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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国殿下蓦然停下了脚步。
“听到了。”
“啊？！”
“我听到了。”
终于得到杀生丸回应的地念儿受宠若惊，差点没因吾儿终于长大的幸福感而挤出几滴感慨之泪。
暂停行程的杀生丸道：“你要怎么办？”
地念儿：“？”
西国殿下撇过脸道：“怎么扮作人类？”
卧槽！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受到莫大惊吓的黑发半妖磕磕绊绊地道：“有、有办法的。”
狗崽子真的成长了啊，地念儿一边掏道具一边欣慰着。
起码，听得进话了嘛。
第25章
此次的目的地是人类最伟大的城池平安京，与地念儿曾经去过的中小城池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故而更是要千般小心万般注意，特别是还要带着杀生丸这只西国狂犬。
前世修仙小说里常有妖怪失了金丹而妖力尽散的情节，从中得到启发，还很年幼的地念儿为了躲避除妖师们的追杀铤而走险地冒险了一次。
将体内妖气尽数压缩成丹状物藏于腹部丹田，妖气不会散出，虽然过程中几经风险，但地念儿还是成功了。
现在，地念儿便要将这凝聚妖丹的法子教给杀生丸。
“杀生丸殿下你低下头来，附耳来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黑发半妖的大胆言语让西国殿下心中漫起迷雾。
“哎呀，事关机密，当然要悄悄说啊，殿下你别害羞啦。”
并未害羞的杀生丸低下头来。
地念儿凑到杀生丸的尖耳里细细讲解着凝结妖丹的步骤。
半妖温热的吐气声不断骚扰着杀生丸灵敏的耳朵，他心中的迷雾更加浓厚起来，一些事物是知晓它的存在的，但不明白不理解。
凝聚妖丹的方法在地念儿几经改版后已经趋于完美，虽没有实现地念儿修仙的美梦，却也大有用处，用来隐藏妖气可不要太好了。
说完方法，地念儿从众多竹筒里拿出了一颗褐色药丸，他道：“短时间就让殿下自行将妖丹凝聚出来也不太现实，这是我搓的药丸，作用就是将周身所有妖气全部吸入其中，它会隐藏在腹中。”
“所有捷径都必有缺点，使用药丸的话只能等药效失效后才能恢复妖力，不如自行凝结的妖丹那般恢复随心。”
杀生丸没有接过药丸只道：“我为何不能自行凝结出妖丹？”
地念儿解释道：“这和妖力数量成正比的，我的妖力并不多，将全身妖力聚于丹田所需时间不过一个时辰。殿下你的妖力应该是我的数倍有余，又是初次进行妖力的压缩，花费时间却不是几个时辰的事了，而是数月的事了。”
“那便数月。”
听到此话，地念儿并不奇怪。对于推行丛林法则、奉行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妖怪们向来都是将自身实力视作安身立命的根基，杀生丸会做此选择也是正确的。
这也是地念儿先前就写好的剧本，将药丸的优缺点一并讲出，看似是一片忠心地帮助杀生丸尽快进入平安京，实则挖下了陷阱。
狗崽子铁定会选自己凝结妖丹，如此一来不需多费心思，地念儿便将杀生丸入平安京的时间推迟数月。
让杀生丸进入人类城池本就是一个风险非常高的事，更何况是聚集人类最高战力的平安京。
地念儿可以趁狗崽子凝结妖丹的时候安排好诸多事宜。
地念儿收回药丸道：“行吧，那殿下咱们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嗯？”
银发犬妖不答，他直直盯着心有成竹的黑发半妖，似乎能将半妖的心情全部看透。
老谋深算的西国内务长毫不畏惧且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拖延心理袒露而出，他道：“咱们回西国？”
杀生丸将目光投向了平安京方向道：“不，去平安京郊外。”
地念儿随意点头应道：“嗨嗨嗨。”
平安京郊外，糸守镇(新海诚《你的名字》)。
百年前，这里曾发过坠星事件，天外陨石砸出巨大坑洞，坑洞边缘是冲击力挤压而成的山地。
陨石砸穿地脉，地下河水从破洞中喷涌而出，在最深的洼地处形成了一汪糸守湖。
糸守湖被群山包围，隐藏在山顶之上。
人类的镇子环绕着糸守湖建在了外围山地的山脚下，糸守湖被此地的宫水神社设为供奉神体的神圣之地，幽静如糸守湖只有宫水神社的巫女偶尔前来拜祭。
而今天，糸守湖迎来了两位与巫女格格不入的妖怪。
