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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方池咽了咽发紧的嗓子眼，出声主动问道：“怎么了？”
梁爽舔舔嘴唇，又磨蹭了一小会儿才出声道：“人事部那边没有同意我的申请。”
什么申请，陆方池拧起眉，联系到人事部，猜到了个大概。
“说清楚。”陆方池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离职申请，”梁爽说出口就轻松了，抬眼鼓足了勇气，看向陆方池又重复了一遍，“陆总，我准备离职。”
陆方池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瞬间内脑海里划过无数的可能。
但都是猜疑，不好妄加揣测，陆方池最后只是冷静而客观的进行劝说：“公司很看重你，放权给你好几项重要项目，你这会要离职，让公司很难做。”
陆方池手继续在办公桌上轻轻点着，平时清润的眼神变得严肃，有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他峰回路转道：“没记错的话我们签的是五年合同制？还有竞业协议。”
梁爽显然是有备而来，仿佛就为了等这一句，只见他点头答应：“是的。”
他说：“违约金我愿意赔，竞业协议也能接受。”
两年空窗太长了，未知和变数太多，几乎没有一个主策能承担这样的竞业时间。违约金和年薪挂钩，是笔不小的数目，就算有存款支付，梁爽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应该赌不起。
除非有人替他出这笔违约金，并许诺在竞业协议结束后返聘。
除了周正，陆方池想不出还有谁能整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即使心中有了定论，陆方池还是不死心的出声询问：“能问问原因吗？”
梁爽自然是无可奉告，张嘴说了点场面话：“公司很好，陆总您也很好，但是目前的工作内容与我想不符，想离职沉寂一段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重新出发。”
很体面的离职原因，可惜不是实话。
“他给你什么，我这里加倍。”陆方池难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上面那些劝说并不是假话，梁爽履历漂亮，工作能力又强，当初招进来就是按正常流程签的。当时人事部对他的评估不稳定，股东也对他的出处有疑议，出于各种考虑和实际情况，陆方池力排众议给了他实权，他现在手里握着好几个正在进行的重要项目，这一撂挑子不干是真的很麻烦。
梁爽相当圆滑，假装听不懂不接话茬，他面带惊讶道：“陆总您说什么？我没听懂。”
看样子去意已决。
陆方池太阳穴又传来一阵阵胀痛，他伸手揉了两下，闭着眼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过两天给你答复。”
“好的陆总。”梁爽颔首答应，退出办公室时带上了门。
“叮咚”手机响起闪烁灯跟着一亮，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紧盯手机的周正连忙伸手去拿，滑开屏幕看看，收到一个的“OK”的答复。
成了。周正勾唇一笑，立马起身抬脚气势纠纠的往外走，手都挨到门把手了又收了回来，重新走回休息室照镜子，检查了下仪容仪表。
伸手扒拉两下头发，左右看看。鬓角无杂毛，三十七分碎盖，成熟硬朗，OK。
抬手抻抻衣摆，紧了紧领带。西装大气整洁，肩宽腰窄腿长，十分帅气，OK。
表情。alpha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向上又向下，保持在一个不过分谄媚又不过于冷漠的弧度，OK。
完美，他满意地点点头，抬头挺胸地往隔壁走去。
被前台拦了下来，“您好周总，请问您找谁？”前台工作人员自然是认识周正，露出八齿标准微笑。
周正直呼大名：“陆方池。”
“好的，我这边先通报一声。”前台点头答应，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她说了两句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电话挂断。重新看向周正扬起笑容，抬手引领他往电梯走，请他，“您这边请，上去会有员工接待您。”
周正一脸高冷地抬了抬下巴，伸腿踏入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关闭，他平直的唇角向下撇撇，最后忍不住翘起了个角。
还不是要见他的。周正想，一会陆方池只要有一句示弱的话，就原谅他这几天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梁爽什么的，肯定也给他留下的。
“叮咚”电梯门开，周正下电梯被助带到会客厅坐在，他说：“您先在这等会，我这就去叫陆总来。”
