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立场劝说季寒瑞“迷途知返”这样的话,因为他自己对未来的期许也飘忽不定,他说自己热爱地,想要考一所地专业优秀的大学,可他根本没仔细了解过哪所大学的地专业最好,即使知道了也肯定考不上。十八线小县城里很难出顶尖学霸,从小的教育方式和接触到的世界与经济发达地区的小孩不同所造成的差距不是靠苦读书就能弥补的,Y市已经连续好几年没出过清北的学生了,他这种中游小辣鸡能上个本科就不错了。
想到这儿,左晓川又长叹一声,所以说啊,他也很讨厌思考未来和梦想这种东西啊,会让人心情变差的!
第18章、闭嘴,黑道大小姐!
季寒瑞那篇别扭的演讲稿最后还是让周静抽空加工改造好了,全篇积极向上又红又专,左晓川读完觉得可以当入党申请书用。
离周五演讲只剩下一天时间,赵愈也跟着着急,死马当活马医拉着左晓川进行赛前突击练习。
第二节下课大课间,赵愈从后排漂移到左晓川身边问他:“单元小测订正完了?”
左晓川看一眼惨不忍睹的英语答题卡,镇静地摇头:“卷子死很久了,我杀的。”
赵愈噗地笑出来:“不想订正先放下。赛前发声技巧练习最后一节,快跟我来。”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书。
左晓川这两天看见《播音主持语音与发声》就胃疼。
不过在赵愈这个接触过专业知识的半个内行指导下,读稿子效果的确比他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强得多,起码赵愈能注意到一些他关注不到的细节。
、
“好,气息很稳,情感也很充沛。”赵愈点评道。
走廊上,两人趴在窗户口,胳膊支在窗框上吹着入秋微凉的风,一遍遍纠正读稿的语气起伏。
“现在只剩最后一点点瑕疵了,你读稿时语速总是不自觉加快,个别字吐的不清晰,再来遍试试。”
左晓川放慢语速又来了一遍。
“完美!”赵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只要你上台不紧张,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
左晓川比了个“噢耶”的手势。
“要是有个录音设备就好了,”左晓川摸着下巴,“这样我心里更踏实。”
赵愈也捏住下巴附和:“的确,自己听和别人提示是有区别的。”
两人转过身靠着墙壁,一边低头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鞋子,一边凹造型思考。
一双踩着VANS黑白棋盘格帆布鞋的长腿经过,左晓川不假思索地一个利落滑铲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季少,”左晓川牛皮糖一样粘上去,亲亲热热搂住季寒瑞肩膀,“商量个事儿呗?”
季寒瑞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就生性头痛,把他的爪子扒拉下去转身进班,“有屁快放。”
“江湖救急,想借你手机录个音。”
季寒瑞坐回位置:“真是幸运,手机在宿舍里没带出来。”
左晓川遏制住听到他欠揍语气想打他的冲动,继续争取:“那晚上回宿舍让我用用呗?”
“哦?凭什么我要冒着被收手机的风险让你用,我有什么好处吗?”季寒瑞翘起二郎腿。
左晓川磨牙,他就知道求季某人办点事要扯皮半天。
“肉偿!”左晓川撸起袖管,比了个割腕放血的动作。
季寒瑞默默往后平移了几厘米:“我对你的肉体不感兴趣。”
左晓川根本没意识到两人对话不在一个频道,拍桌威胁道:“信不信我向政教处检举揭发你私藏手机!”
“呵,得不到就毁掉,男人。”季寒瑞高贵冷艳地一环胳膊,“拿手机算重大违纪,一般要返家一周思过。正好我想不出来请假离校的由,谢谢你打开我的思路。另外,提醒一下,班级积分不多了班长。”
左晓川听见积分就要吐血,这叫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说不定季寒瑞巴不得学校快点开除他,好让他回家整天画画!
左晓川再次邦邦拍桌:“那我必然不能让你得逞!思想极其不端正,毫无上进心和集体荣誉感!”
“威逼”对丧系青年毫无作用,左晓川只好换成“利诱”:
“明天早餐请你鸡蛋饼。”
季寒瑞抱着胳膊摇头。
“加上中午一顿食堂三楼的鸡排饭!”
鸡排饭20元一碗,是Y市一中食堂里价位最高的午餐。
季寒瑞:“我考虑一下。”
“再加晚上的小馄饨行不行?”
“成交。”
…………
左晓川:“——你就是想坑我钱吃白饭吧!!!”
