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林掌柜!”
林轻颂看他这副故作狗腿的模样噗嗤一笑笑出声,装作恼怒,“再不去忙我就扣你月银了!”
落后一步卫柏,林轻颂回到院中发现来人竟是阎昭。
由于阎昭早先强调数次既然是朋友就不必多礼,因此见面大多是颔首或者眼神示意,今日一大早就上门倒是少见。
见伙计们要备茶点阎昭连忙制止,向众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不是人拐子的窝点和线人都一网打尽了么,上次小裴嘀咕过我为何回青禾县,就是为了这桩案子,事情差不多要了结了,我想请你在八月初一做场晚宴,是庆功宴,也是践行宴,酬金按照青禾县最上乘的标准加上我的私人情感,另有逢幸传书让我奖赏你,酬金八十八两如何?”
距离上次馆内闹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期间并未听见任何风声,今日阎昭这么说,想来是那所谓的线人就是秦家主母周玉容了,虽然让人唏嘘,但这也不是卫柏和林轻颂该操心的。
酬金另说,只是设个宴,算不得什么,若不是开店做生意卫柏可能都不打算收钱,见众人也没有意见,卫柏当即应下。
“我做宴的规矩想必阎兄是知道的。”
想起这个阎昭无奈一笑,说起当时钱叔在自己面前显摆吃到了大餐。
随后只有阎昭与卫柏二人相商细节,最后敲定了三桌和菜单。
“今日二十七,距八月初一还有几日时间,阎兄可得好好备食材,”卫柏想到频繁来饭馆消费的纪谈话锋一转,“若是觉得劳神可以找纪兄,只要记得邀请他就行了。”
自己确实还有事情要收尾,阎昭哈哈一笑,揣好菜单便拱手道别了。
今日食客吃着桌上的美食还惦记着店外告示上说的新吃食,凉菜转变成热卤都算不上老板的新鲜菜,他们是当真好奇又期待。
做生意不就是这样么,既要抓住顾客的胃又要抓住顾客的心,卫柏对这些试探只是礼貌一笑,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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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月半,张家众人日日对东家和幺弟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
石头见着幺叔猛地扑进他怀里,眼泪汪汪地说自己有好好复习功课。
因着家中只有张明智读了几年书,其他人也不敢乱教,石头只好等着幺叔回来,张家不盼着能出个状元什么的,只要出去不会因为不识字被人坑蒙拐骗就好。
看着亲热的叔侄,张家几兄弟也有些热泪盈眶。
“这小子,看着比以前精神多了。”
简单互诉情深后卫柏和林轻颂跟着几兄弟去看田地情况,“路过村口我们只掠了一眼,菜的长势如何?”
今年暑热,好些溪河湖泊的水位都降了,加之店内蔬菜的需求着实太大,饭馆开业不久卫柏就差人送消息给张家兄弟说注意田地浇水施肥,又送了应季的种秧,张家兄弟得到消息和种子菜秧就埋头苦干更加上心。
现在张家人都是一门心思打理田地,偶尔找到活计就轮到大嫂和石头来地里转悠,除除杂草防止家禽刨啄。
“第一茬种下去的黄瓜秧已经开花结小果了,下个月中旬就可以给您送过去了,”张二虎领着两位东家先去的最早种菜的那亩田,“这些豇豆这月下旬就能出一大茬长好的送过去,夏白菜八月能收好几茬,后播种的那些长得慢些,前几日我们又洒了些秋白菜的种子。”
照顾打理这些田地他们尽心尽力,算得上是他们一手沃肥的,现在介绍都是满脸骄傲和喜悦。
见东家看着这几片田连连点头,张家几兄弟接龙似的一个接一个解释。
“这片韭菜是种的韭菜根,二十来天就能长好,到时候可以和豇豆一齐送过去。”
“这些萝卜还有得长,得再过个把月。”
“进了八月也到种土豆的时候了!”
土豆是前几年大启从其他其他国家引进的,无论田地的肥沃程度都长势喜人,产量高,不仅减轻了穷苦人家的口粮负担,还缓解了部分地区闹饥荒的问题。
看着当初杂草丛生的田地绿油油一片,卫柏心中感到无比踏实。
今年是初始尝试,来年种菜的节奏调整好了店内的进货负担会小得多,不用像现在指望着秦家的几亩田还耽误人家租出去,一早还得腾出一个人上街收菜。
林轻颂笑得灿烂,勾着卫柏的小拇指晃悠。
村头树下,好些妇人搬着板凳往这头张望,看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啧啧啧,颂哥儿和他相公真是威风啊!”王婶子往田间瞅了几眼就低下头专心做绣活,几针下去想起颂哥儿他生母的绣活,由衷为林轻颂喘了口气感叹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两口子在县里开饭馆嘞!听说手艺可好了,排都难排到的。”
另一个妇人一拍大腿,“我上次去县里叫卖鸡蛋,路过一家饭馆,那哥儿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呢,就是不敢认罢了。”
“诶呦,谁说不是呢,谁见过哥儿当掌柜的。”
“看见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没,乖乖哟,又粗又亮!”
