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场战役还是月上安赢了,顾淮认命的让月上安回来,不再干扰他的学习了。他不能阻止月上安晚睡,只好变着花样给他补营养。
三天两头炖鱼汤,又换着花样炖猪蹄之类的,还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就连顾淮他妈宋宜吾女士都拎着东西上门来看望这两个小崽子。
看见瘦了一圈的月上安心疼极了,摸着月上安的脸说:“哎呦,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才过年吗?”
月上安眨眨眼。
顾淮过来解围,给两个人各端了一碗粥,说:“别吓着他了。”
宋宜吾横他一眼,不满的说:“怎么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顾淮面无表情的说:“没有,下次来记得挑个好时候。现在喝了粥就早点走吧,月上安还要睡觉。”
宋宜吾骂他:“我刚来就赶我走!”
月上安乖巧的端着碗,睁着大眼睛看热闹。
下一秒顾淮就逮住他的视线,说:“看什么?快点吃,吃完了睡觉。”
为了补足月上安晚上的睡眠不足,顾淮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监督月上安睡觉,生怕他猝死了。
月上安立刻大口吃饭,几下就刨完了。宋宜吾心疼死了,拍了顾淮一下:“干什么!催催催!吃饭就要细嚼慢咽知不知道?安安,还吃不吃啊?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对月上安那叫一个温柔。
月上安摸摸肚子,说:“吃饱了。”
下一秒,秀气的鼻子里涌出两道血柱。
血掉在衣服上,桌子上,碗里,到处都是,月上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嘴里咸咸的。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被脸色惊变的顾淮拉住了,“别动!”
顾淮冲到他身边,来不及拿纸,直接抓起自己的衣服给月上安擦了擦,可是血根本止不住。
宋宜吾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拿纸,又跑回来拍顾淮:“干什么!别拿你那破衣服擦了,这里,纸!”
顾淮抽了一把在手里堵住月上安的鼻子,他用手兜着月上安的后脑勺,说:“安安,把头抬起来,别低着。”
月上安照做,看着顾淮和宋宜吾慌张的样子,还有心思安慰他们呢。
“没事的,别担心。”
他除了流鼻血,实在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流鼻血而已,没什么大事。肯定是顾淮给我补过头了,血气太旺。”
顾淮说:“胡说八道什么?”
宋宜吾说:“安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告诉阿姨,阿姨马上带你去看病!”
月上安说:“阿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流鼻血而已。要是不舒服,肯定会说出来去医院的。”
宋宜吾勉强放心。
看着周围一片血迹斑斑的样子,心疼的说:“哎呦,这么多血。”
顾淮捂着月上安的鼻子,过了十来分钟他慢慢放下手,小心翼翼的观察,松了口气,说:“好了,没有再继续了。”
他摸摸月上安的脸,说:“妈,你别管了,回家吧,这里交给我了。”
宋宜吾也觉得这会儿该放小两口好好休息,也没多犹豫,站起来就走了。
月上安去卧室换衣服,顺带洗了个五分钟的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顾淮已经把桌子和碗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脏衣服也扔进了洗衣机。
月上安觉得有点困了,就上床了。顾淮进卧室的时候,月上安已经睡的很熟了,跟昏迷一样。
他抱着月上安,心想再过两天,等月上安考完月考就带他去医院检查。
其实他想现在就带月上安去,但是还有几天就是月上安一直很看重的月考,他那么努力,不会想去医院的。
小犟种,又不听话。
他只好想着,没关系,月上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真的只是补多了,但不管怎么样,他总要带月上安去医院的,就算和流鼻血没关系,那这段时间这么熬夜,这么辛苦,怎么也得检查了才放心。
他抱着月上安细瘦的腰肢,把他嵌进怀里。
他们没能等到去检查的那一天。
世事变幻无常,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呢?
