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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做梦时请别说谎(近代现代)——Chillyeon

时间:2025-01-10 16:02:07  作者:Chillyeon
  他以前听说过一个说法,梦也是某个平行时空,只是在某次做梦的时候,脑电波对上了某个时空那个自己的脑电波,于是交换梦境,对方的梦是自己的现实,而对方的现实,则变成了自己的梦。
  不过这依然无法解答时咎的疑虑。
  过了一楼的转角,走到内部人员专属区域,人便少很多了。
  “刚刚有个小女孩,她的裙子很漂亮。”时咎突然说。
  沉皑:“什么?”
  时咎往刚刚来时的方向指了指,重复道:“刚刚进来,那边队伍里有个小女孩的裙子,上面图案是斐波那契数列的海螺,色彩的虚实设计、机理也很漂亮。”
  他好像有些意犹未尽,甚至转头再去看了一眼,但只看到了建筑冰冷的转角。
  沉皑没回答他。
  进入电梯,密闭的空间压缩着空气,运转的声音也隐隐在耳边。时咎转头看着沉皑的侧脸,打破了持续一会儿的沉默:“你们这儿的人,他们彼此信任什么呢?”
  沉皑没回头看他,只是看着电梯玻璃里倒映出的时咎的虚影道:“所有。”
  “嗯?”
  电梯到达,两个人走了出去,眼前是熟悉的、笔直铺开的长走廊。
  沉皑说:“和你刚刚对你生活的地方描述一样,除了对彼此坦诚的信任,还有对活着本身的信任。时间久了,大家会忘记活在某个地方本身就是幸运,没人会怀疑自己呼吸的空气里有毒,不会想起此刻在街上悠闲走路、而不是躲避别国侵略被迫逃亡是一种对国家的信任。一直拥有着就觉得理所当然,除非有一天它们消失了[2]。但这些东西,确实从恩德诺消失过,所以后来才这么珍惜,他们也深信彼此。”
  “即使是陌生人?”
  “嗯。”
  时咎跟着沉皑进门,坐在沙发上还在问:“大家都互相信任,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互相是朋友?”
  沉皑把文件拿出来,结果最上面放的还是那串写着字母的纸,时咎眼尖地看见了。
  “可以是朋友,也可以不是。虽然思维透明了,但他们是自由的,他们对自己有限制,对他人有边界。”沉皑把纸又重新放回抽屉里,见时咎还想问些什么,他先打断了,“如果你对恩德诺的历史有兴趣,可以去市立图书馆。”
  时咎点头,片刻,他问:“虚疑病……”
  这三个字还没说完,沉皑打断了他:“去图书馆查!”
  他在回避这个话题。时咎能感受到,于是他换了话题问:“你对我生活的地方没兴趣?”
  沉皑不置可否,他凉凉道:“因为你说这是你的梦。”
  “你不能接受这句话?”
  沉皑抿了下唇,迅速在文件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换了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接不接受都一样,你可以当我只是你梦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我有自己的经历、认知和记忆,这就是我的现实。”
  沉皑突然想起,他抬头对时咎说:“另外,你要是想探索,就自己随意去,不过一旦我发现你存有什么心思……”
  时咎挑眉,啧,这脖环依然是他的夺命环。不过他突然觉得,这位蓝眼睛的家伙,如果不同他剑拔弩张,好像也没那么坏。
  “喂。”时咎叫道,他走到办公桌边,半俯身,那目光里总是似有似无的挑衅,“我之前掀你桌子,企图杀你,你真不生气?”
  沉皑淡声:“嗯。”
  时咎知道如果产生情绪,首先是产生情绪本人的波动,但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无论如何不产生情绪会是什么样——对一切都无感,对一切置身事外,完全客观地看待自己的经历,也完全理解别人的经历。时咎不知道是哪一种。
  时咎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了,他轻声说:“那如果我现在把你看的这些文件撕了呢?”
  沉皑依然是毫无波动,只是惯常的冰冷:“如果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太仁慈,我也不介意让你永远处于麻醉状态。”
  时咎:“除了麻醉没有别的方式了是吗?不能和平共处是吗?”
  沉皑放下笔,直视他,道:“我有没有说过你胆子很大?”
  时咎回想:“有吗?有吧。”
  沉皑接着说:“你是不是始终没搞清楚,不能和平相处的原因在你。”
  时咎:“啊……”
  时咎打算走,但踟蹰着,又返回来多说了一句“我会尝试改变‘这是一个梦’的惯性思维。”
  沉皑签字的手停顿,旋即重新下笔。
  时咎终于获得了自由,在他遇到沉皑这么久之后。
  他想去图书馆找点资料。他必须要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他与沉皑到底有什么关联?
