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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林焕听到后没有做出很震惊的反应，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意思。他心中有所盘算地说道，“今晚发生的事太多，我们就没有必要一件件去计较了。”
意思就是，把盛澜山今晚做的事都忘了。
另一边陈利凯带着盛澜山走出酒店大门后，面色瞬间变得凝重。等回到车内，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陈利凯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盛澜山，喊道，“澜山……”
盛澜山闻声看向他时，他却又一脸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澜山，你是不是……”
陈利凯不相信所谓的巧合，盛澜山不会无缘无故地参加这场寿宴，而于崇光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
可这最终的推测，他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盛澜山看他这么为难的样子，不禁笑了，说道，“陈叔，你心中已经确认的事，就不必再问我了。”
笑容收起时，盛澜山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道，“陈叔，我早就和你说过，原本的盛澜山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
“……”
陈利凯没想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被盛澜山看破了。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叹息一声，说了一句，“我只希望你能安然无恙。”
第58章 没有的过错
眨眼的功夫，林落和林正一起乘坐的车就到了家门前，林正率先走下了车，随后扶着车门等待林落下来。
等了许久，却见林落一直呆呆地坐在那儿， 没有任何反应，林正便耐心地劝道，“落落，下车吧。”
而林落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依然贴着另一侧车门坐着，离他远远的，甚至连视线都没往他这边挪动半分。
意识到自己被冷落了，林正有些委屈地问道，“落落，不想二哥了吗？”
听到二哥失落的语气，林落终于肯转过身子，看着他安静地摇了摇头，然后乖乖地走下了车。
十分钟后，林焕也回来了。林落听到大门外的动静，直接走到了门口等待。
林焕和秘书在门外聊了一会儿，这才独自走进家门。他一进门就看到林落站在门后，有些意外地说道，“小落还没休息？”
林落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林焕只当他是累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晚早点休息吧。”没有再多言地走开了。
却不知林落的目光一直跟着他，默默观察着他进门后的一举一动。
在他即将走上楼梯前，压抑许久的林落出声叫住了他，“大哥。”
问道，“罗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焕显然听懂了林落在问什么，立即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看向他，却只是回答，“他说的话你不必在意。”
林落顿时觉得很难过。
看到林焕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的心里又一阵刺痛。
就好像刚刚在寿宴上发生的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在意了……
林焕看到了林落渐渐失望的眼神，他却依然坚持不让林落知道更多关于林无痕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只会给林落徒增烦恼。
所以，他只是安慰道，“小落，林无痕和我们林家早就没关系了。”
“不要把无缘无故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
而在林落听来，这句话是在劝他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
他默默攥紧了手，抬头看向大哥，说道，“你们不要再瞒我了，一直以来你们只跟我说，不要接近林叔叔，我只知道他让爸爸很难过，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直以来，林落很听哥哥们的话，对家里的很多事都是不管不问。可今日的事，已经牵扯到了他的朋友，他不得不问。
而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其实只要他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林落心情沉痛地猜测道，“你们一直劝我防备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林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一直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对不对？”
林焕回答不了他，只能无力地制止道，“小落，不要问了……”
林正及时出现，从二楼走了下来，劝林落道，“落落，不要为难大哥了。”
林落心里却已经确定一些事了，看着自己最亲的哥哥们，眼里渐渐有了埋怨之意。
二哥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便问道，“二哥，你不是警察吗？为什么放过他？还每年邀请他来我们的家宴”
林正也被他问得沉默了，只回答他，“落落，你相信二哥，迟早有一天，林无痕会自食恶果的。”
这样的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很没用，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而林落不懂他的两位哥哥在隐瞒什么，在顾及什么。
在他的角度看来，他们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漠视林无痕的行为，在无形地纵容他……
林落只想为自己的朋友申辩一句，“可是之前因为他变得不幸的人呢？”
“谁来帮他们伸张正义？”
“他们现在就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帮他们？”
“难道要等到他们所有人都闭上嘴不能说话了，才还给他们一个公平正义吗？”
过于单纯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个人的负累，林落的世界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欺瞒以及冷漠。
他对着哥哥们喊道，“哥哥！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痛心地喊完这一句话，他就赌气地跑出了家门。
“落落！”
林正想要追出去时，林焕却拦住了他，说道，“不用追了，他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的。”
叹息一声，又说道，“我们现在说的话，他听不进去的。”
林落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跑出了一个家门，只能跑到另一个家门前。
来到盛澜山的公寓门外，他没有拿出钥匙，而是按响了门铃，随后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两分钟后门开了，盛澜山穿着一身家居服出现在了他眼前。
林落一抬头看到亲切的面孔，一肚子的委屈一瞬间全部冒了出来。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跟盛澜山哭诉道，“盛老师，我和哥哥们吵架了！”
说完，他就扑进了盛澜山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
盛澜山什么都不急着问，先回抱住了他，默默安抚他的情绪。
等到林落的哭声慢慢小了，变成只有一阵阵的抽泣声，盛澜山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安抚道，“没事了，不哭。”
再等他缓了缓情绪，盛澜山又说道，“站这么久肯定累了，先跟我进屋。”
