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一来,云岁当然要抓住,他眸若星辰的望着少年,“你能告诉我,皇宫密道的方位路线吗?我明夜还得再去趟皇宫。”
云岁知道这昏君不可能这么快妥协,第一次险些被侍卫抓住,那么他定会在第二次加以防备。
只是这种事只吓皇帝一次当然不行,他得多去几次让皇帝心生恐惧,疆州百姓那边才可能在最短的时日中得到赈灾粮。
少年笑道:“哟,找死还找上瘾了?”
云岁皱眉。
你怎么还“哟”出瘾来了。
“算了,看在你叫的好听的份儿上——”少年悠哉悠哉,最后话锋一转,“凭你这点功夫,我就不让你去找死了。”
少年清了清嗓音,终于开始正经起来:“既然我们都同为疆州百姓才用这种迫不得已的法子对天子,那你也应当很清楚,此行是弑君大罪。”
“不过,你还是多磨练几年再出来刺杀吧。”
少年漫不经心道:“这事你就别再瞎掺和了,皇宫的路我熟,我能解决。”
云岁微怔,正欲开口,冷不丁听那少年再次悠悠道:“本来今夜要不是给你个机会表现表现,那狗皇帝早在我箭下驾崩了。”
“……”
云岁听着悦耳的铃声回神,才发觉少年的身影渐渐混入人群里。
眨眼间,再难寻。
这时,云岁才反应过来。
他竟忘了问那位少年的名字。
虽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可云岁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落差感。
下一次,他们还会见面吗?
云岁站了一会儿,终于抛开这惹思绪,觉得自己现在和凡人有些像了。
传说凡间一点红尘都为思愁,云岁觉得这话并无说错,又或是自己闭关太久,狐族的灵性越发深重。
将思绪抛之脑后,云岁准备找个客栈休息一晚。
至于那位少年,他也只能以半信半疑的态度去揣测。
倘若明日赈灾粮还批不下来,云岁还是不打算离开俞城。
俞城的客栈不算少,云岁望着远处的牌匾,头却愈发严重的昏疼起来。
果然是湖里泡久了。
云岁侧身给路过的百姓让道,正欲抬脚,前方又驶来一辆马车。
他不得不往边上挪了挪。
见还是不行,云岁又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再次撞上了某个人的怀里。
头顶传来一道隐忍的闷哼声。
云岁顺势抬头,入目的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具。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多想了很多。
还想什么以后能不能再见呢。
这不,这就水灵灵的见上了。
“啧。”少年应当是不爽了,一手搂着云岁的腰给他扶稳,“这位……小刺客,你还真是喜欢往我怀里撞,我的便宜就这么好占?”
云岁沉默了。
第0138章 跟偷情似的
果然。
他就知道,这人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脾气。
云岁微微垂着眼,心里那点忐忑,还是被他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吓的,“一时未曾注意,对不住了。”
他目光随意一瞥见,猝不及防瞥见少年垂在腰侧的手上,正拿着几串泛着糖光的糖葫芦。
少年意识到云岁的不对劲,方才的烦躁好似一吹而散,按着他的双肩问:“被吓着了?”
