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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皇后(古代架空)——六安一盏

时间:2025-01-05 08:12:13  作者:六安一盏
  “这凉亭叫什么?”顾昭看见覆着绿琉璃瓦的飞檐凉亭颇觉满意,顿住脚步在额头上用手搭了个遮挡,顺着阳光眯起双眸仔细辨别凉亭上悬着的匾额。
  “这…”管家踟蹰片刻,低声道,“不敢欺瞒王爷,建州修建王府的管事是当地找来的,王府修建好奴才到建州,敕令建造的管事暂时给起了个’缀锦亭’的名字,因冲了王妃的名讳,奴已经叫人取下来了。”
  ”是否要责罚管事呢?”管家询问道。
  “不必,短短数月管事能将王府修建完毕,且精致典雅可见是用了心的。“容从锦道,”重新换个名就是了。”
  容从锦目光微扫,瞥见杨柳依依池面水波潋滟,想起一句春光满手生,夹岸笼溪月,随口道:“便改了溪月亭吧。”
  “惜月…”顾昭喃喃重复一遍,微用力握紧了容从锦的手,兴奋道,“就像本王怜惜你一样。”
  “是呀,多谢王爷垂怜。”顾昭兴致高涨时就忘了分寸,手上力道也不记得收一收,握得容从锦手掌一痛,本能想要抽出手却间顾昭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顿时无言。
  顾昭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君,唯一的毛病就是多生了一张嘴,仿佛他说话就是要惹自己生气的,什么怜惜?从以前的皇子兄弟那学来一些浪荡言辞,转头就用在他身上。
  “你下去吧。”容从锦吩咐管家。
  “是。”管家躬身目送两人走远。
  建州气候温润,花园内移步换景花木扶疏,虽没有金玉堆饰雕梁画栋,却也质朴可爱,还未走到寝殿,顾昭就凑过来,唇覆在王妃耳边悄悄道,“本王喜欢这个地方。”
 
 
第69章 天容海色本澄清
  寝殿前院有一片莲池, 推窗即能望见莲池,建州天穹澄澈,已过盛暑, 碧荷繁盛随水波摇曳, 唯有一两芙蕖在明媚日光与蒸腾着的湿润水汽中送来清幽香气, 光影交错间恍若坠入人间的仙境。
  “后院有紫藤!”没了外人, 容从锦就更拘不住顾昭了,王爷撩起锦袍飞奔前去打探,又回来兴冲冲道。
  他一抬首, 正巧见到站在紫檀书案前微侧首望着他的王妃,容从锦似是刚听见响动才转过头来, 唇角尚未来得及抬起, 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眸里却已多了几分温情, 莲池清雅景致从窗边泻入, 瑰丽温暖的光束漫过半支起的窗扇映在他修长纤薄的身躯上,为他拢上了一层融金似的边缘。
  顾昭的心刹那间空了一拍, 迷蒙与期冀同时涌上心头, 冥冥中仿佛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少顷心底好像流淌过一声无言的叹息。
  顾昭走过去固执的握住了容从锦的手, 十指相交间他仿佛能听到容从锦的心跳,彷惶才逐渐褪去, 隐约浮现起一点后知后觉的甜蜜, 顾昭微咬着下唇, 在心底郑重道, 本王的,谁都不给。
  “让他们把寝殿再打扫一遍,把从王府带来的琉璃瓶和青玉蛐蛐罐都摆上。”容从锦习惯了顾昭的反复和常人不能理解的执拗, 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吩咐道,“幔帐用那匹雨过天晴色的轻容。”
  “是。”碧桃应道,很快走到廊边招来几个伶俐的侍女安排下去。
  “王爷看看寝殿还有哪里不妥?”容从锦被他大手捉得指尖微痛,不禁略皱了一下眉,却没打算说出来转而轻声问道。
  “都好。”顾昭留意到了,一点点松开他的手,只是将他纤细的手腕松松的握在自己掌心里,回首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王府的工匠比不上内侍省的手艺,细致初却也没有拘束,多了些自在的风格,他很喜欢。
  顾昭说得认真,容从锦也不由得浅浅一笑,流露出几分欣愉,建州王府以后就是他们定居的地方了,不出意外他们会在此终老,王爷是王府的主人,他当然希望王府的一草一木王爷都能满意。
  而且他还有几分不好对外言诉的隐秘心思,顾昭在望京是被太后和陛下放在手心里精心呵护宠着长大的,新帝登基王爷前往封地虽是必然之举,但对于顾昭而言,若非是因为他这个王妃身份尴尬,陛下不容,他也不必仓促离京。
  容从锦心底还是对他有几分歉疚的,却不知顾昭只要有一片棕榈叶遮着风雨,足够他们二人容身的空间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说后院有紫藤么?”容从锦轻声道。
  “是呀,好大一株。”顾昭立即快活点头,拉着容从锦的手腕往后院走,“本王带你去看。”
