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川礼貌地跟医生道了别,随着父母走出房间,来到地下停车场。
父亲拉开车门,等她和母亲都坐进车里,才坐上驾驶座,兴高采烈地说:“咱们去吃大餐,怎么样?川川宝贝有没有想吃的?”
……
“阿川?”
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燕衔川一下惊醒,转过头去,鹿鸣秋笑着说:“该下车了,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她对司机笑了下,“谢谢师傅,师傅慢走。”
司机摆了摆手,“客气啥,玩儿的高兴啊!”
燕衔川安静地下车,原本慌乱的心情却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你的手怎么了?”鹿鸣秋目光一凝。
燕衔川低头,看到自己手指上有一圈齿痕,正在向外渗血,疼痛姗姗来迟。她把手指放进嘴里,舌尖卷掉上面的血珠,留下一口甜腥味儿。
“好了。”她抽回手指,上面只剩下亮闪闪的水痕,血迹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鹿鸣秋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涌在喉头,但她什么也没说,从兜里掏出一片酒精湿巾,和一卷纱布。
燕衔川默默伸出手,最后得到了一个白色蝴蝶结指套。
碧竹苑也是一栋高档小区,仿古式的建筑风格,刚进门,走上石子路,两旁就是人工栽种的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沿着石子路向里走,要先路过一个人工湖,里面栽种了许多荷花,不过这个季节,荷花早就谢了,只剩下片片荷叶,有锦鲤在其中穿行,各个都肥肥胖胖,显然伙食极好。
“燕家每年都会祭祖,这是一件大事。”鹿鸣秋打破寂静的空气,轻声说道,“你需要一件合适的礼服。”
燕衔川抗拒地说:“我不想穿高跟鞋。”
鹿鸣秋笑出声,“不用穿,礼服也有很多种,不是只有裙子和高跟鞋。一会儿回去看看当季的新品,你在里面挑几件差不多的。”
“衣服寄回来还需要先试一试,有不适合的的地方再改,这方面不用操心,你只需要挑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好,剩下的都交给造型师。”
“不过。”她有些迟疑兼忧心地说,“有一些事你不太清楚,你在燕家的风评口碑都不是很好,很受排挤,所以去祭祖,难免要受到一些冷言冷语。”
“我不会惹事的。”燕衔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语气认真地说,“到时候我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动手。”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好。”鹿鸣秋笑得温柔,“我相信你。就是要委屈你了,不如你想个礼物?”
“那我要认真想一想。”燕衔川说着,视线轻轻落到对方身上。
想一想本不应该出现的情感,到底是我的偏激臆测,还是确有实事。是因短暂□□激发的占有,还是……我确确实实,喜欢上了一个人。
什么是喜欢。
是长久的想念,无形的牵绊,还是身体的渴望,片刻的温存?
假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这叫喜欢吗?
回到房间后,燕衔川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在困惑中输入这个问题,去问万能的搜索引擎,问广大的网友们。
然后她得到回答——这不是喜欢,是舔狗啊兄弟!
舔狗是什么东西,她不解地查了一下,低声念道:“舔狗,意思是指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一再地放下尊严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胡说八道!”她怒气冲冲地锤了一下床,差点儿给床板造成不可逆的巨大伤害,“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什么舔狗!”
“让我看看,注册地址……玉卢市山冈区是吗?”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生气)(一拳把床打折)(从天台上跳起)(随机挑选一只老鹰揪掉翅膀插自己身上)(决定飞去线下约架)
床(哀嚎):所以没有人为我发声是吗?
无辜老鹰:哈喽?你好?礼貌你吗?