季寒瑞塞住耳朵佯装熟睡。
***
大脑织造梦境往往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并且往往在人出其不意时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现某段记忆。
就算开学那会儿左晓川第一次看见自己和季寒瑞之间的那条姻缘线时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洗礼他也早就适应了目前的状况,毕竟季寒瑞从来没有表现出来那方面的倾向。
而深层记忆是擅长背刺的——潜意识趁他沉入睡眠,编织出的梦境再次狠狠挑拨了他脆弱的直男神经。
恍惚间他还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忽然一群武打电影里批量生产的黑衣人纷纷向他跑来,而他身手敏捷,仿佛一顿吃了十个甄子丹,一拳一个小朋友,飞起一脚踹翻一片。
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他不及侧身躲避,听见另外一个黑衣人道:“住手!柴老大吩咐不得伤及性命!”
片刻的松懈立即被敌人抓住了破绽,黑衣人一拥而上,左晓川顷刻间被反剪双手黑布蒙头带走。
左晓川一语不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这种一看就是为了混电影时长的台词他是不屑于说的。
正在做梦的人几乎不会有空隙去琢磨梦境内容的合性,如果感到违和那就代表做梦的人马上要醒来了。而左晓川还深陷睡眠,所以头套被摘掉,看到班主任柴道煌的脸时,他没有感到丝毫不妥,还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此时他身处一间暗沉的小屋,老柴逆光坐在一把红丝绒高靠背交椅上,一双眼睛沉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指间点燃的雪茄亮着星点红光。
“跪下!”
身后的黑衣人踢了他膝盖窝一脚,左晓川扑通一声跪地。
“知道为什么被带到这里吧。”高座上的老柴发话了。
潜意识自动为左晓川补全了剧情链,他是警察卧底,现在被黑.帮发现了身份,马上要领盒饭了。
左晓川压下心中对死亡的恐惧,表面十分镇定,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讲出了逼格顶满的台词:“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哈哈哈哈哈哈……好,很有骨气。”逆光而坐的老柴边拍手边称赞,向前倾身道:“你可以不死,但条件是你要心甘情愿迎娶我孙女。”
左晓川猛然抬头。
不可能!他堂堂正道之光怎么能娶黑帮老大的孙女!
不等他反驳的话出口,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身黑色作战服穿得笔挺。高帮皮靴踩在地面上铿然作响,他走到左晓川面前缓缓弯下腰,窗口透过来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皮肤冷白,额间黑发细碎,一双狭长的眼睛沉如深潭盯着他。
是没戴眼镜的“黑帮老大的千金”版季寒瑞。
耳边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冰凉的手枪抵在了自己太阳穴,左晓川呼吸都要停止了。
季寒瑞一面拿枪抵着左晓川,一面不断凑近,两人双唇间距离不断缩短,气息交错:“怎么样左警官,敢娶我吗?”
左晓川剧烈挣扎起来:“我今天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都不可能娶你的季寒瑞!有种你就一枪嘣了我!”
抵着太阳穴的手枪突然发出定时炸弹的滴滴声,左晓川一惊,猛地睁开眼!
宿舍天花板映入眼帘。
左晓川脑袋一动,感觉到眉骨蹭到一块坚硬的物体,电子闹钟正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他伸手掐掉。
靠!左晓川双手抱着闹钟脑袋放空半晌,突然嘭地折起身
——什么破梦!!!
随即下身的动静让左晓川僵住了,下一秒整张脸“腾”地燃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常现象!青春期正常现象!!
左晓川一口气做了十个仰卧起坐。
闹钟响声和左晓川的动静让宿舍其余三人也悠悠转醒,和他床铺相连的2号齐轩被摇醒,抬起脑袋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左晓川跳下床心虚地瞄一眼刚坐起来的季寒瑞,结果瞄到了他没戴眼镜的脸。
左晓川立刻十分胃痛地转开眼,崩溃道:“季寒瑞你能不能戴上眼镜啊!”
刚睡醒的季寒瑞:???
有猫饼?
左晓川火速洗刷穿戴完毕,一溜烟跑出了3015。
*
跑完操早读进班,左晓川一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柴就想夺门而出,后退一步“嘭”地撞上了跟在身后的季寒瑞。
“嘶……”季寒瑞捂着被左晓川后脑勺磕到的鼻子,咬牙切齿,“你今天早上吃错药了?”
“闭嘴,黑道大小姐!”左晓川头也不回地怒斥,气哼哼迈步进班。
季寒瑞:“……?”
