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过先祖,宋寻春就去灶房做饭去了,沈正初挽了袖子,打水把院子里的水缸灌满了,而后又劈了不少柴火,夫妇俩忙里忙外的,沈淮之和林樾愣是没插上手。
吃过晚饭不久,沈正初夫妇俩就回房了。
灶房里支起的火盆还没熄,林樾和沈淮之也没有困意,就又往里添了柴火,而后沈淮之拎着椅子挪到林樾身后,抬手抱住自家夫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明天你什么时候去府学呀?”
沈淮之想了想,低声回道:“和以前一样,明天事情不少,得早些过去,你明天铺子开张那么早真的可以吗?要不多睡会?我们手里还有点积蓄,你不用着急的”
家里的钱都在林樾手里,这个他自然知道,但铺子攒点儿回头客不容易,他们都快关门一个月了,实在不能再耽搁。
“没事儿,小崽子很乖,也就明天早起,从后天开始,铺子就晚半个时辰再开门。”
换了新地方,也不知道生意会不会变差,林樾着实有些担心。
沈淮之伸手摸了摸林樾的肚子,眉宇间染上愁色,前两天去医馆,大夫说林樾和孩子都好,但他还是放心不下,生孩子那么危险,要是林樾……
想到这里,沈淮之脸色更难看了,连连摇头把这个假设晃出去,一定不会的,他夫郎会好好的,孩子也是。
“等这两天忙完,我就去寻几个稳婆和奶娘,咱们多相看几个,到时候挑两个好的。”
林樾茫然抬头,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不过他还是点头了,“改天问问何姐,或者下次去医馆的时候问问大夫,医馆肯定知道。”
“嗯,到时候再把大夫也请来。”
林樾伸手扯了一下沈淮之的脸,“还早呢,到时候再说,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林樾说完就直起身,沈淮之骤然失去怀里温热的身躯,下意识抬手就想把林樾揽过来,但最后他只是跟着站起来,扶着林樾回了正屋,又回来熄了火盆,关上门窗后他才回屋。
床上挂了新的帐幔,是林樾最喜欢的青碧色,被褥也是新的,原本屋里的家具,这几天他们陆续换了些,桌上还放了个花瓶,里头插着几朵粉红相间的菊花,瞧着喜庆极了。
即将进入冬日,夜里起风的时候已经有些冷了,林樾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说,还整个人都缩到了沈淮之怀里,身上暖和了,困意就来得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睡熟了。
翌日,林樾起来的时候沈淮之已经出门了,宋寻春夫妇在灶房里忙活,等林樾吃过早饭,宋寻春就跟着他去了前头做点心,她现在也会做好几种点心了,有宋寻春帮忙,林樾轻松不少。
点心还没出锅,徐洛和袁梨就过来了,早在几天前,林樾就和他们新签了契书,这回签的都是五年的长契,一年一续,也是因为有他俩帮忙,新铺子才收拾的那么快,因为地方大,桌椅也新增了两套,除了日常的饮子,林樾还添置了几个茶壶,万一有不想喝饮子的,茶水配点心也很合适,坐在铺子里慢慢吃,还能给铺子增添些人气。
不多时,点心就端出来了,桃酥,枣泥酥,板栗酥饼,云片糕,红豆糯米凉糕这些点心都摆到了架子上,底下铺着油纸,上头还盖着一张,只露出最前头的几块。
剩下的米糕,荞糕这一类的热点心只拿了几块出来,就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架子上用来招揽客人。
沈正初帮忙放了爆竹,新的甜香坊就开业了。
徐洛早在两刻钟前,就拎着篮子和幌子回了旧铺子那里,因旧铺子还没租出去,所以铺子门上挂了“店铺搬迁”的牌子,但识字的毕竟不多,所以近几天,徐洛和袁梨都会换着过去,争取早日让所有熟客都知道铺子换地方的事儿。
此外,林樾还特意寻了人沿街吆喝,他自己拎了个椅子坐在门口,今日开张,各种红票,扑买的活动林樾也办了,一时吸引了不少人。
*
府学,沈淮之他们到齐,祭过孔子后不久,郑教授就带着他们去了府衙拜见知府,知府大人是进士出身,给几位举人送了奖赏后,还挨个指点了他们学问,中午还开了宴席留他们吃饭,从府衙出来,有两个举人甚至还带上了知府送的婢女。
下午又回了一趟府学,领取完府学给的奖励,一行人就各自回家了。
沈淮之到家的时候,铺子还没打烊,沈正初夫妇俩中午就回去了,这会儿客人多,袁梨一个人忙不过来,林樾也在前头帮忙,沈淮之放下东西就过来了,“这里我来,你坐着歇会儿。”
林樾有些惊喜,“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吃过饭了吗?”