你面具长这么吓人,想不被吓着才难。
云岁心口不一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受寒后头脑疼得他有些难受,嗓音也跟着闷闷的:“头疼。”
肩上的手松开了,少年将一串糖葫芦戳到云岁口中,“那你吃这个吧,吃了就不疼了。”
云岁:“……”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只是稀里糊涂的就被少年塞了两手的糖葫芦,给的太爽快,以至于让云岁有种错觉。
好像这位少年本来就不是给自己买的。
咔嚓一声,云岁咬破了糖衣。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云岁回想起很多年前,夜衍给自己吃的那一串。
原来凡间的糖葫芦过了多少年,味道都是这样。
云岁将糖葫芦抽出来,稀奇的望着糖衣上撒着的芝麻。
他又往旁边那串看去。
不是山楂,是新鲜的草莓。
身边的人又要走了,云岁这回终于想起那件事,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少年脚步没有停下,而是轻悠悠回道:“现在说太早了,等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他的语气笃定,没有带一丝犹豫。
仿佛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云岁望着少年的背影又消失在人群里,低头看着糖葫芦。
五指骤然收紧。
没有下次了吧。
云岁想,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若这事解决了,那他也该回去跟娲女交差了。
前半夜,云岁都在头昏脑胀的折磨下没能早早入睡。
直到后半夜他察觉自己实在太冷了,才猜测应当是在发热,披着狐裘去药房抓了几味药。
半个时辰后,侍人急匆匆将熬好的汤药给他端进房。
彼时云岁还靠在床栏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淡淡看了一眼那黑的像墨汁的汤药,忽然不想喝了。
侍人不愧是客栈有眼力见的,当即发现云岁的小心思,特意提高音量道:“公子放心,饴糖都给你放桌上了,若觉得苦,可以兑着喝。”
云岁听完后,总觉得“兑着喝”这三个字说的有些怪怪的。
不过好在他也没那么好面子,轻轻点头,“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叫你熬药。”
“嗐,您太客气了。”
侍人说完,又想起什么,叮嘱了几句:“不过这药再苦,您可都别倒了啊,否则这天气惹上风寒落下病根,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云岁闻言,依旧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揉着太阳穴。
直到侍人离开一会儿后,他才从榻上下来,端起膳盘上的汤药,皱着眉喝干净。
撑着桌沿忽然碰到什么东西,云岁放下碗,看见了一堆焦糖色的饴糖。
他愣了一下,抓了几颗就往口中送。
记得那一次在凡间时,夜衍喂他喝药,而他因为嫌苦,怎么都不肯喝。
后来夜衍出去片刻,回来手里就塞了一把饴糖,半哄半喂的让他喝了。
云岁记得很清楚,饴糖很甜。
甜到腻。
可他却不觉得难以下咽。
如今相同的味道在口中散延,他才恍惚回神。
夜衍已经离开他五百年了。
…
侍人下楼时,见那位戴面具的少年还倚在柜台上,正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腰间的辫子。
尽管他没有束发,可那一身鹤袍劲装依旧衬得他的少年气很足。
少年余光瞥见侍人的身影,才终于放过指尖的那条辫子,没什么情绪问:“饴糖给他送上去了?”
侍人被他正脸的那副面具惊得险些脚滑,忙不迭笑道:“送上去了,这会儿应当喝着药呢。”
他收回方才对少年的评价。
这面具在大晚上瞧着,着实吓人的很啊。
刚开始见他时,侍人险些吓得腿软。
好在少年的语气还算冷静,只是三言两语就表明了自己来的目的。
侍人见少年点头,转身出了客栈。
他站了一会儿,看见少年进了对面那家的客栈后,才有些不解。
明明住这么近,跟搞偷情似的,怎么不自己去访访呢?
…
少年推开砂纸楼窗,趴在窗台上静静瞧着对面还亮着的客房。
仔细看去,能看见隔着那层窗纸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少年用手肘撑着脑袋,直直望着云岁往榻上坐去的影儿,接着听见那边传来一道沉闷的咳嗽声。
修长冷白的指尖在窗台上一点一点,他正等着对方熄火。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好动的指尖才停住。
两道黑色身影进屋后,谨慎的关住门。
少年换了只手撑着脑袋。
身后的脚步声在距离自己三尺时蓦然停下。
“参见尊主。”
夏侯厌没什么反应的继续望着对面,晾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都办好了?”
盛临低着头,斟酌后才道:“按尊主吩咐,方才那皇帝已经将给疆州赈灾的奏折下批了,今夜就开始行动。”
夏侯厌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着对面。
盛临见状,虽有好奇,却也不好开口,只是静静站着。
反倒是他旁边那位护法,见尊主此举过久,忍不住劝道:“尊主,凡间法力受限,如今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日我们还要回魔界,否则冥王殿下又该出来寻您了。”
闻言,夏侯厌伸出五指,缓缓挡住对面的窗影,没有他们。
不一会儿,直到对面的烛火熄了,他才收回手,“退下吧,本尊不需要你们在门外看守。”
第0139章 夏侯厌,在想什么?
