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它听到了一声嘲笑。
玻璃后面的谈寺抱臂而立,表情古怪。
“野兽居然也会嫉妒吗?”
赫瑞斯那双冰冷的竖瞳几乎要带着火,它粗壮有力的鱼尾在水中用力一摆,爆冲到玻璃面前。
它气极反笑,声音低沉:“是你...做的?”
谈寺点头,“是,我做的,看到那个隔离网了吗,本来是黑色的铁壁,你什么都看不到,但我换了,我换成了隔离网,为的就是要让你清晰的看到对面。”
说到这里,谈寺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只是一个人鱼,他可以对任何人鱼都这样,你们本质上都是一个东西,你从来不是他的例外。”
“你们这些人鱼,天性残暴.淫.虐,所以你们永远只能像野兽一样呆在海底。”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把你那肮脏的视线从他身上给我挪开!”
金尾人鱼在培养皿中,静静听着。
谈寺以为它终于有了一丝的反省,可下一刻他看到人鱼咧开嘴角,神色晦暗不明却又高傲极了。
狂妄的不可一世。
它完全不在乎他说的话。
“砰!”
一股巨大的蛮力砸在面前的玻璃上,钢化特制玻璃起了一圈细小的碎纹。
声音之大,基地的警报都开始此起彼伏的鸣响。
而水中赫瑞斯并没有因此而收手,他猛力地又砸了一下玻璃。
细小的碎纹开始攀爬蔓延,足有一米。
这玻璃是当时最高密度的钢化笼,连子弹都无法击穿。
但此时,居然在赫瑞斯的拳头下产生了裂纹。
它的骨节上被玻璃碎刮到开始流血,可它丝毫不在意,任由手骨流着血。
它开口说:“人类...我记住你了...”
谈寺沉着脸,跟水中的人鱼对峙。
谁都不愿意退让。
没人想要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
尤其面对的是这样一只残暴嗜血的,连人都算不上的生物。
晏越并不止这里的事,但当天夜里,他开始发起高烧。
或许是因为白天贝芙丽说的那句话,他很难得梦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
他站在沙滩上,烈日将皮肤烧的滚烫,他走了很久都找不到想找的地方。
只有不到十岁左右的孩子走起路来自然没有大人快。
他只能在这个沙滩上无尽的转圈,高温将面前的景象都扭曲了。
终于等到体力透支时,他摔在了沙滩上。
身下柔软的沙滩迅速散落,像流沙一样将他全身包裹住,即便他费劲地想要逃离这里也只会越陷越深。
慢慢的,流沙将周围的空气挤尽,他只能任由身体中的水分逐渐蒸发。
张嘴时,砂砾陷入他的喉咙,把他最后的求助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他在意识昏沉时,在流沙中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湿滑的东西。
手指几乎是在碰到的一瞬间就被黏住了。
他死死拽住那个冰凉的东西,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的凑过去靠近,甚至手脚并用的抱住,以防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松手时也消失。
那个东西带着浓郁的潮湿气息,他在肌肤一贴上去的瞬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
潮湿又带点咸湿的气息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了进来。
他像沙漠中苦熬多日的人获得了珍贵的水源,想要索求更多。
逐渐的,那个冰冷的东西散发出类似于菌丝的东西开始在流沙中迅速扩大,将他包裹起来。
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几分,紧拽着床单的手也松开了。
他并不知道,那个冰凉的东西并不是别的,就是赫瑞斯。
它不知道怎么从那个培养皿中跑了出来,又是怎么躲过了基地的监控系统,来到了他的床上。
身材高大的金尾人鱼此时就在他的床铺上,撑着脑袋看着无意识往自己怀里钻的人类,餍足的舔了舔唇角。
三米多的人鱼鱼尾巨大无比,那张床无法完全盛下,因此它只是半个身子搭在床上,鱼尾耷拉在地上。
一道长长的水印从虚掩着的门外蔓延到床尾。
床单被洇湿了一片。
黑色的脑袋抵在他胸膛上,另一只苍白的手搭在它的腰间,从前的矜贵与冷漠在高热和梦境的控制下被轻易击碎。
就是这只手拿着刀抵着它,也是这只手轻柔地为别人治疗伤口。
它粗粝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轻易地将他的手尽数包裹在掌中。
他听话的让它舍不得就让他这么醒来。
第32章 引诱
人鱼的体温偏低, 因此它们不喜高温的环境,即便是生活也是在冷水区域。