  *
  珠流璧转,晨光自云端倾泻,寝殿内侧的红木螭龙纹拔步床的廊柱泛着柔和光泽,灿烂光线穿过雨过天晴色的幔帐刹那间温柔如水波涟涟。
  “碧桃。”一只纤手挑开幔帐。
  侍立在山水六曲连屏外的碧桃闻声转进来服侍,侍女上前分别将幔帐轻纱拢到两侧金钩里,碧桃微微躬身,她捧着描金朱漆盘,上面放了一只豆青汝窑盏,只含笑道:“公子好梦,这一觉睡了好久。”
  “什么时辰了?”容从锦坐在床边,取了茶漱口,随口问道。
  “快到午时了。”侍女捧来外袍,碧桃收走茶盏转身去取,“扶桐一贯是个嘴馋的,昨天去郊外的潮项山走得乏了,上午都跑去小厨房讨桃花酥了。”
  “竟睡了半日。”容从锦也颇感意外,摇头笑道。
  他声音略有些低哑,不过喝了茶也逐渐滋润过来,声线宛若箜篌清澈优雅,扣人心弦。碧桃一听就知他并无不悦之意,不由得微松了一口气,扶桐这些日子越来越没个拘束了,到了封地就如同雀出牢笼整日玩得不亦乐乎,最过分的是还带着王爷一同玩乐,她在一旁瞧了都胆战心惊。建州风景壮阔,可以游山玩水的地方不少,可要是弄伤了王爷怎么好?她们如何担待的起。
  “你不必担心。”容从锦站在屏风后披上外衣,看出她的心思边束着革带边道,“王爷愿意多出门走动是好的,我本不喜欢这些旷野山林的所在,扶桐肯替我去那便很好了,况且她也晓得分寸。”
  “前几日还让医官多配了个避蛇的香囊给王爷。”容从锦提到顾昭,神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
  碧桃的心甫一放下,容从锦又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含露,把王妃的那只红宝金凤簪找出来,还放在库房箱子里呢。”碧桃支开侍女,在梳妆台前给容从锦梳着青丝,犹豫了一下垂着首道,“公子喝那些药做什么…”
  她鲜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容从锦阂眸道:“你想说什么就一起说了吧。”
  左右无人,碧桃才半跪下身与容从锦视线平齐,在镜中注视着他认真道:“从前还在望京时,公子让奴婢去嫁妆铺子里取来的药在王府拆方煎药,奴婢都照做了。便是宗室血脉,您不想要的奴婢也都听您的。”
  “可怎么到了建州,公子又改了心意?”碧桃道,“左右太后和陛下也不曾催促过肃王,我们只当不知就是了,建州远在望京千里之外,大约太后也不会难为肃王。”
  “以后…左右有没有世子,王爷待您都是一样的。”碧桃停顿一瞬,横下心说出心声道。
  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她在一旁瞧着心明眼亮,王爷是深爱着王妃的,也离不开王妃,就是一世没有世子,王爷也不会有半分在意的,他甚至都留意不到这有什么问题,他们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碧桃,你变了。”容从锦不禁感叹道。
  “公子?”碧桃立即惶恐跪倒在地,不知所措。
  “当年我跟于陵西的婚事横遭变故,你惊惧得偷偷垂泪,生怕我嫁不进去于府遭人耻笑,后来于府把那些文定的嫁妆送回来,你把那些你绣了几个月的绸缎纹样全剪了,明面上却依旧不提于府半句不堪。”容从锦亲手扶起她,“你并非是有多么满意于府,只是太清楚大钦对双儿女子的禁锢。”
  “你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越雷池半步的。”
  “现在你也敢讲出自己的想法了。”容从锦轻拍着她的手笑道,“看来建州的山水确实养人。”
  ”王爷待奴婢极好,奴婢不该有这种大不敬的念头。“碧桃摇头,面露惭愧之意低声道,“奴婢自知失言,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双儿孕育本就是险中之险,公子大婚后又从未歇息过半日,现在靠汤药调理身体不是什么好主意,以她的意思最好是先修养一年再做打算。
  容从锦垂眸望见碧桃一双水盈盈的双眸里流露出来的羞惭与掩饰不住的关切,不由得在心底感念碧桃待他的真心,握着她的手微紧了一下后又松开,转身面对铜镜。
  打磨精细的铜镜内,映着一张容艳绝伦的面庞,青丝柔顺低垂衬托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容貌昳丽不可方物,容从锦单手轻抚过面庞低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怎么舍得把顾昭拱手让给他人?
  “我做不到的,自然有人来替我做。”容从锦放下手,“我无法周全的,陛下自然会让我周全。”
  “你以为我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药方的?”