云岁断断续续睡了一晚,没想到竟睡到日上三竿。
等他出了客栈后,雪还在下。
可外面却依旧热闹。
路过的百姓撑着油纸伞,明明知道挡不住多少风雪,偏喜欢走得缓慢,踩着被雪覆盖的水泥砖路,像是云岁自幼在娲女姑姑那里看腻的墨画卷。
他倏然抬眸,望着视线中漫天飞絮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他的掌心。
一触即融。
这时,对面楼上开着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云岁望去,窗纸似乎被什么刀锋刺穿了,在雕艺精美的纹案中独独添坏一分。
鹅毛雪飘进窗内。
云岁忽然想到什么,怔了一下。
这窗户对面的,不正是他昨夜夜宿的屋子?
不过里面大抵是没有客人的,否则就这么低的温度,真开着窗子睡觉,四肢早就冻僵了吧。
云岁将这缕奇怪的思绪除净后,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才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凡间有个奇怪的约定俗成。
按来说,皇宫内发生的事,只要处的够密,自然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但,街巷里总有那么一些人,会通过他们不知晓的法子率先得到消息。
从客栈到城门的路并不远,云岁却在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关于昨夜皇宫传出的流言。
他从那三言两语中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他“刺杀”皇帝的事被传了出来。
不过,云岁并没有真想杀他。
擅自在凡间动凡人性命,影响因果,是会被天道惩罚的。
算了算了,提起天道小狐狸就一肚子火气,暂时不想过多在意这个破规矩。
更何况,那还是新上任的皇帝。
他若直接杀了,那就是强行让这个朝代再改年号。
云岁见雪下的愈发急,便加快了离城的速度。
城门不远处有告示栏,昨夜云岁进城时见那上方空空如也,更别提有什么人会停留在此。
但今日,云岁忽略了前面的城门,视线直直往告示栏的方向落去。
那里竟挤满了人。
新贴上的告示被人头遮的一丝不剩,云岁虽然好奇,却还是稍有智的没有挤进去凑热闹。
于是,他锁定目标,抓住一位好不容易从告示栏边挤出来的小公子。
小公子穿金戴银,腰间那块白玉格外好看,他见云岁长得也气度非凡,有些好奇:“你是哪家的小少爷?”
“我不是少爷。”云岁还没来得及开口,未曾知晓面前这位小公子太过话多。
从他的家府在哪聊到他姓甚名谁,父亲在朝廷上当了几品官,家底如何有无意结交意向……
短短一刻,云岁都没有插上话。
云岁深压一口气,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
他们凡间人,都和昨夜那位少年一样,如此亲熟的吗?
正在云岁考虑要不要重新抓个平民来问时,那位小公子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当即有些生气,“你干嘛又不听我讲话?!”
云岁骤然回神,突然生出一股不服输劲,“我在听!”
小公子怒喊:“你骗人!我姓什么你根本就没记住!”
“你乱说!”云岁喊完就觉得自己求于他有事想问,这确实失礼。
但不妨碍他打算转身的动作。
然而人没走成,那位小公子又拉住他,“就走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你先勾搭我的吗?”
此话一出,告示栏面前的数个人头停止躁动,齐刷刷回头望着他们俩。
云岁:“……”
他不会这么背,正巧抓上了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吧?
好在那群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继续瞧告示了。
云岁回头,用力挣脱小公子的手,没好气的看着他。
此时,城门外。
盛临和另几位护法看着明封抓着云岁的那只手,莫名有些替他担忧。
左护法忍不住烦道:“看得我都眼睛疼了,他到底说没说?”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压抑不住怒意的声音:“挺好。”
“左护法的儿子,倒真是戏多。”
左护法沉默片刻后,不带丝毫留情的抬手捻决,用血脉教训这个逆子。
远处的明封甚有所感应,当即心痛了一下,才突然回过神。
他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云岁见他莫名其妙,更觉得自己是找了个脑子不好的人了,结果却听小公子问他:“你勾搭我,是不是想问那告示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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