而人类近四十度的体温对它们来说已经算灼热,因此其实被发烧的人类抱着时会不太舒服。
但此时赫瑞斯却并未挣脱, 满意地看着速来冷静自持的人类,因为不可控的需求贴在自己身上。
冰凉的鱼尾又上挪动了一分, 想要挤进那双修长的腿中。
尾鳍惬意地轻轻打了一下地板。
基地宿舍的暖气开的很足, 晏越睡觉又喜欢穿短袖和宽松的长裤。
此时柔软宽松的裤腿已经被鱼尾蹭到了膝盖以上。
锋利坚硬的鳞片剐蹭到稚嫩柔软的肌肤上,顿时红了一片。
目光顺势向上。
他的腹部以下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白皙的脖子因发热而有些泛粉, 然后颜色逐渐加深,直至隐没在领口下被遮盖。
它眯着眼不爽地看着那个碍眼的领口,然后食指抵在上面,轻轻向回勾了一下。
就听到“刺啦”一下的布帛撕裂声在安静的卧室中响起。
泛着粉的锁骨被划出了一道痕迹。
血珠逐渐凝结, 在即将滑落时被湿润的舌尖舔进了唇中。
诱人的香气随着血液的流动而绽放在周围,它迷恋地舔舐着那个伤口。
梦中的人类感受到身上压过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皱着眉有些不太舒服地偏了偏身子想要躲开。
但腰窝后的蹼爪紧紧抵着, 让他退无可退。
不算大的床铺当场化作了一个角逐地。
一个想要逃, 一个便要追。
从观察室溜达回来的烟灰蛸看到这个场面后勃然大怒,在地上迅猛爬向床上的入侵者。
边爬边发出了类似于“吱吱吱”的抗议叫喊声。
可还没靠近床脚, 就被金色的尾鳍重重一甩, 皮球似得从门缝滚了出去。
尾鳍上的倒刺刮到了它, 烟灰蛸身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可它仍没放弃, 再次努力爬回去想要守护床上的人类。
人鱼眼神一凌, 这次没有收着劲,圆滚滚的烟灰蛸被砸在墙上,彻底晕了过去。
它这才满意,将目光重新放回面前的人身上。
这种时候它讨厌被打扰。
最好这里、全世界, 就只剩它跟这个人类才好。
万籁俱静中,只剩他有些急促和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一切反应,以及因为有些许不耐的指尖摩挲布料声,都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无限放大。
这么想着,巨大的鱼尾甩到门上,将门紧紧关闭。
这里的一丁点的声音,它都不想让这些从门里流露出去。
可惜,此时他只是因为不可控的生反应和梦境才会如此依赖它。
它更想要看这个人睁开那双漂亮璀璨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清醒的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晏越感觉胸前像是有一团火焰,又像是潮湿冰冷的海浪,把他从虚幻的梦境中拽了出来。
他不太舒服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可腿上接触到的坚硬让他逐渐恢复清明。
他先是抖了一下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金色的长发如瀑般铺在床上,缠在他的指间。
他这才意识到梦中握到的那些菌丝一样冰凉的东西,是赫瑞斯的头发。
它的眼底的笑意让人耐心寻味。
他眼神猛地冷下来,抵住面前坚硬的胸膛向后退,“你是怎么出来的?”
可因为高烧,浑身的力量都消失殆尽,推着赫瑞斯的手也软绵绵的,不轻不重的抵在上面,更像是欲拒还迎。
床上的人鱼没说话,舌尖舔舐过唇角,看向他的眼神暧昧无比。
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腿居然还搭在人鱼的胯上,顿时又气又恼。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晏越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联络器就在不远的距离。
可那只灵活又湿滑的鱼尾卷着他的腰又将他带到了床上。
两只手的手腕交叠在一起,被那只巨大的蹼爪轻易的握拢。
赫瑞斯顺势袭上,鱼尾抵进腿间。
冰凉中又有些灼热。
他愤怒的失去从前冷静的模样,猛地屈膝踹向它。
可这软绵绵的一踹却给了人鱼可乘之机。
它握住他的膝头固定住他的动作,鱼尾嵌的更深了。
“给我...滚!”
因为高烧而沙哑的嗓音,在隔音极佳的卧室中,传不出去一点。
人鱼像是拿准了他拿自己没办法,狡猾的舔了一下獠牙,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力。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我能闻到你身上...危险的味道...”
