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关怀体贴,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
以前,她觉得自己嫁对了人,现在呢?经得住婚姻的考验,又是否经得住怀孕,生产乃至抚育孩子的考验?
时暮也无从判断,富商在看到妻子生产时眼里的疼惜,接过孩子时眼里的喜悦,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但他确实在自己妻子怀孕期间出轨了。
一个女子怀孕四十周,九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男人摊手辩解,“你怀孕那么长时间,我不能碰你,不出去找人能怎么办呢?我只是生理需求,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
对方在为你忍受生育的痛苦,你却忍受不了九个月。
原来自古皆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到第三天离开的时候,富商很阔绰地付给了一百两诊金,时暮估计里面多少含了点封口费。
大额银子携带不便,都会兑换成银票。时暮拿在手里欣赏了一番,才揣进衣襟中。
算算自己也存了近三百两银子,可以开始着手看房了。
回到家里,江小兰自然又是不在。
最近,她天天进进出出,笑容甜美,宛如少女,头风都很少发作了。
虽然她口里说的是,“早点去买菜,便宜。”“我晚上去陪隔壁街张嫂说说话。”
但时暮明明从白叔那边听来的是,今日陪小兰去游湖,明天陪小兰去赏雪。
时暮也不戳穿,竭尽全力配合,“对啊,早上菜便宜,娘多买点啊。”“张大嫂确实孤单,娘你多陪陪她。”
只要白舟也对她真心,不辜负。时暮绝不会反对。
连续加班三天,回到屋子里,看到墨兰正在冬日的暖阳里怒放。
时暮疲惫万分,也不想干别的,直接躺倒在自己角落里的床铺的枕头上,一阵熟悉幽香袭来,霎时感觉头有点晕。
什么情况?
拿起枕头,看到谢意那件白色的披风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下面。
自己三天没回家,几乎把这件事忘记了。
原本是件普普通通的披风,最多料子华贵一些,可时暮刚刚嗅到了它上面的气味。
于是,这件披风在时大夫眼中就变了。它可以是一卷绷带,也可以是一瓶红药,反正它不是一件披风。
明知没人,还是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时暮才盘腿坐到床上,抱着披风,慢慢贴近,小心翼翼地耸动鼻尖,嗅了嗅。
然后,把脸埋进其中,深深吸气……
心里骂着,时暮,你好像个变态。
但没办法,太他妈上头了。
抱着血包,美滋滋地补了个觉。下午去医馆上班,江洛也回到医馆继续干活了,潮热期虽然难熬,但终究会过去。
时暮算了算,离自己的潮热期也只有五天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把谢意约出来才行。
今天来的孕妇不少都是固定时间产检的,时暮看得倒也轻松,空闲时还能和江洛聊聊天。
江洛给时暮带来一个好消息,“暮哥,你买宅子不用去找牙人了。”
“为什么?”
江洛告诉时暮,“我听说后天,大理寺要举行官卖,你正好去看看。”
时暮知道大理寺乃是沂朝的司法机构,但还真不知道他说的事情,询问:“官卖是什么?”
正在看诊的病人也帮忙解释,“每年大理寺查抄贪官污吏后,会将查抄出来的房屋、家具、古董,乃至仆从拿出来竞价出售,称之为官卖。这些东西卖出来的价格会比外面低。”
江洛说道:“所以暮哥你要想买宅子,大可以后天去官卖看看,万一碰到合适的呢。”
时暮懂了,这不就是司法拍卖。法拍这种事情,运气好确实能捡漏。
必须去看看。
接下来坐到诊桌前的患者,讲述自己的情况,“这几天我一直没注意,今天早上突然发现我整个人都变成了黄色。”
时暮一看还真是,患者浑身上下呈现皮肤黄疸。
黄疸是血清中胆红素升高引起的,多是肝脏或肝后部位的疾病,询问患者:“有哪里不舒服么?”
患者浑身舒服,来看诊倒也不紧张,就是觉得自己黄黄的,不太美观。
摇头回答大夫,“没有不舒服啊。”
时暮疑惑,“没有不舒服?有饮食不振,怕油腻荤腥的感觉么?”
患者否认得坚决,“没有!很正常。什么都吃得下,尤其是水果。”
时暮只能先检查,肝功、B超都一点事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时大夫疑惑了。
再次仔细给他检查,看到他的黄疸主要出现在手掌、足、前臂、鼻唇沟等部位,关键是巩膜没有黄染。
时暮又问:“你刚刚说你什么都吃得下,尤其是水果?”
