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铺子打烊这么晚吗?我还想着换了衣裳就去前头帮忙呢。”以往沈淮之到家的时候,铺子早就打烊了,今天他回来的本来就有些晚,没想到铺子居然还没关门。
林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最近天热,傍晚吃凉粉的比较多,只好过了晚饭的饭点再打烊了。”
未时后的那一个时辰是太阳最晒的时候,街道上都没什么行人,林樾也给徐洛放假了,中途休息一个时辰,铺子打烊的时间往后挪一个时辰,入夏这几个月比平时要忙,林樾还给他涨了工钱,所以徐洛也挺愿意的。
沈淮之起身上前给林樾捏了捏肩膀,“今晚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林樾拉了拉他的袖子,“我特意留了一斤凉粉,今晚就吃凉粉吧,灶房里还有今早蒸的包子,等会儿得把那个也吃了,放到明天估计吃不了了。”
沈淮之点点头,“那我去烧水,你先歇会儿,热好包子我再来叫你。”
“不歇了,今天不怎么累,趁现在天还没黑,我想把昨天换下来的衣裳给洗了,免得过两天忙,更没空洗了。”
一个时辰不到,院子里就晾起了一整排的衣裳,灶房的炊烟也散去了,夫夫二人是在院子里吃的晚饭,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比屋子里舒服多了,再泡上一壶清茶,林樾习惯靠在沈淮之肩上,半眯着眼睛缓缓地呷一口茶,等一壶茶喝完,暮色四合,正适合回屋睡觉。
从初夏到仲夏末,点心铺上的凉粉幌子越挂越大,越换越新,林樾关铺子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甜香坊几乎要变成半个凉粉铺了。
最近两个月家里的晚饭都是沈淮之做的,每天都做饭,手艺长进了不少,他现在已经能轻轻松松做出三菜一汤了。
沈淮之一直觉得自己的厨艺是在进步的,但最近几天林樾的胃口都不大好,经常吃两口菜就搁下筷子不想吃了,偶尔夜里还会想吃宵夜,不管是面条还是炒饭都吃得喷香,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没胃口。
沈淮之每天下学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琢磨晚饭,一直到五月底沈淮之放旬假的时候,这天的午饭也是他做的,原本他还想着林樾晚上没胃口,可能是午饭吃的多了些,但今天一起吃饭,他才发现林樾午饭吃的也很少。
沈淮之沉默地收拾了碗筷,回卧房拿了银子就去前头寻林樾了。
“这会儿铺子不忙,我们去医馆看看,你这食欲不振都六天了,至少瘦了三斤,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林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感觉挺好的呀,每天都有精神,身上也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了苦夏,过两天就好了。”
“六月天气更热,怎么可能会好?去看看大夫,要只是单纯的苦夏,也从医馆抓两剂清热解暑的药吃一吃,你本来就瘦,再瘦下去,上个月做的衣裳都该不合身了。”
林越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虽然他这两天是有点食欲不振,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正餐的时候有些吃不下,但是做点心的时候他经常顺手就塞一个放嘴里,尤其是酥饼,放嘴里嚼嚼嚼,一天能吃好几个,真算下来其实吃的量并没有减少。
但沈淮之就觉得正餐那一顿少吃了,就是胃口不好,食欲不振,必须要去医馆看大夫,也不知道他这想法是被谁影响的,怎么看怎么像他娘那个年纪会说的话。
林樾难得有一回说不过他,等徐洛下午来接班的时候,林樾就跟沈淮之一起去医馆了。
当时租院子选在迎春巷,除了离府学近,另一个优势就是离医馆近了,出巷子再过一条街,林樾就看见回春堂的招牌了。
坐馆的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大夫,这会儿正是天热的时候,医馆里没什么人,后边熬药的小子可能是大夫的徒弟,这会儿正杵着下巴打盹儿呢。
林樾刚坐下,沈淮之就开口了一段话,也不知酝酿了多久,说的极其顺畅。
“大夫,我夫郎五月下旬至今胃口一直不好,算起来已经有六日了,想请您给看看,可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若是要用什么药您尽管开方子。”
老大夫看林樾面色红润,缓缓地捋了捋胡子,“莫急,莫急,待老夫仔细看看。”
林樾依言将手搭在脉枕上,看老大夫气定神闲的把脉,他被沈淮之激起的那一点儿紧张都消散了,他就说他肯定不会有问题,吃得饱,睡得好,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过了片刻,老大夫让林樾换了只手又重新把脉,沈淮之都坐不住了,“大夫,有什么话您尽管说,还是缺什么药?”