一整个早读,左晓川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梦里的情节,每次想到最后那一刻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咦——”左晓川猛一抖,烦躁地抓抓乱翘的头发梢。早上跑得急,他连镜子都没照,头发就更没梳了。
他现在怀疑姻缘线还包含魔法buff了,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以逆天的方式创死他那种。
直到早读结束,左晓川也没背下来英语老师要求要背诵的作文范文,只记住了3500词汇里的一个单词:
Unbearable adj.无法忍受的
的确很无法忍受,谁来把季某人从我的脑子里叉出去啊!
下课铃响后左晓川也没有角逐“饿狼传说”领衔主演的心情了,兜里揣着饭卡,无精打采地下楼。
走一段,背后传来脚步声;左晓川停下,身后的人也站住;再抬步走,后面的人又跟上。
左晓川恼火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呵呵,”季寒瑞冷笑两声,“也不知道谁昨天说要请我吃早饭呢。”
左晓川瞬间哑火。他被梦里胆敢调戏他的“黑道千金”气懵了,顺带迁怒了现实里无辜的季寒瑞。
他瞪着眼前这张表情拽得跟驴要踢人似的脸,越看越不顺眼,觉得他一点也不无辜,迁怒就迁怒了咋地!
左晓川心想,如果最初自己看季寒瑞不顺眼是出于对姻缘线的逆反回避心,那么后来他俩互喷互撕不断只能归结于性格对冲,他看不惯季寒瑞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季寒瑞不解他热血上头上蹿下跳,所以几乎是一搭上话就要出言挑衅对方。
左晓川好奇得要死,如果月老的红线真的像神话传说里那样威力大到连刺杀都不能斩断姻缘的话,那未来将要发生多操蛋的事情他才会和季寒瑞“王八盯绿豆——看对眼”。
难道是恐龙复活?
还不如老柴哪天退休了无聊,心血来潮统一黑白两道,当上了Godfather大手一挥把他俩打晕送入洞房来得靠谱。
左晓川一路想着事情气呼呼走路带风,殊不知季寒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满头乱翘的呆毛偷笑了多少回。
鸡蛋饼当然还是要买,左晓川心里虽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窝火尴尬,但遵守约定这条做人基本原则不能丢。
“咸的和甜的,吃哪个?”左晓川一手拎着一袋饼,举到季寒瑞面前。
“我就不能选择把它俩掺一起吗?”
左晓川想起了不太美妙的记忆:“那是什么鬼味道!?”
季寒瑞怀疑地看他一眼:“你之前非要我尝那次不就是这么做的?”
左晓川:“……”他总不能说是食堂阿姨拿错了,他觉得太难吃才坑他尝的吧。
左晓川梗着脖子道:“……我今天不想那么吃。”
最后左晓川问窗口要了个空纸袋,把两份一甜一咸的鸡蛋饼匀出来装一起给了季寒瑞。
两个口味放一个袋子季寒瑞尤嫌不够,左晓川看着他拿竹签以调绘画颜料的手法潇洒地搅匀蘸料,一言难尽道:“你吃蛋挞不会还要抹老干妈吧?”
季寒瑞看他一眼:“难道你真是天才?”
左晓川:“……”
你味觉没救了。
第19章、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说是一天三顿饭,但季寒瑞也没真让左晓川请够三顿,中午以“和你面对面吃饭鸡排都不香了”为由拒绝同左晓川一路,晚上被左晓川强行拉去吃了碗馄饨。
“这么热的天非要我吃馄饨,你居心何在?”季寒瑞手里攥着纸巾揩了揩额头的汗珠。
中部城市,夏末初秋的天气反反复复,昼夜温差加大不说,还会有那么几天闷热难耐,到了傍晚也不行。
左晓川和季寒瑞两人中间隔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相对而坐,校服外套双双被撂到一旁座椅上,里面的短袖不出意外都是自己的私服,暗戳戳反抗校规权威。
季寒瑞看着对面左晓川亮橙色的短袖衫,心作用下感觉周边温度又增加一度,偏偏亮橙色的人嘴巴还喋喋不休:“什么叫我居心何在,昨天晚上不是你自己答应的馄饨成交吗?热是你该,谁叫你不要钱一样往汤里面倒胡椒粉。”
左晓川从下决心治痘开始,很少再吃重油重辣的食物,就连胡椒粉这类调料也包括在内,但似乎效果不佳,再这样下去他就只能咣咣咣买一大堆治疗青春痘的护肤品药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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