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以前吃鱼的时候不多,两家父母都觉得鱼没有油水,吃起来不如猪肉味道好,不过林樾还挺喜欢的,而且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做的清蒸鱼一家人都很爱吃,今年他就想做个红烧的,用油煎过的鱼,再用料汁炖煮,油香味儿更浓,想来他们会喜欢吃的。
林樾一路走一路买,林杨背着的竹筐都装满了,手上也快挂满了,“哥,还没买完吗?咱们就七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
林樾意犹未尽,“年夜饭怎么能吃完呢?当然要有剩菜啊,剩下的明早再吃就是了。”
说完林樾又扭头去买了两斤羊肉,今早的羊肉汤喝着不错,晚上再做个葱爆羊肉,肯定也好吃。
原本林樾还想再买一只烤鸭的,但家里已经有一只嘎嘎叫的鸭子了,等他们回去炖个老鸭汤也不错,烤鸭只能等明天早上再出来看看了,要是有,就买两只给他们回去的路上吃。
从林樾踏进菜市至今已经一个时辰了,在林杨第三次开口的时候,林樾终于买完了,“林杨,走了,我们先回家一趟,再出来逛。”
林杨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馅饼,终于结束了。
另一条巷子里的沈淮之几人此时也买了不少东西,成串的爆竹,两个大红灯笼,两包花生酥糖,两壶屠苏酒,满满两篮子的橘子,还有不少佛花贡品。
这次虽然没在家里过年,但祭祖还是要祭的,不仅如此,连供品都比以往买的要多,他们一家都在府城过年了,这样的好事儿,自然也要让老祖宗高兴高兴。
沈淮之还额外买了拜年贴,是预备给同窗和老师的,春联倒是不必买,他昨天已经写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贴,等会儿回去用米糊贴上就成了。
家里的窗户纸也换了新的,剪窗花儿是来不及了,只能从年集上买些现成的回去,除了花钱以外没有任何坏处,样式也多,比他们自己在家剪的好看不少,宋寻春和周问兰挑了两副年年有余,两副喜鹊登枝,还有两副牛耕图,原本还想再买的,但家里没那么多窗户可以贴,只得作罢。
最后一家人是在家里相遇的,林樾和林杨刚把东西收完,他们就回来了,看他们手里东西并不算多,林樾问道:“怎么不多逛逛?我们还想着放完东西就出去找你们呢。”
沈淮之把东西放到桌上,“爹娘和岳父岳母都觉得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想早点儿回来准备年夜饭。”
林樾凑上去看了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什么没买,突然一扭头,看见他娘身上穿的衣裳有些眼熟,去年他回门的时候,他娘穿的好像就是这件,再一看,不仅他娘的,他爹还有沈家父母身上的衣裳都挺眼熟的,只有林杨穿了件新衣裳。
林樾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他知道如果现在说要出去买衣裳,他们肯定不答应,于是他开口道:“现在还早,今年也不炖猪头,剩下的鸡鸭中午吃过饭再煮也来得及,我们再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来一次府城,怎么能只逛一圈儿就回来呢?”
周问兰摆摆手,“你们去,我在家里看着家,再把水烧上,等你们回来也能洗洗。”
宋寻春也跟着摇头,“怎么能让亲家母一个人在家里?我和你一起,让他们几个小的去逛吧。”
林樾哪里肯,歪缠了半天,愣是把他们全拽出去了,两刻钟不到,就逛到锦绣布庄了。
这家布庄是上次林樾买棉布的地方,布匹种类多,样式也好看,但现在买棉布肯定来不及了,林樾准备给他们各买一身成衣,再给沈凌之也买一身,他和沈凌之声量差不多,买回去就算有些偏大,再改改就能穿了。
进门前林樾戳了戳沈淮之,“我想着给爹娘他们都买身儿衣裳,万一他们不肯要,等会儿记得跟我一起劝劝他们。”
沈淮之点点头,“我记下了,你带的银钱可够吗?我这儿还有二两银子。”
“足够了,今早出门买菜的时候带了不少,还没花完呢。”
说话间,布庄的掌柜已经迎上来了,“几位客人,快请进,不知是想扯两尺布还是买两件成衣,亦或是要买点儿针头线脑什么的,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布庄的伙计前天就放假了,只是掌柜的舍不得关门,所以又开了两日,反正他家就住在布庄后院儿,年夜饭也无需他做,倒也不打紧。
林樾看了一眼里头挂着的衣裳,适合农家人穿的不少,有几件上头还标了价钱,几十到几百文不等,林樾放下心,“掌柜的,有劳了,今天来是想来买几身成衣。”
一看就是大生意,布庄的掌柜笑得牙不见眼,“成衣自然是有的,您几位快请,这边挂着的都是,后头还可以试衣裳,您要是买的多还能算您便宜点儿。”
