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咎脸色一变,立刻放下腿。
沉皑本来就还没完全站起来,他这一下……
“啊啊啊,对不起!”反应过来的时咎立刻惊悚道歉,他看到沉皑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变胳膊发力把自己撑起来去看沉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啊,没事吧,痛不痛啊?”
这下好了。
沉皑在原地好几秒没动也没出声,在时咎愧疚和惊悚的情绪里,最后还是摇摇头。
“没事。”
“真没事啊?不会废了吧?”
沉皑咬牙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眼都不想看时咎,转身就走。
“不是,别生气啊!”时咎立刻跟上来,“我给你道歉行不行?别生气,不行咱去医院看看啊?”
沉皑一把撂开时咎,皱眉:“走开。”
这下真好了。
沉皑走回房间,并且把跟上来的时咎阻挡在门外。
时咎一把抓住门框,顺势往地上倒:“哎呀,我腿还有伤,我胳膊也还有伤,有没有好心人救救我啊。”
又来。沉皑关门的手捏得死死的,他居高临下冷漠看着这个演戏的人。
片刻,他叹气,蹲下来直接把地上的人一把抱了起来。
忽然悬空的时咎懵了:“你怎么那么喜欢抱……”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扔在床上。
后背砸入柔软床里,时咎刚要挣扎着坐起来,却眼前一黑,沉皑掀起被子,一把将时咎整个笼罩在里面,双手拽住被子的四角,让里面的人彻底淹没在里面。
“喂!!”时咎大叫,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
本来就打不过他,现在眼前一片黑,时咎如同无头苍蝇在被子里乱撞,撞不出来,只能气急败坏:“你是不是疯了!快放开!沉皑!我要杀了你!”
沉皑无谓嘲笑,淡声说:“你来试试。”
时咎算是发现了,虽然自己可以在言语上拿捏沉皑,但在体力上一点便宜占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半晌,沉皑松开束缚的手,掀开被子。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咎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他的头发和衣服因为挣扎全部凌乱成一团,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只能动动眼珠子仇恨地瞪一眼沉皑。
“我记住你了。”时咎咬着牙说。
沉皑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懑:“哦,很乐意被你记住。”
时咎还想从言语上反击,但沉皑居高临下扫他一眼:“不是说身上有伤?有伤就休息。”说完扭头就走,走到门边,又回头加了一句,“有些控制身体的意识,但不多,身体好点我教你防身。”
“啊?”时咎这下彻底懵了。
第三十一天,第一批集中隔离的人回家,新闻上报道着这些事。时咎翻了很久的新闻和公民的采访,发现他遇到的竟然真的是寡二少双的事,大部分都是成年人的隔离,几乎都是有序的生活,而公民们面对发病的人处理方式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但不主动攻击,所以一旦有人发病,便关起来,剩下的人继续隔离,也有被误杀的人,有的公民在上传经历时提到,同集中营有人在发病时觉得其他人要迫害他,便先发制人到处打人,也有打伤的,还有意外死亡的。
是一次短暂的海水群飞。
一个月后依然保持清醒没有被感染的人至少有一半,他们在相互信赖和帮助下,度过了这三十天。
新闻上报道,这长达两个月的病发高峰期,死亡人数达到10万人。
文明中心发布通知,隔离集中营的公民回家后,依然禁止出门一周,安全管理中心全城巡查后,允许恢复正常生活。
好事在于,文明中心的电话已经从永无止尽变成了隔一段时间才会有公民打电话来求助。
风轻日暖。
此时,在离文明中心很远的一处仿古宅邸里,一个人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白色沙发上,他将脚踝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浑身都在有规律地抖着,像展示着某种好心情。
屋子不大,一张长沙发,一张男人坐的白色单人沙发,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上面斟的茶还在冒着热气,一只音箱轻声放着舒缓的歌,白色的墙上面挂了两幅暖色风景画,窗户外是一片家种的绿植。光是坐在这儿,就令人心旷神怡。
男人抖腿抖了一会儿,拿起茶品了一嘴,但他好像不太会品茶,一口闷下去被烫得不轻,又全部吐了出来,拿袖口擦了擦嘴,抬手把茶杯摔得粉碎,看着碎裂的陶瓷,他又慢慢坐回沙发,悠悠地朝坐在长沙发上的女人开口:“嘁,我哪知道啊,我就图个好玩儿,早说我不投了呗。”
