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
沈贺招没有拒绝,他立即下楼出门,时间紧迫,他连司机都没有叫,虽然美国和中国开车情况略有不同,但大体一样,沈贺招正在习惯自己开车。
这会儿正是下午三点多,路上车况明显变得拥堵,沈贺招心中烦躁,还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助理看了眼他,没有说话。
一个红灯转化成绿灯,沈贺招做好了左转弯的准备,就在这时,助理忽然惊叫起来:“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辆车子从十字路口右边忽然疾驰出来,沈贺招根本来不及应对,他的车子仿如脱缰的野马滑出,天旋地转,沈贺招的身体重重地挨了一个撞击,而后,神志全无。
——
——
“沈总,沈总?”
沈贺招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他的大脑无比钝痛,身体也沉重得不像话,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酸楚感让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我怎么了?”他的嗓子干巴巴的,他记得自己好似遭遇了车祸,最后的意识是助理的尖叫,难道他现在在医院?
既然还能听到助理喊他,就说明两人都没事。
“沈总,你忘了,昨天你和研发部的人喝了酒,现在才醒。”
研发部?
哪里来得研发部?哪个项目组的研发部?
沈贺招觉得助理是不是脑子抽了,但大脑和身体的感知的的确确地告诉他,他这是宿醉后的情形,难道他车祸之后已经好了,又和哪个研发部喝了酒,导致一觉醒来记忆断了片。
“郑助理。”沈贺招从沙发上坐起,下一刻,他就察觉不对。
他回国后日常住在家里,偶尔工作忙碌留宿公司也是在办公室安置了一个休息室,这个休息室极其简单,跟眼前场景截然不同,而更令他惊讶的是,眼前布置,对面餐桌上熟悉的陈设都表明,他现在在的地方是美国他购置在公司不远处的一处房产。
“我现在......”沈贺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到底缺失了多久的记忆。
“现在是什么时间?”
助理迷茫地看向他,见沈贺招不似在说笑,他神色一敛,连忙回答:“10月23号,早上8点10分。”
10月23号?他出车祸是9月30号,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那么他现在在美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贺招还在思索怎么跟助理说他缺失了一个月记忆的事,干涩的喉咙迫使他起身倒了杯水,视线撇到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上面显示日期是——
2021年10月23日。
2021年——
一股寒颤猛地自尾椎骨刺向沈贺招的大脑,他的大脑倏忽麻木,后背在无声息间冒了一层冷汗。
他抿了抿唇,放下杯子转向助理。
“哪一年的10月23号?”
助理的表情充满了震惊,仿佛也被这个问题吓到,来自助理的道德素养支撑着他回答道:
“2021年。”
“哦,我刚做了个梦,还以为自己身在20年。”
“哈?”助理愣了下,很快身体放松了下来。
“只是个梦而已,昨晚回来前沈总叫我早上叫你,现在要去公司么?”
“先不过去,我还有些头晕,先洗个澡,等我准备好了会过去的,你先去公司吧。”
“那好。”助理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很快返回了岗位。
等他走后,沈贺招的身体才猛地松懈下来,他快速打开手机浏览新闻,确认现在就是2021年而不是2024年。
所有的新闻,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现在所处的时间就是2021年。
2021年10月下旬,医疗健康事业部的研发团队攻克了一个重要难题,沈贺招十分高兴,请全部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被助理叫醒。
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事情。
沈贺招的大脑一片空白,人在超乎想象的现象面前只余下被动接受。他在沙发上呆呆坐了一刻多钟,意识才逐渐回归。
沈贺招家世出众,自制力强,跳级读完高中之后就进入了斯坦福大学攻读经济学和电气工程学,就读期间,他敏锐察觉到了人工智能在未来的发展前景,以本家的资金为基础与大学期间结交的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创办了人工智能研究方向的公司,虽有挫折但都被克服,就算是最后被下结论为不可行的研究,也及时调整方向,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的人生。
他的人生没有任何遗憾,就算重来一次也意义不大,不明白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要落到他头上。
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乔岁安......
沈贺招恍惚的瞳孔猛地绽放出光芒!对了,乔岁安!
2021年的乔岁安还活着!
还活着住在他和乔岁安共同的新房里!
