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的手能这么大,能够将他的手包裹,轻而易举地,让虞吟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占有欲和担心。
怪……怪死了。
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虞吟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手指抖着从陆熠的聊天框退出来,点开了陆母的聊天框。
如果可以,他想同陆母说。
温柔的妈妈似乎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是家的感觉。
“正在输入中”
“正在输入中”
“正在输入中”
“正……虞吟”
陆熠一愣。他沉默地听着机械音对他和虞吟聊天框的报备,在对方开始输入什么时,陆熠的一整个心开始烧起来。
只是等待了许久,最后只等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变成了备注里的虞吟。
有点冰冷。
陆熠突发奇想想改一个,但他又不知如何改,改了会不会让虞吟羞耻。
毕竟他时时刻刻都想看着他。
“阿sir,真成了。”盛常青语气激动地拨通陆熠的电话,对方一接通,他便叽里呱啦一顿说。怎么可能不兴奋,吃瓜吃上直播,主角又是联邦鼎鼎有名的上将,爱上乖巧可爱,激灵聪明的小向导什么的,太好磕了。
盛常青边说边接过陆熠今日份的工作,格外讨好的问后续。
陆熠摇摇头,今天太晚了,他没心情继续了。
他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徐承是个细心的人,必定会登门拜访。
到时候陆熠同他仔细聊聊,先将徐向阳口中的甜蜜旅行拖后,最好是拖到徐承没了旅行的意愿,然后他在中途一点点,一点点靠近虞吟,捕获他。
只是他还能怎么捕获?陆熠头疼,他时时刻刻等着虞吟的消息,但对方却总是退缩,一个字不说他又该怎么问。
这时,新的通话挤占了盛常青迟迟不肯挂掉的通话,陆熠点了接通,陆母的声音从内传来。
“小熠啊,小吟他。”
小吟。
虞吟。
陆熠捕捉到关键词,从病床上坐起身,他冷声又夹带一点点急迫问道,“虞吟怎么了?”
陆母的声音不似平时愉悦温柔,里面满是心疼和怜惜,“那孩子可能受了委屈,突然问我有没有时间陪陪他。”
“那……那你呢?”你怎么回。
陆母摇摇头,眼底水光淋淋,“我正打算陪他,说说话也好,只要能安慰到他一点点,我也算能安心点。”
真是该死的徐家。
陆熠的心底酝酿出厌恶,他静静地,待陆母说完,他叫停了陆母,“妈妈。”
陆母愣住。
陆熠的指尖摩挲通讯器的边缘,圆润的边角磨不平他心里的波澜。
陆母有点摸不到头脑,轻声问道,“怎么了。”
“能不能让我去。”
陆母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低吟一声,轻轻道,“我先回小吟,小熠。”
陆熠嗯了声。他明白,陆母这是同意了。只是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要看他自己。
除了工作外从不主动发任何消息的陆熠命令0823打开虞吟的聊天框。
他一字一句道,“我有时间,可以陪你。”
聊聊。
后两个字被他吞没于口齿间,是他故意为之地亲近。
第41章
陆母是温柔,耐心,像妈妈一样的。
陆熠...虞吟没想到陆熠会主动发消息给他。
还是这种消息。
“我有时间,可以陪你。”
陪。
陪他。
虞吟的世界里从未有人跟他说过陪这个字眼,或许很小的时候有过,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完全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这是他能清楚地记得过去以来第一次。
虞吟在结束同陆母的交流,磨蹭又或是犹豫不决地点开了陆熠的聊天框。
哨兵发来的消息孤零零摆在最上面。
虞吟将那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用指尖戳戳。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为什么陆熠要陪陪他。
他感觉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看到。
虞吟想起了哨兵的双眼,是一望无际的黑。
还有他形容不出的....占有欲。
虞吟找不到更准确的词语,之前他试图忘掉陆熠看他的眼神,眼下又忍不住一遍遍回味,生怕自己多想什么,又克制不住地试图从中发现一点点细节。
他这是怎么了。
奇怪。
他也变得奇怪了。
捧着通讯器,像站在公交车上,身体跟随车辆的行驶摇摆,脚踏实地又跟随窗外不断变化的场景生出不真实的恍惚感。
虞吟稳住自己的心口,脑海里浮出之前曾在学校时,无意中被问过的话。
“你也喜欢陆熠上将?”