一周后,季水风上门找到了沉皑。一同被她带来的还有她在地下医院找到的那个泛黄的笔记本。
“我已经看过了,我想你必须亲自看看。”季水风把笔记本递给沉皑,她的表情严肃得让人不安。
这个笔记本上应该都是积尘,季水风已经对它进行了简单的清理,拿在手上还能感觉到灰尘的堆积,但是手上依然是干净的。
时咎坐过来和沉皑一起看。
封面已经烂了,书角也卷了边,纸张褪黄,上面写着什么已经看不清,依稀能认得的两个字是“刀”、“光”,在封面右下角,时咎猜是这个笔记本主人的名字或者内容的简介。
翻开一页,里面的内容便清晰起来。
是一本日记本,在粗糙的纸张上,有人写下了日期和下方密密麻麻的文字。
——232年1月13日
来这儿一周了,还是没有人带我们去实验室,我们都觉得愤怒,但是这些人说让我们耐心等待,实验室的配备也需要时间,如果是需要时间,为什么不等一切配备好了再通知我们?叔叔今年80多了,在这个地方是浪费生命。
——232年1月15日
终于有人来通知了,但实验室不够,所以今天我们让叔叔先去,他的智慧在我们之上,他研究多一天,提前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有时候我会思考,叔叔这样的人是如何做到大智慧,不生差异心、不生猜疑心、不生我慢心,而我总是会有诸多限制,我想这些限制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的狭隘和无义,受限于时代、身边环境、文明中心的政策。
——232年1月23日
叔叔还没回来,我的大侄子也终于投入实验了,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如他们,闲一些就闲一些。唉,前两天觉得晚辈做事欠缺周到,竟然让我们住在监狱,现在我又平静了。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是心心相惜的朋友,不该恶意怀疑。
——232年2月1日
我觉得不太对,走了的人都没有再回来,他们是安排了别的住宿?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欣慰。还好带了些书来消遣,现在这代人比以往幸福多了,愿意寻求高级的快乐,来之前还有小孩子问我,低级与高级快乐的区别在哪,我说低级的快乐是没有意义的一时之笑,高级的快乐更容易让人回想,代入自己的人生一辈子受益。
——232年2月2日
他们的人太无礼了!如此粗鲁对待我们文明顶级的科学家!应当口诛笔伐!
——232年3月.日
他们3在拿我们做实验,。我们,一`是实验品。我以为,我们研究(但是我们才是实验品。救命,、我的手也控制<,不受控。制。。
——232年3月
我不知道几日,我昏迷很久,醒来牢房里,他们丧失人性,我好像看到侄子的尸体。疯子,这里的人是疯子。他们让我说假话,我不知道什么,就电击。他们骗了我们。来这里。
——232年3月
我的表姐,企图逃走被他们打死了,我看到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如果我死了,下一次m,我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他们逆天而行!
——232年3月
他们不能让季雨雪的研究成果变成,毁于一旦。...起源进化是,伟大的。我i听到他们说抓我,不知道这次又能活下来,
日记本后面是一道黑红的污渍,沾满了半页纸,但这截止到3月的日记后面再没有了,直到翻到日记本的末尾,都是一片空白。
按照恩德诺的元年记法,现在是272年,这应该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按照公元算是1984年。时咎拿过来重新翻了一遍,确实只有这些内容,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沉皑。
沉皑没说话,屋子里出奇的寂静。
楼下有人在谈话,但谈话声随着人的远去也远去了,少时的杂音慢慢又变成了安静。最后季水风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说:“我看到就觉得,可能跟你一直查的事有关。”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起源进化,时咎又翻了一遍,他想,曾经有人,一群人,或是某个组织,骗恩德诺文明最顶级的一些科学家去了他这次隔离所在的监狱,骗他们去的理由是研究某样东西,随后就将他们关在了监狱,适时再抓一些人去做研究,而写日记的这个人因为迟迟没去,所以无聊到写日记,但他当真的被带去做研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研究却是研究他们,他们才是那个实验品。
时咎说:“日记里面提到了某种对起源进化有损害的事,会不会就是那个‘反起源进化’?”
