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一缩,沈淮之整个人都僵硬了,不过瞬间又好了,因为林樾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我没有说要一直住在镇上啊,到时候租一个有两个屋的铺子,到时候我和凌之一人住一间,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陪我,隔个一两天我和凌之就换着回来,到时候和娘商量商量,我回来那天让娘去陪凌之,凌之回来那天你去陪我。”
其实一个人住镇上应该也行,但才租下铺子这一个月,林樾还是有些担心,两个人怎么也要放心些。
沈淮之一听这话,心情瞬间变好了,“那明儿我就和娘说。”
两人说了会话就依偎着睡了,冬日里天冷,林樾每天都会缩到沈淮之怀里睡,脚还要放在他小腿上暖着,偶尔一天没伸过去,沈淮之还有伸手把他的脚捞过来,一般这种时候,只要不太晚,屋里就会变得春意盎然,细碎的声音被屋外的寒风吹散,只有耳边的人能听到这声声呢喃。
虽说要去牙行租铺子,但林樾和沈凌之还是做了些点心的,不过今天没带桌椅,也没带货架,两人拎着四个篮子就去了镇上,之前的摊位是按一旬租的,两人轮流留守在摊位上,另一个就像之前一样四处吆喝,卖的比平时还要快些。
正午吃过饭,林樾和沈凌之就去了牙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两人都好奇的不行,从踏进门那一刻就开始四处张望。
他俩长得面嫩,又是第一次上门,牙行的人就像瞧见什么肥羊一样,立马迎了上来,“两位小哥儿今儿是想来租还是买?我们这里有各种铺子,房屋小院,奴仆长工也是有的,还是说是来寄卖东西的,我们收的价钱很公道,保证不亏……”
这话实在太密了,林樾见他还要继续说,连忙开口道:“这位牙郎,我们今天来是想租个镇上的铺子卖吃食,铺子要小一些的,最好是带后院或是有二楼的,能在一旬内交接的最好。”
牙郎一边听一边点头,林樾话音一落,他立马道:“小哥儿要的铺子要是别的地方可能不好找,但我们这还真有,还不只一间。”
“其中最好的是南门街的,带个后院,足有三件屋子,一家人住都使得,次一些的是北门街的,有一个后厨,二楼还有有两间小屋子,最后一间则是梨花巷的,也有后院,而且后院比北门街那间要大,租金还要便宜一些,不知哥儿更中意哪间?”
第104章
北门街和梨花巷都在四方镇的北边, 南门街则是在南边镇口,因为杨家的点心铺子就在南门街,所以林樾率先把南门街的那间给排除了。
两家点心铺子开在一起, 除了引发矛盾,互相抢生意以外实在没什么好处, 倒不如一南一北,各做各的生意。
至于北门街和梨花巷两条巷子相邻, 想来租金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这梨花巷的大就算了, 价钱还更便宜,十有八九是有猫腻, 但人大多有捡漏的心态, 林樾也有, 所以他便开口问了, “不知这梨花巷的铺子为何这么便宜?”
牙郎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开口了, 实在是这铺子的问题只要瞧一眼就能瞧出来, 现在不说也没什么用。
“小哥儿, 实不瞒您说, 我们这牙行讲究的就是一个以诚为本,这梨花巷的铺子位置有些差,是在巷子最里头了,而且这户人家早几年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铺子是托他亲戚帮忙挂到我们这儿的,或租或卖都可以,铺子长久没有人气也就破败了。”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破败些都是小事儿,重新清扫规整过应当不成问题,关键是这位置,梨花巷他们之前卖点心的时候常去,最里头那三四户都没人住,而且地势还低一些,常年积水,平日里只偶尔有几个贪玩儿的小孩子会跑过去,点心铺子要是开在那里,擎等着倒闭吧。
林樾原本还想着三个铺子总能挑到合心意的,哪成想现在就只剩北门街那一处了,幸好他们没急切到非租铺子不可,大不了就继续摆摊,反正摊位是租到月底的,一天也好几文钱呢。
林樾轻叹了一声,眉头微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不满意的气息,“原以为能多看几处挑个最好的,哪想到最后竟只有北门街这一间了,不知这一处租金几何?位置可好?现在能去铺子里瞧瞧吗?要是不合适,今儿就不租了,过段时日牙郎手里要是有了好的铺子,再劳烦与我说一声。”
牙郎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知道不少讲价的套路,但知道也没有用,每次还是会有些紧张,林樾话音一落,他就立马保证道:
“小哥儿,您放心,北门街这间铺子,除了小些,其他的在镇上都算得上不错,位置就在街口,之前是做香糖果子生意的,前些年生意可红火了,后来掌柜的赚了钱,就重新买了一家双开门的大铺子,原先的这个小铺子就闲置了,这才挂出来要租,您若是要做生意,那租这个再好不过,位置好不说,还吉利。”
听说是做香糖果子生意的,林樾立马就想起来了,他们现在摆摊的位置就在原先的香糖果子铺斜对面,几个月前果子铺搬迁的时候他们还凑了个热闹,若是价钱合适,那这间铺子确实还凑合。
铺子的门开在了右边,左边一直到正中间的位置是两扇带卷帘的窗户,里头是一张大木桌,桌上是一个有坡度的货架,里头放着各色香糖果子,从门前的街道经过时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真能租下这个铺子,刚好能沿用这个样式来卖点心。
