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说,温如鸠想,这只不过是他一点错误的幻觉,他只不过是太冷了。
雨水落在身上,他浑身湿透,总是想要一个温热的人来给他一个拥抱的。
可是温如鸠没有庆幸太久,因为宴长明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将他强硬的转了过来。
窗外雨声阵阵,重的几乎全世界都被雨幕给笼罩了。
屋内一盏灯都没有点开,唯一的光就是温如鸠被拽进来以后,掉在地上的手电筒。
手电筒冷白色的光隐隐绰绰的映出宴长明的脸。
漆黑的发黏在脸上,如墨的眉眼妍丽。
却不似往日总是挂着缱绻温柔的微笑,他柔美的皮囊里面似乎是关了一头凶猛的野兽。
野兽深沉的凝望着温如鸠,温如鸠恍如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深渊。
深渊张牙舞爪的想要伸手将温如鸠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宴长明的手抬了起来,这是一个很阴暗的环境,潮湿而又冷漠,从前温如鸠曾经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受到过无数的伤害,看见宴长明抬起来的手的时候,他曾经受到的伤害不管如何都应该要从他的身体里面跳出来,影响他坚定的内心,告诉温如鸠,请你不要这么相信宴长明,请你对他抱有些微的警惕。
可是就是这么神奇,温如鸠的内心格外的平静。
他半点都不曾相信过宴长明会伤害他。
于是面对着深渊他不卑不亢,果不其然,宴长明抬起来的手,也只是搭在了他的脸上。
温如鸠的脸颊一烫,宴长明弯下腰,那张与温如鸠长得极像的脸距离温如鸠是那么近,呼吸都开始交错,宴长明身上迷人的百合花香萦绕在温如鸠的周围,几乎是要把温如鸠给吞噬掉的勾人摄魄。
宴长明问他:“怎么来找我了呢?”
温如鸠说:“……我怕你害怕。”
宴长明一晒,原本就妍丽的脸变得更加的美丽,温如鸠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此时宴长明的美。
他就好像是在沙漠里面行走了许久的人,终于遇见了他的天神,喉咙连着心脏都不由自主,心脏跳的是那么快,快到让他的心脏都开始有点抽痛。
宴长明说:“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这句话。”
宴长明说:“哪怕是我的父母都不曾对我说过,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这个词是那么的勾人,温如鸠一瞬间被迷了眼,又强迫自己清醒。
温如鸠说:“……是我太狂……”
他的话还美说完,就被宴长明扯住了脸颊,不愿意他继续说出来。
宴长明将头缓缓的落在了温如鸠的肩膀上,他低声说。
“不是狂妄。”
“绝不是。”
他的重量轻轻的,温如鸠的手垂落在两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弹,他说:“……不是么?”
宴长明喟叹一声,在温如鸠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抱紧了温如鸠。
他像是不知道在感慨着什么,又好像是在笃定着什么,肯定道。
“不是啊。”
温如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被安置在一张大床上,宴长明不知所踪。
他从床上站起来,有点紧张的寻找着宴长明的身影,生怕宴长明又一次的失踪。
却在出了卧室门的时候闻见了一阵香味。
温如鸠循着香味走去,来到了厨房,看见了在厨房坐着早饭的宴长明。
他往日总是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有点凌乱的搭在肩头,阳光透过了厨房的玻璃窗,落在了宴长明柔美的脸上,温如鸠竟然有一瞬间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在瞬间打破了这个美丽的足够被人用相机或者画笔凝固下来的画面。
可惜温如鸠都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被主人发现了。
宴长明侧过头来看了温如鸠一眼,唇角弯起一点笑来说。
“醒了?”
他笑容缱绻,语气温柔,全然不见昨日勾人的样子,要不是自己现在正住在宴长明的别墅里面,温如鸠差点就以为昨天的一切,完完全全就是一场梦。
温如鸠点了下头:“……醒了。”
宴长明说:“那过来吃饭吧,我随意做了点早饭,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习惯。”
“……我习惯的。”
就是所谓的随意做了点,温如鸠看着餐桌上丰富的食物,陷入了沉默。
宴长明不只做了苹果派跟三明治,还做了中式的皮蛋瘦肉粥。
对于经常随意敷衍对付一下早饭的温如鸠来说,这哪里只是随意的做了一点。
而且这是宴长明做的,这顿本就不一般的早饭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金光。
温如鸠受宠若惊的坐下来,问道:“宴先生,您,会做饭?”