沉皑微微点头说:“有可能,但不确定。”
时咎忖度着前几天他们的聊天内容,便问道:“是不是言威?”
季水风接道:“232年,言威才十多岁,他有能力召集一群顶尖科学家研究某样东西?他拿什么说服人家?而且我这两天查过文明中心档案,按照日记本里说的,他们很多顶尖科学家都在监狱,但恩德诺最顶尖的科学家都在文明中心档案里,但档案里并没有出现顶尖科学家大量失踪的记录,有记录以来都是正常入职,正常退休。”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抹除?”时咎问。
季水风非常干脆地回答:“没有,最高权力中心是掌权者大楼,但是他们处理的都是公民相关和政务,科研院的人员流动他们无权干涉,而且我向科研院上一代管理求证过了,没有大批科学家失踪的事。”
反起源进化本身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记录,科学家的失踪也不可查证。唯一让人相信日记本记录的真实性的地方在于,他们确实亲眼见到了那间地下医院的惨状。
时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缓缓道:“还有一种可能,沉皑。”
第42章 季水风、阿修、小齐、小……
他的目光锁定在沉皑身上, 不太确定地说:“你之前跟我说过,言霏是一个很受爱戴的掌权者。他让言威尤其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性格更容易怀疑、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有可能是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件事本身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被知道,会引发更大的不确定性, 他出于对你,或者对你们的保护才格外强调。”
沉皑默不作声, 许久, 他从时咎手里拿过了那本日记本, 再次翻开,看到那一笔一划都苍劲的字迹, 到后来横竖都写不笔直的字迹, 说:“是有可能,但我不知道的话还能装清白, 现在我知道了, 我有权利选择查或不查。”
时咎叹气:“你看, 你就这样子。”但他耸耸肩,说如果沉皑想查,他就陪着一起查,都知道这么多了, 还装无事人也太反人性了, 实在不行, 把文明中心掀了,把言威绑了,总是能查到当年的事的。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季水风突然笑出声, 引得两道目光齐齐望了过去。她很自然地说:“我之前还疑惑呢,现在我知道了,你们确实很配。”
时咎眼皮一跳:“啊?”
两个人的表情精彩得各不相同,说了这话的季水风好半天才回过味,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便又结巴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时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无辜道:“这个消息绝对不是我传出去的。”
兴许时咎不加这一句还好,他说了这一句,在季水风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他们秘密在一起了,但是约好暂不公开。
季水风严肃道:“好,我知道了。”
时咎疑惑:你又知道什么了?
“对了。”季水风想到什么,她问时咎,“虚疑病后,安全管理中心要做一次全程卫生巡查,去城区里挨家挨户询问情况,结束后全面解除隔离,你有兴趣一起吗?”
“嗯?可以吗?”时咎问。
季水风点头道:“安全中心派了一些人,我的路径只有我一个人,正好言不恩想跟着我,季山月知道后也要一起,得出去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我想,干脆把你叫上,免得他俩打起来我应付不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看向了沉皑,好像是在征询沉皑的同意。
沉皑没给反应。这不是他该干预的事。
时咎心想:把我叫上就是我和季山月打起来,季山月和言不恩打起来,你应付仨。
心里话没说出来,他答应了。
巡查前一天,季水风和季山月去了一趟水风私立医院。原本在隔离之前就要去,一直被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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