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的蕴温下,两颊也不知不觉泛起些微红。
云岁抬头看着这晴空万里,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忐忑。
楚嘉熠也背着背篓跟在他身后,上面装了不少少主给他采的草药,不过步伐明显要缓慢许多。
云岁听到动静后,方才忐忑的波澜恢复平静,回头见楚嘉熠正一步一步往自己所在的山崖边靠近。
他想了想,露出一截嫩瘦的脚腕,赤足从山崖处悄悄走到他身后。
此时,一群雀鸟从林梢探出头,动静大到让楚嘉熠停了脚步。
“少主?”他走了一会儿,还没察觉前方有人,心里不免开始疑惑。
云岁走了吗?
但他也不像是那种人。
楚嘉熠正凝神沉思时,身后的背篓忽然被人往下扯了扯。
云岁很轻的笑了一声,在楚嘉熠转身之际从那片药材里取了一样,扯着他腰身上的银饰绕回前面。
但楚嘉熠反应灵敏,云岁还没绕回去,他就及时收回转身动作,使得云岁一时走神,不慎踩到一块石子。
“嘉熠……”
云岁正要喊他,已经被楚嘉熠接到怀里了,条件反射的抬头。
只在一瞬,云岁那双琥珀色的杏眸中映着楚嘉熠的容貌,仿佛心间被什么东西撞动了一下。
痒痒的,忐忑的,还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喜悦。
云岁紧紧攥着手中的草药,动了动唇瓣,却不知为何没再喊出来。
楚嘉熠将他扶好后,有所猜测的半跪在地,伸手碰了碰云岁的脚腕。
果然没穿鞋。
证实心中猜测后,楚嘉熠才起身,对着云岁有些无奈,“少主,这样好玩吗?”
“你们中原人都是榆木脑袋,真无趣。”云岁知道他讲的是自己那点捉弄他的小心思,被拆穿也只是闷闷的推开他。
顺便把手中的那根草药也塞回给他。
少主大概又离自己远了一些。
楚嘉熠捏着手中的草根,凑到鼻尖处闻了闻。
是紫苏。
他低下头,突地笑了一下。
云岁重新穿好鞋,余光瞥见一道绿色的蛇影在面前闪过,不由得想念起自己送人的那条小紫蛇。
如果没送走的话,云岁也不至于无聊到跟一个榆木脑袋玩。
正当云岁出神想着自己的小宠蛇时,腰间覆上一层滚热的温度,被楚嘉熠环在怀里。
男人压低嗓音,几乎耳鬓厮磨般在他耳边道:“别离太远,我找不到你。”
楚嘉熠被刺客追到这里时,注意过有不少春季毒蛇出没。
方才发现云岁赤足时,他竟莫名心生出一丝担忧。
即使知道对方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云岁找到薄荷参的时候,天色骤变,几片乌云迅速盖上空,黑沉沉的气氛在山间扑面而来。
等暴雨冲散了下山的路时,云岁只能带楚嘉熠找个山洞暂时避避。
但两人还是没能避免被淋湿。
第0050章 没事,少主睡吧
春季的雨不像夏季那样停的快,尤其是在苗寨,一下就是一整天。
云渺发现云岁不在寝居时,天色已经晚了。
问过侍女,才知他带着楚嘉熠去上山采草药了。
云渺闻言,不禁担忧他们的安危。
虽然她知道自家弟弟对那座山有多熟悉,但今晚不归,怕也是放心不下。
“这件事不要传到阿爹那边,你们都记住了吗?”云渺担忧之余,还不忘嘱咐那些侍女。
“是,公主。”
服侍云岁的侍女刚应声完,另一道急匆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见苗疆公主在时,微微怔了一下,“公主,明禾来找少主了。”
…
洞口外的暴雨没有要停的迹象,云岁将背篓上被淋湿的草药都晾在岩石上,动作很小心。
这些可都是他还不容易寻到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雨,它们早就被膳房拿去熬药了。
但转念一想,这些都是为楚嘉熠做的,云岁突然觉得有些疑惑。
就算是救中原人而已,他为楚嘉熠做的似乎也超过自己先前为中原人做的太多了。
果然长得好看,是有点用的。
起码还能吸引他的怜惜心。
云舟暗忖须臾,眼神不知不觉就移到了楚嘉熠身上。
束起的马尾被雨淋湿后,有部分沾在一起,落在他冷白的脖颈上,那里甚至还渗着水珠。
云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好吧,自己才是淋的最惨的那个。
他没有束发的习惯,耳根后的墨发常用红绳随发丝一起编织几条辫子,此时也湿哒哒的垂在脖颈上的银饰,缀的小铃铛泛着珠光。
除此之外,云岁还觉得麻烦。
好湿,一点都不舒服。
云岁知晓这座山有多少山洞,也都探查过每个山洞的避雨风格。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虽然能避雨,但上方留有一条缝隙,如今这雨下得这么大,多余的雨水会顺着上方的缝隙流入洞里。
那条小流的水湿润地面后,也不能睡人了。
云岁见外面黑漆漆的,还有雷声雨声不断从洞口传进来,心里罕见的有些害怕。
此时也没有烛火供他们照明,云岁只能在黑暗中隐约瞧见楚嘉熠的声音。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黑暗中低着嗓音:“嘉熠哥哥?”