床上的青年因为挣扎,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句话传入耳后,他猛的顿了一下,看向它的眼神变得格外冷漠。
“我的事与你无关,从这里滚出去。”
人鱼勾起嘴角,略略起身。
月光从窗外撒在它充满力量感的精壮身躯上。
它说:“抛弃...这种脆弱的物种吧...变成我的...附庸...你会像我们一样...强壮...”
晏越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鱼。
它挺起胸膛,劲壮的腰身下是一条有力的鱼尾。
这条鱼尾足以让它们在海洋的厮杀中轻而易举追上猎物,然后生生拍碎猎物的脊梁。
作为海洋中的霸主,它们的强壮有目共睹。
造物主给了它们充满魅力的外貌,给予它们绝对的力量,甚至无垠的寿命。
但同样剥削了它们的感情。
它们冰冷又残酷,在那个地方待久了,人都会被同化。
极端自私、遵从原始又野性的欲望,残暴嗜血,世界只有黑白灰这几个颜色。
所以晏越的平静跟它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灼热的海底焰遇到了寒冷的极地冰。
“我说最后一遍,从我身上下去。”
身下的人类并没有被它说服。
相反,他看着它的眼神比以往更要冷漠,甚至比在忒亚甲板初见的那一夜还要冷。
赫瑞斯的笑容缓慢沉了下来,湛蓝的瞳仁逐渐变深。
它松开手中的膝头,转而落在他的腹部,缓慢攀升。
冰凉的蹼爪在灼热的身躯上蔓延过一片冷感,身下因此有了些许反应,不再是那样的冷冰冰。
它没想到晏越拒绝的如此果断彻底,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让它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伤害而有些恼怒。
它已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给予脆弱的人类一个完美的选择,为什么这个人非但没有感激还不领情。
慢慢的,那只蹼爪攀上了他的脖颈。
它眯起了眼睛,缓慢地收拢。
心底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毁灭欲叫嚣着,想要撕碎什么,想要听到、看到一些尖锐的情绪。
青年被束缚住双手,勒住了喉咙,可仍不服输地漠视它的怒火。
晏越说:“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离开这里。”
“外面是一片冰原,当日光升起时,你就会被光照灼瞎眼睛,迷失方向,最后变成冰原上一个可笑的尸干。”
“即使你幸运的回到海底,离开那个没有抗体药剂的培养皿,你也会最终变回污染物。”
他感觉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嘶哑。
为了分赫瑞斯的神,费劲全力说出这些话后已经能尝到喉头的血味了。
禁锢在手上的蹼爪似乎松了一些,他抓住机会猛地侧身捞到床头藏着的军刀,向面前用力一挥
这多亏了他以前的习惯,在床头放一把刀。
此时那个军刀就严严实实地藏在泡了水的手札下,及其不起眼。
刀刃划破了它的胸膛。
蓝色的血从它的伤口处往下滴落,坠在洁白的床上,以及他灼热的肌肤上。
赫瑞斯似乎有些意外,因此完全没有防备就被他伤到了。
它低头无所谓地扫了一眼受伤的胸膛,突然想到什么后勾起唇角,眼底的戾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兴趣。
瞥了一眼那个床头的手札。
泡过水的手札可怜巴巴的摆在上面,纸张变得崎岖不平。
它说:“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晏越没想到它居然会问这个问题,思及罪魁祸首就是赫瑞斯,反而对它更没什么好气了。
赫瑞斯看他不说话,抿唇笑了一下,张开嘴在他面前展现自己锋利的獠牙。
月光映照着它冰冷的獠牙以及那双幽深的竖瞳。
晏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他睁开眼睛看到赫瑞斯的犬齿刺破了它的胳膊。
流出的血要比他划开的伤口还要多,几乎片刻就打湿了他的衣角。
它深深吸了一口自己的血,唇角还挂着妖冶诡异的蓝色血滴,眸子变得亮亮的,紧紧盯着他,然后下一刻俯身而上。
他即便身体再怎么虚弱,温度再怎么高,脑袋也是能转的动的,他知道它想要干什么。
于是他没有任何犹豫,举起手掌抵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那只因为数次割伤喂血的掌心,此时布满了新新旧旧的伤口。
乍然触到那冰冷又柔软的唇,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指缝间漏出的竖瞳,非人感极强、危险又充满侵略欲。
足以纠缠在他未来每一个垂死挣扎的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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