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7岁的林雾没有37岁的记忆，这一切发生后，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二十年里，他温和友善，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但林雾能感受到，‘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林雾机械的来到洗手池前。
他看到了新的自己：镜子中，他的浅咖色睡衣变成了深灰色，身形比之前更加瘦削。
他现在还是江河大学的物教授，但生活中除了物，已经没有让他在意的了。
恍惚间，林雾听到了钟响，同时脑海里出现一段陌生文字——
【是一条新的路，也是一条旧的路。只要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有可能改变，变量出现的那一刻，一切走向未知。落子之前，变量无法预知，只有结局可以触碰。一切都在变化，会变得更好也可能更差，落子难悔。】
这段文字像一张老旧的黄符，出现后又缓缓消失，但文字内容印刻在了脑海里。
“变量和结局吗……”林雾是一名物教授，短暂分神后，立即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他不知道这段文字为什么会出现，也不知道自己手机为什么会连接过去。但是按照文字给出的提示，现在和过去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九月五号，恒星网吧火灾，这件事无论2004还是2024都无法改变了，因此属于文字中的落子，落子难悔。
九月九号，十七岁的自己出现了变化，因此提醒了王嘉慧车祸，王嘉慧和罗晓蓉因蝴蝶效应被害。这件事在2024年发生，但2004年还没有出现，因此是‘结局’，结局会随着2004年的选择不断变化，会变的更好也可能更差。
至于变量……
他在改变火灾的那一刻，即属于现在也属于过去，两条时间线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只有2004年的不断变化，才能引发新的结局。他无法预知和陌生号码有关的事情——对方虽然在过去，但也属于现在。
两人是同时变化的，两人的一切只有在落子那一刻才能知道。
这一刻，林雾迫切的想要联系陌生号码，或者希望对方和十七岁的自己重遇，因为只有变化，才有可能引发新的可能。
第11章 瞪回去。
2004年，第二天一早，林雾帮罗晓蓉打了盆温水洗头，接着擦头吹头，罗晓蓉一直留的齐耳短发，等这一连串做好，换好干净衣服后，整个人也清爽干净了不少。
“不、上学？”罗晓蓉问，现在已经九点了，林雾以前都是七点出门。
“今天不上学了，我们去新食堂，你先试试那里的环境。”他昨天跟行政主任说过，罗晓蓉今天先过去看一下环境，要是没问题了后天上岗。
“好！”罗晓蓉拍了拍手。
智力障碍患者很难接受一个新环境，不过罗晓蓉想工作的愿望太强烈了，她对林雾口里的员工食堂懵懵懂懂，但并不排斥。
现在已经没有生活区到钢厂的班车，两人出来后，林雾带着罗晓蓉在站牌等公交，接着一起上车。这是一辆主走郊区的短途公交，车内环境比市里的逼仄了一些，林雾打开窗户通风，他感觉罗晓蓉身子绷的很紧，这是不安的表现。
“没事的。”林雾握住她的手。
“嗯！”罗晓蓉在车上的时候非常安静。
钢厂家属院到徐湖钢厂直线距离5.2公里，不算远，但路面不好，路上的大车多，公交车走起来颠来颠去，九点五十，两人到了钢厂。
徐湖钢厂占地五平方公里，净资产300亿以上，有三万名员工，里面有七个员工食堂，昨天行政主任介绍的是第二食堂。他拉着罗晓蓉说明来意，在门岗的指引下找到了位置。
这个食堂位于行政楼旁边，看着不大，两人到的时候，一个穿厨师服的中年女子正往外面倒水，见到两人后先是一愣，接着问：“罗晓蓉？”
“对，孔主任让我们过来的。”林雾说明身份。
“你们进来吧，孔主任早上给我们开会了。”中年女子用一把拖把顶着门帘，示意两人进来。
林雾和罗晓蓉进屋。
“咱们这儿有二十人，主要蒸一些包子馒头，给其他食堂送过去，领导们饿了会给他们做一些饭，这里比其他地方干净，工作也简单。”女子名为邱雁娥，二食堂管员，她一边说着一边带两人参观环境。
第二食堂占地五百平，分前厅后厅，相较于其他食堂面积不大，但就像邱雁娥说的，看着非常干净敞亮。
“以前在市场食堂干过？”邱雁娥说完后问。
“嗯。”林雾说了下罗晓蓉的工作情况。
“咱们这前厅和后厨都有监控，你以后想看了可以随时看。”二食堂已经听孔主任说过罗晓蓉过来的原因，这些都是上面同意的。
