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裴脸上冒出惊喜的笑容,上前道:“沈先生在店里吃饭啊?”
“嗯。”
“那正好。”盛明裴扭头对身后大堂经理道:“沈先生是我朋友,打个折。”
大堂经理忙道:“是。”
沈贺招看出了门道:“这家店是你家的?”
“是啊。”盛明裴笑吟吟道:“今天过来视察,没想到会碰上沈先生,看来店里环境味道都过得去。”
这家店对上海本地味道保留的不错,虽然这些年来沈贺招口味有变,但不能说不好吃,他也点头道:
“的确不错。”
按理说,两人说完门面上的客套话,盛明裴就该走了,但是他难得碰到沈贺招,怎么会轻易放过。要他自己选,他恨不得直接给沈贺招免单,再送他一个月的免费用餐劵,但除非特别情面,很好的朋友或者大日子,或者这单想免都免不了,人家老板不肯给你这个情面。
所以说,做人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盛明裴是盛家年轻一辈中最出挑的一个,他还的确有些本事,他直觉沈贺招应该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就走上前,用压低几分的声线道:
“说起来,沈先生,我也有件事情正想征询你的意见。”
“就是之前说好给你和乔先生一季提供三套服装的事,您看着今年到年底了,是从明年春装开始呢,还是也做下冬装?”
说到这个话题,沈贺招的确看向了他,他眼底有几分深思,过了少许,道:
“从春装开始吧,挑活泼一点的颜色。”
“活泼?是指绿色这样的颜色么?”盛明裴直接这不是沈贺招的爱好,就试探着道:
“乔先生的确很适合绿色。”
沈贺招点了点头。
“不过都是休闲装也浪费乔先生的身材,他穿黑色或者银色西装一定也好看,这样吧,做两套休闲服,一套正装吧,一件绿色休闲风衣和深色通勤风衣,您看怎么样?”
沈贺招随着他的说法脑中想象着乔岁安穿正装和风衣的样子,不由点了点头。
乔岁安身材高挑偏瘦,穿风衣一定好看。
“好。”他道。
沈梁宇看儿子久久未归,就出来看,正好看到他在饭店门口靠窗位置跟一个年轻人说话,那年轻人嘴里不停 说着什么,而他儿子脸色不仅不冷淡,还有几分温和。
他这个儿子他自己知道,因为出生好加上能力突出,寻常不给人好脸色。
沈梁宇问身边大堂经理:“那是谁?”
“是我们少东家。”
“你们少东家?”
这饭店主人沈梁宇也认识,虽然没有沈家家业大,但也是殷实人家,而且家风比较好,属于老老实实做生意那种。
沈梁宇没上前,很快回了包厢。
那头,盛明裴也知道不能过度留人,就说:
“那等设计师做好图稿,就发来给沈先生确认。”
“行。”
“那沈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
沈贺招拿出手机,盛明裴跟他加了微信,但很快发现这是个工作号,也就是如无特殊情况,这个号是他助理负责的。
盛明裴眼底闪过几分失望,没说什么,笑盈盈地送沈贺招回去了。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沈贺招由司机送回家,到家时候也已经十点了。乔岁安跑下楼开门。
他一边开门一边抱怨道:“沈贺招,早说让你有空录下面部识别,老是不弄,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多运动?”
沈贺招不动声色地看着跟猫儿似地碎碎念的乔岁安,心想他胆子是真的大了。
“怎么可能呢?”他微微一笑,笑容完美: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不过,如果你不想下来开门,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一定警告助理明天就把事情办好。”
乔岁安这人心软,沈贺招一拿助理威胁他,他就觉得不好欺负人家助理,毕竟只有打工人懂打工人。
“没事,你有空时候弄就行,只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实在不想下楼。”
“屋内不是恒温的?”
“可是开门的时候很冷啊?”
