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趟兼职要人要的急,工资开的也高呢。
江牧野对自己添头的身份挺满意,连带着看张大爷都顺眼不少:“我怎么了?我正经科班出身,会走路就开始接触这行,只不过之前都跟着家里,现在成年了,自己出来找点儿活干。”
“就你这大少爷模样?还能干活?”张仲疑惑地斜江牧野两眼,没再说什么。
越过第二台车,工作人员引着江牧野上了最后那台车的副驾。
关车门前,工作人员自我介绍叫赵涛,是负责这台车的司机:“李先生已经在后座了,嘱咐千万别叫醒他,您要是累了也睡会儿?饿了就将就吃点儿饼干,咱中途不停,估计4点能到栗元。”
江牧野扭头。后座上果然坐着个人,脸上蒙着件衣服,长相年龄一概看出不来,腿倒是挺长的。
路上江牧野朝后座看了好几次,每次李先生都保持着相同姿势,直到车子驶进栗元古城、停在了民宿门口,这人都没动过一下。
江牧野只能跟着赵涛先下了车。
前两台车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人早下了车,正聚在民宿餐厅里点菜。隔着挺远江牧野就听见了王小兴的声音,好像正为吃什么跟人争执。
“说没有就没有,非要吃鱼就给我滚。”苍老凄厉的女声蓦得拔高,紧接着传来桌椅倒地声。没一会儿,餐厅门被从里面推开,有个干瘦的老婆婆瞪着眼睛冲出来。
看见江牧野他们,老婆婆收住脚步,浑浊凸起的眼珠微微转动:“你们也想吃鱼?”
“吃什么鱼?”江牧野问。
“吃鱼吃鱼...要死了要死了...”老婆婆仿佛没听见江牧野的话,她干枯的双唇一颤一颤的,从牙齿间挤出断断续续的话,“吃鱼、要死了,你们丧尽天良、拉姆不会救你们的,对,拉姆不会救你们,你们都会死,拉姆不会再救任何人...”
在江牧野诧异地注视下,老婆婆趿拉着棉鞋一步步走远。
“婶婶、婶婶,你怎么能掀客人桌子啊?”眼看着老婆婆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外,有个青年从餐厅急急忙忙冲出来,看见江牧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边道歉一边朝门口追,“对不起对不起,那是我婶婶,脑子有点儿不好。婶婶、婶婶,你别乱走啊,今天店里有客人,你乖乖回房间休息。”
目送青年追出门,赵涛叹口气,给江牧野解释原委:“那是栗婆婆和栗梓,这家民宿的主人。”
栗婆婆和栗梓都是栗元本地人,栗婆婆脑子不太好,一直都是栗梓在照顾,前些年古镇火起来的时候,栗梓抓住机会开了家民宿,收入很可观,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古镇渐渐没人来了,酒店民宿大片大片倒闭,栗梓舍不得关掉民宿、带着栗婆婆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基本算是古镇最后一批还在坚持的营业者。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牧野唏嘘。
因为栗婆婆的插曲,大家都没了兴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纷纷要求拿钥匙回房。
江牧野分到的是二楼标间,床上用品挺新的,卫生间也挺干净,洗手台上还放了瓶香薰,不是什么名牌,气味倒是挺好闻的。
坐了一天车,要不先躺会儿?还是洗个澡早点儿休息?江牧野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车上取换洗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一天车太累了,明明不太长的楼梯,江牧野总觉得走了好久也没走到底。
没到底不算,江牧野反而还越走越困,困到甚至升起股不取东西、直接回去休息的冲动,要是能赶紧躺在床上、感受着柔软的被子,舒舒服服进入梦乡就好了。
梦乡?
对了,车上还有位一直在梦乡里的李先生,也不知道他醒了没?
想到李先生,江牧野下意识加快步伐,能被叫先生,估计年纪不小了吧?难道是位大叔?大叔是不是都爱打呼噜?他今天可是跟这位李先生住一间,要是整夜被呼噜声轰炸也太惨了。
转念,江牧野又摇摇头,不至于不至于,窝在后座睡了一路李大叔都没打呼噜,不可能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反而呼噜震天响。
说起来,也不知道李大叔到底长什么样?带着疑问,江牧野终于下完楼,来到车边。
取好包,江牧野伸头朝后座瞧。
后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已经掀开了脸上的衣服,也正用黑亮的眼睛盯着江牧野。
四目相对,江牧野愣了:“…是你?”
后座的人眼中也有些许错愕,但这些许错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眼底微微的亮度:“你来的刚好,我正愁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江牧野还沉浸在震惊中,“不是,怎么是你呢?”