  当两人不再剑拔弩张,这个问题像刺一样延伸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
  在时咎准备离开之际,沉皑抬头,他放下笔,随意靠在椅子上说:“你上次说你会大提琴。”
  时咎回头:“怎么?”
  沉皑非常理所当然:“我想听。”
  时咎满脑子问号:“你是不是有病?我去哪给你弄大提琴?”
  沉皑轻描淡写:“那是你的问题,没有金纸……货币,可以来找我拿。”
  不是,他是不是该看看心理医生?时咎觉得莫名其妙的,但紧接着他听到沉皑说:“我不是在给你表达愿望,这是我的命令。”
  行。
 
 
第15章 死亡实验室
  春天的雨下得忘乎所以,湿润的空气刚刚得以喘息,下一场雨又来了。海安市的绿化做得不错,一眼望过去绿是绿得很,但生机并没有计划来得多,到了高墙耸立的地方,越是绿,越是显得失去希望。
  时咎前段时间收到一封信,是邀请他去海安监狱为一些犯人做音乐治疗的,作为一个勉强也是蹲过监狱的人来说,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但看着那些高墙,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和梦中不一样,现实里的监狱人不少,并且精神状态各不同,患有精神疾病和有情绪困扰的人的资料整理出来,厚厚一摞。
  时咎带了他的大提琴和手鼓,监狱里也准备了一些。
  “我们这儿有些重刑犯,判了重罪后后悔了,有的则是接受不了失去自由的生活,在监狱大打出手,对自己、对别人都失控了。总之,精神出现问题的原因各不相同。”管理人员向时咎介绍,给他看一些犯人的资料。
  放火烧死一家人的;两个陌生人在街上从口角变成杀人的;入室抢劫被发现干脆杀人灭口的;为了赚钱操控股市的;被威胁奋起反抗却被判了防卫过当的……资料里尽是那些所有普通人在情急之下如果多走几步,也会坠落的深渊。
  时咎一边翻着,一边说:“我想一会儿让他们听一些大提琴曲,聊聊感受,然后我会做一些意象分析。之后需要每个人一个手鼓进行节奏互动。但是,矫治精神的医学音乐治疗,做不到长期有效,当下缓解了,之后需要维持。”
  管理人员点头:“是,我们相关人员有考虑这一点,定期会通知你。”
  “嗯,我等下会引导他们去体验情绪、辨认情绪、表达情绪、觉察他人情绪、通过别人的评价再适当调整自己的情绪……[3]”说到这儿,时咎突然停顿下来,他想到了蓝眼睛那家伙。
  那个人和这些如出一辙的症状,他突然好奇沉皑是如何做到无知无觉无察,好像那个躯壳里,住着的只是一个接收与发送指令的机器,但却又不能完全解释清晰,因为他会主观能动地去思考“你在生气”,也会问“你头不疼了?”。
  好像是,浑身疼的时候吃了一颗止痛药,身体依然痛着,却感受不到了。
  时咎想,沉皑有病,有机会也给他做做音乐治疗、心理治疗吧。
  两个人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时咎终于没有在睡着后又被打一剂麻醉再次睡着了。沉皑也不管他的突然出现,大多数时候只是看他一眼,便任他自己游荡。
  但由于时咎多次被人撞到从沉皑的办公室出来——其实没人会选择非议沉皑,大家只是默默看着,了然于心,不会谈论也不妄议。但舟之覆除外,他知道时咎频频出入沉皑办公室后开始在起源实验室疯狂散播谣言。
  “嗯……我没关几天,是舟先生又提前把我放出来的。”江遂带着沉皑在起源实验室大楼里到处走。
  时咎本来想去图书馆,下楼凑巧就遇到了江遂,他想着找一个至少说过话的人,也比完全的陌生人自在一些,便问江遂可不可以带他看看起源实验室,江遂直接答应了。
  一路上时咎一直在收到一些奇怪的目光,这些人虽然不会打量沉皑,但是能心安理得打量时咎,这种打量多是好奇。
  时咎:“你有没有觉得,总有人在看我?”
  江遂回头,恰好与身后的视线碰上,于是他默默扭回头说:“是的,因为听说时先生和沉先生……”说到这儿,他住嘴了,不敢多说。
  “嗯?”时咎追问,“我和谁?沉皑啊?怎么了?”
  江遂紧闭嘴摇头。
  “到底怎么了?”时咎问。
  江遂还是摇头:“没,没事的,就,我不知道!”
