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哪里看过这样的脸色。
他气急败坏道:“叶以舒,你可知我背后是岳家。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哦,那我不答应。你请回吧。”叶以舒撑着脑袋,手勾着他家男人手指,轻轻把玩。
周竟见威胁不起作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本笃定的事儿没谈成,要是真落在了何三手中,那、那……
他爹岂不是会打死他!
就这一会儿,周竟额头上直冒汗。他用袖子擦了擦,想坐下,可又哪里受过这种气。
何三笑道:“我说周管事,赶紧走吧,人家不欢迎你。我要是你,早没了脸皮还赖在这里。”
“何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叶以舒被吵得脑瓜子嗡嗡响,拉着他相公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跟自己坐一根长凳上。他就依着人,看两人说来说去。
有时候男人叫唤起来,那才叫乌鸦开会,难听死了。
这边吵着,叶以舒百无聊赖。
他看着门口,眼里幽黑。
还不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何三总算送走了人,回头了下衣服,又和善笑看着叶以舒。
“叶老板。”
叶以舒摇头:“若您也是来要方子的,恕难从命。”
“这怎么是要方子呢,只是合作做生意而已。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比叶老板赚得少。”
叶以舒看着他,忽然问:“你背后的东家又姓什么?”
“钱、郑……还是严?”
何三笑意不变,余光却注意到铺子湾盯梢的人。他道:“叶老板,不管哪家,都是你惧怕的。但我保证,只要你跟我合作,郑家也好,严家也好,都不会动你们分毫。”
叶以舒道:“我做生意,讲究知根知底。不知情况的人,我不合作。”
何三:“那就请叶老板,到百味茶楼一叙?”
叶以舒看他这么执着,又似没恶意。
这就奇了怪了。
百味茶楼后头的东家不知道是谁,何三是谁的人,他同样不知道。只看他来铺子里买过几次,每次还是大批量采购。
叶以舒察觉到路过的人中有人盯着铺子,他笑道:“好,那我便去一趟。”
第84章 被绑
看叶以舒夫夫俩跟着何三走, 暗中盯着的人当即回去禀报。
钱正茂正等着结果,却忽然看自家家丁急匆匆回来。
“老爷!老爷,叶家铺子的老板跟着个生面孔走了, 叫何三。他还拒绝了岳家的人。”
钱正茂倏地站起来。
钱正茂已经年过五十, 保养还算得当, 只鬓角发白, 眉心纹路尤深。
如今他膝下最大的嫡子已经年过三十,依旧随在他身边做事, 还未彻底掌钱家的权。
闻言,钱正茂眉心纹更重,深如斧凿刀刻。
“府城谁家有这么一号人?”
家丁低头:“老爷, 看相貌, 像是外来的。”
钱夫人并不着急,要分叶家一杯羹, 必定不止一家。他看向家丁问:“那严府的人呢?”
“没见到严府的人去。”家丁道。
钱正茂盘着手中的核桃,拧眉将府城能数得上名头的人家过了一遍。莫说叫何三的, 连个姓何的都没有。
叶家那东西诱惑太大,几家都有那个意思。虽说提前商量过,不过还是先与叶家谈上能占先机。
钱正茂道:“去叫钱贵查一查这一号人, 再继续盯着那边。”
“是。”家丁恭敬退下。
钱夫人道:“老爷,咱们家不准备动手吗?”
钱正茂道:“严府还没动, 我们动了又有何用。”
钱、郑、岳三家在这沐州府既互相依存, 又互相牵制。这生意一家独吞,另两家绝对会拧成一根绳对抗。
只能大家一起分一分,各家区别不算大,这事儿才有得成。但别忘了,后头还有严家。
看严府单独给叶家发了请帖, 那就是有收买的意思。
就算他们分成了,严家掺和一脚,他们吃进去的也得吐出来。
现在只岳家动了。
还不急。
至于那个何三,定要查出来背后是谁。
这边,叶以舒和宋枕锦一起跟着何三去了百味茶楼。本以为是像之前那个钱贵找他一样,去的二楼。但到了二楼之后,何三将他往三楼带。
叶以舒跟宋枕锦对视一眼。
感觉到手被握紧,叶以舒握住宋枕锦的手指捏了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了三楼,显然与楼下有客的不同。才到门中,就隐隐能闻到一股淡雅清新,如山间晨露的香味。
何三躬身做请,似对里面的人极为尊敬。
“二位,我家东家就在里面。”
“你家主子是……百味茶楼的东家?”