这李先生,竟然是江牧野昨天在极地酒吧卫生间遇到的帅气大龄服务生。
当时江牧野感慨着谁都不容易,贴心的给他塞了两百块消费,谁知一转头,这服务生就变成了王小兴口中颇有来头的李先生,接了时间短、工资高的酒店验收业务。
“这活儿确实比在酒吧赚小费好。”江牧野小声嘀咕。
“赚小费?”李琀挑眉,至上而下重新打量江牧野。
片刻后,他笑着从后排递过去个包:“那确实,昨天酒吧站一晚上才赚200,今天睡一路就能到手1w,只是吧,睡多了也有弊端,来,帮把手拿一下。”
“什么弊端?”江牧野疑惑地接过包,又见对方推开后座门,对着他招手。
江牧野拎着包,愣愣绕过去:“怎么了?”
李琀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江牧野的小臂上。借着江牧野的力,他晃晃悠悠下了车,又晃晃悠悠关好车门,才捏着腿唉声叹气:“这睡多了的弊端就是腿麻,刚好咱俩一间房,可以麻烦你扶我回去吗?”
江牧野点头,心道一路不换姿势,腿确实得麻。
“真的啊?那太谢谢了,能遇上你这么善良的人真是太好了。”李琀道完谢,又说,“对了,我叫李琀,之前听赵涛说新来的叫江牧野,应该就是你吧?牧野,那个,能麻烦你帮我把包也背回去吗?我腿实在是太麻了,胳膊也用不上力气。”
江牧野再次点头,左手拎着两个包,右手扶李琀。
谁知道李琀看着不胖,分量倒是不轻,又因为腿麻使不上力,才走了几步整个人就跟面条一样往地上滑。
江牧野单手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李琀架起来:“要不,我背你吧?”
“好啊。”李琀这回倒是不滑了。
他干脆利落跳上江牧野的背,跳上去后,还贴心拍了拍江牧野肩膀,提醒:“咱们得快点儿回房,过了九点可就没热水了。”
“离九点还远着呢。”话虽然这么说,江牧野到底加快了脚步。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背人,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儿别扭,特别是李琀也不知道用了香水还是香薰,清冷好闻的气息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借着这股别扭劲儿,下来时怎么也走不到头的楼梯江牧野几步就爬了上去,到了房门口,江牧野赶紧把李琀放下。
清冷的气息消失,江牧野微微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钥匙。跟钥匙一起摸出来的还有手机。
看见屏幕上20:45几个字,江牧野愣了愣。
他们明明4点就到了栗元村,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回房间的时候最多不超过5点,他在房间里也就只是看了两眼便下楼取包了。
怎么一转眼,就快九点了?
“李琀,你觉没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儿快?”攥着手机,江牧野扭头看李琀。
“没。”李琀声音还挺冷静,眼睛却没看江牧野,而是越过江牧野直视房门,“对比时间,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关注这个。”
顺着李琀的目光,江牧野看见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第3章 曦和庄验门杠 栗元古镇红彤彤手掌……
栗元古镇红彤彤手掌印?江牧野瞬间记起在极地酒吧听到的故事,奇怪的铁锈味,突然出现的手掌印,手掌很宽,指头挺粗的,每个手指下面都有奇怪的圆印...
江牧野对着手印比划。
手印比他手小了快两圈,指头停细的,手指下面也没有奇怪的圆圈,反倒是掌心位置布满纹路,怎么看这手印主人的皮肤状态都不太好,手印四周也没有奇怪的铁锈味,反而有股刺激气味。
江牧野嗅了嗅:“是油漆味。”
李琀收回落在手印上的目光,改成打量江牧野:“你不怕?”
“油漆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油漆过敏。”江牧野被盯得莫名其妙,依旧没忘正事儿,“油漆可不好洗,不管是用松香水还是用油都要搓一会儿,你看这手印的油漆还往下流呢,明显才印上,咱们快点儿找肯定能把肇事者揪出来。”
看李琀没有动的意思,江牧野碰碰他肩膀:“走呀,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装神弄鬼?”