苗疆少主平日里总是小瞎子长小瞎子短的叫,一但喊出“嘉熠哥哥”,十有八九是没有玩弄他的意思。
楚嘉熠听出来了,“你怕?”
这种时候云岁还犹豫了一下,沉默的点了点头,反应过对方看不见后,将声音压的更低:“有点。”
楚嘉熠一伸手就碰到他的手腕了,将人扯过来,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云岁瞬间推开他,“你、你做什么?”
楚嘉熠不知少主把他的话解成什么不怀好意了,耐着性子解释:“少主,如今我们的衣服都被淋湿了,你要是想就着睡一晚,容易冻着。”
春雨的夜晚,寒气最重。
就算没有火,他们也不可能这样穿着睡一晚。
云岁不是不明白这个道,方才被楚嘉熠突然扯过去抱着,他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这小瞎子都解释了,云岁也不可能再想到别的地方去,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脱了。
两套苗疆衣物晾在岩石上,云岁在黑暗中瞧见楚嘉熠又往自己前面走近了一步,下意识往后退。
没事,他看不见的。
真奇怪,云岁明明也让他伺候自己沐浴过不少次,竟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了不太自然的躲避行为。
楚嘉熠又往前了几步,摸索着云岁的身形,语气难得有些深重:“少主,过来。”
云岁不后退了。
他见楚嘉熠朝自己伸出手,指尖缓缓勾住对方的拇指,接着慢慢朝他怀里过去。
楚嘉熠感觉到云岁过来,手覆在腰间推了他一把,落在了自己怀里。
云岁先前在这个山洞待过半天,因此还余留他之前命人在这里用草藤铺好的简陋睡垫。
等云岁伸手摸到他的腹肌时,才觉得自己掌心在发烫。
看归看,真正什么都不穿跟他睡在一起,彼此互相取暖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好像……还挺有安全感的。
这是云岁在睡意沉下时最后的想法。
黑暗中,楚嘉熠拿着自己没有淋的太湿的上衣盖在云岁身上,伸手又将他抱回来。
这小少主睡着时,挺乖的。
外面一道雷声响过,怀里的人动了动。
楚嘉熠将下巴抵在云岁的脑袋上,睡意也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
…
云渺站在云岁寝房外,看着对面的明禾,有些为难道:“小禾,岁岁已经睡了,你还是改日再来找他吧。”
明禾悠悠道:“无妨,我就进去叫一叫他,他不会怨我的。”
云渺见他有要过来的意思,不动声色挡在房门前,制止道:“小禾,岁岁这几日身体略微抱恙,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阿渺姐姐,”明禾瞧见她神色有些慌忙,似乎今日如何都不愿让自己进去,微微叹道,“我今日把小蛇带来了,他见到这条蛇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担心他,可以让我进去吗?”
…
半夜,云岁忽然感觉越来越冷,瑟瑟发抖的缩在楚嘉熠怀里。
这动静不小,甚至连他在半睡半醒间都察觉自己吵醒楚嘉熠了。
楚嘉熠将云岁翻过身,手摸索着往他额间碰,发现那里果然烫了。
“少主,你发烧了。”
云岁睁开沉重的眼皮,明明睡前还好好的嗓音,在此时却低沉略哑,“我冷。”
他体质不算差,也许是今日淋了太多雨,身上没有及时得到温暖,才会引起发烧。
但楚嘉熠明明也淋了雨,他怎么就没发烧呢?
这个想法冒出时,云岁已经被烧的很难受。
“冷……”
即使被楚嘉熠抱着,还是觉得冷。
楚嘉熠沉默片刻后,就着那半件衣物将他抱在腿上,让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上。
“小瞎子。”
云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嗓音越来越低,“你怎么起来了?”