说罢,正好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虽然没有进门,但听着外头呜呜的声音就觉得很冷。
沈贺招当初不录面部识别是为了跟乔岁安多接触,如今两人已经度过了磨合期,倒也不必要他每天下来开门,毕竟真的冷了。
沈贺招低头看着换上了长袖睡衣的乔岁安,道:
“既然天这么冷,你有没有戴我给你买的围巾?”
这人,送东西还要强迫人立刻用起来。
乔岁安抬起头,一脸感恩戴德表情地说:“当然用上了,我同事都说这围巾很好看,问我哪里买的。”
沈贺招:“我的意见是,还是放弃吧。”
沈贺招说“放弃”,应该不是因为原产地关系。
乔岁安试探着说:“几个万啊?”
沈贺招伸出两根手指,乔岁安蓦地打了个寒颤,这贫富差距比外面的冷风还要让他心寒。
幸亏我攀上高枝了,否则哪戴得起啊。
“你今天几点回的?”
“八点半。”
“在家做什么?”
“画画。”
乔岁安应答自如,沈贺招正往厨房走的脚步停下,扭头看向他: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哪一件啊?”
沈贺招叹了口气:“你说过要给我画画的?”
“还是说,因为这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想都想不起来?”
乔岁安的确是最近记不起来这事,但他不能承认啊,他连忙道:
“怎么会呢,我都记在心里的,只是还在观察你最适合入画的模样,想用心雕琢才没有画。”
沈贺招:“你最好是。”
“......”
沈贺招喝了杯水,时间已经不早,洗漱一下就可以睡了。
乔岁安道:“那我上去了。”
“嗯。”
乔岁安就转身往楼上走,沈贺招看着他纤细高挑的背影,想起了盛明裴说的衣服,西装还是用银色好了,更能衬托他的气质,至于风衣,可以选黑色,还要有绿色衬衫,斜扣,只能扣第三颗扣子那种。
乔岁安忽然扭过头:“你又这样看着我?”
沈贺招淡定了喝了口水,回:“哪样?”
“就是......就是瑟瑟的。”
沈贺招冷笑一声,道:“有瑟心的人看什么都是瑟瑟的,你自己瑟,还怪别人。”
“我......”乔岁安吐槽道:
“你别嚣张,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把柄。”
沈贺招想起此前在车上,乔岁安抓住的“把柄”,毫不示弱地说:“那你就试试看。”
你抓住过,只是自己忘掉了。
这一日睡前“交流”圆满结束,乔岁安上了楼,沈贺招也很快上楼洗漱,渐渐陷入沉睡。
时间平平稳稳地,转眼过了大半个礼拜,日子正式进入十二月,要说这十二月,每个打工人都知道是多么重要,又是多么痛苦的月份,只有一整年销售额干得好的公司员工能笑得起来,幸运的是,这里面就包括‘爱佳’。
这一年的“爱佳”,稳中有升,营业额是去年的120%,虽然因为公司规模原因,盈利不是很多,但它盈了啊而且升了啊!
全公司都很高兴,叫嚷着年底了要去happy一把。
本来年底办年会就是惯例,林默和乔岁安也没想苛刻员工,他们原定的打算是晚上请全体员工吃饭,吃完饭再去洗浴中心按摩,当然,是正经按摩。
不过越是接近年底,地方就越难约,还会涨价,经过大家全体举手表决,决定年会提前办,不过办得更热闹些。
周五下午集体放假,去一个俱乐部happy一下午,晚上聚餐,吃完饭再去KTV唱歌。因为时间还早,各大公司还未行动起来,所以俱乐部包场价也不是很贵,加上晚餐人均五百左右,林林总总合起来预计在八百到一千之间,也还行。
乔岁安周四回去的时候,跟沈贺招说了这件事。
沈贺招:“所以周五晚上你要抛弃我一个人去happy,你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是么?”
“......”乔岁安觉得奇奇怪怪的。
“可是,你本来每天晚上都很晚回来,我抛不抛弃你有关系么?”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好一颗没有的心。
沈贺招叹息道:“去吧,你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乔岁安嘀咕:“我本来就开心。”
公司盈利了,他是股东,能不开心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沈贺招能看到他发梢上带着的湿润,他伸出手撩起他一簇头发:
“大晚上洗头?”