周正眉毛微蹙，动了动嘴巴，想说怎么之前谢星就能直接去陆方池办公室等，自己就要呆在这破会客厅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重要，都可以吧。周正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出声道：“麻烦快点，我晚点还有别的事情。”他已经十天零三个小时十五分钟没有见到陆方池了，连声音都没能听到。
助连连点头答应：“好的好的，陆总现在正在开会，预计还有十来分钟结束，他一出来我就带他来见您。”
“恩。”周正点头，又加了一句，“他慢慢来可以。”
“正在开会”的陆总此刻坐在办公室里，面色不愉地看着助，蹙眉质问：“谁许他上来的？我说了不见。”
助眉心皱成一团，舔了舔嘴唇，委婉出声：“周总来应该是谈梁策划的事情，您去见一下，说不定有回旋的余地。”
陆方池闭了闭眼睛，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向前踏了两步又忽然坐下，转椅转向落地窗，背影对着助，赌气般道：“不谈，让他走，梁爽要走也走。”
周正垂头看着腕表上的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第六十圈的时候会客厅门被打开。
他倏然抬头，对上了助略带歉意的脸，“抱歉，陆总会还没开完，不然您改天来。不，我们去贵公司拜访。”
还以为会是陆方池，周正跳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胸腔，他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般道：“没事，我可以等等。”
没有注意到助一脸为难的表情。助抿抿唇，讪笑了声：“好吧，那就麻烦您了。”
会客厅的门重新被关上，周正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巨型鱼缸上，里面盛满了各色锦鲤，涌动着飘逸的尾巴悠闲地游来游去。
似是发现周正的眼神落在它们身上，鱼嘴在水面上啵啵啵发出动静讨食。
周正越走进，它们越扑腾地欢快，游来游去身体撞在鱼缸壁咚咚响。
有意思，周正随手捏了点鱼粮扔了进去。
第四十八章 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陆方池站在透明的鱼缸前垂眼看着，橙红或黄的锦鲤一个一个翻了肚皮，横浮在水面，鱼眼像覆上了一层白膜，鱼嘴微张，死得透透的。
这缸锦鲤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不值钱但挺好养活。其实记不太清是哪里来的了，大概是拉到第一笔投资时一个小员工送的，锦鲤寓意好便顺手养起来了。
起先就放在一个小玻璃缸里随便养着，后面公司逐渐步入正轨换了大缸，到最后现在这座豪华的展示缸，特意摆在会客厅，来往的客户进来一眼便能看到，希望能沾沾喜气什么都顺心如意。
平时这缸鱼不是陆方池管的，要说有多重感情谈不上，但是好歹在公司养了六七年，冷不丁全部死了真让人心里不太是滋味。
陆方池眉毛拧成一股，张嘴问责：“什么原因？”养这么久都没事，怎么突然全军覆没，总得有个由。
管鱼的保洁阿姨吓坏了，满脸慌张的摇头摆摆手：“我也不知道啊。平时是我管的，但是今天我早上一来鱼就都死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陆方池眉头加深。
身后的保洁阿姨们和几个员工面面相觑，用眼神互相询问，谁知道怎么个事儿啊，太突然了。
最后是前台负责招待的秘书举起手，舔了舔嘴唇道：“就是……”
欲言又止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方池回头看向她，问：“就是什么？”
秘书抿起嘴唇，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声说：“周六的时候好像有看到周总在喂鱼……但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原因，具体到底什么缘故还要进一步调查才知道。”
又是他，陆方池眉头蹙的更紧，张嘴吐出一声：“知道了。”
摆手让大家散了继续工作，又对着保洁吩咐：“把这缸鱼处掉吧。”
保洁阿姨点头连忙答应好，又问：“还要买新的放进去吗？”
“不用，先这样吧。”陆方池摇头拒绝了。
刚走回办公室坐下，助就敲门进来，怀里抱了一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这上面两份是项目预算，需要您签字。这一份是商务合作，谈下来了，需要签字。”
“最后这份，”助声音顿了顿，道：“梁爽的离职申请，需要您审批签字，然后人事部那里走流程。”
陆方池不下台阶，拒不见周正。梁爽去意已决，留不住。
陆方池那对好看的眉毛蹙成八字，仿佛能夹死苍蝇。动作粗鲁的拉过文件夹打开，龙飞凤舞地签上三个大字——陆方池。
不争馒头争口气，走吧，他也不想和周正再有任何瓜葛。