虞吟的脑海里瞬间满满都是这个问题。
他的嘴唇张了张,还没说出任何回答,一道新的消息提示打断了他。
不用切换聊天框。
是陆熠。
“在吗?”
虞吟垂下脑袋,将这两个字深深地看进眼底。徐家带给他的悲伤在一瞬间被冲淡了很多,窗外的雨声也没有方才刚进房间时烦人。
原来短短两个字可以有如此神奇的魔力。
柔软的指尖缓缓碾磨两个字,忽地,陆熠又发了一条消息。
“在想什么?”
他一步步恰到好处地询问,将虞吟慢慢拉入到他所编织的关心之中。
虞吟宛如迟钝的食草系小动作,被陷阱中的美食诱惑,明明察觉到哪里不对,但还是跟随本能踏入其中。
啪。
他踏入一只脚,小心翼翼地回复陆熠的消息。
陆熠等了很久,压抑了许久的迫不及待终于等到了结果。
“虞吟...”
“虞吟...正在输入中..”
“!”
平静的面孔之中露出一丝笑意。许是克制了太久,笑意跟随五官的轻微变化生出微妙的扭曲,陆熠的手掌盖住嘴角,将自己的不雅掩盖在滚烫的手心之下,随后他抓住通讯器,让语音助手严格按照他所说的回复。
语音助手不似人类,永远跟随使用者的命令行动,不会有任何感情,哪怕科技赋予它模仿人类行为的能力,但它只会缓缓疑惑,它本就会严格遵守陆熠的指令,这个人类为何要如此急迫。
急迫就算了,可发出的消息,又小心翼翼,充满了试探。
试探。
虞吟也在试探。
食草动物在落入坑底的时候,凭借本能反应生出后知后觉地质疑,虞吟对他的关心表示了接受,随后佯装不经意地询问道,“上将您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是他不经意透露出什么了吗?
还是...虞吟不敢多想,更不敢往深处想。
他小心翼翼捧住通讯器,更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他瘦弱的后背抵着门,他的气温很低,暖不热背后所连接的小小的门板。毕竟那是徐家的门。
徐家的一切都让虞吟觉得冰冷,哪怕是从前不属于徐家的物件。
可陆家,不一样。
哪怕他从来没有踏足过陆熠上将的家。但里面的每一个人,冷面心热的陆父,温柔慈爱的陆母,还有陆熠。
哨兵,也是温暖的。
原来一开始,所感觉到的冰凉是虞吟的错觉。
那是属于尸体的冰凉,而不是属于陆熠的。
陆熠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亲手从深渊之中拉回来的人。
虞吟的脑海中浮出曾在哨兵精神空间中的事情,他从深不见底的海底拽住了陆熠的手。当时的哨兵像是随时会陷入最底部再也醒不来的人,却被他强行挽留。
当时陆熠好像还同他说了什么。
虞吟回忆,在记忆的片段中清晰地找到了那句话。
准确说,那不是一个陈述句,而是一个问题。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将花放在墓碑前吗?”
那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浅色的唇张了张,虞吟说的是“会。”
所以陆熠不会伤害他,他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定然不是想要伤害他。
陆家同徐家不一样。
也同他的家不一样。
陆家不会伤害。
虞吟的睫羽颤了颤,他忽地垂下脑袋,将陆熠新发来的消息看进眼底。
“你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我想你可能有话要说。”
虞吟的睫羽又颤了下,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不堪重任的睫毛尾部掉落。
原来不是无缘无故。
是时刻关注他。
至少虞吟从来不会注意别人的聊天框是否显示正在输入。
虞吟抿抿唇,从眼角流下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唇缝,舌尖碰到了,虞吟感觉嘴里有点苦,但是心里却觉得甜。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重重点头,“嗯”了声。
他果然喜欢陆家。
喜欢陆家的....所有人。
仅仅是喜欢,不能再多了。毕竟,虞吟抬起脑袋,将四四方方的卧室看进眼底。
徐家的别墅虽然大,但只有这一小块短暂地属于他,只是又能占有多久呢?当他对徐家没有用处时,这一点点用后半生换来的归属之地终究会将他抛弃。
所以说比起家,这里更像个牢笼。
关押他的笼子。
被家养的鸟好歹还会根据主人的脾气会带出去放风,他却不会。
他想离开这。
新消息。
陆熠又发消息来,在外界传言中格外冷漠的他此时像个好奇心和同心格外重的人。
不过并不招人讨厌。可能因为虞吟也正想同人交流。
“所以我可以陪你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虞吟用手臂抹掉眼泪,疑惑地看着这行字,半晌,他下定决心般回复道,“是我需要。”
“需要您陪我。”
反了。
陆熠说反了。
虞吟小心翼翼地解释,消息一发出,他又逐字逐句地检查,可越检查越不满意,他又想将消息撤回,可陆熠的回答比撤回快,而虞吟也想不到更好的回答。
万幸陆熠完全不在意,甚至有点...