秉承着讲价要说东西不好的原则,林樾回道:“这铺子我知道,位置确实还算不错,但实在过于小了,牙郎就直说要多少钱吧。”
“这铺子带后厨,二楼还有两间屋子,一月赁资得一两八钱银子,每月一号付租金,另外还有契纸钱,按行规成三破二,一两五钱的赁资小哥儿需要付五十四文钱。”
牙郎一口气说完,随后顿了一下才道:“小哥儿若是有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铺子里瞧一瞧,这铺子挂上来一个月,已经有不少人去看过了,小哥儿若是有意可得抓紧些。”
林樾面色不变,只轻微摇了摇头,笑道:“牙郎这是看我面嫩不成?就这么一间小铺子,若是在县城,那一两八钱确实不算贵,在咱们四方镇这个小地方,一两八钱别说租这种,就是租一个三倍大的都够了。”
赵牙郎也跟着笑了,“小哥儿这话说的,谁做买卖能一来就喊实价呢?您若是诚心要,咱们看完再讲价如何?”
那铺子林樾虽然知道,但里面还真没看过,“那就走吧。”
牙行在竹安巷,距离北门街不远,不过一刻钟,三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今儿倒是碰巧,铺子是开着的,里头方新觉正指挥活计擦洗,“这几日估计还有人来看铺子,打扫干净些。”
“知道了,少东家。”
方新觉一回头就瞧见赵牙郎带着人进来,上前一步笑道:“赵牙郎这是带人来瞧铺子?怪我,今儿心血来潮突然想收拾一下,打扰你们了。”
搬铺子后其实是打扫过的,但近一个月不少人来看过,再加上灰尘,瞧着有些脏了,为了尽快租出去,方新觉就想着打扫一番,没想到正好撞上来看铺子的,倒显得不合时宜了。
赵牙郎回道:“正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有缘还遇到了少东家。”说完侧开身子给方新觉介绍道:“这一位是林夫郎,后头的是沈小哥儿。”
方新觉顺着牙郎的手往后看,果然都是年轻的哥儿,他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已然婚嫁的不便多看,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沈凌之身上,偏沈凌之第一次进这间铺子有些好奇,正往四处张望,两人不经意对上视线,方新觉连忙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二位放心,这铺子若是租出去,我们就不会过来了,钥匙也都会交给你们。”
林樾看他的目光落在沈凌之身上,不由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轻咳了一声,笑道:“多谢少东家。”
铺子里的大木桌还在,方掌柜当时想着新店新气象,连货架都没带走,另外还有一套桌椅也留下了,倒是方便了租客。
扫过一眼柜台,林樾就拉着沈凌之越过方新觉,往后厨去了,赵牙郎和方新觉寒暄两句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说是后厨,其实地方并不大,一个大灶台外加一张桌子,和前面柜台是用半墙相隔,还拉了一张竹帘子。
林樾还低头瞧了一眼灶,后厨的大小固然重要,但灶和烟囱更重要,尤其他们每天要蒸不少点心,若是灶不行那一切都白搭了。
后厨的窗户开得也不小,刚好能在窗边放个炉子,和灶一起用,生意好那天也不用担心点心不够卖。
看完后厨,三人又去了二楼,两间屋子都有些简陋,除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外再无他物,若真要住进来还得添置不少东西,幸好屋顶是青瓦的,不用担心漏雨。
每一寸地方都仔细打量过,林樾才下楼开始和牙郎砍价,“赵牙郎说个实价,要是价钱合适,今儿就签订契本,要是不合适,那就来年再看吧。”
这一杆子直接支到明年了,赵牙郎连忙摆摆手,“林夫郎您莫急,这价钱自然是可以商量的,您诚心要,我也不多收您的,一两五钱银子,这铺子位置好,你们生意肯定也差不了,这么点银子没几天就赚回来了,绝对不亏。”
林樾:“一两银子,多谢赵牙郎吉言,但我们小本生意,若是生意不好那个月,别说一两五钱银子,便是一两银子也赚不到,这一两银子的赁资已然不低了。”
别说,方掌柜当时找牙行时说的底价就是一两银子,但若这样就成交了,那牙行这一个月带了那么多人来瞧铺子,最后只能赚个三十文的契纸钱,这样的生意多做两回,牙行离倒闭也不远了。
“林夫郎说笑了,一两银子的铺子自然是有,林夫郎若真想要,我也能给您找一间来,但这间这个价实在租不到,今儿你们是第一单生意,我也不说虚的,一两四钱银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林樾一门心思讲价,都没注意后头的沈凌之已经和方新觉凑一起说话了。
方新觉也没敢凑近,和沈凌之至少隔着三步的距离,只头微微前倾,笑着问道:“沈小哥儿做的是什么生意?这间铺子有些小,若是做吃食许是不够放桌椅的。”
洒扫的伙计偷偷翻了个白眼,难怪掌柜的愁得睡不着觉,就少东家这性子,做生意想不亏本是难了。
沈凌之往后退了一步,才回道:“我们做的是点心生意,不必放很多桌椅,多谢少东家了。”
沈凌之原本就长得清秀,站那跟一棵小翠竹似的,后来又跟着林樾在镇上做生意,增添了不少自信,说话做事都是大大方方的。
方新觉从小跟着他爹娘在铺子里长大,也不是没见过同龄的哥儿,偏只第一眼就觉得沈凌之不同,正绞尽脑汁想再和他说几句话,另一边砍价的林樾就注意到了他们,抬手招呼道:“凌之,过来。”
沈凌之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方新觉,两步就走到林樾身后,低声道:“哥哥,你们说好价钱了吗?”