患者点头,“对啊,我吃得下啊!尤其是蜜橘,昨天吃了一大筐呢!”
时暮震惊,“一大筐?”
患者比划了一下,“不多啊,就这么点,我前天能吃两筐。”
时暮:……
前段时间蜜橘成熟,街市上卖得确实多。但你每天一两筐,你不发黄谁发黄?
时暮知道他是什么问题了,这种疾病叫做高胡萝卜素血症。
胡萝卜素是广泛存在于深绿色和橙黄色水果中的一类天然色素,一次摄入过多,就会出现可逆性的皮肤黄疸症状。
尤其胡萝卜素对角质的亲和力强,所以会出现在手掌、足、前臂、鼻唇沟等角质多的部位。但巩膜无角质,所以无黄染。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蜜橘摊快收摊了,病黄忍不住催促,“时大夫,请你赶紧给我开药啊,我还急着去买蜜橘呢。”
看到面前的哥儿大夫露出清浅微笑,“蜜橘挺好的,下次别吃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吃,就是不能一次摄入这么多。胡萝卜素在肝脏中代谢,大量摄入会造成肝脏损伤。
所以,再好吃的东西都得适量。
-
下午看完诊,时暮和江洛一起收整医馆,江洛跟时暮聊着他这几天潮热期的历程。
“我刚开始是真的很难受,一个人躺在床上死熬着,第一天折磨到半夜,突然想起你给我的,说大概率没用的药。想着聊胜于无,毕竟已经这么难受,就赶紧吃下了,嗨!你猜怎样?没过一会,我就不难受了,浑身舒坦,神清气爽!要姓曹的在我面前我能一拳打死他!”
时暮真就奇怪了,为什么布洛芬这些解热镇痛的药物对江洛有用,但自己怎么吃都没效果。
还是因为自己的潮热期来得太蹊跷的原因?
看向小哥儿,笑眯眯问:“浑身舒坦,神清气爽你不来医馆帮我?”
江洛瞬间傻眼。
果然,人狂有天收。
试图解释,“我这不是想着既然已经跟暮哥你说好休息三天,临时回来也不合适。”
江洛正缩头缩脑地赶紧擦拭药瓶,又听到诊桌后翻看病例的时暮沉思着问:“小洛,你知道沂都有什么游玩之地可以让两个人单独相处么?”
江洛一惊,“单独相处?”想了想,顿时露出一脸邪恶的微笑,“暮哥,你想约王公子单独相处么?”
时暮默了默,认命道:“算是吧。”
对不起了,王公子。这锅你先背好,回头请你吃。
自己大哥追爱如此不勇敢,江洛嫌弃地啧啧两声,“什么就算是啊?暮哥你该说,这王公子我必拿下!”
时暮:……
“别管我拿不拿下,你先想想有没有这样的游玩之地,就是可以两个人单独待着那种。”
江洛稍微想了想,“真有!”
“哪里?”
“雪怡山庄。”
时暮听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就是地方偏僻,去的人还不多,可以吃饭,可以赏景,可以住宿。
时暮懂了,这定是农家乐。
就它了!
整理完医馆,和江洛一起走出来。
今晚的天气又湿又冷的,阴沉的天空低低地笼罩着大地。
时暮围好围脖,系上披风,和江洛转向不同方向,一个人往琉璃巷走去。
没走几步,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抬头一看被迷了迷眼睛,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赶。
天气不好,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时暮走一段,看到前方路边立着一道熟悉的清贵身影。
谢意着一身鸦青素面的锦袍,撑一把绘山绣水的纸伞,浸在天地的寂寂冷辉间,仿佛早已在那里等候了许久。
他伞面压得稍低,感觉到前面逐渐减慢的脚步,才微侧伞沿,露出俊朗面容。
看不远处的小哥儿停在原地,凤眸中有笑意蔓延开来,出声,“还在发呆?过来啊。”
时暮慢慢挪了几步,走到他面前。
谢意把伞往前移过,遮住落下的雪片,看着面前的人微扬起下颌,眨动的长睫上还沾着细小雪粒,面容温秀得似笼了今夜的雪色柔光。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意撵了撵指尖,压下想伸手替他拭去雪粒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回答,“本王,路过。”
时暮眯起眼:“路过?”