李琀淡粉色双唇微动,仿佛想说什么,对上江牧野闪亮坚定的目光,他最终在唇边挂上抹浅笑,缓缓竖起大拇指:“牧野,你真是又勇敢又淡定又帅气又可靠,能跟你共事我实在太幸运啦。”
江牧野:“谢谢,你长得也挺不错的。”
话音没落,三楼传来声尖叫,紧接着是变了调子的“师傅”。
“是王小兴。”江牧野拽上李琀朝三楼跑。
俩人跑到三楼时,楼梯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江牧野粗略扫视一圈,除了他们一群人外,栗婆婆和栗梓也都在。
栗婆婆被个中年男人捏住手腕,一边扭动一边挣扎,随着她的动作,她手掌上的红油漆淅淅沥沥甩落,在昏暗走廊灯和老旧木地板的buff下,中式恐怖氛围拉满。
饶是江牧野向来自诩唯物主义战士,陡然看见这么个场景都有点儿汗毛倒立。
“对不起对不起,我婶婶脑子不好,不是故意吓唬大家的。”栗梓连连道歉,试图从男人手中救下栗婆婆。
“脑子不好就能装鬼吗?!”王小兴一边拦栗梓,一边愤怒输出。
江牧野听了一会儿,大致get了事情经过。
在他和李琀看到手掌印时,王小兴刚好回房,上完楼梯他正巧碰上鬼鬼祟祟按手掌印的栗婆婆。走廊本来就昏暗,栗婆婆又满手红油漆,王小兴第一反应就是见了鬼,吓得尖叫喊师傅,于是钟师傅冲出来,把栗婆婆逮了个正着。
这事儿虽说跟掀桌子类似,都是由栗婆婆脑子不好引起的,但毕竟惊恐度不是一个level,栗梓又是提出免房费,又是承诺明早赔偿一顿大餐,才好不容易安抚好王小兴,将栗婆婆带下了楼。
折腾完已经过了9点,想洗澡是没戏了,江牧野回房间后玩了局游戏,等李琀洗漱完才进卫生间。
卫生间依旧干净宽敞,只是有哪里好像不太一样,江牧野环视一周,探出头喊李琀:“你看见香薰了吗?”
“什么香薰?”李琀已经缩进被子,只在被口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估计是刚打过哈欠,原本黑亮的双眸蒙着层水汽,看起来柔弱又可爱。
“就一个不大的瓶子,没写什么牌子,味道还挺好闻。”江牧野大致描述完,见李琀摇头,他也没再纠结,“可能是栗梓进房间拿走了吧。”
酒店客房部有通用钥匙,能打开所有房间,民宿估计也一样,栗梓能进来不奇怪,只不过有栗婆婆那档子事儿,江牧野想了想,搬了把椅子堵住门:“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儿好。”
“是呢是呢,你好棒。”李琀打着哈欠点两下头,慢吞吞缩回被子,没一会儿,呼吸声就变得又轻又浅。
这人都睡一路了,怎么还能睡得着?江牧野惊异得看了好几眼,看着看着,自己也有点儿困了。
第二天,江牧野是在细碎摩擦声里惊醒的。他第一反应就朝门口看。昨天紧闭的房门已经开了条缝,紧贴在缝隙上的,是只浑浊而凸起的眼睛。
“我艹。”江牧野一骨碌爬起来,拽着床头柜就往凳子上摞。
“怎么了?”李琀也从被子里探出头,估计是被江牧野力拔床头柜的气势镇住了,他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叫,“啊,有鬼。”
声音不大,也不够尖,与其说被吓到,不如说有种走流程的漫不经心。
“不是鬼,是栗婆婆。”在李琀漫不经心的叫喊声里,江牧野冲到窗边,唰一声推开窗户,“栗梓,上来收婆婆了。”
没一会儿栗梓就出现在走廊,然而接二连三出状况,栗梓除了拼命拉住栗婆婆,歉都不知道要怎么道,只能翻来覆去说对不起。
“光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倒是把人看好啊!”作为同命相连的受害者,王小兴忿忿,“难怪你们这生意不好,有这么个比鬼还吓人的存在,有人敢来才怪。”
江牧野倒是没这么气愤,看栗梓实在尴尬,他好心解围:“对了,我正有事儿想找你来着,你们卫生间的香薰什么牌子啊?还挺好闻的。”
“香薰?”栗梓愣了愣,“什么香薰?我从来没放过香薰。”
“没放过?”江牧野微微皱了下眉。
“真没放过。”栗梓说得笃定,“我们本来生意就不好,能维持基本运营就不错了,根本没钱买其他的,你看我们前台餐厅的也没放香薰。”
江牧野回忆了几秒钟,从昨天下车到现在,他确实没见过第二瓶香薰。
“什么香薰?我们房间也没有香薰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原本输出得起劲儿的王小兴听见香薰的事儿,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江牧野身上,“昨天吃完饭你就回房间了,天都黑了才出来,不会是睡迷糊梦见的香薰吧?”
“肯定是做梦梦见的。”张仲扯扯花衬衫,冷哼着朝楼梯走,“我就说他一大少爷干不了这活,都还没到地方呢,先把自己吓得东南西北分不清了,呵。”
江牧野:“呵个屁,我分不分得清东南西北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你谁啊?插什么话?”
“你…”张仲瞪圆眼睛试图怼回去,栗婆婆突然大叫起来。
“东南西北、东南西北,没有东南西北,只有绿,前后左右都是绿,没有尽头的路,沿着经幡一直走一直走,有我,另一个我,走不了逃不掉,拉姆,对,是拉姆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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