月上安和顾淮一个考场了,顾淮在第一座,月上安在第三排的第一座,中间就隔了一个人。
月上安等待着试卷发放,听着监考老师不厌其烦的说着不要作弊,认真考试,查缺补漏,高考加油的话。
现在还是有点冷,窗外却罕见的有太阳。
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透过玻璃照在教室里。
月上安忍不住偏头去看窗外,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但是一点也不蓝,是那种很透明的,带着一点灰蒙蒙的白。掉光叶子的枝桠上又钻出了新的小小的嫩芽,几乎看不见那种。
再往近处看,与天边一墙之隔的顾淮坐在阳光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他看了看自己,好遗憾,为什么太阳公公不能更努力一点呢?为什么不能把他也照进去呢?
他在阴影里想,今天有点冷,下一次考试他要坐到顾淮的旁边。
“考试开始——”
广播铃声响起,月上安收回视线,抬手拿起笔。
第一科是语文,九点开考,十点半的时候太阳升的更高了,终于,将月上安也拢进了金黄的光芒。
笔尖停顿在最后一个字,轻轻的掉在了桌上。
一声巨响,月上安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旋地转间,疼痛逐渐蔓延。
顾淮猛的看过去,神色崩坏,那可能是他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哦,是害怕的情绪最明显的时候。
高三下的第一场月考落下帷幕。
月上安总分127,作文只写了一半。
顾淮总分127,作文同样没写完。
月上安在语文考试的时候晕倒,失去考试能力,顾淮抱着月上安去医院,拒绝剩下的考试,陪在他身边三天。
最后,本届年级第一和最不可思议的黑马一起,并列倒数第一。
艾叶和常识翻墙出来和程祁一起翘课去见月上安,可惜运气不好,月上安没有醒。
他在重症ICU,可是他又不像别的绝症病人一样,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他身上只有一根用来输送营养的针。
他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
顾淮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色,他一直都喜欢单色调的衣服,但他如此厌恶白色。
月上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参加宴会,他活生生捏碎了手里的高脚杯,猩红的酒液顺着他的手往下掉。
好像忘记了呼吸。
心怎么会这么疼呢?为什么好像喘不过气?
他一直规避的,一直害怕的,终于还是来了。为什么,上天连他最后的亲人也要夺走?
他惴惴不安,提心吊胆这么多年,每个月都叫月上安去体检,他一直很健康,为什么会是月上安呢?
为什么妈妈的基因病不是遗传给他了?
他甚至连死后对月上安的安排都规划好了,月上安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到一百岁。
月上清赶去医院的时候几乎要把油门踩爆,好几次差点撞车,但他是那么面无表情,到了医院,他没有哭。
心破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情绪都被吞噬了。
顾淮眼睛**,布满红血丝,医生很遗憾的说:“我们很抱歉,但这种基因病非常罕见,目前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患病的人爆发后,会迅速进入衰亡期,最多两个月……”
“节哀,还是早点准备一下吧。”
月上清笑了,他语气认真,眼里却带着疯癫:“准备?准备什么?我不让他死,阎王敢跟我抢人?”
医生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受到刺激了,在胡言乱语,摇摇头叹气离开了。
为了治疗月上安,月上清跑遍全球,去找最优秀的医生,各个领域最具权威的医生被他叫到这里,对月上安进行救治。
基因病?哪里的基因崩坏,就叫哪个领域的医生来。
月上安昏迷了一个星期,顾淮没有去过学校,他一直守在月上安身边。
两个人都很痛苦,在心里发疯的折磨自己。因为医生说,基因病爆发是有预兆的。
月上清就想起之前他出车祸那个月,月上安没有做体检,他忘记坚持叫月上安去体检了。
如果他没有忘,是不是就能提前发现了?
顾淮同样恨的咬牙切齿,他想起月上安几次流鼻血,他为什么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没有坚持带月上安来医院检查?
如果检查了,月上安是不是……
第八十七章
月上安躺了一个星期,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是个好天气。
窗帘被拉开,冬日里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照进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睡的有点久。
记忆还停留在考试的时候。
他茫然的坐着,看着病房里的设施,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他真的因为太刻苦伤了身体?