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已经成年好几年的我,在长久吃不到可乐鸡翅后,流下了委屈的眼泪,现在,我要去吃可乐鸡翅了,家人们,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62章 所谓因果21
玉卢市就在月城旁边, 动车只要两个小时。
燕衔川搜了搜车票,刚要买上一张,忽然想起明天要去看礼服, 才勉勉强强退出了购票页面。
再回到原来的论坛里,底下已经讨论开了, 说得也都是大差不差,诸如一些“你陷进去了”“没救了”“搞到纯爱了”之类的话。
有人让她具体说说, 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认识的, 帮她分析分析。
三个臭皮匠还能抵一个诸葛亮呢,况且这些素未谋面的陌生网友,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又拥有她不曾有过的情感, 或许真的能帮她答疑解惑。
燕衔川整理了一下过往经历, 抹掉具体人事, 简单说道:“我们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她是个很聪明,很有毅力的人, 做事体贴周到,谈吐很温柔。有自己的事业,有理想, 有目标, 有追求。”
写着写着,她逐渐陷入回忆中,“不管遇到什么大事, 她总是很冷静, 第一时间想出合适的办法, 是很多人的精神支柱。”
“她又很宽容,很包容,很会聊天。她的脸,是我见过最美的,灵魂也是。”
“好极了。”一个人回复道,“这不是什么喜欢什么是喜欢啊。”
“我不明白。”燕衔川困惑地说,“喜欢是什么样的?”
“哎呦,这真的是。”另一个人又回她,“那我问你,她在你这里是特殊的吗?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是的。”燕衔川回答。
“来,我再问你,你为什么总听她的话?”那人说道。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她如实地说。
“怎么可能有人说的都是对啊,又不是神仙,你这滤镜都要超标了姐姐!”那人啼笑皆非,“你再看看自己刚刚说的,从头到尾全是夸的话,一点儿缺点没有,一个人会没有缺点吗?不会,但是你却看不到,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的眼睛被爱情蒙蔽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搞纯爱,离了大谱了。”
燕衔川看了他的话,再回过头看自己写的评论,赫然发现,的确如此。
人都是有缺点的,人无完人,鹿鸣秋会没有吗?
她认真思索,努力回想,想得冷汗津津,方寸大乱,只因她确确实实找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
鹿鸣秋整个人在她心里都是闪闪发光,完美无缺的。
她怔愣着,艰难的转动视线,落到最新一条回复上——第一次喜欢人是这样的,我当初也是,喜欢上了认识很久的朋友,看到他和别人出去玩,吃饭,就会生气,当时以为是占有欲,觉得他有新朋友,不带我,后来三个人一起出去,我也没有很开心。
然后我才知道,我不是因为出去玩没带我不开心,而是想要他只和我在一起。
再后来我把他强吻了,才知道他早就暗恋我了。嗯,我们现在很幸福。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勇敢追求,不要错过,错过了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喜欢。
所以这就是喜欢。
起初,她总是发呆,经常漫无目的地放空大脑,现在她发呆时,十次有十次都想到鹿鸣秋。
想她的眉毛,想她的蓝眼睛,想她柔软的唇,温柔的笑,想她专注的眼神,冷酷的杀意。
想她甜蜜温暖的呼吸。
然后她的心口也热热的,胀胀的,像是有什么鼓动着,呼之欲出,她却说不出来。
原来这是喜欢。
燕衔川手足无措地从床上爬起来,在空地上无意识地绕了两圈。这是好事啊,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知道了喜欢,明白了爱,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吗?
她风一样地冲出门,冲到走廊上,脚步却慢慢停住,站在原地对着天蓝色的走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转身下楼,去冰箱里翻了翻,什么都没有。
她就推开门,下了楼,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超市,给自己买了一份甜筒。
夜风很凉,带着秋天的气息。
燕衔川就坐到荷花池旁边的长椅上,盯着一盏暖黄色的莲花宫灯。
每年的元宵节都有灯会,晚上要比白天还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比夜空的繁星还要多。冬天是很冷的,天上还飘着碎雪,不过人的热情却能冲散冷气,燕衔川被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红色的绒帽,像是一只火狐狸盘在头上,人被爸爸抱着,手被妈妈牵着,在各个小摊中穿梭。
没过一会儿,她身上就多了很多小物件,编织的手串,趴着小老虎的发夹,手里还拿着一根草莓糖葫芦。
她刚换了两颗牙,还有一个摇摇欲坠,只能用另一边艰难地啃。不过糖葫芦又甜又脆,困难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过了一会儿,当爸爸的把她放下,看中了摊子上的几个宫灯,说是可以放的,做妈妈的就跟着他一起挑,又在上面写字许愿。
燕衔川乖乖站在原地,啃自己的糖葫芦,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小男孩,瞧着和她差不多大,上去就抢走了她手里的糖葫芦,冲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大喊:“我就要这个!”
