
他因为游霁的不在意而放心,但自己的怒意却莫名其妙从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迟迟没有压下去。
他明明也该对这人不屑一顾,以免开始更不必要的联系。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缺少理智和教养地、非常咽不下这口气。
他不该么。游霁还握着游暝的左手,听到他这轻描淡写四个字,睫毛幅度很急地颤抖,手指也在颤抖。
他摸了摸他那小小的伤口。以前他老打架,知道这是用力挥拳被对方身上的饰品割伤的痕迹。游暝看着他沉默的头顶发旋,用另一只手抓了一把,解嘲地对自己行为下定义:
“当然,是有点孩子气。”
游暝何时打过架,也一直知道打架最不能解决事。但这次,他就觉得好像得揍人一顿才能解气。跟个莽撞中二的初中生一样。
没有什么谈判,他走进去,沉默地揍了那个五官还算端正但肥胖的中年男人,又离开。
至始至终,那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揍。他可能会报警,但是必然申诉无门。厂里还有几个加班的年轻工人,呆呆地看着游暝坐回车,他们可能认出他是谁,反正他也没戴口罩。但不重要。
合法低调的良民游暝,这次则定然会仗着权势只手遮天,让某零件小厂的老板蒙受一场哑巴亏的挨揍,无人知晓。
手指涟漪扩散般的发烫,游暝发现游霁竟又即刻落起泪,忙解释:“不会再去了,也没想有联系,就只是单纯揍他一顿而已——”
“哥。”游霁打断,猛然扑进他怀里,脸埋到胸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吭声,“谢谢你。”
游暝一愣,接着仰起头来,喉结滚了几下,低低笑起来。
“谢我什么。”
“……谢你给我做主。”
“这叫做主吗。”
叫的。游霁想。
就像小时候在幼儿园因为一些琐事和小朋友对轰,轰不过他的杀手锏必然就是“我要回去给我哥哥讲,你完了!”
他以为游暝是那种内心还是希望他能和所谓的亲爹见一面,但又尊重他想法的人。
没想到,游暝是去帮他揍了一顿人。
帮过去那个奚城艰难出生的小男孩,和小男孩抑郁自杀的亲生母亲。
而那个男人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言不由衷,他不感兴趣,正如自己不感兴趣。游暝不想去挖掘这个故事更多的隐情和细节,因为他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视角,和自己共情。
一想到如此体面高傲的男人会少年血性地直接去揍人,游霁贴在游暝胸口的脸就更紧,颇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做主是什么。这不叫孩子气,这就是我哥哥的英雄瞬间。”
游暝被严重臊到,拍了拍游霁的背:“你24岁了。”
游霁小声:“24岁就不能用哥哥英雄这样的措辞了吗。”
“可以。”游暝闭了闭眼,更臊了,语气却挺宠溺的,“你措。”
这个事儿本就此揭过,泡浴缸的时候游霁才回过味:“但不对,要不是我自个儿聪明,你又差点儿瞒着我。”
他坐在游暝两腿间,脸被蒸腾得红扑扑。游暝两臂搭着浴缸缘,眼皮懒散地垂着,手点了下他耳朵下的乳白色泡沫:“没打算瞒,你问,我不就说了。”
“那我不问呢?你就不说?”
“不一定。只是觉得是件莽撞也不会再有后续的事。”意思是说不说看心情,今天就是懒得说。
游霁嗤一声,面前的水往游暝身上奋力一赶:“我对你可从来没有过秘密,什么都没有!”
“我也没有。”游暝仰了下脖子,灵敏地躲避了他的攻击,水珠只是落到他下巴的位置,沿着喉结和两道锁骨中间的位置往下滴落,很性感。
游霁眼睛放在那儿,声音都弱了些:“那你今天不说,不就是有了个秘密吗。”
“秘密是要刻意保守的,我没有。再者我不是说了么。”
水珠滑到胸肌线条了,游霁开始走神:“你诡辩吧,我说不过你……那什么才是秘密,你给我个例子……”
他两手在水下伸出去,不安分地往前摸,握住。
“比如你是我哥这种事么。”
窗外雨声旖旎,游暝笑了声,反扣住游霁的手腕。
哗啦啦的声音,水瞬间从浴缸边缘满溢出来,在奢石瓷砖上划过道道晶莹。
确实。有一层兄弟关系这个事,是他们想一直保守下去的秘密,也是想永远维护下去的事实。
所以到时候直播给粉丝的交代,不可能全然揭开,必要的时候,该撒谎就得撒谎。
可是也不能敷衍,得细细斟酌。
基本上每天,双游都会花一段时间讨论这件事。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共同梳理曾经感情的脉络,用不同视角,填充新的细节。
但在公众上,自游霁在微博里放出曾经恋爱的响应后,他们就再也没吱声过。无形之中倒是给游暝的新电影带来了惊人的宣发效果。
《拂晓》票房破7亿那天,有人就在网上问游暝的文艺片为什么也可以达到和商业片平行的卖座水平。热评第一调侃的就是,没办法了,导演都在以身试险,用自己的私生活做噱头宣传。
下面相关推荐的第一个问题,还是“游暝和游霁的夫夫感情为什么给人一种哗众取宠感?”
忙了一个月,游暝的工作终于不再那么满。
五月中旬,他抽空去看了觊觎骑兵的一场商演。
这场商演也是慈善性质,主要是素人乐队海选Battle,觊觎骑兵作为最后的压轴惊喜嘉宾登场。
表演结束后胖斌、UU和棋爷打打闹闹地出来,游暝戴着口罩,先夸赞他们表演得很好,又迅速转折问:“游霁呢。”
“被缠住啦。就前面那个老哥们儿乐队的吉他手,竟然是游霁的老相识,在聊天呢。”
老哥们儿乐队,队如其名,是五个中年男性组成的乐队,各自都还负担着人生百态的家庭和职业,比如那个吉他手,游暝听介绍说他是一名小学音乐老师,不知道是怎么和游霁有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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