宴长明笑了一下:“怎么?我会做饭这件事情显得很奇怪?”
他今日笑得好频繁,温如鸠感觉自己都不敢多看他。
温如鸠说:“……不奇怪的,就是没想到。”
宴长明的手那么漂亮,温如鸠从来都没有想过宴长明竟然还会做饭,他的手生来就像是用来插花写字。
宴长明说:“先前在家里是不会的,后来去国外念了一段时间书就会了。”
温如鸠:“您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啊。”
宴长明说:“嗯,那时候自己一个人住,我口味又挑,嫌外面的东西不好吃,就索性自给自足了。”
随着他的话,温如鸠的面前似乎出现了那样的场景。
在异国他乡里,宴长明因为挑食而不得不自己研究吃食。
……嗯,说来很奇怪,温如鸠离奇的觉得这样的宴长明格外的可爱。
温如鸠说:“宴先生您可真厉害。”
宴长明斜了他一眼,突然间道:“如鸠,你养过什么吗?”
温如鸠有点奇怪:“我没有,怎么了吗?宴先生?”
宴长明摇了下头,慢慢道。
“只是在想,说不定你很适合驯养凶猛的野兽。”
第49章 猫咪。
驯养猛兽吗?
温如鸠歪了下头,他不知道,他说:“我没有驯养过什么东西。”
宴长明问:“是不喜欢吗?”
温如鸠低垂下眼眸:“……不是不喜欢,是没有机会。”
在温如鸠过去的世界里面,他就连掌握自己的生命都是如此奢侈的一件事情,他甚至自己都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他怎么敢去驯养动物呢,把它带回家,就跟温如鸠一样吃苦吗?
温如鸠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身不由己的事情,他半点也不希望他驯养的动作也跟他经历一样的事情。
哪怕温如鸠在知道杨不许的家里养猫的时候,曾第一次答应杨不许跟杨不许回家,在杨不许的家里看见了那只雪白雪白的布偶猫。
那只布偶猫很喜欢温如鸠,一看见温如鸠,生人勿进的猫咪就直接跳到了温如鸠的怀抱里面,黏人的舔着温如鸠的脸,让杨不许大呼吃醋,因为从前布偶猫别说舔杨不许了,就连杨不许碰一碰它都不愿意。
温如鸠捧着布偶猫,就好像是捧着珍宝。
从未有人这样珍视的对待他,这让温如鸠分外宠爱那只猫,爱不释手的根本就不愿意放下。
杨不许那个时候偏着头问温如鸠:“你这么喜欢公主,要不然公主之后生小孩的时候,我送一只给你吧?”
温如鸠拒绝了,温如鸠说:“不需要。”
杨不许分外不解:“你明明喜欢的,你为什么不接受呢?”
温如鸠跟他不欢而散,回到了家,回到了那个窄小的阳台。
尚且年幼的温岭把一壶水泼到了他的被褥上,笑道::“我一不小心把水倒到了这里,你不在意吧?”
他脸上的笑意满满的都是得意,很显然,他已经吃定了温如鸠,心知肚明,就算是温如鸠会生气,温如鸠也会说不在意。
因为——
赵玲从外面手忙脚乱的走进来,拽住温岭就是一番好好的打量,紧张的说:“诶呀,这里这么脏这么乱,你不好好的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呆着,来这里干什么?手里还拿着这个脏东西……”
赵玲的视线顺着温岭手上的水壶看见了温如鸠床单上的水渍,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停顿一瞬间,就从温岭的手上扔掉了那个水壶,轻描淡写的说:“快走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我们去吃饭吧。”
温岭笑嘻嘻的拍了拍手,跟着赵玲走了,他们谁都没有回头看温如鸠一眼。
温如鸠安安静静的站在阳台上,突然间想起了杨不许站在他家足足有一百多平的花园里面问温如鸠,你为什么喜欢却不接受呢?