沈贺招的胸口无可遏止地喷涌出泉水般的狂喜,在每一个梦见乔岁安的夜晚,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点,而最后的一个吻更是让自己确信:
自己无数次的想起他,无数次的梦见他,无数次地回忆和他仅有的几次见面,犹如电影慢放般逐帧分析他的表情,动作,都是出于一个原因,一个人类最原始本能的原因——
他喜欢乔岁安。
他甚至可能,在乔岁安死后,无可遏止地迷恋上了他。
因为太过可笑,荒谬,沈贺招只能忍下这份感情,装作一切都没有变化,直到听到助理说警察去到了乔家,对乔岁安的关注让他不受控制地冲向乔家,继而发生了车祸。
可是,现在的乔岁安还活着,还鲜活地活着!
巨大的惊喜好似幼时漫天的烟花,绚烂地在沈贺招脑中绽放,他的身体轻盈矫健,血液中有电流窜动,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此欢呼雀跃。
乔岁安。
不再犹豫,沈贺招拿起桌上钥匙走出房间。
“郑助理,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不,今天就回国。”
第4章 重逢,采购
郑助理接到沈贺招的电话,只感到迷茫。
一个月前,沈贺招不顾公司诸多董事阻拦,一意要出国,并且放言就算在国外,也能将集团业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立下了军令状,董事才勉强接受他任性的做法。
现在他说要回去了?
以防万一,助理还是问道:“是有急事要回国吗?什么时候回来?”
“啊,不回来了。准备地说,我打算定居在国内,若无工作需要就不出国了,毕竟集团业务比这的工作更重要。”
集团业务比这个新兴公司重要,助理当然能够理解。但是集团业务又不是头一天这么重要了,此前老板不还强硬地出国,在这里一呆就呆了一个月嘛。
沈贺招很少有私事往来,或许因为是单身汉,几乎没有私生活,他这个助理纯粹是用于工作交接,两人都是一板一眼的理工男,基于对工作的负责,助理毫不畏惧地问道:
“集团业务比这里重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总,你怎么突然想要回国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谁知道他这么一问,沈贺招就以一种糅杂着温柔,怀念,眷恋以及炫耀般的语气对他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结婚了,哪里有让新婚新郎出国一个月的道理!”
助理听完后沉默半响。
你现在回过神来了,那为了工作和前途,下定决心跟你出国,以至于差点跟女朋友分手的我算什么?
纵然助理内心有诸多不满,但老板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只不过他们没有当天就走,虽然就规模而言,沈贺招在美国的人工智能研发方向的公司,无法与在国内叱咤几十年的如海集团相比。那毕竟也不是什么小公司,且沈贺招对此花费心力巨大,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回国,那么就必须在走之前,将公司的一系列人员调动都安排好。
幸而迄今为止,整个公司的核心团队还是以创业之初的几个伙伴为主,沈贺招对他们十分信任,交代了自己有事回国之后,他们也给予充分理解,各自接下了他的工作。
沈贺招又磨了一天,在10月24号凌晨1点20分,终于登上了返回中国的私人飞机。
10月25号上午7点30分,沈贺招抵达早安里,他按下门铃,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
沈贺招?
屋内的人满脸写着震惊。
乔岁安刚刚起来,大脑还没有从长达八个小时的睡眠中清醒,他刚刚在浴室刷牙,冷不丁听到门下门铃响,这个地方安保系数很高,快递外卖进不来,一般情况邻居不会串门,物业不会找事,他住了一个月,还是头一回听到门铃响。
是以他匆匆地跑下了楼,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一开门,就对上一张阔别一个月的脸。
倒也不能说不是大事。
被迫提前上工的大脑还在迟缓地做出反应,无法掩饰因惊吓带来的错愕,沈贺招低下头,将他眼底茫然一览无余,不动声色地道:
“我可以进来么?”
“可以,当然可以!”
乔岁安终于清醒,往后退了半步,给他一个足够进入的空间。
“你进来吧。”
沈贺招果真走了进来,他目光撇到入口的鞋柜,上面只摆放着一双拖鞋,没有任何多余的备用,沈贺招说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问道:
“不换鞋可以么?”