楚嘉熠忽然抱着他起身,第一次用温声安抚云岁,“没事,少主睡吧。”
“等会儿就不冷了。”
第0051章 像是在吻他
没一会儿,楚嘉熠就凭借回忆,摸索到了云岁晾草药的那几块岩石。
云岁每挖一味草药让他放进背篓时,他都会仔细闻一下,能认出些许。
楚嘉熠母后体弱多病,自他幼时记事起,寝居里总飘散着苦涩的草药味。
后来大一点,也能辨得某些草药和用处了。
他记得清楚,这里有几味草药一起熬用是可以起到驱寒暖身的效果的。
不过如今没有火,他的眼睛也不能视物,不可能在这么潮湿的地方生火。
因此他打算用湿敷的法子给云岁降热。
云岁现在浑身发颤,楚嘉熠分开他的双腿,让他缠在自己腰间,边托着腰臀,边摸索草药。
少年昏沉的脑袋抵在肩上摇摇晃晃,没一会儿云岁偏过头,滚烫的额间抵在了楚嘉熠的脖颈,湿热的呼吸随着频率氤氲在那块肌肤上。
而云岁的唇瓣,离楚嘉熠只有一寸之距。
云岁睡的并不深,没一会儿就被楚嘉熠的动作吵醒,他迷迷糊糊的问道:“小瞎子,你在做什么?”
“别动啊……”云岁感觉更难受了,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让我靠靠。”
也许是半睡半醒的缘故,云岁的嗓音比平常要柔软许多。
楚嘉熠正在捣鼓草药,听云岁这么说,动作放慢了些。
云岁当然也有所感觉,缠在男人腰身上的腿收紧了一些,还是觉得好冷。
柔软的唇瓣贴在楚嘉熠的脖颈时,沾满草药汁水的指尖一顿。
像是在吻他。
楚嘉熠向着云岁的方向微微偏头,覆在少年腰间的五指骤然收紧,随即继续给云岁揉捻草药。
等楚嘉熠把草药都捻好后,云岁已经不动了。
这是昏睡熟了,楚嘉熠明白。
楚嘉熠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这段时日伺候云岁已经是他太子人生中的例外了。
他想了想,动作极轻的将云岁放到睡垫上,缓缓把冰凉的碎草药覆在他发烫的额间。
山洞里响起衣物撕碎的声响,楚嘉熠将自己的外衬衣袖撕下一小部分,就着那些草药绑在了云岁的额间。
这样才不会滑下去。
黑暗中,云岁察觉冰凉的感觉贴在额间,紧蹙的眉也逐渐舒展,在楚嘉熠怀里汲取对方的温暖。
是夜,俞城皇宫。
楚茗揉着眉心,余光瞥见案上摆了几盘色泽鲜美的水果,更加烦躁:“退退退下!朕没胃口!”
宁公公知道这皇帝从小就不爱吃水果,闻言把眼色给婢女使的明明白白,后者面露难色的看着那几盘鲜果。
这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唉,伺候人真难。
宁公公眉眼弯弯,朝楚茗悠悠道:“陛下,多吃果物,有利于滋补善体。”
楚茗懒得他。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他长叹问道:“小六小七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小六小七便是皇子楚嘉乐和楚嘉息,为了寻找皇兄下落,他们离开俞城已经有段时间了。
只是到现在,还半点消息未传回来。
宁公公知道皇帝近段时日忧虑太子安危太过,连带上朝时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他斟酌片刻,缓缓劝道:“洛州离俞城甚远,想必七皇子、六皇子的信笺已经在来宫的路上了,陛下莫要焦虑。”
另一边,两位皇子终于在洛州接到了岭南王的鸽书。
楚嘉乐面色凝重的将客栈的外窗关紧,抓着掌心的鸽书走到桌边坐下。
楚嘉息见状,忙端过架上一盏晕黄的烛火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怎么说?”
烛火下,楚嘉乐的剑眉拧的更紧,颇为头疼道:“按字面上的意思,岭南王这几日都在东疆忙着跟匈奴打仗,而接到军中情报前,皇兄特意嘱咐他去苗寨接的头。”
“南境苗寨吗?”楚嘉息惊呼一声,根本不解皇兄这做法。
楚嘉乐也不解,但待他们仔细思索一番后,心中有了个淡淡的猜测。
也许,皇兄原本是打算在洛州与岭南王碰面的,但他发现了别人的眼线。
并且对于这些眼线来说,楚嘉熠身上最大的威胁就是他手中的情报。
楚嘉乐将鸽信放入烛台,后者瞬间燃烧成灰烬,他神色凝重道:“小七,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去苗寨。”
…
春雨过后,山林的一切如同被冲洗过,一缕春阳缓缓从东边升起,钻进了昏暗的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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