周问兰几人原本还以为林樾是要来买布的,听到这话,她立马摇头,“我衣裳多的是,不用给我买,你给自己买一身儿就成了。”
宋寻春也跟着摇头,“我和你爹身上的衣裳都是刚做不久的,你们两个小的买自己的就成,还有林杨的,小伙子得穿鲜亮点儿,看着才喜庆。”
眼看她俩说着说着都开始谦让了,一个说“我不买,亲家母,你们俩添一件。”另一个又谦让,“这不成,该给你们添一件才是。”
林樾一左一右各拉住一个人,“娘,你们听我的,来都来了,都买一身,又不是天天都买,就一件花不了多少钱的。”
沈淮之也点头,“爹,娘,岳父岳母,我和小樾手里都还有钱,不差这一身衣裳的,小樾想孝敬你们,你们就答应吧,还有林杨,都在镇上做活了,怎么也该买一件才是。”
林杨是临近冬月底才在镇上寻了个活计的,在一家茶馆里做跑堂,兼做账房的徒弟,老账房这两年身体不好,估计明年就要退下来了,正好林杨能顶上。
他们还在商量呢,林樾已经挑了几件衣裳过来了,“娘,先试试这一件,暗红色,过年穿喜庆,也不容易脏,给爹挑的是一件是青色的,另外还有一件翠蓝色的和藕褐色的,我瞧着都不错,你们先试试,不合适再换别的。”
林樾没等他们拒绝就接着说道:“要是你们不试,我就直接买这几件了,方才我连定金都给掌柜的了。”
周问兰夫妇和宋寻春夫妇拒绝不成,只好拿着衣裳去后头试了,林樾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反手就抓住了想往外溜的林杨,“不许动!你的原本想给你挑个天蓝色,又怕你不喜欢,你自己去挑,等爹娘他们试出来你就去试,听到没有?”
林杨指了指他的衣裳,“”哥,你和沈哥也没买新衣裳,我也不要了,给爹娘和沈伯伯他们买就够了。”
林樾看了他一眼,“我俩的衣裳腊月底才做的呢,怎么就不是新衣裳了?听我的,快去试。”
林杨怕他生气,只好垂着头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挑衣裳了。
林樾这才满意地拉着沈淮之去了另一边,“我们给凌之也挑一件,让爹娘他们带回去,然后再扯两尺布,等开春了给你做一件春装,在府学里没有件好衣裳可不成。”
沈淮之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递过去一件成衣,“我在府学不能缺衣裳,那你在铺子里就更不能缺了,要不你直接买一件成衣吧,做衣裳也挺费功夫的,你开铺子就够累了。”
给家人买几身成衣他还舍得,但给自己买林樾又舍不得了,“算了,我俩的等过完年我再来看,不急在这一时。”
说话间,两家父母都试好衣裳出来了,林樾挑的很合身,样式和颜色也都心意,林杨给自己挑的是一件玄黑色的,虽然不大喜庆,但穿着很挺拔,衬得人都俊朗了几分。
林樾心满意足,拉着掌柜的砍了半天价才付的钱,虽然他舍得,但他也不想当冤大头,省下来的钱都够割两斤肉了。
买完衣裳,年货就算齐了,一家人溜溜达达地回了家,在做饭前,林樾先熬了一锅面糊,和沈淮之一起把春联和窗花都贴上了,大红灯笼也挂在了堂屋外,小院儿里顿时有了过年的氛围,红彤彤的,喜庆。
再之后,一家人就开始准备今夜的年夜饭了,林远和沈正初在院子里杀鸡宰鸭,沈淮之劈柴挑水,林杨就坐在灶前烧火,周问兰和宋寻春两人也把刚刚的新衣裳脱下来了,换上旧衣就开始洗菜择菜。
今晚林樾负责掌勺,但煮鸡炖鸭也不需要他来,所以林樾转身就去了铺子里,挑了两个好看的小竹篮,把家里的瓜果点心,酥糖,香糖果子等等全都放到了桌上。
灶房顶上的炊烟一直未停,先是烧水,后是炖肉,随着太阳偏西,烟火气里开始传出饭菜的香味儿。
等林樾最后一个菜出锅,沈淮之就带着林杨去门口放爆竹了,噼里啪啦一声响,回家过年!
屋子里没有牌位,他们是直接在院子里供奉的,也不分林家沈家,直接一起供了先祖,拜了上天,茶酒落地之后,一家人又端着饭菜急急忙忙回了屋子里,今天虽然有太阳,但也有些冷,傍晚还起风了,再耽搁饭菜该凉了。
桌边放了两个炉子,火烧得旺旺的,吃饭的时候一丝冷意也无。
看他们在府城过得还成,两家父母也放心了不少,沈正初和林远已经凑到一起喝酒去了,周问兰和宋寻春也凑在一块儿说话,唯独林杨一个人埋头苦吃,红烧鱼好吃,葱爆羊肉也好吃,肉包子也不错,鸡汤也很香……
吃过晚饭,就到发压岁钱的时候了,不过今天只有林杨一个小孩儿,收到了三份压岁钱,乐淘淘的咬着个酥糖烤火去了。
沈淮之父子三人起身把碗筷收拾了,一大家子便围坐在灶房里,嗑瓜子、吃糖、烤橘子,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和新的一年到来。
可惜没坐多久,时候就差不多了,宋寻春几人起身准备往客栈去了,原本是想着守岁到天明的,但他们明天回家得赶车,今晚若是不休息,明天该没精神了。
把他们送到客栈后,林樾和沈淮之一直坐到了夜深,才收拾了灶房回屋,林樾刚躺下就感觉什么东西硌到了脖子,伸手一摸,果然是一个红包。
“你还给我准备了压岁钱呀?”