气是出了，后续麻烦无穷无尽，陆方池深呼口气，抬头对着助吩咐：“让人事部那里整合人才库，尽快招到人顶上梁爽的职位。”
不用陆方池提助也知道该怎么做，就是像梁爽这样的人才一时半会不好找，未来一段时间项目寸步难行的场面已能窥见，这让助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气。
助好文件抱在怀里，转身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的陆方池出声吩咐：“调一下前天下午六点左右的会客厅监控发给我。”
助在心中默默推算了一下时间，那个点正好是周正过来拜访的时候。有耳闻听说，会客厅的锦鲤全死了。
助回头看到陆方池脸上难看的神情，加上这句吩咐，不是吧？
周正坐在办公桌前，周遭仿佛笼罩着黑色怨气，脸色阴沉，手指将键盘戳的噼里啪啦响。
刘助推门而进，似乎注意不到这压抑气氛，嬉皮笑脸的走到周正面前站定，双手撑桌，抬手打了个响指。
周正烦呢，没好气的抬头睨他一眼：“放。”
好男不与怨男计较，刘助原谅周正此刻的放肆，不计前嫌的笑道：“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有病。周正看也不看他，张唇吐出一声：“滚。”
“哦，行吧。”刘助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转身准备走，嘴里故意嘀咕出周正能听到的声量，“隔壁的啊，不听算了。”说话间用余光观察着身后的周正。
听到“隔壁”二字，周正敲键盘的手顿住，终于抬眼朝自己看来。
三。
二。
一。
周正出声叫住他，“等等。”
上钩了。刘助眉毛得意地向上挑挑，又掩成直线，转身看alpha，明知故问：“干啥？”
“隔壁怎么了？”他问。
“两个坏消息。”刘助伸手比了个耶。
“你一个一个说，从最坏的说起。”周正道。
刘助的“耶”向下勾了勾，一脸坏心眼的道：“两百块，一个消息一百。”
周正一脸无语：“你有劲没劲？”
“你听不听吧？”刘助挑挑眉，势在必得。
周正嘴唇张张，最后什么也没说，十分无语的掏出手机，不情不愿的发了两百块给刘助，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咚一声，他抬眼道：“说吧。”
刘助点开微信红包，确定不是0.02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重新走回周正面前，伸手比了个1，“第一个坏消息，梁爽的离职申请通过了。”
周正眉头紧蹙成一团，又听刘助提醒：“那笔天价违约金，从你自己私帐里走哈。”恋爱脑整出的破事，公司拒不承担。
周正听出刘助的言外之意，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知道。”
“第二个坏消息，”刘助伸手比了个2，又说，“FC的锦鲤全死了。”
周正瞳孔微怔，眨了下眼，问：“怎么回事？”
刘助耸耸肩，“不清楚，听说撑死的。”
“话说这缸锦鲤在FC初创就有了，陪着换了三个办公室，算是吉祥物了吧，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刘助话越说越少，因为他看到了周正越来越僵硬的表情。
“不会是你吧？”刘助瞪大眼睛。
周正忍不住伸手咬起手指，不能吧，这么容易死？
看到周正专属焦虑啃指甲的动作，刘助闭了闭眼睛，而后对他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周正抬手拍下刘助幸灾乐祸的手，又开始啃啃啃，“怎么办？”他一不小心问出了声。
刘助道：“道歉，诚恳地真心地双膝跪地的道歉。”
陆方池抬手滑动鼠标，关闭了监控画面。
一时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笑，还是生气？
太幼稚了，陆方池抬手扶住额头，脑海里闪过周正站在鱼缸前，伸手捏起鱼饲料一颗颗往鱼缸里扔着的画面。
监控三倍数播放都能有一个钟头，他竟然愿意花三个小时把鱼喂到撑死，到底是有多恨自己？
陆方池心口堵着一股气，感觉心烦意乱，一直到快下班都没能舒缓。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情绪主宰。他想自己需要释放，转移注意力。
陆方池掏出手机，滑到三人群，发了条消息：在吗？
按道蒋明奕会第一时间蹦出来，酷酷刷满一整个屏幕后，余尧姗姗来迟，发个“1”冒泡。
可今天十分钟过去了，群里一片寂静，毫无动静。
陆方池又等了十多分钟，仍然无人回应。他收起手机，想自己今晚注定要一个人买醉。
陆方池处掉当天必要工作，换电脑起身穿上外套，抓起车钥匙朝地下车库走去。
解锁，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导航到“夜色”酒吧，抬脚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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