“是。”何三没了表面的市侩,眼半垂看着地面,示意他俩进去。
与刚刚恍若两人。
叶以舒要推门,宋枕锦却一把抓住哥儿的腕子。他先推门进去,叶以舒只好随他身后。
进去后,却不见人。
而门在后头关上。
但叶以舒却感觉到屏风后另一人的气息。那屏风以金线蚕丝绘制出一人背影,叶以舒看着似曾相识。
屏风后的人没动,叶以舒跟宋枕锦便也没开口。
过了会儿,屏风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起身,慢慢走来。
不过他只站在屏风后,并未出来。
他身量很高,是个男子。脚步极轻,气息绵长。是个功夫极好的人。
“桌上那东西,是你做出来的?”
叶以舒便看了一眼桌面。
他家铺子里的东西都有。
叶以舒道:“是。”
“你一人做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叶以舒看着宋枕锦,宋枕锦轻轻摇头。
说实话。
他无声道。
叶以舒便道:“以前是,现在多了个合伙人。”
“可是叫林恣?”屏风后那人的声音急了些,叶以舒却忽然灵光一闪,看着那扇屏风。
正巧,男人正用手描摹那上面的身影。
不会吧……
叶以舒有些紧张,替林恣紧张。
他声音紧了紧,道:“是。”
“没你们的事了。”男人逐客,门适时推开。叶以舒还没反应过来,被宋枕锦牵着告辞离开。
何三送他们下楼,恢复那商人的嘴脸。
他笑着拱手道:“二位放心,叶家的生意绝不会有损。不过今日的事,还请两位保密。”
叶以舒木讷点头。
两人没在这停留多久,就回了铺子。
闫季柏回了家看着小舟,叶以舒跟宋枕锦进了铺子就从里面把门关上。
“相公,你刚刚为什么要让我说实话?”
他不提,叶以舒还想不到林恣那一茬。
宋枕锦沉默着抓紧了哥儿的手,轻声道:“你可知那屋里的香微何?”
“沉香。”叶以舒肯定道。
宋枕锦眼中异光一闪,握紧了哥儿的手。
“是沉香。沉香微百香之首,产量极为稀少。”他是大夫,香涉略不多,但沉香可做药。他师父的宝贝里有这么一点。
“沉香……”叶以舒忽然想到这东西还没到后世那般可批量生产的时候,“这东西只能皇家能用吧!”
他惊得站起,抓着宋枕锦就要往外跑。
“怎么了?”宋枕锦拉住哥儿。
叶以舒道:“林恣这个前夫来头不小,咱暴露了他,得赶紧提醒他跑路。”
“前夫?”宋枕锦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叶以舒出去,“阿舒说什么?”
“我说那哥儿怎么有恃无恐,原来背景这么强。那男人多半是他老相好。”
叶以舒也管不了那么多,在街上狂奔。
可到了春风楼门口,却见刚刚才把他们送走的何三立在那门口,像知道他们要来,冲着他们眯着眼笑。
“叶老板,又见面了。”
叶以舒绕开头就要往楼里走,何三却忽然抬手。几个一看就武艺高强的男人走过来,紧盯着叶以舒。
叶以舒沉声:“你们坑我!”
“非也,主子还要赏你呢。”
“舒哥儿!救命!”二楼厢房,窗口忽然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是要往下跳。
叶以舒头皮发麻,吼道:“你别想不开!”
却看哥儿刚探出半身,还没来得及,腰上忽然横过来一个手臂,一下就把哥儿拎了进去。
紫色衣摆如牡丹花开,只一眼,那窗被重重关上。
“萧谚!你放开!”
叶以舒听哥儿的喊声,心惊胆战,生怕人出事儿。他当即将自己相公推到一边,自己往楼里钻。
却见那窗户忽然打开,那戴着玉冠的男人瞥下来一眼。定定落在宋枕锦身上。
宋枕锦拱手,飞快跑去搂住自己哥儿的腰。
“阿舒,阿舒,冷静。”
“冷静个什么,哥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罪魁祸首!好歹算个朋友!”