  容从锦不再看向碧桃,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室内,“药凉了药性就散了,拿过来吧。”
  现在那个人是陛下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容得下拒绝,肃王妃久未有孕他必然是要过问的,顾昭又会为他出头,站在他前面顶撞兄长,但现在顾晟首先是君王,是大钦的陛下,其次才是那个呵护他的兄长,何必让彼此脸面上都不好看呢。
  他最佩服顾晟的一点,就是他算尽了人性,他从没有逼迫自己做过什么,连药方也只是其中一件随赠礼物,做与不做悉听自己的心意。
  明明身在温暖湿润的建州,碧桃却不禁发寒。
  碧桃安静退下,将小厨房里温着的汤药端上来,容从锦便在寝殿内饮下汤药,又让碧桃开窗散去药香。
  建州临海,顾昭见过建州安抚使后就像是了却公事,更是一心玩乐,数月里顾昭名为巡视封地,实则饱览美景,容从锦也不拘着他,反而同他一起欣赏风景,只是避免深入密林与夷族聚居地。
  风过林梢,阳光正好,海浪轻拂将细腻的白沙推到浅滩,极目远眺蔚蓝天际线与清澈海水几乎融为一体,顾昭毫无形象的撩起下袍,赤着脚在海滩上捡拾着贝壳,让阳光照射得温暖的海水不时漫过顾昭脚面。
  容从锦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椰树下看着他,顾昭不时抬起头确认他还在原地,他朝顾昭挥挥手,顾昭就会很快活的笑。
  “这片是浅滩?”容从锦看顾昭趴在沙滩上挖坑,又转头确认道。
  “是,这片是王府别院的私地,渔民都不大往这片来。”秦征道,“建州可以出深海的地方就有五六处,鱼获甚多,浅滩毕竟海产有限,除了孩童很少有人留在浅海捕鱼。”
  “建州不缺海鱼,在望京时倒不曾见过建州的特产。”连腌鱼都不常见,他们在建州却见到了许多肥美硕大的海鱼,滋味与河鱼不同。
  “建州粮食紧缺,男子耕农,种禾稻,妇人桑蚕织布,但数量不多,织品也不甚精致。”秦征道。
  “回去传建州安抚使到王府。”容从锦微微颔首,他陪着王爷走遍建州,建州大部分地区还是原始的刀耕火种,比不得南方精细,往往耗费极大力气开垦出来的农田,两三年过后粮食产量下降就会被废弃。建州百姓和夷族不得不将精力全投在海上,但看天收成,没有渔汛的年份建州就会爆发饥荒,夷族甚至烹其父母也。
  其实建州有很多资源都可以利用,比如天气温热,桑蚕生长极快只是缫丝纺车的技术跟不上,现在还在用单纺锤,纺出的丝线不到十分之一且单薄易断黯淡无光,倘若能换一批纺车自然不同。建州还有许多珍贵木料,如沉香、黄花梨、鸡翅木等,迷雾深林中足有数人环抱之粗壮,仰天望去,树干高大宛若通往云霄,这种尺寸的木料世所罕见,倘若能运往大钦富庶之地,所得银两也能投入建州建设。
  “你们在说什么?”不知何时,顾昭趁着海浪声悄悄走到两人身后深沉俯下身问道,警惕的瞥了秦征一眼。
  “秦统领提到王爷似比在望京时英俊威武许多,臣也觉得,正在和秦统领讨论王爷哪里变得更有气势了。”容从锦面不改色道。
  秦征其实早就发觉王爷绕到他们身边,笼罩着一层风雨欲来前无声的低气压,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闻言不由得一怔,顾昭却深信不疑,态度立即好转,美滋滋走到前面向秦征投来一个“你小子很有眼光”的欣赏目光,然后道:“下去吧。”
  “是。”秦征连忙退下。
  “给你。”顾昭握紧拳头伸到容从锦面前,在他面前摊开手。
  掌心里放着一枚小小的淡紫色贝壳。
  “王爷捡来的么?很好看。”容从锦笑吟吟接过,“臣一定仔细收着。”
  顾昭被夸奖了,脸颊上刹那间浮起一团喜庆的红晕,摆摆手故作不经意道,“其实还捡了许多,只是这个最漂亮。”在他心里只有夜空的星辰才配得上从锦,他见到这枚贝壳,便觉得是捡到了一枚坠落在海边的星辰,他运气真好,只是贝壳太小,他一错神的功夫落入海水里迅速被沙砾掩埋遍寻不到,他废了好大力气才重新从湿润的沙滩里掘出来。
  “其他的也给你。”说着,顾昭把身后小竹篓里藏着的一大把贝壳都放到容从锦面前,贝壳哗啦啦的汇成一座小山,顾昭凑近问道:“从锦,你想到本王是哪里变得更英俊了么?”
 
 
第70章 春桑正含绿
  建州安抚使于柏年逾五旬, 是先帝二十一年的进士,被调到建州后再无晋升,连送去望京的请安折子批复都是从无下文的, 建州偏远贫瘠基础建设又极为落后, 民族混居情况复杂无论如何试图改革总是不见成效。他也逐渐失去大展宏图的抱负, 在建州混沌度日乡音渐改, 直到望京发来文书,建州成为了肃亲王封地,他才恍然惊醒朝廷格局似有变动。
  于柏战战兢兢几日, 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打理建州事物等候封王传召,这一等就又是数月, 刚提起的精神气横郁在胸中卡了几日也就散去了, 原来这肃亲王比他想得更清楚, 一早就享起了亲王尊贵, 于柏顿感凄凉,又恢复了平时混不知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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