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见林昭昭一幅气闷郁结的模样,苏合小心询问,“可是同首领吵架了?”
林昭昭后仰在硬枕上,懒懒地斜了苏合一眼:“你怎么知道?”
“哈,我猜的。”苏合挠了挠头,心想少爷你但凡出去看一眼首领的脸色,就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少爷,您和首领大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了?”苏合继续试探。
“问那么多干什么?”中午发生的那些事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
“我也不想问这么多,这不是要早做准备吗?”苏合尴尬地搓了搓手,“要是这儿实在容不下咱们了,少爷您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收拾收拾,找找跑路的法子。”
“跑?就我们两加起来也跑不出五里地。”林昭昭长叹一口气,“你放心吧,还没到要将我们扫地出门的地步……”
“少爷,你不妨说说?苏合或许能帮您出出主意?”
“有什么好说的。”林昭昭又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他要一个东西但我没给他,然后就吵架了。”
“什么宝贝啊。”苏合愣了愣,劝说道,“少爷,我们如今在人家地盘上。您不是常说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用不到这儿。”林昭昭没好气地说,那宝贝可是你少爷我的贞洁。
“哦,我看首领对少爷您挺好的,应该不会夺人所爱。”苏合小声说,“就算少爷没有将宝贝送给他,首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斤斤计较吧。”
“不是我不给他,是他……不能强要!”林昭昭脸上泛红,他胸口憋着气,想全都吐出来,“这是两回事!他若真迫不及待我给他又怎么样,但他要是强那就是根本没把我当个人看!”
“其实他不把我当人看也没什么,毕竟连我自己的亲爹都没当我是个人。就当是我自己命贱,我认了。”林昭昭嘴角紧抿着,眼神暗了下来。
可又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林昭昭不想困在前尘往事里。
但上辈子的那个满是酒气的旖旎之夜终究是成为了他心里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即使是再来一次,他也没有机会去向那个的旭烈格尔求证什么了。
第18章 狞猎
一支箭簇飞射而出,直接贯穿了猎物的脖子。
“好!”
“首领威武!”
“就算是大夏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也不过能拉开二石之弓。而我们首领手握四石之弓,骑马猎射也能百发百中!这就是长圣天真正的勇士啊!”
周围的血狄战士们高举着手,纷纷拍手叫好,个个热血沸腾。
而被他们敬仰崇拜的旭烈格尔则沉着一张脸,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他翻身下马,去捡那只被他一箭射死的猎物。
当他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好几只巨鬣齿犬从杂草中窜了出来,围住了地上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雄狍想要占为己有。
“这几只不长眼的畜牲竟然敢抢我们首领的猎物!”一个膘肥体键、膀大腰圆的血狄汉子指着那几只巨鬣齿犬破口大骂,“首领,让我达日巴特帮您一起教训这几个畜牲!”
达日巴特,血狄的“四先锋”之一,也是最早跟随旭烈格的血狄战士。
“不用。”旭烈格尔丢下长弓,拔出腰间的弯刀,迈着稳健的步伐向那群狂吠不止的鬣犬走了过去。
“首领,您真要一个人……”达日巴特欲言又止,“您小心啊。”
说完他又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抽出武器,做好了随时支援旭烈格尔的准备。
达日巴特绝对不是小看自家首领的本事,但这巨鬣齿犬在乌拉草原有着“死神”别称。
它们头大腿长,奔跑迅速,和豺狼虎豹一样凶悍,有着能轻松咬碎肢体的双颌与牙齿。
最重要的是比起单打独斗,它们更擅长群起而攻之,一起绞杀猎物。
旭烈格尔将坚韧的马鞭绑在自己右手上,左手持刀,已然做好了和“草原死神”厮杀的准备了。
“这个疯子!居然徒手将鬣犬的双颌给撕开了?他还是人吗?”沙拉里格在外围搭着弓,看到这血腥残暴的一幕,他不由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人与兽之间的战斗啊!