老大夫摇了摇头,“年轻人,别急,没什么事,来,你坐下,我给你也把个脉。”
林樾一头雾水地起来,换沈淮之坐下了,约莫一盏茶,老大夫把完脉,又仔细打量了他二人一眼,才笑着道:“二位正年轻,脉象平稳,强健有力,身体十分康健。”
“只是年轻夫夫,或许是有喜事也未可知,这位夫郎月余后再过来探个脉即可,期间也无需吃什么药,不要太过劳累,饮食规律,保持心情舒畅为佳。”
听到林樾身体并无不妥之处,沈淮之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想着可能是他最近做的饭菜不好吃,改日得空再试试别的菜色。
良久,察觉手心被林樾掐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老大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可能有孕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沈淮之整个人都呆住了,茫然无措地看着林樾,他自然是想过万一他们有孩子是什么样的,会不会长得像林樾,是个小哥儿还是个小男孩,但那也只是想想,他并没有觉得他们现在就得有一个孩子,他和林樾两个人也挺好的,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看他半天缓不过神,林樾放弃了,从沈淮之怀里掏了荷包付了诊费,拉着人就出去了。
“大夫只是说有可能,万一是误诊呢?你怎么现在就紧张上了?”
沈淮之握住林樾的手紧了几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还是哪里疼吗?……”
林樾叹了一口气,又捏了捏他的手心,“没有,我好着呢,不许问了,就当什么都没有,等下个月诊过脉确定了再说,万一不是有孕不是白着急了吗?”
沈淮之觉得林樾是在为难自己,这个怎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啊?
“铺子你忙得过来吗?要不再寻个伙计,还有家里,晚上做饭洗衣裳都有我,但是白天我不在,要不寻一个厨娘或是短工来照顾你?”
林樾看他越说越离谱,抬手就把他嘴捂住了,“听我的,下个月再说,你要是再念我要生气了。”
一句话成功掐住了沈淮之的命脉,林樾耳边终于清净了,他也得好好想想这事儿呢,沈淮之念叨的他都静不下心。
第162章
最后林樾还是愉快地接受了自己可能身怀有孕这件事儿, 毕竟他和沈淮之都挺喜欢孩子的,现在有了也挺好。
看沈淮之急的要团团转了,林樾笑着摇摇头, 上前握住他的手,“大夫还没确定呢, 你先别急,这个月我会自己小心的, 你过两天不是又要考试了吗?好好准备考试, 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沈淮之抬手碰了碰林樾的脸, “真的不用找个人来照顾你吗?或是再招个伙计,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这两个月府学课业紧, 我晚上下学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都不能照顾你。”
“真的不用, 我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铺子里的事也忙得过来, 等六月底再去看看大夫, 若是确定有孕就招个伙计, 这样就足够了。”
沈淮之还是不太放心, 但为了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影响到林樾,他还是答应了。
“听你的,但要是哪天不舒服了一定要说,我尽量每天回来早一点, 家务活等我回来再做。”
沈淮之真是越发絮叨了,但林樾还是一一听了,只是心里不免惆怅,这还没确定呢就急成这样, 真确定了还得了。
林樾的惆怅没持续多久,心神就被另一件事占据了,府学的季考来了。
六月份的这次季考是乡试前最后一次季考,府学的教授和助教们都很重视,特地选了日子,准备严格按照乡试的考试时间进行。
六月初四这天,府学的助教便通知了此次能参加乡试的所有学生,六月的季考比照乡试,一共进行三场考试,一场考三天两夜,第一场写七篇论文;第二场写一篇政论,五篇判词,一篇公文;第三场写五篇时政评论,自六月初九踏进府学起,三场考试结束,即九天六夜之后,六月十七那天黄昏交卷后才能出府学。
另外,季考所在的地方也是府学比照省城贡院建的号舍,学生进府学后脱衣验身,以防夹带,所带之物除了笔墨砚之外,只能带食水,蜡烛等必备物品。
林樾是初四晚上知道这件事儿的,听说号舍里的恶劣环境,林樾愁得不行,“最近天气那么热,号舍连个风都不通可怎么行,这不得中暑吗?”
