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的,千钧一发之际,最保险的选择就是替他挡下这一击。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拼尽全力的奔跑,冲到沉皑面前。
不过……
时咎有点想笑,他的猜测是对的,他对梦的控制程度取决于沉皑,所以当时在图书馆,包括仓库的震动,只是他情绪不稳下的梦境崩裂。
知道这些就好了。
这么想想,他和沉皑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到底从何而来啊。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能力来保护沉皑,不太敢确定是否真的有效,所以使用的同时,自己也冲出去用肉身挡,双重保险。
他有选择的,他可以醒来,但是沉皑没有,所以也不算是牺牲,只是物尽其用。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沉皑狂奔过来抱起地上的人,浑身颤抖着叫他的名字:“时咎,时咎?”
时咎的手指无力动了一下,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弧度摇头。
——我没事。
沉皑和言威之间却是还有差距,这样是没办法赢过他的,早晚会死在这里。
最佳选择是先解决季山月,然后联合对付言威。
远处的季山月踏着缓慢的步伐走过来,虽然他浑身也全是伤,满脸的血擦都擦不完,不过走到两个人面前的时候,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他蹲下来,喘着气说:“来,控制我啊。”
“季山月!”言威叫道。
季山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从奄奄一息的时咎身上挪到沉皑身上。
季山月咧嘴笑,他轻声说:“再见。”
季山月这一拳挥得很快,沉皑也挡得很快,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我还没死。”
“噢!强弩之末。”
言威等烦了,再次催促季山月。
时咎听到季山月的脚步声踱到了旁边,旁边是沉皑剧烈又痛苦的呼吸,那脚步就停在那,他听见季山月再次小声说了一句:“再见。”
沉皑微微抬起手,能量和磁场已经聚集在透明的上空。
然而就在季山月准备给出最后一击时,他的动作停滞住了。
他突然整个人僵硬了一般,动不了,随后开始浑身抽搐,剧烈颤抖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是不可思议,连远处的言威也发现了不对,迅速赶了过来。
“季山月!”言威呵道。
季山月听不见,他像着魔了一般痉挛,手脚扭出不自然的弧度,好像正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做着激烈的抗争,他张嘴,只发出了一些简单的音节。
意外发生得过于突如其来。
但言威无暇顾及他的情况,想要首先解决沉皑。
那青筋爆出的攻势已经冲到了几乎沉皑的脸上,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随后猛地往回扯,言威没料到这变故,整个人被回扯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看向阻止自己攻击地人。
季山月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言威,他身体的颤栗现象消失了,只是有些脱力。
他咬着牙,气息不顺地说:“你,休,想。”
言威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季山月。
竟然在与内心巨大的冲突中,醒过来了?
季山月努力支撑着身体,挡在沉皑和时咎面前,与言威对峙着。
言威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季山月,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夸张的笑声。
季山月背后的沉皑一瘸一拐走到时咎旁边,将他抱在怀里,手还有些颤抖,低声喘息说:“时咎?时咎?还能睁眼吗?”
时咎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一张嘴,血又涌出来。
“嘘,乖,别说话。”沉皑摸着他的头发,抬头看向季山月。
他好像恢复了。
于是沉皑试着叫了一声:“季山月?”
那个壮硕的身躯浑身一抖,他一点点回头,却也没敢把所有目光移过来,他的嘴唇触碰半天才说:“对不起。”
说完他又转回了头,而他就这么死死挡在两个人面前,好像在说:想杀他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接着,他的目光就扫到了远处那个躺着的小女孩,表情瞬间就裂了。
“姐?!”他惊恐小声叫道。
他的语气里全是无法接受,他的身体晃了晃,但还是勉强撑住了。他就那么瞪着那具小小的身体,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眼泪全部迸发出来。
在那片混沌里,他看到季水风的一瞬间,就开始狂怒着大吼,但是没人听得到,任他崩溃,任他叫嚣,他看着自己出手伤害自己的朋友,一遍遍在黑暗中大喊“快杀了我”依然无济于事。
他想挤进那束光里,让自己成为自己身体的主宰。
也许是下一秒他就真的能杀掉他的朋友,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好在最后一秒他做到了。
可是季水风……全都是假的……
言威也不急,只是充满笑意地看着季山月的痛苦。
季山月喃喃着说:“姐,姐……”
片刻,言威转头看了一眼那躺在远处的尸体,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知道那是谁吗?”