“可以的,进来吧。”
沈贺招便径直入了屋,他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屋内陈设和“上一回”见到没有多大变化,看来三年时间没有在这栋房子留下岁月痕迹。
他又看向乔岁安,同样的,乔岁安的容貌在三年内也没有多大变化。
此前他说乔岁安“木讷”,“寡淡”,“毫无趣味”,其实不然,乔岁安的脸长得很好,据说他的母亲是九十年代的明星,乔岁安应该是继承了他母亲的脸,他的头发乌黑柔软,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温顺地垂在脸颊两侧,显得脸上皮肤更加白皙,细腻似瓷。
五官没有电视上男性那般精致,但更加真实也有特色,一双眼眸格外干净,瞳孔中一点光芒好似悬崖边上融化的雪水。
他微垂着脑袋,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走在沈贺招前方两步之遥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纯棉T恤贴合着的后背单薄削瘦的肌理,走动间甚至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就算瘦,跟“三年后”比起来,也算得上“圆润”了。
“那个......”
乔岁安终于完全醒来,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有几分局促地说:
“要喝水么?”
沈贺招不由笑了笑。
“不用了,不过,我有点饿,有东西吃么?”因为归心似箭,他在飞机上都没有吃东西,现在看到人在,放下心来,肚子也确实饿了。
“哦,有的,你等下。”
乔岁安飞快地去翻他的冰箱,然而不幸的是,作为一个单身汉……单身住的汉子,他的食材都是星期制的,往往到了周四五就会消失,周末重新补充。
看着空空如也只余下几瓶调味料的冰箱,乔岁安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而后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我给你煮个面吧,家里还有鸡蛋,你吃挂面么?”
沈贺招点头:“吃。”
两分钟后,乔岁安站在厨房燃气灶前,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他往里面加了一把挂面,因为不知道沈贺招的饭量,但考虑到他的体型和刚才说饿,乔岁安加了平时的1.5倍量,虽然没有青菜,但幸好还有鸡蛋和袋装雪菜,勉强还能凑合。
腾升的热气融化了乔岁安的大脑,也加剧了他思维的转速,让他开始思考,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形成的,他怎么就开始为沈贺招煮面条了呢?
毕竟沈贺招离开前,对着他露出一副这辈子除非离婚绝对不会再回来的冷硬表情,对乔岁安的不满和鄙夷写满了两只眼睛,除非乔岁安白日做梦,否则绝不敢想他有朝一日还会踏进这个房子,而且态度还挺平和。
想不通,没办法想通,幸好煮面不需要多久,不到十分钟,一碗热腾腾的面就放在了桌上。
“家里没有吃的,随便煮的,你看着吃吧。”乔岁安有一种作为主人招待不周的羞耻感。
“没有,看起来很香。”沈贺招礼节十分周到,没有一句怨言,接过筷子坐了下来。
他看着的确是饿了,丝毫没有嫌弃面条简陋,拿起筷子就咕噜咕噜吃了起来。
他吃的时候,乔岁安就在边上看,他原来以为像沈贺招这样的家世身份,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是优雅高贵的,包括吃饭吃面条,但是看他吃面的模样,虽然的确不粗鲁,也鲜少发出滋溜吸面的声音,但是离高贵优雅还是有些距离的,顶多说是“文雅”。
“你在看什么?”正在吃面的沈贺招忽然抬头。
“没有!”乔岁安被人抓包,心虚地低下头,过了会才重新抬起来,发出心底的疑问: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这个问题并不难答,沈贺招在飞机上时就模拟过无数次,他流畅地说道:“我之前离开是因为美国公司那边出了点事,走不开,现在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
一句话,解释了他刚结婚就离开一个月的事。
乔岁安心中有种荒谬的感觉,他现在这样,该不会是在向他解释吧?
这个想法的确荒谬,乔岁安立即把它压进了泥潭里。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美国?”他这个问题,问的颇为小心翼翼。
沈贺招微笑着看着他,表情是出席记者招待会面对记者提问时从容不迫的镇定和自信,他说道:
“为什么要回去?如海在上海,我的家也在上海,我应该常驻上海不是么?”
“......”
惊天霹雳,不,不应该这么说,只是惊讶。毕竟刚拿到证就迫不及待出国,而且一副不到离婚时间绝不回来表情的人是他自己,乔岁安记得他那时候坚决的模样,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还是说在国外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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