谢意不想就这个问题过多解释,上下打量几眼,语调满意,“今天穿得还算暖和。”又偏了下头,“走吧。”
时暮在伞下和他并肩往琉璃巷行去,依旧不解,“你从这里路过要去何处?”
“我去的地方你不知。”他话题一转,“不如听听时大夫最近有没有什么神奇的病例?”
时暮想了想,摇头,“神奇的病例最近没有。”又猛然想起,“对了,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剖宫产的产妇么?”
谢意点头,“当然记得。”
时暮想起那个产妇,仍然觉得唏嘘万分,“你知道么?她丈夫居然在她孕期,私会其他女子。”
谢意听了亦是十分震惊,“竟如此过分?”
身边的人抬头看过来,眉心结着小小的结,“对啊,刚刚生完孩子就撞破自己郎君出轨,那一刻,恐怕是心如死灰都不足以表达心情。”
谢意点头,“的确让人扼腕,那个小婴儿原本有幸福的家庭,之后恐怕定是风波不断了。”
“嗯。”时暮又给他分享,“还有今天遇到一个高胡萝卜素血症的。”
“何为高胡萝卜素血症?”
“高胡萝卜素血症就是……”
时暮正兴致勃勃讲着,突然听得身后有马鸣嘶嘶,马蹄急促而来。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雪片被践踏而起的大团白雾迅速逼近。
下一瞬,后腰猛然一紧,顿时身形离地,不自觉伸手扶住身前之人的肩膀。
轻旋半圈后,再次踩在地面,自己已转到安全的里侧。
紧接着,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身旁随即响起成纪的嗓音,“殿下小心。”
“我没事。”谢意一手握伞柄,一手揽着时暮的腰,仔细分辨快速远去的马车纹样,凝声道:“是远季?”
成纪顺着他的视线辨认:“大皇子为人向来张扬,毫不顾忌。”
谢意注视着马车消失在飞雪中,低低地冷哼一声,再垂眸时,见怀里的人似有些失神,仰头凝注自己间,突然声线轻忽地喊了一声,“谢意。”
这一声似勾动脑中琴弦,让谢意脑海一瞬间浮现出似曾相识的清脆声线。
只是那些语气都十分陌生。
有愤怒的拒绝,“谢意,你给我滚开!”
有带了哭腔的祈求,“谢意,求你别碰我。”
还有在月色中,泪水浸湿皎洁面容,微张的唇瓣嫣红如玫,手指按着自己胸口,不断呜咽,“谢意,够了,真的够了……”
因为催情药的作用,谢意对那晚没有任何记忆。
所以此刻竟不确定,这些画面是来源于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过?
收起混乱思绪,正要松手。天地间乍然涌起一阵凛冽寒风,身前之人侧头瑟缩,似伏于自己胸口。
谢意侧身展臂,替他挡了挡风雪。
成纪今晚本来是不准备这么早现身,但因为疾驰而来的马车,迫不得已出现。
于是,眼前的画面让成大将军一时间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只能默默背过身去。
现在,这位小公子不止是殿下眉来眼去的人了。
已然是搂搂抱抱的人了!
等风雪稍弱,谢意松开他,“走吧。”
“好。”
继续往琉璃巷走,风雪愈骤。但因为身旁有一个人,时暮觉得吹落在自己身上的风雪好似被他挡去不少。
这场雪来得快,停得也快,回到琉璃巷时,雪也几乎停了。
谢意收了伞,说:“进去吧。”
时暮想着潮热期的事,脚步没动。
谢意露出些许疑惑,便听到他问:“你五天后有事么?”
谢意抬眉,“怎么了?”
“想约你见个面。”
谢意眸光微动,点头,“可以。”
时暮心中一喜,“那就五天后见!”
谢意稍稍思索,“我听闻这段时间,西市乘风阁在举办酒宴,不少风流名士吟诗作对。你可想去?”
一群人一起喝酒?时暮毫无兴致地摇头,“我是大夫,不太懂诗词。”
谢意又想了想,“那去郊外围场打猎?”
你去打猎我怎么办?时暮兴味索然地拒绝,“好像没什么意思。”
“那你想去?”
谢意看到,面前的小哥儿眸光亮了亮,“我们去雪怡山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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