燕衔川有些不高兴了,用缓慢却清晰的声音说:“还给我。”
“不给,我就要这个!”小男孩神气极了,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显摆,还直接上去咬了一口。
那妇女就说:“我家小腾是喜欢你,才要你的糖葫芦,要不然他才不要,这都别人吃过的东西,脏得很。”
燕衔川转动视线,看了看母子两人如出一辙的满是横肉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有些松动的地砖,最后,她回过身,拉了拉母亲的衣角,说:“妈妈,他抢我东西。”
妈妈低下头,看到她空空如也的手,再瞧见得意洋洋的小男孩,秀丽温婉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大声说:“这谁家孩子,没有父母管着吗?怎么随便抢别人吃的啊,他父母呢?这么小的小孩儿出来玩父母怎么不跟着啊,是不是走丢了,赶紧报警啊!”
她这一喊,周围的人瞬间就都看了过来。
中年妇女垮起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啊!我就是他妈,就在旁边站着呢!眼睛不好使就配副眼镜,没见过女的嗓门这么大的。”
妈妈笑吟吟地说:“原来有亲妈呀,我以为没有呢,你眼神好,没看见自己家小孩儿抢我女儿糖葫芦吗?选择性失明?”
中年妇女抖着脸上的肥肉,剜了她一眼,“我们小腾是喜欢她,才拿她的吃的,别人家的还不要呢!”
爸爸一拍大腿,大呼小叫地说:“原来国家推出了新律条,只要有喜欢的名头,就能实施抢劫!我真是太久不关注时政新闻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几个大人唇枪舌剑地吵了起来,燕衔川盯着那个胖墩,见他注意到自己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比了一个垃圾的手势。
两个小孩子,身高矮,没人注意她干了什么,但胖墩大叫着冲过去要撞人的举动,却不会被任何人忽略。
“还想打人是吧!报警!”
最后是街口维持秩序的巡警赶了过来,批评了那对母子,又罚了钱,让他们做赔偿和道歉。
燕衔川故意笑了一下,让胖墩看见,他立刻不干,又大吵大闹起来,巡警见到,又批评了两句,让她好好管教孩子。妇女一边赔罪赔笑,一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爸爸就故作神秘地说:“今天有个大功臣,猜猜是谁?”
妈妈很是捧场,“哇!是谁呢?究竟是谁呢?”
“就是我们的川川宝贝!”爸爸把她举起来,让她像个小英雄似的,接受父母的欢呼。
妈妈把一支甜筒放进她的手里,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川川很棒,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奖励你一个甜筒。”
燕衔川很快把它吃完了,没吃够,还想要一个。
“不行哦。”妈妈温柔地说,“不可以吃太多甜食,会蛀牙的。不过呢,你要是想吃,也有一个办法。”
她话音一转,说道:“之前是不是教了川川宝贝很多东西嘛,为了验证你都记不记得,有没有实践过,从今天开始,就定下一个规矩。”
“如果你控制住了脾气,按照爸爸妈妈教你的方法做了一件事,就会得到一次奖励。”
“甜筒?”燕衔川眨了几下眼睛。
“可以!”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蛋糕?”燕衔川又说。
“都可以!”妈妈认真地说,“但是不能说谎,说谎是不对的。”
……
夜风将宫灯下面的流苏吹起,一个夜跑的人牵着金棕色长毛的大狗从燕衔川面前跑过,大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的,视线一直放到自己的主人身上。
她慢腾腾吃掉最后一块蛋卷皮,低声自言自语:“做得不错,继续加油。”
在木椅上又坐了好一阵,她才起身回到房间,躺回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她才下楼去吃早饭。
鹿鸣秋正在客厅做拉伸,见她下楼,就笑着说:“早上好。等一下,我叫早餐送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燕衔川摇摇头,“没有,你随意点就好。”
“那就吃馄饨吧。”鹿鸣秋说着,将掰过头顶的腿放下来,给餐厅发了信息。
她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和紧身裤,应该是做了很久的晨间锻炼,鬓角有些湿润,几缕碎发黏在脸旁。
“我去冲个凉。”她说。
燕衔川目送她上楼,视线从头顶一路看过,最后停在细瘦的脚腕上。
早餐送得很快,感觉鹿鸣秋没走多久,门铃就响了,让燕衔川忍不住怀疑送餐的人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什么时候叫他,什么时候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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