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又凑近了练如素,一点点地追逐着甜香,落在了她的唇上。
练如素沉静地凝视着李若水,耳畔的红晕一点点地攀升,融化了清清冷冷,染上了几分意乱情迷。
日光自窗隙间洒落,两人交叠的影子多了几分陌生的意味……行动间,阴影也跟着明暗来回摇曳。
李若水又将练如素的长发挽了挽,拨开了衣领,指腹在颈边缓缓抚摩着。
“光天化日,是不是不太好?”李若水眨着眼,小声地问。
气流羽毛似的,不住地往肌肤上扫,往衣领间钻。
没等练如素回答,李若水就抬起手捂住练如素的眼眸,自问自答:“这样就可以了。”
练如素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的手搭在李若水的手腕上,指腹在腕上来回摩挲着。
一点轻痒从手腕传到了四肢百骸,李若水的身体软了软,将捂着练如素眼眸的手稍稍一抬。
啪一声轻响,眼前的明光倏然间消失,只余下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就连神识都像是陷入无尽的黑里。视线被夺,触感便越发敏锐清晰。
练如素垂眸看李若水:“天黑了。”
李若水:“……”用了法术,只有她才看不见,根本就是犯规啊!
一个轻吻落了下来,李若水没再说话。
第109章
繁星缀玉台, 千家万点灯。
上元夜的太一灯火繁盛,很是热闹。
明月的光辉在琉璃瓦上流淌,从屋脊铺洒而下, 并着烧珠、羊角、剔纱诸灯,将太一照得灯火如昼。望去仿佛星河倒泄, 浴浴熊熊。
月光泼地如流水,人行在月色中, 濯濯然如莲花新浴。
有修士簪“一尺雪”,有道人戴紫白丁香,一霎如灯中、烟中、火中翩然起舞, 闪烁变幻。歌声起时, 百转千回。衣袂飘扬间, 好似乱云出峰。星流月映,在光焰煌煌中,好似锦绣铺叠, 长袖缓带,声光入眼,十分灿烂。
李若水坐在铜案后剥新橘,懒洋洋地朝着练如素身上靠。她喝了点小酒, 眼神迷离,也无视了香盈秀、楚江阔的瞪视,将剥好的橘瓣凑到练如素唇边, 凝着她嫣然一笑。
九州气机杂乱的天衍气脉已经梳完毕,山岳真形图的真灵也在她的识海中醒来。
这是她们回到太一后的第一个新春。
原本想着只要山岳真形图修复了, 就只有她们两人在无人迹处畅游山海。可看着热热闹闹的太一,在人群中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谢朝笙持着酒盏来敬酒,她已经不被噩梦困扰, 英英玉立,别有一番仙姿玉色。
那龙自战事结束后,便外出游历,至今没有回到宗中。好在法境中没有传出什么魔域报仇事。她也不是动静全无了。法境中偶尔有人说她行侠仗义——但好斗的本性没有改,提起她会实事求是地夸上两句,紧接着就是满怀个人情绪的抱怨。
谢朝笙跟那龙就像是相交的线,刹那的汇聚后,又各自走远。
李若水是衷心希望谢朝笙能摆脱那些情爱,一心向道嘛,这样的结局没什么不好。
“师娘。”谢朝笙向李若水敬酒。
李若水笑盈盈地应了声“诶”,给了谢朝笙一个装满修道资粮的乾坤囊。
练如素被香盈秀、楚江阔喊去的时候,李若水就撑着下巴看太一修士们在月下起舞,偶尔拨一拨天衍之鉴,看道友们的传讯。
弄清影知道是她给凤德音出的主意了,发送祝福都是气急败坏的,一点都不“敬爱”她这个洞天真人。
巫含风那边除了打钱就是问她“游戏机”的事,赚了个盆满钵满。
师鱼跟她抱怨宗门事务的繁忙,是了,在战后,帝朝的势力彻底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人都有机会入学的学宫。
……
李若水懒散地回复道友后,在小群里喊奉清。
“采什么药采什么多年的?不会又被抓了吧?”
奉清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叫道:“就是采药啊,药还能是什么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浮?整天想些什么呢,不正经!”
李若水:“?”
药长留没说话。
月神鳞露了个脸,不知道在叽里咕噜些什么,就在群里吐了个泡泡。
李若水一脸莫名其妙,片刻后灵光一闪:“难道是药长留的药?”