季山月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言威身上,他的眼里全是仇恨,如果可以,他会把言威撕碎。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着那个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说:“我姐,季水风,安全管理中心最高管理,水风医院、孤儿院建立者,全世界、全世界最好的人。我,我为什么不知道她是谁?”
言威笑着叹气:“真可怜。”
季山月脸色变了,他警惕道:“什么意思?”
言威似乎也是不忍,他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带着戏谑,带着对命运的嘲弄,带着怜悯,带着对往事的知情。
轻轻揭开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你一直叫姐的这个人啊,原名叫……”
“季纯。”
第104章 时光掩埋的秘密
二十多年前的街道与现在差别不大, 只是住在楼房里的人年轻许多。
一间狭小的屋子,一个女人,两个几岁大的小女孩。
懵懵懂懂有些害怕的季水风抱着自己的娃娃站在陌生的家里, 看着眼前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女孩,拉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好, 姐姐,我叫季水风。”
另一个女孩只是看着她, 有些疑惑,并没有作声。
女人连忙出来帮季水风拿她的行李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喊道:“季纯!帮妹妹把衣服拿进来一下!”
说话间, 见季纯不为所动, 女人怒吼道:“季纯!你聋了吗?拿东西!你看看,人家比你乖多了, 给你打招呼你也不听, 叫你拿东西你也不听,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还不听话。”
原本还只是疑惑的季纯忽然就不耐烦起来, 眼神变成了厌恶, 她扭头就走:“爱谁拿谁拿!”说完还踢了一脚季水风放在地上的行李。
对于几岁大的孩子来说, 另一个孩子的到来多数并不意味着童年的玩伴,而是意味着:夺取父母的爱。
饭桌上,女人把最大的肉夹在了季水风碗里,轻声说:“水风乖, 以后在我们家好好住着, 你比姐姐乖。”
季水风看着那块肉, 吞了口口水,又看向一直不太高兴的季纯,最终举起碗靠近季纯的碗旁边, 她说:“最大的肉姐姐吃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小孩的火线,季纯一巴掌掀开了季水风的手,也掀开了她拿着的碗。
啪地一声,碗碎了,肉掉了,饭撒了一地。
季水风愣愣地看着,眼睛逐渐红了,但到最后也没有吭一声,默默去拿扫把把地上清理了。
女人将筷子扔在季纯身上,吼道:“你这对妹妹是什么态度?!”
季纯也不甘示弱吼回去:“你就是想要一个妹妹,你早就想要妹妹,不想要我!!”
这话惹恼了女人,她“啪”一巴掌甩到季纯脸上:“你听话一点我能对你这样吗?妹妹听话,我当然对她好,你听话我也对你好!”
季纯摔门跑了。
季水风很乖,收拾好东西后安慰女人,又等季纯晚上回家,向她道歉了。
季纯不接受。
或许是季水风性格很好,虽然季纯不太喜欢她,但她还是喜欢把自己的东西给这个脾气不好的姐姐分享。
季水风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而那个女人是可以给她庇护的人,所以她得做出一些牺牲,比如快乐和尊严。
季水风对季纯的好并没有得来季纯的回心转意,而是变本加厉,因为季纯觉得这个妹妹心机太深,她太知道如何讨母亲欢心,知道如何让母亲讨厌自己,那她就更讨厌季水风。
于是她殷勤地把母亲刚出锅的热汤端出来,假装滑倒,滚烫的油汤全部洒在季水风身上。季水风惨叫,女人立刻抱着她去了医院。
虽然那天是季纯一个人的午饭,但是她吃得还挺开心。
季水风身上贴着烫伤的药膏,季纯路过她,会故意去戳一下,听到季水风的痛叫,她就很满意。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个女孩还不走啊?还要在她家住多久呢?
