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
忽然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
感觉自己这一个晚上起起落落，心脏病都要犯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忱觉得叶慬之看到坟墓主人的遗容时，神色似乎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更重要的是老张，他究竟是人是鬼……
“哎嘛，原来那个买家是你啊！”
老张一嗓子东北腔顿时搅没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恐怖氛围：“嗐，我妈跟我讲这事儿的时候，我还说谁这么离谱。”
林忱：“？”
叶慬之的小脑萎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道：“没事，他妈妈是我朋友，在她那买东西来着。”
“……哦，”林忱道。
他继续问：“那这个墓怎么回事？”
叶慬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掏出手机，愤怒地找到花好月圆的聊天框。
疯狂打字质问：你们怎么回事？
[慬：这个墓上的照片和个人信息怎么还没撤下来？]
[花好月圆：别急，售后找我儿子。]
[花好月圆：[个人名片]隔壁老张]
叶慬之：“。”
他发了申请过去，果然听到那边老张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
叶慬之和老张对视一眼。
[隔壁老张：别急，售后包您满意。]
老张到退两步，向前猛冲，对着墓碑就是一个滑跪，开始嗷嗷痛哭起来。
“哥，我滴亲哥呀……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呐……”
叶慬之：“？”
这就是你所谓的售后？
老张一个身兼司机保镖二职的八尺大汉，哭起来是地动山摇，字字泣血，绕梁三尺，经久不绝。
林忱欲言又止，还是指着墓上的人问：“这是你哥？”
“对啊，我的双胞胎亲哥。”老张猛汉抹泪。
林忱：“但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
“呃，”老张打了个嗝，“其实是这样的。”
他向霸总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对双胞胎中的弟弟出生时被人拐卖，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孤儿在社会底层长大，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讨不到钱还要挨打……
因为从婴儿时期就被拐走，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以为自己的一切本该如此，悲催又凄凉，并习以为常地浑浑噩噩活着。
直到某天，他讨饭被其他孩子打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
对方和他长相一样，境遇却截然不同。他被父母带着逛街，过着优渥的生活，有爱他的爸爸妈妈，还能买糖人儿和肉包子。不像自己，连饭都吃不饱。
看到这个男孩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第一次真正跳动起来。
一阵深深的嫉妒，吞噬了他的内心。
凭什么他能过得这么好？
他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凭什么他能有爸爸妈妈，凭什么他能过得这么好？
那个男孩十分有同情心，见他被一群孩子揍，主动上前制止孩子们欺负他。而孤儿被打得灰头土脸，鼻青脸肿，衣服也破破烂烂，男孩竟一时没发现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而被救的孤儿吃了男孩给的包子，不仅没有任何感激之情，还设计把他父母支开，把男孩带回了拐卖儿童的女人那里。
不出所料，男孩也被女人控制起来，不给饭吃，并拿棍子打他，让他出去和孩子们一起讨饭。
男孩经历过有尊严的生活，于是拼死不从，女人见他如此顽固，竟生生挖去他的一只眼睛，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被打残的男孩心如死灰地躺在干草上，不吃不喝。
这时，孤儿打开关他的铁门，给他送来一个馒头和一碗水。