他这么弱的吗??
门被打开,进门的月上清愣了一下,脸上难掩惊喜的神色,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迅速走到月上安身边。
他动作小心,语气很轻,好像月上安是什么易碎品一般:“安安,你醒了?”
月上安看着他眼睑下青黑色的痕迹,伸手摸了摸:“哥,你怎么这么狼狈?都有黑眼圈了,多久没休息了?”
月上清笑着安慰他:“没关系,都是公司的事。忙完了这一阵就好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太辛苦了?”
月上清嘴唇颤了颤,说:“对,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那么辛苦,你就算什么都不会,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看看,就学习还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月上安摸摸鼻子,说:“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弱……我以前不这样的。”
月上安又说:“我的月考怎么样?昨天好像没考完就睡着了。”
月上清说:“考得很好。又有进步了。”
月上安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看着月上清,迟疑的问:“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还能打架。”
月上清失笑,在他头上拍了拍:“打什么架?”
他攥了攥手,说:“安安,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有点严重,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在医院呆着好不好?”
月上安愣了一下,立刻反驳:“不行啊哥!还有三四个月就高考了!我在医院呆那么久,学校要跟不上了!”
月上清说:“高考而已,有什么重要的?你想去哪个大学?我都可以送你去。”
月上安很不赞同,要是以前他就算了,还巴不得呢。现在,他可是要跟顾淮两个人一起双宿双非的人!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他怎么能走后门呢?
“哥,我……”月上安迟疑着,决定说出口:“哥,我喜欢顾淮,我和他在一起了。”
月上清转开头,说:“我知道。”他又不瞎。
月上安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哥,我想和他一起去大学,不想走后门。”
月上清:“……”
月上安:“你想,我跟顾淮在一起,他那么优秀,要是我不进步到话,他会看不起我的!”
月上清眼神瞬间变冷:“他敢!”
月上安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好声好气的安抚。
说了几句话,月上安就有些困了,他还强撑着不想睡:“哥,这个是什么?”
他指着自己手上的针。
月上清看了一眼,眼也不眨的撒谎,说:“葡萄糖,你睡了一天,又不吃饭,总要补充点营养吧。还怕疼吗?”
月上安说:“不疼,都扎进去了,好像没什么感觉。”
看着他疲倦的眼神,月上清说:“睡吧,好好休息。哥哥陪着你,不怕。”
月上安点点头,闭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深眠,呼吸均匀。
一滴泪砸在他手上,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月上清绷着脸,他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除了泛红的眼角,和他脸上那一行湿漉漉的痕迹外,几乎没人相信刚才那滴泪是他流下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月上安清瘦的面庞,眼泪落得更急了。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月上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天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刚刚睡着,现在是第二天。
昏迷的时间他根本不记得。
再次睁眼,他的手被握在另一个人温热的掌心。
那人握得松松的,好像随便就能挣开,怕把他捏疼了一样,又握得紧紧的,他根本抽不出来。
少年穿着粉蓝色的卫衣,柔软的头发蹭着他的手指。
是顾淮。
他很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但是还是很帅,甚至多了几分俏皮的感觉。月上安盯着顾淮看,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
没多久,一双清冷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开了,神色清明,没有半分睡着的迷惘。
月上安被抓包也不害羞了,问他:“醒了?”
顾淮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能看见醒着的,活生生的月上安跟他说话,情绪激动下差点捏疼月上安。
“安安,你醒了。”
月上安笑:“我在问你呢。你没睡着吗?看着好清醒。”
顾淮轻轻摩挲着月上安的手,说:“睡着了。”
“昨天没看见你,我太困了,跟哥哥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他说得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顾淮鼻子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的落泪,他忍耐着,说:“是啊,真遗憾。我刚来你就睡了。所以我就在你身边陪着,希望你醒过来先看见的是我。”
月上安笑着说:“好肉麻,你还敢跟我哥吃醋?我哥可不喜欢你了。”
60/62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