分明是被愤怒的魔鬼在暴怒地虐杀。
“你们……谁惹我们首领了?”达日巴特也是被吓到了,回头望向身后的人。
众人连连摇头。
“沙拉里格,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蠢事!”达日巴特问。
沙拉里格愣了一下:“关我什么事啊!”
“除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还有谁能让首领这么生气?”
“我哪知道……他这突然发什么疯……?”沙拉里格脸色发白,“谁惹他了。”
虽然嘴硬得很,但沙拉里格的头脑里已经开始疯狂反省了。
不对啊!明明昨晚还拉着他喝酒来着!
总不能今天又突然想起来和他翻旧账了吧!
等到太阳渐渐落到山后方的时候,男人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暴行。他仰天长啸了一声,惊得林中飞鸟拍翼而起,旁边胆战心惊的沙拉里格也是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片草地上已经没有活物了,所有胆敢反抗的都沦为了不堪入目的野兽尸块。男人身边弥漫着灼热的白气,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犹如煞神重临世间。
“这就是黄金血脉啊。”达日巴特迎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首领,真是愈来愈有老首领的风范了,厮杀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兄弟几个等会儿就在这儿野炊烤肉,再配上带来的马乳酒,来个一醉方休如何啊?”
“算了吧,达日巴特。”另一位副将帖萨尔摆摆手说,“我们首领现在是美人在怀,每天太阳还没落就要往营地跑,哪有空和我们这几个莽夫烤肉喝酒啊!”
达日巴特也是笑了笑。他们都听说了首领对新娶回来的大夏女人宠爱无比,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恨不得时时将人拴在身边看护着才好。
听见帖萨尔的打趣,旭烈格尔眼皮都没抬一下,拿起水壶浇在自己头顶。
冲去身上的血污,简单包扎下了伤处,旭烈格尔忽然开口:“就地生火,我饿了。”
都准备打道回府的几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对旭烈格尔的话诧异无比。
“哦,那生火,生火。”达日巴特最先反应过来,踢了下沙拉里格的腿肚子,“快带人去拾些柴火回来。”
沙拉里格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去了。
“来!”几人围坐在篝火边,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帖萨尔擦了擦自己的络腮胡,不由感慨起来:“这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可真美啊!放在五年前我真是连做梦都梦不到啊!”
“这不都多亏了我们的首领!没有首领,我们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达日巴特也染上几分醉意,“来来来,干!”
沙拉里格端着酒碗,看着对面闷头喝酒的男人。明明他们中间众星捧月的存在,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望着燃烧的火苗,像是在发呆。
“不行咯,喝多了,我要出小恭!”达日巴特打了个酒嗝。
“走一起一起。”帖萨尔红着脸,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两人勾肩搭背搀扶着往远处去了。
火堆边悄无声息,只剩下沙拉里格和旭烈格尔兄弟两人。
两人沉默着,各干各的事。沙拉里格费力地撕扯着手里的肉,最近他有两颗牙松动了,啃肉很不方便,只能小口小口吃。而旭烈格尔还在捏着酒碗想心事。
实在是吃不下去,沙拉里格心烦地叹了口气,只好开口:“说吧,你和那个女人又怎么了?”
旭烈格尔抬眼,眼睛里像是结了层冰似的。但他的神情已然证明了沙拉里格的猜测。
“算了,是我多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也没有问。”
“因为气愤,我做了伤害他的事。”
“你为什么气愤?”
“她给我找了很多女人的名字,让我选侍妾。”
沙拉里格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眼前的人他招惹不起,他真想拍拍对方的脸,好好问问对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愿意帮你选侍妾,你还生气?”沙拉里格很不解,“你娶了一个美丽、智慧还大度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没有不满意她。但你母亲被抢回血狄的那一晚,我的母亲拿匕首刺穿了父亲的肩头。”
“所、所以呢?”
“她很喜欢父亲。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容不得他身边有多余的人。”
“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你生气是因为你认为那女人不喜欢你吧?”