沈淮之点点头,还简单说了收到的东西,“我没细看,不过应该有不少东西,你要不要去瞧瞧。”
林樾没反应过来沈淮之是在哄他,高高兴兴地把手里的托盘递给沈淮之,拎着衣摆就回了正屋,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他可得好好看看。
第176章
梧州府的知府大人和府学的郑教授都是务实的人, 这次给的奖赏里除了银锭,还有布匹,茶叶和一套文房四宝。
布匹是天蓝色的, 布面细密,摸上去软软滑滑的, 也不知是什么料子,比他们在布庄买的细棉布还要好上数倍。
林樾心下一动, 沈淮之现在是举人了, 总要有两件撑场面的衣裳, 这个正好,等忙完这一阵就送到布庄去, 寻个手艺好的绣娘做上两身, 剩下的就做成孩子的衣裳, 再做几件他俩的里衣就差不多了。
林樾打算的好好的, 殊不知沈淮之也早在路上就打算好了,先给林樾做两身衣裳, 两套里衣, 剩下的再给孩子做几身, 要是还有剩的, 等过年的时候再给林樾做一身。
“这布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咱们常去的那家布庄没有,改日得空去别处瞧瞧,要是有再买一匹回来给你做衣裳, 就买你最爱的湖绿色或者青碧色。”
林樾看他念念叨叨的,一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哪穿得了那么多衣裳,现在穿的这身儿也是才刚做没多久呢, 听我的。”
看沈淮之还想说话,林樾眉头一挑,致命发问:“难道你不听我的吗?”
这话有点危险,沈淮之咽了下口水,立马摇头,“没有,怎么会不听你的?咱家你说了算。”
林樾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忙完这两天我就去做新衣裳。”
要不是自己缝衣裳的手艺实在一般,林樾都想自己做了。
这年头的布匹不禁放,放久了颜色黯淡不说,摸着也没那么舒服了,林樾压根没想着留到过年,反正什么时候穿都是穿,趁早穿最好。
要是不忙,他差点儿想明天就去了,但点心铺今天生意意外地好,一早上客人就没断过,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为的也不是点心,而是沈淮之这个举人,指名要定胜糕和状元糕,今天铺子只有定胜糕,那人还挺失望,林樾顺势答应了明天就做,他还打算把这两种点心做成店里的招牌,想来能卖很长时间。
安排完布匹,林樾就把那几个银锭收起来了,足足有二十两银子,要是以前在村里,这就足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
沈淮之一直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林樾乐淘淘地把银子放到匣子里,再把匣子全都抽出来,挨个数了数,小算盘就搁在手边,时不时扒拉一下,从唇角到眉眼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再之后,沈淮之的眼神落在了林樾的手腕儿上,左手戴着两个银镯子,是今年陆续买的,以前瞧着很好看,很适合林樾,戴在手上叮叮当当的,衬的手腕儿都细腻了,今天再看,沈淮之突然觉得没那么适合了。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然后起身朝林樾走去,“还没算完吗?”
林樾摇了摇头,“算完了,就是看着高兴,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沈淮之笑了笑,在林樾面前坐下,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问:“这个镯子还能取下来吗?”
林樾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了,“能啊,我就是懒得取。”
沈淮之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林樾的眼睛,低声道:“你先闭眼,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林樾抿了下唇,心里有了猜测,该不会是又给他买了镯子吧?但眼睛被捂住了,他也没法儿看沈淮之的表情,只能点了点头,自己抬手捂住了眼,“好,我不看。”
沈淮之看着林樾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指缝间甚至还能放下一根筷子,不由轻声笑了一下,反手握住林樾的手,“不是说不看吗?”
被拆穿了,林樾皱了皱鼻子,“好嘛,不看就不看。”
确认林樾真的闭上眼了,沈淮之才放下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到桌上,左手握住林樾的手合拢,右手拿起镯子戴在了林樾手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
话音刚落,林樾唰地一下就睁开了眼,同时抬起了左手,看见手上那抹金黄,林樾下意识眨了眨眼,嘴巴都张大了,“你,你什么时候买的金镯子呀?”