宋枕锦赶紧捂住他夫郎的嘴,飞快在他耳边说了句:“人家夫夫情趣。”
叶以舒忽然愣住,腿还抬着没往何三身上踹上一脚。
“相公你说什么?”
宋枕锦抱着他往后退,然后飞快拽着自家夫郎远离这本该有很多人,现在却空无一人的春风楼门口。
“夫夫情趣?”叶以舒望着春风楼二楼,“那不是他前夫,被他休了嘛。现在定是恼羞成怒,找到他算账,怎可能是情趣?”
“阿舒,你信我。我准不会看错。”
叶以舒看他眼神笃定,好歹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春风楼二楼。
林恣被捏住手腕举过头顶,整个人被萧谚欺身禁锢在软塌上。他咬着唇怎么挣扎,这男人抓着他手,圈着他腰愣是让他动不了。
林恣气急,张口就咬在他肩膀上。
萧谚一双凤眼却深深地望着他,随后脑袋埋在他脖子,闷闷地笑出声来。
“夫郎,阿恣。”
林恣踢他,他不为所动。
他越挣扎,人就抱他抱得越紧。林恣累了,鼓着绯红的脸软了身子,想想又不甘心,又换他另一个肩膀咬下。
外头,叶以舒正跟宋枕锦回去。
走至半路,却看那个帮他们介绍铺子的周牙人迎面匆忙走来。
叶以舒看老人家走得气喘吁吁,问了句:“老爷子,去哪儿啊。”
“听说我孙儿被欺上门了,我给他撑腰去!”
周牙人一看他俩年轻力壮,又知哥儿会拳脚,当即道:“要不你俩随我一起去,就当帮帮我老头子?”
叶以舒与宋枕锦对视一眼。
宋枕锦点头。
叶以舒道:“成,去哪儿?”
“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老爷子年级虽大,但腿脚利落。走得飞快。
叶以舒眼看着这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像他们刚刚走过的。
直到——
叶以舒抬头。
春风楼。
这不就是刚刚来过的地儿吗?!
眼看老爷子往里面冲,叶以舒赶紧跟宋枕锦一左一右拉着他。“不行,他们不讲。”
老爷子看着跑出来堵住门口的何三,呵斥道:“我看谁敢拦!”
何三见老爷子,脸色一变。当即笑呵呵地道:“老太爷,您这是……”
“有人欺负我家孙儿,我来撑腰!你让开。”说着老爷子就往里面冲。
叶以舒就看着刚刚还强硬的那几个人想拦又拦不得,他拉着宋枕锦道:“周牙人的孙儿,不会就是林恣吧?”
“外孙。”何三已经拦不住了,看着他俩满脸祈求。
“帮个忙啊,我们主子又不会对郎君做什么事。”不能让老爷子上去,不然他们都要挨板子。
楼下闹哄哄,周老爷子甚至对着楼上吼。
昏暗的房间内,林恣踢了踢还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我外祖父来了,起开。”
萧谚一动不动。
“萧谚!”林恣动了动脖子,却忽然发现脖子处有点湿润。他用手沾了沾,心上一软。但又踹人,威胁道:“再不松,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阿恣。”
“松开!”
萧谚抬起头,搂着哥儿的腰起身。帮他了乱糟糟的头发,又顺了顺衣服。
林恣瞪着他,模样鲜活。
是萧谚梦了十年的模样。
他看着看着,手心又轻轻摩挲起哥儿的脸。他十年好像都没变过。
林恣侧过头去。
他才回神,手臂紧紧圈着人。
“松……”
“阿恣。”萧谚低下头,像哀求。
林恣踩了他一脚,气愤地拉开门。
二楼围栏,林恣攀着栏杆下望。
“外祖,我没事。”
叶以舒抬头,就见紫衣哥儿一脸红润,被比他高大不少的男人揽在身前。横在哥儿腰上的手臂搂得紧紧的。
男人生得龙章凤姿,身形高大。双目始终注视着林恣,里面的情意隔这么远都看得见。
而林恣眉间紧皱,有点怨气,但没有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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