奉清:“。”
李若水:“……那你们多采几年,我怕药无命药真人把你药上西天。”
收起天衍之鉴的时候,练如素正朝着她走来,楚楚谡谡的,深情自在眉睫。
李若水握住练如素的手,见香盈秀、楚江阔她们都没在座,她眸光一转,朝着练如素低声说:“我们走。”
灯光雾树,风烟吹拂。
李若水牵着练如素的手,在悬挂着各色灯盏的山道上飞奔。
太一山下的小城,千万蜡烛燃烧,光明如昼。城中的一处湖泊,更是笙歌萧管,缭绕不绝。大大小小的蓬船首尾相衔,悬挂着的羊角灯如连珠坠下,船如火龙行在水中,盘曲弯折,水色火光相映眼,腾腾如沸。
李若水牵着练如素在人潮中行走,从堤边游到了城中。
夜市小摊如龙,有烤肉架、糕点摊、镜铺、灯铺……吃穿用具,一应俱全。
李若水手抄着一袋炒糖栗子,拿了一把烤串,又对糖画摊子产生了兴趣。练如素凝视着她,笑意盈盈,从她手中接过了糖栗子。
在等待糖画的过程中,李若水又带着练如素去买烧饼。
那卖饼的阿嬷担忧地望着李若水,道:“小姑娘夜食太多,也是不好的。”
李若水讪讪地笑着。含糊地点头说:“好的好的。”怕惊着城中游玩的凡众,她也没用乾坤囊。
热闹的夜市里,李若水、练如素满载而归。
她们没回太一,而是坐在了山腰。往下看是人间,往上看是仙阙。
点点灯光,像是倾下千万斛萤火,在草木屋宇间,迷迷不去。
李若水剥着炒栗子,比起自享用,她更喜欢投喂练如素。指尖在练如素的唇上轻轻地压了压,李若水又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片刻后才继续剥栗子。
“太一以前也有热闹的灯火么?”李若水问。反正她到来的这些年,是没见过的。
“偶尔也会有吧。”练如素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与师姐们几乎没怎么露脸。”
连太一的广场都没现身,更别说去人间的烟火里了。
李若水扬眉笑道:“那我们以后一起看。”
她拉住了练如素的手,忽地朝着她掌心放了一样东西。
练如素垂眸一看,发觉是一盏很小巧、镂空莲花灯。
一缕烛火在摇曳,眼眸中流转着变幻的光影。
“什么时候做的?”练如素问她。
“你被香师姐她们喊去论道的时候。”李若水眨了眨眼。
灯早就做好了,只等一个适合放灯的时节。
“师姐,许个心愿?”李若水歪着头看练如素,轻轻地催促。
练如素的心愿不多,一要天地清;二想与李若水结道。
可不需要向天地期许,便已经实现了。
苍穹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在刹那间聚合在这一盏小小的莲灯里。
练如素在李若水满怀期许的视线下合眼,期许李若水永世开心畅意。
她捧着莲花灯,睁开眼后,这一盏莲灯被微风托了起来,慢悠悠地飘向了天穹,成了千万点星火中的一簇。
李若水tຊ靠在练如素的怀中,任由自己被熟悉的气机包裹。在心安的时候,会有一种昏昏倦倦的散懒。
“不久以后,我要再闭一次关。”练如素温声道。
“啊?闭关?”李若水神思惊回,望着练如素眼巴巴地问,“要很久吗?”
“应该不用很久。”练如素道,先前就是跟师姐说闭关的事,她又预感,那一日即将到来了。
“应该?”李若水听着不确切的答案,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情绪不难猜,练如素看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莞尔一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会有危险吗?”李若水面颊紧绷着,紧张兮兮地问。要知道别的道途跟誓愿道不一样,稍有差池,就是神魂俱灭。不是到了功行圆满,就能跨越那道境关摘取道果的。成道往往比成就洞天还要残酷。
“水到渠成。”练如素神色温雅,可字里行间的自信却是不容忽视。
李若水哦了一声,恍恍惚惚的想着,练如素可是个从不忧心成绩的尖子生。
可关心则乱,她哪能不忧心忡忡呢?张手抱住练如素,李若水低喃道:“那这段时间都陪我么?”
练如素点头。
“大师姐叫你不去。”
“好。”
“二师姐要磨剑,也不去。”
“嗯。”
“四师姐……”
哦,四师姐还在睡大觉。
“反正就我们在一起。”李若抬眸看练如素。
“只有我们!”她强调道。
练如素依然笑着答应。
李若水一听,眸光更亮,她来了劲,握住练如素的手:“这里是太一,怎么样都避不过。不如我们现在‘私奔’吧。”
练如素抚了抚李若水凌乱的发丝,将它拨到了耳后根。
她在李若水唇畔亲了一下:“那我们出发吧。”
-
次日,太一南华道场。
楚江阔提剑找练如素切磋,结果扑了个空。
她以为练如素还没醒来,心中将李若水骂了百遍,又转头去了连五芽的道场。
年少的时候,她们斗法次数不少,可随着功行精进,师妹越来越爱在梦中沉淀。那次醉酒后趁势倒下,睡了个好几年。
一剑劈了道场能惊醒师妹吗?楚江阔想了想,还是没用这种粗暴的手段。
她从香盈秀那处找了坛药酒,耐心地等待连五芽上钩。
有的时候吃一垫就是吃一垫。
连五芽打着呵欠出来,还没摸到酒坛,一缕剑气就从头顶削过,凉飕飕一片。
连五芽:“?”
“二师姐,你做什么?”
“来比剑。”楚江阔冷声道。
连五芽眼神躲闪:“怎么不去找小师妹?”
楚江阔:“还没睡醒。”
连五芽看了看天色,这都日上中天了,怎么可能没起来?
她心一沉,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师妹真的是没醒吗?会不会不在啊?”
正说着话呢,香盈秀的消息传来。
验证了连五芽的猜测。
千里外,一辆金车停在云中。
练如素收起天衍之鉴,扶了扶歪七扭八的李若水。
李若水轻哼一声,迷迷瞪瞪地看着练如素:“去哪里?”
“太一之外,天地之间,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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