旭烈格尔没说话。他脸上表情向来不多,给人一种不悲不喜的错觉。但熟悉些就会知道,他这个人根本不屑去说谎隐瞒,沉默就是默认。
沙拉里格又是一声长叹。
他一直以为这种男人只会出现在画本里,谁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兄弟居然就是这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第19章 乱情
“得到一个人的心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我以前不会在意。”
“哎,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草原那么多好女孩捧着心送到你面前,你都看不上。”沙拉里格双手抱头,躺在地上,“等等呗,反正她的人都是你的了,你得到心也是迟早的事。”
“她不是我的人。”
“啊?”沙拉里格难以置信,旭烈格尔和那样美的人日日夜夜睡在一个毡包里居然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旭烈格尔阖上眼眸,语气有些疲惫:“她说……我若碰她,她宁愿一死。”
“这么贞烈?”沙拉里格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到画本上的一段,“她不会是在大夏已经有心爱之人了吧,然后被你抢取了回来,所以才会对你没有个好脸色……”
“砰”的一声异响!旭烈格尔手里的酒碗四分五裂,尖锐的陶片碎了一地。
沙拉里格被吓得坐了起来:“我随口乱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走了。”旭烈格尔黑着脸站了起来,一个下午的厮杀才排遣掉的暴怒又肉眼可见地在他身上躁动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回去砍人……”看着男人渐远的背影,沙拉里格悄悄咽了咽口水。
****
林昭昭坐在榻边,手里握着书卷。毡包的窗子压着一条小缝,位置刚好能让他瞧见外面路过之人的脸。
“怎么还没有回来?”林昭昭眼睛还看着书,心绪已经飘去了其他地方。
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还没有回营地,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不,不可能的!那个蛮子能遇到什么危险,就是再凶残的野兽遇到他都要绕道走。
可要是万一呢……
虽然上辈子没发生过这种事,但自从他重生以来,已经有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比如被赶回水夷族的其其格,又比如与他不对付的大巫一脉……
难道遇到其他部族的伏击了吧!不应该啊,血狄风头正盛,草原上谁奈何得了他?
林昭昭漂亮的眉头皱在一块,他指节不安地蜷缩着,丝毫没察觉珍爱的书卷已经被自己揉成一片褶皱。
“首领回来了!”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林昭昭立刻将手里的书丢下,踩上靴子,想出去看看。
他掀开厚重的门帘,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那道身影。
火光之中,男人骑着越影马,身姿高大挺拔,神色隐匿在昏暗的夜色里,无法看清。
然而林昭昭却留意到男人手臂还有胸膛上都绑上的布条。
这些布条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旭烈格尔受伤了。林昭昭怔了一下,连忙放下门帘,回毡包里翻找了起来。
“苏合!苏合!”他大喊。
“怎么了,少爷!”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苏合连忙跑了进来。
“我娘留给我的那瓶灵宝止伤膏呢!你帮我收在哪里了?”林昭昭正蹲在地上翻箱倒柜。
“怎么了,少爷,您哪伤着了?”苏合忙过来一起找,“应还在那个落锁的老匣子里,我给您取出来。”
“少爷,灵宝止伤膏。”没一会儿,苏合就翻出一只银梅花式的药罐,“您哪伤着了,我给您上药。”
“不用,我没伤着。”林昭昭顿了顿,“你去将这药膏送给首领。”
“送给首领?首领受伤了?”
“哪那么多话,让你去你就快去。”林昭昭推了苏合一把。
苏合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坐立不安的青年,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灵宝止伤膏您以往每年寒冬念书习字,手上冻疮再痛再痒都只舍得抹薄薄一层。”苏合轻声说,“少爷,药膏珍贵,您还是亲自送过去吧,这样首领才能知晓您的心意,解开误会啊。”
林昭昭垂眸盯着苏合手里的药罐,迟迟没动。
他心思纠结,撇不下面子。
苏合在旁不断劝说,林昭昭也确实是担心男人的伤势,最后还是穿上披风决定亲自去一趟。
这整个下午林昭昭一直在想两人争吵的事。他想自己中午对旭烈格尔说的话确实是过分了。
13/119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