时间慢慢地过去,两个女孩并没有因为同住一个房间而变得熟络,而是越来越冷漠,因为后来的季水风发现无论怎么讨好这个姐姐,她也不会对自己好哪怕一点,便不想再同她示好。
她们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或许陌生人会更好一些。
有一天,是寒冬。
季纯半夜冻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窗被打开了,寒风一直往房间里吹。她忍着冻过去关窗,回头的一瞬间,却看见季水风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睡得正香。
季纯觉得很恨。
她转身就过去扯掉了季水风身上的被子,但季水风没醒,季纯觉得更生气了,她的目光瞥到了刚刚才关的窗户上,她放下被子跑过去打开窗,把季水风的被子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
她裹上厚厚的大衣,开着窗户,坐在床边等,等季水风被冻醒。还好她没有等太久,季水风发抖着醒来,迷迷糊糊问季纯,她的被子呢?
季纯指了指窗外,冷漠说:“楼下,想要自己下去捡。”
季水风真的就穿着薄薄的睡衣出门下楼去捡被子了。
她一走,季纯就把门锁上了。她安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关窗,开始美美睡自己的觉。
最后还是女人被敲门声吵醒去开的门。
还有一次,季水风写完的作业全部装好准备出门,季纯趁着她去洗漱,把她的作业撕了细碎。
季水风回来跟她大吵了一架,那是她们第一次正面争吵,季水风说不过季纯,想动手,被季纯一个耳光扇回去了,那也是她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季水风第一次哭。
可能是实在委屈了,不想再这样了。
第二天,季水风去向季纯道歉,问她们能不能好好相处,她并不想夺取母亲的注意力,只是想在这里好好生活,等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一定离开。
季纯说:“不,你现在就走。”
无果,两个人还是做回各自的陌生人。
其实季水风很可爱,人也很好,季纯这么觉得,但是她就错在不应该分担母亲的爱,不该到她们家。
这么想着,一直做手工做不好的季纯大发雷霆,自己跟自己生气。
如果这个时候母亲在,母亲会帮她做完她的作业,但是现在母亲却要去给季水风开家长会!
季纯恨。
于是在季水风回来后,趁着母亲出门买菜,季纯突然扑过去压制住季水风,仗着自己年纪大一点,力气大一点,想打她,扇了她几个耳光不解气后,四处张望,目光最终落到桌上的胶水。
她一把抓过胶水,掰开季水风的嘴就往她喉咙里灌,在这途中季水风咬住她的手指。
“啊啊——!”季纯惨叫。季水风趁机翻身起来了。
季纯手上都是血,季水风在旁边猛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几乎要窒息。
刚好女人回来,看到这一幕便把两个孩子一起送进了医院。好在季纯的伤口不深,季水风吞下的胶水不多,本身质地也不浓稠。
回来后季纯被女人破天荒地大骂了一顿,甚至第一次动手打她。
这顿毒打没有消减季纯的恨意,她产生了最恐怖的想法——杀了季水风。
于是在下一个冬天,她故技重施,从窗户扔掉了季水风的被子。季水风也是学倔了,她真就没有下楼,裹着自己的衣服在床上躺了一晚,但第二天她就发烧了,烧得很严重。
季水风没有去上学,在家休息吃药。但是女人每天却有自己的事,让季水风自己照顾好自己。
趁此时机,季纯偷走了季水风的退烧药。
那一次,季水风越休息越严重,最后高烧到神志不清,还是被前来查看的女人送往医院。
在医院里,季纯拒不承认,她完全矢口否认她做过的事。
女人气得在医院里破口大骂。
“你这样,以后怎么办!我还指望你让我过得很好,你,你品行低劣!”
季纯也委屈大哭:“你都没有让我过得好,凭什么要指望我让你过得好!”
女人气极了,她怒喊:“你不孝顺谁孝顺!孝顺就是天下第一大的事!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要孝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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