  时咎不耐烦:“快说!”
  江遂脸都快胀红了,又磨蹭好长一路,才磕磕巴巴地说:“最近有传言说,您和沉先生,呃,是,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什么关系?”时咎完全摸不着头脑。
  江遂立刻摆摆手:“我不知道!反正,大概,可能,是想说您和沉先生,那个,不正当地在一起……”
  时咎挑眉:“谁说的?”
  江遂吓死了,害怕时咎生气,回头沉皑知道了拿他问罪,于是连忙脱责:“都,都这么在说,但是,那个!是,是舟先生最开始说的!我们可不敢造谣沉先生!”
  时咎:“……”
  时咎疑惑:“他是不是喜欢沉皑?”
  “啊?”这下轮到江遂懵了。
  时咎说道:“他怎么一副‘你不正眼看我,我就要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注意到我’的样子?总跑出来刷存在感?”
  “呃。”江遂不敢说话,他和时咎不一样,谁的坏话他都不敢说,谁都不敢直呼其名。
  时咎忽略了隐隐约约的目光,安心逛自己的大楼。
  “这边是安保休息区。”江遂平复心情后,终于又重新介绍起来。
  “下面三楼都是进化室,上百个房间,四楼五楼就是办公室了,六楼是档案馆。”
  “起源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有好几个等级,权限最高的只有舟先生和沉先生,在这儿被称作‘看守者’;然后是监察者,对一切进化进度负责;下面的就是前三楼的人员:操作人、操作人助手、实习操作人,呃,我就是实习;再下面不能参与操作的是记录师,要整理所有人的档案,记录备份每个人的进化资料;最后是安保。”
  江遂一边想一边说:“我不知道您想做什么,但是除了安保,其实起源实验室的每个职位都需要一些专业性的东西,如果您不曾学习过,或许……”
  “我不想做这些,我只想了解,谢谢你为我介绍。”时咎打断他的话。
  江遂松口气,正要再给他介绍一些东西,迎面走过来几个操作人,他们走得匆忙,以至于没注意撞倒了江遂,这才反应过来把他扶起来着急说:“江遂啊?沈向南刚刚还在找你!你快去二楼B34实验室。”
  “发生什么了?”江遂问。
  那位操作人小声说:“有个孩子,在操作过程中死亡了,沈向南想隐瞒下来,结果刚好一位监察者经过,立刻向沉先生上报了,所以沉先生也过去了。”
  他以为他声音很小,但时咎听到了。
  江遂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要找他去,但是他的学习一直跟着沈向南,所以还是立刻对时咎说:“对不起时先生,我得过去一趟,不能陪你了。”
  时咎点头:“嗯。”
  江遂急匆匆离开了,本来时咎想拿着名为沉皑的万能通行证再自己到处看看,忽的想起刚刚的操作人说沉皑也过去了,沉思片刻,便也往B34去了。
  时咎找到B34的时候刚好前面有人进去,门还没完全关上,时咎顺手挡住了门,成功进入。
  进化室里只有几个人但都没说话,也没人动,气氛凝固成水泥,只有沉皑亲自在检查躺在进化舱里的人。
  惨白的灯光明晃晃的,晃得人心惶惶的,此时连呼吸都是一种吸引注意力的手段,但没人想引起看守者的注意,便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短暂的死寂。沉皑起身站直身体,目光迅速环视面前几个低头缄默的人,却在门口看到了时咎,视线停滞一瞬,便又收回了。
  “脑死亡,是操作失误。”沉皑冷冷地说。
  沈向南冷汗直流,口唇发白,生怕看守者再多问一句。
  结果多的那一句到底是问了出来。
  “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沉皑对沈向南印象不深,这里的操作员上百人,很少一部分他有些眼熟,沈向南也是其一,但也仅限于当初他进来时,是舟之覆带着他进来的,所以虽然权限不算高,但还是得到了一些末梢的权利感。沉皑没有太管这些,因为觉得舟之覆这个人再不靠谱,也是掌权者亲允的看守者,至少在工作上是有底线的,再者沈向南还没出过什么差错,呆了几年也开始自己带实习生了。
  但自从上次在掌权者大厅里,舟之覆没事找事之后,沉皑对舟之覆的人品重新画上问号,他把这些事当成了自己宣泄的工具,而沈向南刚好又出问题了,很难不旧事重想。
  沈向南的嘴唇直哆嗦,话也说不利索:“我,我,我……”
  沉皑没有耐心听他哆嗦完,转头对记录员说:“一会儿把他的完整资料送到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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