柳氏经过这处听了两耳朵,她也知道小两口现在日子好了,听着大家伙夸耀打心底的为后生高兴。
接下来还要去钱家村,两人巡视完打算先回张家给几人结月钱,赶着去看完周川让张二虎将他们三人送进城,免得还要赶夜路。
谁料和柳氏王顺子迎面碰上了。
“婶子,叔。”
张家几人也点头打过招呼,见叔婶貌似有话要说就示意他们先回去了。
卫柏颔首,随后看向眼前微微有些窘迫的两位长辈,一时不解,据他所知,柳婶家条件不错,儿子也挺有出息的,开了个规模不小的养殖场,手下管了好些人呢。
见小两口不知所措以为是被自己给吓着了,柳氏也没再扭捏,当即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事儿怎么扎堆来呢,卫柏微微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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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猜测
这反应让柳氏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顿了一下倒是怕小两口心中有负担,反过来安慰说:“没事儿,知道你饭馆里忙呢,婶子再去找人问问。”
卫柏还没作什么反应林轻颂倒是惊到了,回过头看向卫柏,心中疑惑相公应当是不会拒绝的啊,这和阎昭约定的日子也没撞上啊!
两人并肩站着,夫郎倏地转头满脸惊疑看向自己,卫柏轻拍夫郎的肩作安慰,笑着说:“婶子,我这可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觉得我不同意了?”
这话给柳氏问迷糊了,一时拿不定卫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婚席我接了。”
免得再闹出什么误会,卫柏一锤定音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这小子,我看你笑着摇头还以为你是拒绝呢!”虽说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听见卫柏愿意接这活儿柳氏还是忍不住欣喜,那饭馆生意多好她是听儿子说过的,提起婚宴话匣子一下打开了,说起那家姑娘如何好,自己是如何高兴家中那犟小子有人管得住了。
说着说着想起这两人先前脚步匆匆的模样突然止住话头,说:“明日我们坐车去城里,届时去饭馆找你们商量席面,婶子和你叔就不打扰你俩忙活了啊。”
四人说说笑笑往村里走,路过村口时那些话家常的都安静下来。
“王婶子。”
“诶!”
卫柏见林轻颂喊人自己也跟着喊了声婶子。
“诶诶。”看着这汉子这般顾着颂哥儿王婶子心上挂着的秤砣这才落下。
柳氏对这妇人有印象,虽说她和村里人家来往不多,以往只有卫家,但听过好几次这妇人帮颂哥儿说话。
四人走后,王婶子也跟着提起竹篮不顾众人打量的眼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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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如行尸走肉般布置好丧事就在棺前一跪不起。
钱婶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落泪,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这身子怎么撑得住啊!
邻里乡亲都是看着周川长大的,知道他和周老嬷关系多亲近,更知道周川是个孝顺的,家里有闲的妇人都过来帮忙准备白席面了,这天气热,明日一早就得下葬,村里好些汉子都去帮忙挖坑了,可怜这川伢子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唉,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有位藏不住事儿的妇人叹了口气说道。
这村里谁不知道周家那两口子做的丑事啊,周大爷走了之后觉得周老嬷会连累自己,编排了个老人藏私的理由闹着分家了,说是分家实则是断亲,周老嬷也是个有骨气的,当即就拉着村长以子孙不孝的名义写了断亲书。
可谁料到恶人要过上好日子了,想起那赵娘子生了个金蛋众人就忍不住为周老嬷惋惜,可想到兴旺虽是个童生,实际上确实个对老嬷不孝的却不好说什么。
“她家兴旺八月又要考试了吧?”
“说是什么院试,这次考上可就是秀才咯!”
大家说归说,实际上还是有些羡慕的,不过这读书的花销他们可供不起,也只能在心里酸一下了。
“我记得当初分家他们拿走好些银子了吧,川伢子手上的那些都给老嬷抓药了。”
“唉,老嬷走了也挺好的,算享福了,病痛拖着多难受啊。”
一阵沉默后又有人挑起话题,“诶,我上次听说柳石村也有人写了断亲书来着。”
有位妇人娘家是柳石村的知道这事,正说着就看见门口的周川。
“哎呀,川伢子!”