“谢谢。”邱雁娥爽快麻利，看着比市场食堂那边面善。
“你们先熟悉一下食堂环境，有什么不懂了再问。”对方说完后离开了。
林雾拉着罗晓蓉熟悉环境，其他人好奇打量完二人后，专注于手头上的工作。
中午，林雾带罗晓蓉去其他食堂吃完饭，之后着重讲了班车站牌到二食堂的路线，这里靠近行政楼，班车站牌到二食堂仅七十米，林雾带罗晓蓉走了两圈，又让她独自走了两圈，罗晓蓉记住了。
下午三点，罗晓蓉在食堂试岗包包子，她脑袋不灵光，但包子包的又快又圆。其他人原本担心罗晓蓉是个包袱，见状后全都松了口气。
六点，两人站牌等车的时候遇到了王满山。
“感觉怎么样？”王满山穿着钢厂工作服，拎着个工作包，风尘仆仆的刚下班。
“好！”罗晓蓉咯咯的笑着，在她看来，只要能让她工作，都是好的。
“还行吧？”王满山看向林雾。
“挺好的，比市场那边环境好，让明天过来上班。”
“我车间离这里不远，以后会在这个站牌等车。”王满山说完后，想了想道：“你现在高三，以后能不请假尽量别请假，有什么事了喊我和你郝阿姨就行。”
他昨天想请假带罗晓蓉熟悉环境，不过林雾不放心，请了一天假。
“不会影响学习的。”林雾道。
“那也不能松懈。”林雾成绩很稳，高中后一直是年级第一，但高三是高中关键时期，他担心对方松懈了影响学习。
“我知道的。”林雾认真点了头，他在学习上面非常用心。
三分钟后，钢厂班车来了，这趟车直通家属院，三人一起上车。
……
“秦哥，一会儿去网吧啊。”就在林雾三人回家的同时，立德中学，下午下课后，胡伟期待的找到秦卫东。
秦卫东正瘫在桌子上玩圆珠笔，他听完后有气无力的问：“上通宵？”
“不上通宵，把晚自习翘了，出去玩三个小时。”胡伟挺想通宵的，不过他刚写完检查，不敢做的太张扬。
“不去。”秦卫东指了指胳膊上的绷带。
“还得几天？”胡伟反应过来，秦卫东现在还是病号。
“大后天复查，没事就可以拆了。”
秦卫东属于轻度的软组织损伤，这种情况不是非要吊绷带，但秦建章担心他有什么后遗症，特意让医院认真处，他现在已经吊了五天，生活上挺不方便的。
秦卫东看着胳膊，想到了五天前的火灾，进而想到昨天的对话——他感觉自己脑抽了才忍着晕车跟人一路，到了最后还被鄙视。太憋屈了！他越想越感觉憋屈！
“你跟王鸣他们说说，我后天在飘香阁请客，大家一起聚聚。”秦卫东感觉自己最近点背，急需热闹一下去去晦气。
“好嘞！”秦卫东经常请客吃饭，胡伟听完后，立刻狗腿的安排。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秦卫东又恢复偶尔听课，该吃吃该喝喝的快乐生活。
两天后，众人在飘香阁聚餐，飘香阁是东南路上的一家饭店，环境和服务设施非常不错。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一会儿吃完了上楼唱歌！”秦卫东下午复查后拆了绷带，现在精神饱满，连带心情都好了不少。
“秦哥这次火里逃生，以后事事顺遂啊。”
“秦哥逃生时还救了一个初中生，厉害！”
“威武！”
……
这次聚餐来了十几人，大家关系不错，还特意凑钱给秦卫东买了个游戏机庆祝痊愈，不管钱多钱少，都是心意。
“还是那句话，吃好喝好！”秦卫东刚痊愈不能喝酒，他用饮料代酒，包间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饭店楼上是一家大型KTV，大家吃完饭后去上面唱歌。秦卫东刚才接了不少应酬，有点闷，安排完众人后饭店门口透气。现在八点四十，凉风轻轻的吹，门口马路上都是骑车回家的一中学生。
飘香阁在一中附近，秦卫东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一中的放学时间。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准备回去唱歌，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身影穿着蓝白校服，背着牛仔书包，刚从一中方向走来，安静的站在了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前。
两人正对着，中间隔着一条马路，马路上是不断穿梭的车辆和骑自行车的路人，秦卫东看着对方，对方抬了下头，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
这时22路来了，对方顺着人群上车，不一会儿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秦卫东：！！！