男孩看着他，情绪忽然崩溃了：“那天我明明是在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孤儿放下碗，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用水把脸洗干净，指着自己的脸道：“这就是由。”
既然长着同一张脸，就要过着一样的生活。
如果不能，那他拉也要把他拉下来。
然而，和孤儿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不同，男孩愣住了。
“哈，哈哈……”
过了一会，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却满是痛苦，“原来……你就是爸妈找了那么多年的，我的亲弟弟。”
……
“停，”叶慬之无语地打断了老张声泪俱下的讲述，“我感觉我听到了几个经典电视剧的结合。”
“而且你有没有感觉，这些剧情在21世纪有点扯……”
“别停啊，”林忱急了，“快讲完，后来呢？”
叶慬之：“……”
老张这售后未免也太敬业了。
他扭头望去，只见老张对着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看我的”！
叶慬之叹了口气。
老张抹了把眼泪：“你们应该也猜到了，那个坏心思的弟弟，就是我。”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愚蠢，为了自己的嫉妒和愤怒，将自己哥哥害成这样。”
“后来，我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我哥逃了出去，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但不幸的是，我哥因为伤势过重发生感染，治疗无效，最后离世了。”
“只有我活了下来，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加上父母希望我能代替哥哥继续活下去，所以给我用了他的名字和身份。”
“父母希望能给我哥立一个墓碑，但我家实在太穷了，看到这里有个墓，就把它挖了，把里面的骨灰换成了我哥的。”
林忱：“…………”
最后这段是什么鬼。
他眼泪都还没收回去，一个深呼吸差点呛进鼻子里。
你家是真不怕半夜鬼敲门啊。
叶慬之也很无语。
老张的售后实在精彩，跌宕起伏，但逻辑漏洞也很多，看得出参考了很多狗血电视剧。
叶慬之猜了一下，现实情况大概是，老张家本来就不是干什么正经生意的，甚至可能涉及灰色产业。
或许老张确实有个双胞胎兄弟，又或者这个哥哥根本不存在，被误以为死亡的其实就是老张本人，然后这块墓又被阴差阳错卖给了自己。
老张看着叶慬之，憨厚地挠了挠头。
其实老张，包括他家里，确实背景不是那么干净。
他在霸总这里干事，实际上也是在监控这位掌控全球经济命脉的总裁。
前些日子老张被仇家追杀，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后来侥幸逃脱，于是在霸总这里请假两天回老家处一下这事，顺便吃下小侄女的结婚酒。
结果等他办完事一回去，全家人都以为他真死了，甚至都快把他的白事办完，就等把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火化安葬。
老张活生生出现在葬礼上的时候，一群鬼哭狼嚎的人都傻了。
母亲知道他还活着后，气得骂骂咧咧，说白费了墓地和葬礼的钱。
老张：“……要不留到你死之后用？”
他老娘反手给他一巴掌：“呸呸呸。”
老张：“……”打嘴也不用这么用力吧。
总之，老张和他老娘决定把这块地五折卖掉。
但，他们卖得不是很负责。买家说要把原本的一切抹干净，换上一个新石碑，老张娘俩却一直在拖，拖到现在还没换石碑，这才闹出这次幺蛾子。
现在，不负责的卖家和离谱的买家大眼瞪小眼。
老张一扬脑袋，露出英俊的额头：怎么样，售后不错吧？
林忱的声音打断了这里诡异的气氛：“那你这是违法的啊，把人家骨灰撒了，把墓碑名字改了，遗照换了，这是盗窃、侮辱尸体罪。”
林忱真情实感道：“还有，你怎么能对你哥那样，太过分了，这是间接致人死亡吧。”
叶慬之：“……”
这么扯，霸总还真信了啊。
虽然事实可能也很扯，是另一种扯。
老张得意地朝叶慬之比了个耶，就知道这些能把霸总糊弄过去。
“那怎么办？”林忱的声音担忧极了，“我都没想过，在我手下干活的司机是个这样的人，又害死亲生手足，又掘别人的墓。”
林忱想了想：“我报警吧。”
“——别！”老张当即阻止，他只是做个售后，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啊！
而且他混迹灰色地界多年，都没有被条子发现把柄，要是以这种由被抓……
“晚了，”林忱无辜地看着老张，“刚才你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联系季铮了，现在估计人都快到了。”