兴奋。
陆熠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连话都没办法说的细胞在他的骨血里,全身各处,疯狂地叫虞吟的名字。
陆熠忍不住活动一下手臂和肩颈。
不然他怕他忍不住替身体里的细胞和神经呼唤虞吟的名字,他还不能如此大胆。
但这样也够了。
愉悦。
陆熠的眼角眉梢露出笑意,极其明显的笑意,连带同语音助手的交流都温柔了两分。
在这一刻,他终于显露出了除了眉眼,其他像陆母的地方,温柔。以及,继承了陆父的听话,和格外听陆母的话。
陆熠吩咐语音助手一遍遍重复虞吟的消息,将那句我需要你足足重复了五遍,然后他等到了虞吟的下一条消息。
“是我想。”
发自内心的强调和解释。
陆熠的指尖摩挲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慢慢说,“我也想。”
虞吟忽地捂住胸口。
他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一个字一个字研究这三个字。
哨兵这是什么意思。
可陆熠完全不给虞吟深思的机会,得到一点点反馈,甚至称不上爱情,只能算作暧昧的反馈,他便难以自持地将心底的渴求暴露一点点给虞吟。
“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虞吟心底一软。像是被塞了团棉花糖。
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去问,“什么都可以吗?”
虞吟的双腿并得更紧,他缩在小小的名为家的牢笼一角,向许多年来唯一向他伸出手的陆熠发出类似于求救的信号。
这对他来说可能是唯一一次。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对于他这只几乎永远没可能离开徐家的小鸟来说,陆熠究竟是偶尔路过的旁观者,还是发自真心地想询问他,帮助他。
虞吟没空想,也不太想去想。
陆熠就在他身前。
哪怕结果会很惨,这一刻,他也有点想同陆熠多说两句。
哪怕这位旁观者只是逗逗他,短暂地陪陪他也好。
虞吟...需要。
毕竟此时此刻,陆熠的真心是真的。
陆熠说,“任何都可以。”
陆熠的唇微微张开,往日因为病痛折磨没有丝毫血色的唇,此时被兴奋的滚烫染成秋日的浓重红色。
陆熠一遍遍在心底重复,任何都可以,字句不小心冒出脑袋,他对着空无一人,只有仪器缓缓作响的病房说,任何都可以。
“我嘴巴很严。”
朋友很少,平日不同人交流工作之外的事情,对于你的事,不用担心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如果你想,我会将它带到坟墓里。”
哪怕是你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这种小事。
虞吟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看清这句话时,蓦地露出笑容。
他戳了戳屏幕,小声道,“才不用。”
第42章
封闭的内心打开一个小口。
温柔诱哄虞吟的人没有遗漏出任何嫌恶,他认真倾听,像个沉默的罐子,将虞吟的伤痛尽数吞入身体之中,不对外人展露分毫。
所以哪怕虞吟剖析完自己,本能的后悔和恐惧也只存留一瞬。他捧着通讯器,屏住呼吸,安静地捕捉对面人的态度,没有任何嘲讽,或是可怜,陆熠只是说,“我能帮你什么?”
联邦针对哨兵的教育贯彻陆熠的二十几年,他习惯去解决问题,任何问题。对于问题本身,他淡漠不发表任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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