之前的小巷记忆再次袭来，他能清晰回忆出对方警告的眼神，眼神中带着鄙视。可能是晚上思路清晰，他感觉这个眼神比小巷的时候还要清楚！
秦卫东挺生气的，他感觉自己助人为乐，就算鄙视，也应该鄙视让传话的陌生号码，凭什么鄙视他啊？
他是助人为乐啊！
秦卫东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越想越生气，他努力平缓情绪，接着像想起什么一样，打开手机通讯录。
他不断的下滑，终于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钢厂家属院的一个居民楼里，罗良正瘫在沙发上吃香蕉，他看到手机来电，猛的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点击接听：“秦哥？”
上次见面后，他给秦卫东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两条短信。这些内容都是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云云。秦卫东以最近不方便推脱了，罗良知道对方的意思，也没敢把自己表现的像个狗皮膏药。
他打算过段时间，再试着联系一下，没想到对方给他打电话了，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惊喜！
“秦哥，有什么事？随便吩咐！”罗良以为对方打架缺人，激动的准备换鞋。
“没什么大事。”饭店门口，秦卫东吹着风问：“你认识林雾？”
“巷子里的林雾？”罗良想到前几天，秦卫东跟林雾面对面站着。
“嗯。”
“认识，我们都是一个家属院的。”
“你给我说说他，越详细越好。”秦卫东心里面憋着火，他感觉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至少要把对方约出来，他要狠狠的瞪回去！
第12章 修手机。
“林雾十七岁，在一中上学，学习成绩挺好的……”罗良不知道秦卫东为什么打听林雾，他以为两人有矛盾，全都事无巨细的说了起来。
飘香阁门口，秦卫东找了个靠边的台阶坐下，认真听着。
半小时后，他了解了林雾的基本情况：父亲残疾，母亲智障，父亲在他高一那年去世，现在带着母亲生活，母亲在食堂包包子，一个月工资九百，林雾学习成绩挺好，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
“他这个人平常阴沉沉的，也不合群，高一的时候差点杀人了……”罗良越说越来劲儿。
“杀人了？”秦卫东抓住重点。
“就是高一寒假，他跟院里一个人起争执，我们到的时候林雾拿着刀，那个人摔在了地上。”
“见血了？”
“没有，那个人是吓的摔在了地上。”
秦卫东有些意外，算了算对方当时的年龄后问：“他进少管所了？”按罗良描述，林雾虽然没杀人，但属于威胁恐吓，这种按规定是需要拘留处的。
“没有，公安局做完笔录就出来了。”
“为什么？”
“刀子不是林雾的，是那个人带过去的……”
秦卫东懂了，这是对方带着刀子准备恐吓，被林雾‘反杀’了。
“他都没杀人，你干嘛说他杀人？”
“我们到的时候林雾表情挺恐怖的，不是疯狂扭曲，是那种面无表情的冷静，就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他们家本来就不正常，我们感觉他遗传了他妈，是个潜在的精神病……”
秦卫东皱眉：“他妈不是智力障碍吗？”
“都一样。”
“智力障碍是智力障碍，精神病是精神病，再说了，精神病也不一定遗传。”秦卫东纠正。
“……哦。”罗良听的有点晕了，问：“秦哥，我们要找人打他一顿吗？”
“你们以前经常打他？”
“小时候闹过几次矛盾，不过他还手挺狠的，也没吃亏。后来年纪大了，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你们都闹过什么矛盾？”
“这个要说吗？”罗良不知道秦卫东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嗯，都说说。”秦卫东换了个姿势道。
“其实最开始都是小事……”
罗良跟林雾没有直接矛盾，是他们这伙人跟林雾有矛盾。具体原因大概是林雾父亲瘸子，母亲智障，他们家在钢厂没权没势，很多小孩看不起他们，大家喜欢跟着林海明学走路。林海明老实，只会做一些驱赶的手势，引的大家哈哈大笑。
后来大家感觉学走路不过瘾，喜欢用石子砸罗晓蓉，或者把她带马路上看她出丑，又或者骗她吃一些地上捡的辣条……
9/65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