在平安京周围找了一圈，一片片宽阔的平原上到处是人类的村镇，完全不适合隐藏。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勉强过关的糸守镇，虽有神社存在，但古话有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在距离平安京如此近的距离，在有神社巫女守护的村镇，在巫女的供神之地，还会有脑子抽风的妖怪前来作死。
山顶的洼地处，立着一株参天巨木，巨木之下有一条小溪流淌而过。
伪装成游客的地念儿向糸守镇的人打听过，宫水神社将这株古木视作神社的神体，每年的豊穣祭后，巫女们会将自己的口嚼酒放置于神体之下的小神社中。
在一周前，糸守镇举办了今年的豊穣祭，巫女们的口嚼酒一排排摆在巨树之下。
瓷白的瓶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白光。
“神社里的巫女们一年会来这里祭拜一次，这里在一年之内不会有人踏入，正合适我们。”
地念儿指着糸守湖继续道：“可以去湖底深处张开结界，这样更保险些。”
杀生丸没有多言，带着地念儿飞至糸守湖中心处，化作流光冲入了湖水。
幽静的湖水之中，有球形结界被黑发半妖撑开。结界逐渐扩大，直到可以轻松将地念儿与杀生丸罩住为止。
因为是陨石坠落形成的湖泊，糸守湖的湖底成漏斗状，最深处直接地下河。
杀生丸拔出灰刃轻轻在某处湖底的斜坡处画了一个圆，不一会儿，这湖底就被创造出适合落脚的洞穴。
黑发半妖跟着西国殿下钻进了洞穴。
洞穴口长出了层层水草，水草扭曲着，将自己修长的身体用平织的手法织了起来。
由水草织成的布匹将洞口盖得严严实实。
山洞里被夜明珠的光点亮，光亮之下，黑发半妖与银发犬妖席地而坐，各自开始了自身的修行。
经历了六个月的湖底生涯，地念儿经历了六次下弦之月，丧失了六次视力与听觉。
在草履虫一般的六天之中，黑发半妖次次将自己安置在离银发犬妖最远之处，张开了他的灵力结界。
本应该全力凝聚妖丹的杀生丸在这特殊的六日，总有那么几秒钟会将注意力投向洞口处的地念儿。
这日，一直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看《七十一组记》的地念儿感知到洞穴内的妖力一散而空。
终于完成了啊，用了十个月时间，比犬大将当年的十二个月年快了一点啊，杀生丸你距离犬大将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估摸着杀生丸成长阶段的地念儿收起报纸，抬头看向了洞穴最深处。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地念儿看到了杀生丸现在的样子。
一头绸缎般的银发化为平凡的黑，但依旧光华柔顺。
金色的兽瞳变作黑色的圆瞳，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发散出黑曜石般的光泽。
脸上鲜红的妖纹褪去，额间紫月也消散无踪。
所有妖怪的狰狞尽数掩藏，此时的战栗贵公子也当得上陌上公子，只不过不是温润如玉，而是高山白雪。
黑发半妖眨了眨眼，一双比杀生丸浅淡些的褐色瞳孔中划过难以置信的光。
黑发贵公子撇过头去，仿佛被看得烦了。
“出发了。”
杀生丸清冷的声音传入地念儿耳中，他才像是被雷劈似的清醒过来。
“啊、对啊、要出发了……”
说着，地念儿又控制不住地瞧上了杀生丸的侧脸，不得不说这个模样的狂犬还真的是极具迷惑性啊。
要是现在有照相机就好了，他要偷拍收藏啊！
杀生丸大步走向洞口，吝啬地给了地念儿一个挺拔的背景。
颇为遗憾的地念儿揣着手，他在心里默默提醒着自己，不着急，羽衣狐又不是街上大白菜，他们在平安京的日子不少，有的是机会去慢慢欣赏。
要不找个人类画师学学画画，黑发半妖经不住美□□惑打起了小主意。
出了糸守湖，两“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下山的石阶上。
糸守湖并未被宫水神社层层封锁，时不时也会后慕名而来的贵族上山观摩。
杀生丸的衣着未变，但料子一看就是贵重布料非寻常人家可用，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他是某个大家族里的贵公子。
而地念儿呢，他还是一身粗麻的黑色衣袍，通常会被当做杀生丸的仆从。
走到半山腰处的宫水神社，一名着巫女服的少女好奇地看着下山的二人，她开口道：“您是去糸守湖游玩吗？”
巫女有些奇怪，那些贵族们每次都是笼街喝道地来，再大张旗鼓地走。
可这位贵公子也太过低调了，最是惜命的贵族不应该只带一名仆从。