因为他是温如鸠,他一无所有,他活的卑微又没有任何乐趣。
他给不了他将来要养的猫一切,但是他可以做到克制住自己的喜好,先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后再去养猫,给予猫咪最好的一切。
它不会跟温如鸠一样三餐无定所,不会跟温如鸠一样没有睡的地方,不会跟温如鸠一样时时刻刻都生活在悲观的环境里面。
它会是全天下最受宠爱的猫咪,温如鸠会给它全部的爱,在温如鸠已经可以支付起这样的条件以后。
上辈子温如鸠原本是准备在大学毕业工作买了房子以后,再去养一只猫咪的,有没有爱人无所谓,反正他的猫咪会爱他。
但是很可惜,温如鸠上辈子虽然活到了那样的年纪,但是他所幻想的一切都没有达成。
而这一次重新拥有了新的生命,温如鸠却好像已经失去了——
他想,我好像再也没有想象过养猫了,就好像是温如鸠再也没有跟从前年纪还轻的时候一样,幻想过自己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未来应该做什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明明好像比上辈子十七岁的时候的自己更加的优秀了,但是却又好像彻底的不如曾经的自己了。
其实跟宴长明说那句话,说出去以后,温如鸠就后悔了。
这些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卖惨,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宴长明声音拉的很长:“这样啊……”
宴长明说:“我家养了一只猫,如果有时间的话,要去看看吗?”
猫。
做饭这个词就已经跟宴长明看起来像是扯不上关系了。
猫这个词跟宴长明看起来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温如鸠讶异道:“宴先生,你,养猫?”
宴长明微微笑起来:“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养猫的人吗?”
别说是看起来不像了,旁人看见宴长明根本就不会去联想,宴长明竟然会养猫。
但是温如鸠想了想,就好像是宴长明因为挑食所以自己做饭一样。
这样在外面穿着精致的西装三件套,时时刻刻都风光卓绝的宴长明,在家里的时候穿着休闲的衣服,头发软软的,抱着软软的猫。
温如鸠就感觉自己要昏迷了。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坚定的说:“合适,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宴先生你更适合养猫的人了。”
宴长明好似被温如鸠逗笑了:“说的这么坚定啊,那你愿意去我这个全世界最擅长养猫的人的家里,去看看我养的猫吗?”
去宴长明的家里,这个提议跟看宴长明的猫一样,对温如鸠有着几乎是致命的吸引力。
就算是面前摆着一座金山银山,温如鸠想,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
温如鸠点了下头说:“当然!”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山上的路却还是有点泥泞的。
温如鸠上山的时候没有在意到,下山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还蛮陡峭的。
宴长明很自然的朝着温如鸠伸出了手:“路很湿滑,你很少走这样的路,我带着你走吧。”
温如鸠其实想说,在他做过的事情里面,危险的实在是太多,这样一条陡峭的路对于温如鸠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其实就好像是在走平路一样轻松。
但是能够跟宴长明接触的机会温如鸠却又不想要放过。
于是温如鸠在内心唾弃自己真的是会装模作样,却还是握住了宴长明的手。
“……谢谢你,宴先生。”
宴长明朝着温如鸠一笑,稳稳的反握住温如鸠的手。
下山的时候,宴长明有跟温如鸠介绍一下这座山的结构,温如鸠才知道这里是有名的富人区,来垂钓的人几乎都是退休的集团ceo,随便遇见的某个小老头,都有曾经在商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在下面的地方是垂钓的湖泊,上面的却是度假区。
宴长明所购买的房子,其实是园区负责人的房子,坐立在垂钓的湖泊跟度假区之间。
昨天晚上这么黑,雨这么大,好在温如鸠眼睛很好,没有看错。
要是错过了宴长明的房子,往上面的度假区走,这么莽撞的话,可是说不好要被抓起来的。
温如鸠鲜少有莽撞的时候,却每次莽撞的时候都被宴长明看得结结实实。
他试图给自己解释:“我平常没有这么莽撞的。”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昨天垂钓的时候帐篷驻扎的地方了。
恰好温如鸠的这句话,就被宴长明的朋友听见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你平常的时候没有这么莽撞的,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冒着雨来敲我的帐篷门,只要我不告诉你宴长明在哪里就不愿意走,告诉你以后甚至就连雨衣都不穿就想要往山上走?”
……
温如鸠被抓了个正着,耳朵尖都红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撇开头,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尴尬的手都蜷缩在一起了。
宴长明淡淡的看着他:“你昨天钓到鱼了?郑杨?”
郑杨咬牙切齿的看着宴长明:“我钓没钓到鱼,你不知道吗?”
昨天宴长明来给了他一百个工作,郑杨哪里还有钓鱼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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