沈淮之端着饭菜过来,给林樾盛了饭才回道:“八月就没那么热了,现在只是试试,要是这次没抗住,趁还有一个多月好好调理,强身健体,以免乡试的时候真的倒下。”
“你放心,我肯定没事的,以前在家里,夏天下地干活一整天的时候多的是,这个不算什么。”
林樾点点头,“那我明天下午就给你准备干粮,正好我们有烤炉,可以多烤几个烧饼带去,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肉,再蒸几个肉包子,还有解暑的绿豆粥,这个可以第一天吃,听说还有卖干荷叶的,那个泡水喝也可以解暑,明天我去买一些。”
沈淮之点头应了,“都好,号舍里还有生火的地方,烧水做饭都行,我再带点米去就足够了。”
林樾还真没想到里头居然能生火,瞬间眼前一亮,“那再给你带点腊肠和,到时候你焖饭吃正好,还有鸡蛋也带几个,那个应急好,生鸡蛋放几天也不会坏。”
沈淮之:“不用准备太多,拿着不方便。”
“放心吧,我记下了,这次先按这些给你准备,咱们试试还缺什么,到时候再寻摸别的干粮给你八月里带去。”
第二天下午,林樾就开始准备干粮了,他还是第一次用烤炉做烧饼,第一锅做的是素饼,出锅后确定火候没问题才做的肉饼,每个饼都放足了馅料,除了肉馅的,林樾还做了几个糖的,不过他只做了三天的量,最近天热,烧饼最多能放个三天,再放就不能吃了。
林樾还买了一大块丁丁糖,这个饿极了吃一口这个正好,而且这个能放很久,做干粮再合适不过了。
林樾下午就开始准备了,等沈淮之回来还没做完,零零散散收拾了一堆东西,书箱放得满满当当的,连书和笔墨都没地方放了,只能把书袋也拿出来一起用才勉强装下。
初六这天一早,林樾跟着沈淮之去了府学,不仅府学的教授重视,学生和他们的的家人也很重视,府学外全是送考的人,俨然把这次季考当做乡试的演练了。
他俩来得早,排队等着进去的只有七八个,沈淮之把书袋里的书交给林樾,“我去了,你早些回去,这里人多别再冲撞到你。”
林樾探出头往前看了一眼,“好,我在家里等你,等你考完我就来接你。”
等沈淮之进门已经是三刻钟后了,林樾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离开。
从这天起,林樾每天傍晚都会去府学外看一看,有时是和何嫱她们约着一起去的,有时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第三天林樾就听说有人在里头昏倒被送去了医馆,紧张的他都吃不下饭,晚上还做了个噩梦,大热天的出了一脑门冷汗。
这九天过的格外漫长,林樾掰着手指头算了许久,左等右等,没等到沈淮之出来,反倒是等到了别的讯息,许是这几日太紧张,林樾从六月十三起,除了烧饼能吃几口,其他的吃什么都想吐,虽然他是第一次,但怀孕会孕吐他还是知道的,看来他是真的有孕了。
终于到了六月十七这日,林樾吃过午饭就拎着食盒就出门了,不过他去的是医馆,老大夫看见他来丝毫没有惊讶,抬手招呼林樾坐下就开始给他把脉,良久,老大夫才抬起头,朝林樾拱了拱手,“恭喜林夫郎,有孕月余了。”
“脉象流利有力,圆滑如珠,平时起居以平和为上,不可过逸和过劳,饮食注意补养,但也不可过量……”
“另外,若是孕吐之症严重,可喝生姜饮调理,必要时记得来医馆看诊。”
林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下意识放到了腹部,这里居然真的有了一个小崽子,尽管有了准备,但真的确认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多谢大夫,您说的我都记下了,七月底我再过来。”林樾付了诊金,带着一脑袋老大夫的叮嘱出门了,怀孕可真麻烦啊。
在医馆耽搁了不少功夫,林樾到府学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何嫱和徐云也到了。
“樾哥儿,快过来坐,这里凉快。”
林樾循声望去,她俩坐在一把大伞下面,那伞一看就是牙行铺子外头用的,也不知道怎么想起带来的,伞下还有个小凳子,一看就是给他留的。
“何姐,徐哥,你们过来的真早。”
何嫱摆了摆手,“你是不知道,那天他念叨了半天让我今天一定要早早过来等他,云哥儿来的更早,你看他一脑门的汗。”
林樾笑了笑,把食盒里给他们带的桃子茶和点心递了过去,“快喝口水歇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们仨吃完点心不久,府学里就有动静了,冲出来那人也不知道是谁,刚出来就晕倒了,给他们仨吓一跳,一时间也坐不住了,生怕看见自家男人也晕着出来。
不多时,林樾就看见沈淮之了,“他们出来了!”
徐云急上前两步,看见三个互相搀扶的人终于放心下来,“还好还好,虽然看着也不大好,起码没倒下。”
何嫱揉了揉眉心,“我家那个瞧着不大好,都挂沈秀才身上了,幸好我带伙计来了,不然还真是没法给他弄回去。”
说话间,三人已经迎上去了,林樾从食盒里掏出个湿帕子给沈淮之擦了脸,又把姜茶递了过去,“快喝一口,我还带了吃的,我们边走边吃。”
第163章
一连考了九天的试, 沈淮之满脸都是胡茬,整个人看着都很憔悴,林樾给他擦了脸也只是稍好一点, 起码看着不像流浪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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