沈淮之看他举着手仔细端详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喜欢的,瞬间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笑着说:“今天回来的时候买的,知府大人和和府学一共发了三十两银子,被我昧下了十两。”
林樾噗嗤一笑就笑开了,“怎么还用上昧了?这话说的好像我从来不给你钱一样。”
家里虽然是林樾管钱,但其实银子就放在匣子里,他也不会过问沈淮之平时怎么用,毕竟沈淮之一个月下来花钱的地方还挺多的,笔墨纸砚,时文集,图解释文等等,一个月也有不少。
但沈淮之的习惯就是花多少拿多少,没花完的就放回原位,身上只会带一两银子用来应急,就这一两银子还是林樾强迫他带上的。
沈淮之没觉得哪里不对,他赚的钱本来就应该给林樾,今天用这么多没和林樾商量,虽然知道林樾不会生气,但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第一次买这个,没选什么花样,就是一个素镯子,来年给你买更好的。”
林樾脸上带了得意,“这个我就很喜欢,特别喜欢,超级喜欢!”
说完还扑倒沈淮之身上,腻腻歪歪地蹭了蹭,“你怎么这么好啊?哎呀,手上戴这么多镯子,还有点坠手呢。”
沈淮之闷笑出声,“那银镯子要摘下来吗?”
“不摘,我换一只手戴。”
沈淮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喜欢就好,时候不早了,你先起来,我去做饭,吃完早点睡觉。”
林樾没接话,抱着沈淮之的手也不肯松开,嘴里哼哼唧唧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沈淮之没法子,只好带着林樾一起去灶房了。
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吃完晚饭天都黑透了,等洗漱完回屋,地上都落霜了。
沈淮之关好门窗回来,就看见林樾缩在被子里把玩手上的镯子,一瞬间有些后悔,早在九月份就应该买的,那个时候手里也不缺钱,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冷吗?要不要灌一个汤婆子来放在脚边?”
林樾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不冷,你快进来,被窝我都捂暖和了。”
“好,我就来。”
初二,沈淮之一行人跟着郑教授去拜访赵老夫子,老夫子家在城南,距离迎春巷好几条街,去的时候都是坐府学的车去的。
老夫子是个极温和的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挨个考过学问,就一挥手,让郑教授主持拜师礼,正式收下这几个学生。
沈淮之和屈坚白几人都有些发愣,他们来的时候教授没说这一茬,他们就带了一点儿拜访的礼物,拿来做拜师礼是绝对不够的,银钱也没带够,这拜师礼实在有些草率了。
赵老夫子也不是第一年带府学的学生了,并不在乎这些虚礼,“明儿来上课的时候顺带拿来就是,今儿就别折腾了。”
老师发了话,学生也不能不从,就这样完成了这个略带潦草的拜师礼,而后就开始上课了,中午甚至还留了饭。
等沈淮之一行人从他家里出来,已经日暮西斜了,到家的时候林樾甚至晚饭都做好了。
沈淮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住林樾手里的碗,眉头微皱,“怎么不等我回来做?你现在不方便。”
说完沈淮之啧了一声,怪他,林樾现在禁不住饿,他怎么能把这个给忘了,“下次我要是回来的晚就别等我了,你先吃点儿点心垫垫肚子,我晚上回来再做饭。”
林樾轻推了他一下,“只是煮个饭而已,火都是用的前头铺子的,而且连菜都没炒,就做了个焖饭,哪里就累着了。”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是府学有什么事吗?”
沈淮之拿了碗筷盛饭,看林樾吃上了,他才解释道:“今天去了夫子家,他家有些远,在路上耽搁了不少功夫。”
林樾咬着筷子,问:“以后都不去府学了吗?”
“嗯,可能十天半个月去一回,主要就去夫子家里了。”
林樾眼珠子一转,抬眸看向沈淮之,认真道:“那我们买个马车,这样你出门也方便,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沈淮之犹豫了一下,提议道:“不然买一个骡车,骡子要便宜些,照料起来也方便,府城用骡车的也更多些。”
“不管是骡子还是马,咱们肯定得请个车夫照料,先得搭棚子,然后每天还得清理,我俩都没空做这个,既然请了人,那难照料一些也不碍事,多给些工钱就是,买了马车,你二月里去京城也方便呀。”
沈淮之被说服了,“那我明天下学就去牲畜市场瞧瞧,那边应该也有马夫,顺带一起了。”
林樾摇摇头,“我去,你下学的时候都日落了,市场哪里还有人,我下午不忙的时候过去,你放心,我带着徐洛或者袁梨去,肯定不落单。”
自从签了长契,林樾就准备教他们做点心,今早一商量,刚好一个人学三种点心,徐洛和袁梨现场拜了师傅不说,还主动提了再签五年的契,有了师徒名分,林樾带着他俩出去也更放心了。
看林樾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沈淮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那你路上慢些走,要是没有合适的就算了,牲畜市场味道大,别再熏着你。”
林樾原本想说自己从小喂猪喂鸡过来的,那点味道算什么,但看沈淮之一脸严肃,眉间还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他最后还是没说,只是保证道:“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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