林樾点点头,“定了,一个月一两一钱银子,不过一次得付半年的赁资,咱们先租一年。”
沈凌之“哇”了一声,又连忙捂上嘴,含含糊糊地夸道:“哥哥,你可真厉害!”
这边两个人倒是高兴了,那边赵牙郎一连叹了七八口气,这铺子看的人多,但确实想租的却不多,好不容易这回来了真想租的,原本还指望多赚些过个好年,现在也没指望了。
“林夫郎,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签订契本如何?”这契本上除了租铺子的人名,还有铺子位置,赁资极其缴纳方式,时间等,签订起来也得费些功夫,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早些签了也方便。
第105章
双方都想着赶紧结束, 等林樾再次看过一遍铺子,一行三人就准备离开,签订契本原本只需经过牙行, 但既然遇见了铺子的主人,那不叫上反而说不过去。
赵牙郎看向方新觉, 笑道:“少东家可要与我们同去?刚好能把赁资直接给您,也算帮小老儿一个忙, 免得再跑一趟。”
方新觉眼睛一亮, 立马回道:“自然可以。”说完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好像有人瞪他,又给自己找补道:“赵牙郎既然开口了, 怎么也不好拒绝, 周二, 你回去与我爹说一声, 我等会儿拿了赁资和契本再回去。”
林樾总觉得他别有用心,把沈凌之拉到内侧, 自己走在中间, 期间除了偶尔搭一句牙郎的话, 一直在和沈凌之说话。
相反, 沈凌之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方新觉的长相是和他哥完全相反的类型,许是还年少,更显斯文, 简单来说就是像个读书人,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比起方新觉,显然还是铺子更有吸引力。
他戳了戳林樾的手臂, 小声道:“哥哥,你带钱了吗?我身上只有刚刚卖点心收的四十文。”
林樾点点头,也跟着低声道:“带了,今早出门的时候我拿了八两银子,我手上还有今天卖点心赚的五十文,足够了。”
半年的赁资为六两六钱银子,再加上三十三文的契纸钱,手里剩的还能今儿就添置一些东西放到铺子去。
有了铺子,那只有三层的蒸笼就不够用了,得再去找篾匠做三层,再高就不方便拿取了,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小蒸笼,拿来做一些味道重的吃食正好,比如之前想做但一直没做的蒸饺和烧麦,还能蒸菜,他和凌之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走到牙行门口,赵牙郎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实在对不住,方才忘记寻个识字写信的了,劳烦三位等一等,我这就去找。”
契本是牙行出,牙行和买卖双方各一份,因来往的客人大多不识字,所以牙行每次都临时请一个识字的来念契本,或是让买方自己请一个,把契本上的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掰扯得明明白白,对三方人来说都是保障。
没等跃跃欲试的方新觉开口,林樾就开口道:“不必,我们都识几个字,想来看契本是没问题的。”
方新觉和赵牙郎同时瞪大了眼,镇上识字的人都很少,更别说村里了,林樾和沈凌之还是两个哥儿,竟然也认识字,堪称难得。
赵牙郎自己是不识字的,识字的是牙行的老板,现在看林樾两人也识字,他顿时下了决心,等回去就咬咬牙把家里的小子也送去私塾,到时候不说自己做买卖有个铺子,就算做工也肯定能比他赚的多。
“真是没想到,两位哥儿这么年轻,会做生意就算了,竟然还识字,真是佩服。”
林樾笑着岔开了话,“多谢您夸奖,我们快些进去吧今儿时候也不早了,早些签完也好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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