沈淮之笑着点头,“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①
林樾仰着头看他,眼波温柔,情意缱绻缠绵,“你也是,岁岁平安,朝朝暮暮。”
伴随巷子里一快两慢的打更声,“三更天,平安无事。”
新的一年到了。
初一这天,林樾一睁眼就看见沈淮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进来,“爹娘他们都来了,你要在这儿吃还是起来?”
林樾猛地一下直起身,“肯定是起来吃呀,我还没洗漱呢,你先吃,不用管我。”
沈淮之都开始怀疑自己记性不好了,明明是方才他叫林樾起床的时候,林樾哼哼唧唧了半天,就是不肯起来,说要让他把早饭端过来,他要在床上吃,这才两刻钟呢,林樾怎么就改主意了?
今早的早饭是沈淮之做的,包的黑芝麻汤圆儿,除了大小不大一致之外,其实包的还挺圆的,宋寻春和周问兰原本想来做早饭的都没做上,一回来沈淮之就做好了。
吃过午饭,两家人就准备回去了,林樾把过年买的年货,布匹,茶酒等全给他们带上了,昨天说好的烤鸭也买了,另外还买了几个驴肉火烧,还有家里做的热乎乎的包子,愣是把牛车都塞满了,一直把他们送出城,林樾都舍不得走。
周问兰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和淮之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在家里等你们回来,我和你爹还有林杨都好好的呢,你在府城也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你们在家好好的,等八月底我们就回家了。”
林樾一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城门口,一路上嘴角翘的都快挂油瓶儿了。
沈淮之揉了揉他的头,“还是过年呢,高兴些,现在正月,八月底我们就能回家了。”
林樾低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知道啊,就是舍不得嘛,等会儿就好了。”
回到家,林樾就在桌上看到了一个荷包,还有一张纸条,是林杨写的:哥哥,我赚到钱了,分你一半,给你买吃的。
林樾这回是真想哭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趴在沈淮之身上哭了一回,好半天才缓过劲儿开始收拾东西,明天沈淮之就得去府学了,要收的东西也不少。
初二,沈淮之去了府学,林樾也把铺子开起来了,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早开张一天,就能早一天赚钱,也挺好。
还是年节里,街道上行人不少,才过了年,大多都是手里有余钱的,出来一趟,怎么也得买块儿点心吃块儿糖的,甜香坊一连几天生意都很好。
正月十四傍晚,沈凌之夫夫来了,两人一商量就决定明天出去踏青,正好沈淮之明天也放假。
元宵节这天,四个人一大早就去了城外的阳青山,吃了一顿寺庙的素斋,还求了支签,签上一长串的话,林樾都没看太懂,老和尚说林樾是好事将近了。
林樾还挺开心,难不成下个月铺子生意会很好吗?那他可得好好准备。
第161章
倏忽春风至, 桃红柳绿时,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又在猝不及防间悄然而逝, 林樾隐约记得才刚换上春装,转瞬之间便得身着夏裳, 烤酥饼时才不会汗湿衣裳了。
天气一热,林樾早上便不再烙饼了, 门口的饼摊也变成了凉粉摊子, 嫩黄色的豌豆凉粉, 玉白色的荞凉粉,一个用刀切成块, 一个抓成条, 腌萝卜的酸汤做底, 一勺油辣椒和花椒油, 再点缀上葱花香菜,各色料汁, 便是一碗爽口开胃的凉粉了。
因辣椒油和花椒油都有香味儿, 尤其是酸汤的酸味儿, 在铺子里吃难免会和点心串味儿, 所以吃凉粉的是在门口另支了两张桌子,正中支着一把大伞,此时才是初夏,倒也不算炎热。
另外还有凉糕和凉虾, 用冰凉的井水沁着红糖汁浸泡过,甜滋滋,凉丝丝的,这个便不拘在哪了, 愿意在外头吃就在外头,想坐在铺子里乘凉也无妨。
林樾放的红糖多,所以买凉糕的客人一般是不建议同时吃点心的,凉糕太甜,衬的点心都寡淡无味了。
林樾正在给客人端凉糕,一抬手,手上的镯子叮叮当当的响,三月的季考,沈淮之又进步了三名,依旧是一两银子,思来想去还是给林樾打了个镯子,不过纹样有所变化,刻的多是春天的花草和夏日的瓜果,看起来生机勃勃,林樾一眼就喜欢上了,但他不喜欢右手戴镯子,便两个都戴到了左手上。
行走间,镯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沈淮之一听就知道是林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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