而且这位仆从也太过瘦小了，完全起不到护卫作用吧，要是遇到野兽，可能还要这个贵公子去分心搭救。
直觉告诉自己，这对主仆有问题。
杀生丸虽屈尊伪装成人类，但这是为了斩杀羽衣狐而做出的退让，他并不想与人类对话，更不想与人类巫女对话。
黑发白衣的贵公子无视巫女，径直走向山下。
知道狗崽子脾气的地念儿帮着回道：“巫女大人，我家公子喜欢清静，得罪了。”
宫水巫女道：“啊，也没得罪什么，贵族不都是这样。”
“巫女大人海涵。”
地念儿朝巫女微微鞠躬，追上了走出一段距离的杀生丸。
“巫女大人，你会有好运的。”
向来是自己祝福信众的宫水巫女还是头一次被他人祝福，她看着渐行渐远地主仆二人喃喃道。
“真是奇怪啊。”
一位八、九岁的小巫女朝着宫水巫女叫唤道：“宫水前辈，神主有事找你！”
宫水巫女收回了目光朝小巫女挥了挥手，“翠子，我晓得了。”
第26章
一只傀儡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地念儿肩头。
地念儿打开了傀儡鸟腹部的开关，从鸟腹中取出了一个竹筒。
这是从西国发来的快递，东西不多，里面是地念儿让西国情报部门准备好的两份人事资料。
“杀生丸殿下，现在你的名字是西津杀生，是西边某个隐世的神社继承人。”
“而我叫阿地是您的侍从。我们是去平安京见世面的乡下人。”地念儿将资料大致浏览一遍后尽量精简地说与杀生丸听：“这是我们的身份铭牌，到时候朱雀门会有官员排查，递给他们看就好了。”
把刻有繁复族徽的身份玉牌绑在了杀生丸的右腰，地念儿又将自己的木头身份铭牌挂在了脖子上。
“好了，我说的话，您都记下来吗？”
带着男式帷帽的黑发贵公子道：“嗯。”
像老妈子一样操心的地念儿再次叮嘱道：“守门的武士问的时候一定要回答啊，过了那道门咱们就成功大半了。”
杀生丸不再回答朝着人来人往的罗城门而去。
“唉……”
地念儿叹了口气，所以说狗崽子难带啊。
平安京城墙的位置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城门，这就是罗城门，平安京的正大门。
此时正值晨露消散，太阳上升的大好时节。
罗城门的侧门前聚集着大批排队等候的人，有粗衣麻布的平民，有腰才万贯的商人。
而有头有脸的贵族人家是不会与这些下等人在一处的，他们架着牛车从大开的正门处提前入了城。
也不是不能伪装成贵族，但是一想到杀生丸，地念儿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伪装成有点身份的乡间神社继承人还是比贵族方便行动些，而且以杀生丸的性子，万一他同那些平安京贵族翻脸，可就有大麻烦了。
但是，光是同这些人类挤在一处，嗅觉灵敏的西国殿下脸色臭了下来。
汗味、体味还有多日不清洗留下的腌臜味，都令杀生丸作呕，只想一发苍龙破将这些人类清个干净。
一只温热的手轻握住了杀生丸褪去利爪的修长手指。
地念儿轻声道：“克制，杀生丸殿下。”
“罗城门有守护灵，一旦激活守护灵，咱们就别想进去找羽衣狐了。”
黑发贵公子以衣袖掩面，即便没一脸嫌恶，但周身气息却是躁动不止。
想到衣兜里那一小块随身携带的洗手香皂，地念儿也没多想地将它递给了杀生丸，本就是他一时失察忘了将杀生丸的嗅觉给封掉，只能希望此物能补救一二。
“捂着鼻子。”
樱色的拥有多次使用痕迹的犬牌无味香皂在衣袖地遮掩下贴住了杀生丸的鼻子，杀生丸虽也嫌弃这块沾满半妖气息的香皂，但效果确实颇佳，他只能勉强接受。
守城的武士瞥了眼这个捂着鼻子的乡下神官道：“取下帷帽，出示身份铭牌。”
黑发的乡下神官将帷帽摘下，将腰间牌子递给了武士。
乡下神官远超常人的样貌让武士一时愣神，而神官眼神厌烦，快速将帷帽重新戴上。
武士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身份玉牌，再扫了眼乡下神官身上的昂贵布料，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叫什么名字？来平安京干什么？”
乡下神官冷冷道：“西津杀生，来平安京见世面。”
没有被敬称，再被掺了冰渣子的声音一刺激，武士马上冷下脸，长得再好也是个男的，他可不会买账。
察言观色的地念儿赶忙上前讨好道：“武士大人，我家公子头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您海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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