“嗯,今天回来有点晚了,不过没事,很快就干了。”
“干什么干?”
沈贺招没好气地道:“肉眼都看得出来,哪里干了?”
乔岁安还要反驳,沈贺招一只手忽然插进他的头发间,温暖粗糙的手掌缓慢地摩擦过他的头顶,那一刹那,乔岁安就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头皮瞬间发麻,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血液刺激皮肤每个角落,他手臂脚背生出无数细微颗粒,心脏像被灌了酒般的酥麻。
甚至不只是身体,就是小小乔也......
沈贺招道:“明明还没干,逞什么强,把吹风机拿来。”
“不,不用了。”乔岁安倒退半步,庆幸自己穿的是睡裤,这要是牛仔裤还得了啊。
“我自己会吹。”
“你已经没有信用度了,别废话,去把吹风机拿来。”
乔岁安耳根发红,不想多留以防沈贺招发现他的异常,拿吹风机就拿吹风机吧,他可以趁机上楼“解决”一下。
“那行,你等我!”
撇下这句,乔岁安飞快地冲上了楼。
沈贺招看着他的背影,他跑这么快干嘛?
乔岁安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
“被同性摸了头顶后硬了正常么?”
【这是男性正常的反应,因为头皮神经末梢离大脑最近,神经传导速度更快......】
余下的乔岁安没看,总之百度说正常,那就是正常的。
这种情况乔岁安也不能自己解决,毕竟他也不是秒男,为了不让沈贺招起疑心,乔岁安咬咬牙,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回忆乔国彦。
很好,三秒,软了。
乔岁安吸了口气,从浴室拿出吹风机,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沈贺招还坐在客厅里,看着一脸人五人六模样下楼的乔岁安,心道,拿个吹风机而已,值得这么张扬么?
“过来。”他招手。
乔岁安走到他边上,按着习惯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由着沈贺招将吹风机插入边上的插座。
呼呼的热风伴随着温柔的触感,让乔岁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很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珍视的,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发病,也会为他这么温柔的揉搓头发。
妈妈。
呼呼的风一直在耳边吹,乔岁安的心口柔软得好似化作一滩春水,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风声停下了,沈贺招将吹风机放到边上,用手感受头发的温度,乔岁安从前方扭过头,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恍惚,轻轻地张开嘴。
“妈妈——”
沈贺招:“............”
反应过来的乔岁安:“............”
“等等,等一下!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了。”沈贺招站起来将吹风机插头拔掉,卷起。
“我没什么不满的,妈妈就妈妈吧,总比外公外婆好。”
“......”他这么有风度的么?那前两天为了自己不给他留夜宵而争吵的人是谁?
沈贺招本就没有生气,再一看乔岁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更是柔软,他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上去睡吧。”
“嗯,沈贺招,晚安。”
“你也晚安。”
乔岁安从他手上接过吹风机,上楼的时候又扭头朝他笑了笑,这才上去。
他早就已经洗漱完成,上去就躺进了被窝里。
沈贺招掌心的温暖还残留在他发间,他的头顶还是酥酥麻麻的,令他的全身都好似坠入了梦境,在这中温度的陪伴下,乔岁安很快入了眠。
梦里面,他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跟妈妈一起住的房子里,还没发病的妈妈是那么得温柔,因为他长得漂亮,甚至还给他养长头发编小辫子。
“妈妈。”他望着面前面容模糊的女人,低声地说: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
“我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
周五这一天,从早上起,公司里就蔓延这一股蠢蠢欲动的氛围,每一个打工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笑容纯真阳光开朗,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自信,这样一张笑脸贴在打工人脸上,不知道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过了11点,这气氛就愈加浓烈,人家脸上都挂着秘而不宣的笑容,搞得“人心惶惶”的,林默看不过眼,还没等响铃就道: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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