不等林落回答，盛澜山直接借着两人现在搂在一起的姿势，搂着林落的腰将他抱了起来，而林落依然跟个孩子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小声地哭着。
盛澜山不费力地抱着林落来到了卧室，又将人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这会儿再看清林落的脸，看见他的眼睛都哭得红红的了，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委屈。
盛澜山轻轻擦去了他眼角边又流出的泪水，随后脱去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说道，“等我一下。”
过了会儿他从浴室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热毛巾，说道，“敷一敷眼睛，都哭肿了，明天起来估计会疼。”
林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着盛澜山将热毛巾敷上来。
很快热度传来，让他觉得很舒服，哭得有些颤抖的身体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等到林落彻底安静下来了，盛澜山又给他擦了擦脸，随后也上了床，躺在了他的身旁，动作温柔地将他揽在怀里。
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这个时候盛澜山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跟哥哥们吵架？”
林落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然后小声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第一次，很讨厌他们……他们很聪明，比我聪明很多。”
盛澜山耐心地回道，“嗯。”
再问，“然后呢？”
林落继续说道，“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我只知道，什么是我不想看到的。”
“爸爸妈妈，还有他们，从我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导我，生活在一个幸福的环境里时，绝对不能失去看到不幸的眼睛，不然我会变成一个愚昧无知的人。”
“我一直很听他们的话。”
“可是现在……”林落的语气渐显失望，“哥哥他们明明比我看到了更多的不幸，他们却选择了漠视……”
“哥哥们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大了，如果他们都不愿意出手相助的话，还有谁愿意挺身而出呢？”
“那些受害者看到这样的世界，肯定会更痛苦的。”
盛澜山安静听着，原本一直轻拍着林落肩膀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被林落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话。
他可以想到林落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
每个人给他灌输的思想都是正面而温暖的，因此有了如今单纯又温暖的他。
可惜，还没有人告诉林落，温暖世界的另一面是怎样的……
盛澜山想到曾经的自己，他也问过，为什么没有人看见他们一家不幸的遭遇，为什么没有人能帮助他们，为什么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冷漠？
而如今的他，已经明白了世界的真实与残酷，不会再问这么多为什么了……
然而，林落的出现，就像冰冷的现实世界里难得一遇的一抹光，轻轻一碰，再寒冷的心都会被感化。
盛澜山珍惜着林落所说的每一句话，却依然要为他的哥哥们解释道，“他们并不是漠视，只是比大多数人冷静，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承认自己能看到。”
“落落，有的时候并不是我们在变坏，而是要面对的人太过狡猾。如果不学会隐藏，很有可能会被阴险又狡猾的敌人发现漏洞，最终让他彻底逃脱。”
林落不是不听劝的人，盛澜山说的这些话，他都听明白了，心里便开始对哥哥们感到愧疚，“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哥哥们没有错……”
“我只是一想到罗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
“他知道自己有机会演戏的时候，明明笑得那么开心……我也以为以他的实力，一定会星途坦荡……”
更让他难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而他始终站在幸运那一边。
他不解，“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坏事都分给了别人……”
盛澜山开始担心林落的过于善良了，说道，“落落。”
“一个人的境遇并不是完全由他的身世决定的，更多时候看的是个人的选择。”
“你和罗杰最大的差距，是在于面对同样的问题时，你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不管他如今的境遇有多凄惨，终究还是他自己选的，不是你能左右的。”
最关键的一点，他必须告诉林落，“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并不是你从别人身上抢夺过来，而是本就属于你的。”
林落有些懵懂地望向他，眼里还是有些害怕。
盛澜山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问道，“落落，忘了我很久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了吗？”
林落问道，“什么话？”
盛澜山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你永远不会被宠坏，你值得所有的宠爱。”
记忆瞬间被唤醒，林落的一双眼睛又亮了起来。
盛澜山看到他眼睛里亮起的光芒，不禁放心地笑了，又叮嘱他道，“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放在你自己身上，好吗？”
这一句话终于将林落心中的不安驱散，听话地应道，“好。”
哭累又聊累的小孩终于睡去，盛澜山等到他睡得安稳后，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床。
拿起床边的手机，走到卧室门外给林落的大哥打了电话。
电话迅速接通，林焕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小落怎么样了？”
盛澜山回身望了一眼屋内，床上躺着的人依然安安静静的，便说道，“他睡着了。”
还不忘替林落说道，“睡前一直在说对不起，想向你们两位哥哥道歉。”
林焕安心了，说道，“小落今晚就待在你那里吧，明天早上我去接他。”
“好。”
挂断一通电话后，又有了一通电话进来。
盛澜山又谨慎地望了一眼屋内，这才接起电话。
孟随意估计也等了他许久，这会儿已经等急了，不等盛澜山开口，他先激动地吼道，“澜山，你又一次冲动了！”
“为了取得林落两位哥哥的信任，你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今天却在一怒之下露了馅！你不怕前功尽弃吗？”
盛澜山给不出回答，“……”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时间倒退，他可能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最终他说道，“至少我现在不后悔。”
结束了所有的通话后，盛澜山回到了屋内，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下了一盏床头灯。
而他在林落的身侧坐下，只是安静注视着他的睡脸，不再有其他动作。
看着林落紧闭着的眼睛，盛澜山还能想起不久前的它，被哭红成了什么模样。
盛澜山在心里叹息一声，看着林落沉睡的脸庞，轻声说道，“落落，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吧。”
“不要为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苦恼。”
“我一直都不愿意告诉你，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你所看见的那般明亮的。”
“但我只要留在你的身边一天，我就希望能多一天……可以只让你看到明亮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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