虽然故事是很狗血很精彩，但林忱他可是遵纪守法五好青年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远处传来了噫呜呜噫的警笛声。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
第37章 最靓死鬼 就像有人把一百份火……
“这个人代号‘长弓’。”
季铮站在一边, 看着那边的逮捕现场：“他狡猾得很，我们警方设了几个圈套都被他识破，一直抓不到。而且又一直戴着面罩, 我们不仅不知道他的真名，连他的真实样貌都不知道。”
季铮看着老张的脸，没忍住幽幽叹了口气。
说实话，在看见老张真面目之前, 他以为这人的长相会是剑眉星目的侠客类，或是冷峻严酷的刺客类。
黑色的面罩和“长弓”的代号, 再加上这人本领确实高超，总会让人联想起那种古代游侠意气，翩若惊鸿的男子, 如果跳出敌我立场, 季铮还挺欣赏这人。
然而没想到是个咧着八颗大牙的中年男人，似乎还掉了一颗, 代号“长弓”也只是因为他姓张而已。
季铮：“……”
老张尔康伸手：“你们不能抓我……至少不能以这种由抓我啊！”
“少废话, ”季铮把老张的尔康手往背后一铐, “赶紧上车。”
见老张被正义的铁铐制裁，林忱欣慰道：“我就知道这警报得没错，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张在警车里被按着脑袋，绝望地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解释不了。
“不过我单知道他残害手足，挖人坟墓，还不知道他还会杀人放火, ”林忱叹了口气，“果然本性难移啊。”
季铮：“嗯？他没有兄弟啊？”
“他的个人信息都是假的！”林忱信誓旦旦，“他顶替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身份, 其实他的本名不叫老张，叫二狗蛋儿。”
“……”老张终于忍不住了，“我刚刚都是骗你的！我是独生子！”
再说下去，万一警方又通过他的思路查出什么，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啦。
林忱：“我信你个鬼。你做的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绝不会让你逃脱法律的制裁。”
老张：“……”你哪里看在眼里了，不都是听我编的。
苍天明鉴，他原本真的只是想做个售后的。
季铮则十分欣赏地竖起大拇指：“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五好总裁，等事情忙完，我们给你颁一个见义勇为最佳企业家奖。”
……
等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已经过了凌晨了。
老张被抓进去了，他们没有了司机，只好各自扫了辆共享单车，苦哈哈地往回骑。
骑到一半，林忱忽然想起什么，问：“老张把你朋友的墓挖了，你要不要再立一个？要不要通知他父母和生前的其他朋友？”
毕竟骨灰盒都被扔了，不是小事。
“……嗯，那个墓是个衣冠冢，”叶慬之道，“所以那个骨灰盒其实是空的，没有骨灰。”
“哦。”林忱松了口气，骨灰没事就好，毕竟华国人对挫骨扬灰总有种避讳的感觉。
他好奇问道：“为什么是衣冠冢？”
一般立衣冠冢大都是因为找不到遗体，才退而求其次。
叶慬之顿了顿，过了两秒才开口：“因为……他死的有点惨。”
是你逼我的。
林忱莫名打了个寒战。
“那是令人难忘的一天，”叶慬之声音沉痛，“那年，我的朋友得了绝症，已经到了晚期，医生告诉他自己已经尽力了，只能期待奇迹的发生。”
“而我的朋友，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于是，他决定用生命剩下的时间进行一次环球旅行，至少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那天他坐上飞机，却没想到有乘客携带了丧尸病毒，飞到一半一群人变成了丧尸到处咬人，整架飞机全军覆没。”
“而我的朋友十分英勇，因为飞机上已经没有活人，而如果让丧尸降落到地面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驾驶室启动了飞机的自毁程序，和整架飞机一起被炸，骨灰全部洒进了大海。”
林忱：“……”
似乎有点扯，但他真的听得背后发凉，好像被炸的是他自己一样。
而且，难道小娇夫每一个喜欢的人都逃不过挫骨扬灰的命运，无论是霸总还是白月光？
“没关系，他死得很有价值，”叶慬之慷慨激昂，“他挽救了全人类。”
“所以，我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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