其他人也循声望去,周川进灶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走了,留下一群妇人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你们说川伢子听见没?”
人声渐小,周川回想起老嬷在世时的种种只觉得的懊恼,一次次对伯母的妥协和忍让换来的是家中揭不开药炉。
汉子们挖好坑后成群结队地往周家走,路上不免闲聊唠嗑,聊着聊着就往周老嬷儿子身上去了,最后都是叹了口气说当真是应了当时周老嬷说的不孝,这后事都压在周川这小子一个人身上了。
刚到周家门口就听见里头的叫喊声,一个个来不及多想扔下锄头和铁锹跑了进去。
场面堪称混乱。
人群中心是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周川和周仁,钱家婶子拉拽着要上去帮忙的赵娘子,嘴里骂骂咧咧,两人你来我往,边上的妇人有些伸手帮忙拽了一把,有些站在边上看热闹,好在上了年纪的老嬷和大爷看过周老嬷早就回去了,不然还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个场面汉子们也不敢轻易上前动手啊,没轻没重不小心伤着谁了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被人传消息喊过来的村长在篱笆外就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头和被不约而同让出来的中心场地,一时被气得双唇发颤,“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钱家父子搀起周川,忿忿瞪了眼周仁,他们家可是最知道这两口子是什么货色的。
被拉开后钱婶子抚了抚被拉扯毛躁的头发,朝赵娘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将我们村里的脸都要丢尽了哟!”村长背着手站在人群前数落,“打架骂架,还有这些个看热闹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场合?!啊!一个个不知轻重!”
周川死死地盯着所谓的叔伯和伯母,想起方才这二人的嘴脸气上心头又要动手,被身旁的钱家父子拉住了。
在村里,村长的话少有不听的,周仁这下装老实了,赵娘子就开始抖机灵卖惨,“村长,我们只是想进去上柱香,您瞧瞧这川伢子,凶得很!”说着开始抽泣说当初捡回来这个小子,谁知道是个养不熟的,又说起多舍不得周老嬷。
她敢这么编造钱婶子都不乐意听,当即就吼道:“闭嘴!”
“赵玉珍,你怎么好意思摆出这副嘴脸的,那些破事儿村里头谁不知道啊你就在这儿瞎说,你把村长往哪儿搁啊!”
原本想和稀泥让卖周仁一个面子的村长被钱婶这番话给架了起来,也不好有失公允,正要各打五十大板让这事儿了结,平素话少老实的周川突然间又冒了出来。
“村长,还请您为我和老嬷做主!当初写断亲书我们就分割得清楚,周仁一家借着儿子要读书的名义拿走了一大半老嬷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田地也割给了他不少,后来老嬷年老病重他们分文不给,现在还倒过来找我要周家的宅子和田地!”
周川除了第一句话看了眼村长,后续直直盯着那两人,咬牙切齿、字字泣血。
免得对方把黑的说成白的,周川拿出自己的籍契和那份断亲书,“当时可是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这籍契是老嬷他们领着我去的,这些可都造不了假。”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和汉子对周仁和赵玉珍指指点点。
便宜没占到,自家的名声都要臭了,想起以后要做官老爷的儿子赵玉珍一屁股坐下开始哭嚎自己命苦,为周家生了个将来要做官老爷的儿子还得不到公婆的宅子。
接着开始说供她家兴旺读书花了多少银钱站在她身旁的周仁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里边躺着的是我亲娘,她过世了这宅子理应是我的。”
“我呸!这个时候知道周老嬷是你亲娘了,我怎么急着自从周大爷走后你可就没怎么上过门了啊?也不知道是谁亲爹过世没多久就闹着要分家。”
钱婶子是个嘴利的,见周川要撕破脸皮这会儿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了。
卫柏等人一路问到周川家门前看见的就是这般场面。
余光瞥见陌生人来村,村长抬头望去问他们找谁。
这一问院里众人都齐齐望过去,看着牛车和卫林二人的打扮窃窃私语。
没见过这种架势的林轻颂皱了下眉,扯了下身旁卫柏的衣袖,示意他看周川。
“卫老板,林老板。”钱家父子和周川认出来人出声喊道。
诶呦,还是老板哦,周川什么时候结识了这种人物?
人群齐刷刷给四人让路,卫柏和林轻颂表明来意,说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话音刚落周川的眼眶就红了,只是生意上的老板都这么惦记着自己,他为自己和老嬷感到不值。
见周仁往这边瞄,周川有些恶狠狠地瞪过去,见他欲开口自己先发制人,“既然断了亲就别和我在这儿扯什么辈分,你们能不能让老嬷安生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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