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信,现在信。”
“为何啊?”
“因为它让我娶了洛初为妻,所以我信了。”
“花、花花言巧语!你这乱七八糟的歪理都是和谁学的!”林昭昭听得又是一阵耳热。
“没和谁学,有感而发。”
“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天身上这把佩剑从哪来的?”林昭昭心在跳,于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可不是你们草原人惯用的兵器,难道它也是你靠缘分捡来的?”
男人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长剑:“应该算是捡的吧。”
“什么叫‘应该算是捡的’?”
“它的主人死了,我拿过来,应该算是捡的。”男人想了下说,“这也是缘分。”
“那不就是你收缴的战利品吗?”林昭昭无语凝噎,“什么缘分?你这分明是杀人越货、强取豪夺好不好?”
男人沉默片刻:“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我并非为了抢夺宝剑而杀人,也并非为了迎娶京城第一美人而攻城。”
旭烈格尔对上了林昭昭的眼睛。
“与我而言,剑也好,洛初也好,皆是长圣天赐予我的意外之喜。”
热闹的集市仿佛安静了,林昭昭站在原地,只能听见自己胸膛里的狂跳。
第28章 野合
对于旭烈格尔来说,他林昭昭居然也能算是一份意外之喜吗?
一瞬的念头里,他仿佛又回到两人生死离别的夜晚,看见了男人抱着他悲怆恸哭的背影。
比起感动,比起喜悦,此时林昭昭心里涌上的是深深的庆幸。
庆幸他们还能悠哉闲逛,庆幸他们还能面面向望,庆幸自己居然能重新来过,听到旭烈格尔说他林昭昭是上天赐给他的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至少说明,这一世他活得没有以前那样糟糕了吧。
林昭昭嘴唇颤了颤,大步往前走,飞快地说:“走吧,去前面看看。”
眼眶又发酸了。
“洛初。”旭烈格尔在后面唤他。
林昭昭闷头往前走,用力眨了眨眼睛,平复住情绪,不想被后面的男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洛初!”
直到男人摁住了他的肩膀,林昭昭才停下了脚步,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从集市走出来了。
“奇怪,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这是哪里?”林昭昭语气故作新奇,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已经到城镇外围了。”旭烈格尔说。
周围到处长满了杂草,还有一小股泉水从旁边的石头缝里流出来,也不知道是走到了什么荒凉地方,除了他们两人,连个过路人也没有。
“那赶紧往回走吧……”林昭昭刚迈开脚步,就被人拉住。
“集市在那边。”旭烈格尔说。
“哦,哦。”林昭昭木然转身。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林昭昭还在出神想着以前的事,丝毫没察觉到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停住了。
“唔。”
直直撞在旭烈格尔坚实的后背上,林昭昭摸着鼻尖抱怨:“你突然停下做什么!”
“我牵着你走。”旭烈格尔说。
“为什么?”
“前面的路有些湿滑,怕你摔着。”
“笑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个路还能打滑不成?”林昭昭摆摆手,绕过男人往前走,“你别小看人,行不——”
话音还没落下,脚底一滑心里一慌,林昭昭人一个不稳就向地上摔去。
幸好旭烈格尔在后面早有准备,长臂一捞,将人给问问接住了。
“小心。”脑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
“……”真是倒霉!
林昭昭又闹了一个大脸红。
等他脚下站稳,环在腰间的手臂也缓缓松开。男人温暖粗糙的大手顺势包住了他捏着的拳头。
刚丢完脸的林昭昭无话可说,只能任由旭烈格尔牵着自己往前走。
“你是不是心里嘲笑我?”林昭昭闷声问。
“没有。”
“我刚刚看见你笑了。”林昭昭一口咬定道。
“或许是看到洛初可爱……”旭烈格尔被林昭昭说愣住了。
“呵,我诈你的,天这么黑,我什么都没看见。”林昭昭幽怨地说,“你果然笑我了。”
旭烈格尔这才意识到林昭昭大概是在“报复”自己。
就很像一只小猫,平日瞧着乖巧可爱,生闷气了也是要挠人的。
“没有笑话你,真的没有。”他只能试着哄一哄。
“我知道你心里嫌弃我,是不是因为我打扮成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让你在下属面前丢脸了!”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林昭昭声音立刻大了,“哼,被我说中了吧!这么嫌弃我,你还牵着我的手干什么啊!”
“我何时嫌弃过你?”林昭昭的质问听得旭烈格尔都有些懵了。
“昨天晚上!”林昭昭紧抿着嘴,声音一下子弱了,听着有些委屈,“你都不肯陪我睡觉,还不是嫌弃我吗?”
“怎么会是因为嫌弃你……”旭烈格尔叹气。他有时候真挺想知道自己这位夫人每天都在琢磨些什么的,怎么能给他按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肯同我一起睡!”林昭昭问。
“因为睡一起,我怕忍不住行野合之事。”旭烈格尔如实说。
“你说什么?!”林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昨晚要是睡一起,我怕会……”
“你你你你给我住嘴!”林昭昭瞪着眼,简直难以置信,男人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秽言污语。
“你这蛮子说不明白话就别说!知道‘野合’是什么意思吗……就张口乱说!真是荒唐至极!”林昭昭羞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用得不对吗?”旭烈格尔皱眉,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了。
“粗鄙!”
“……”
“龌龊!”
“……”
“下流!”
“……”
两人牵着手往前走,古有才子七步成诗,今有林昭昭三步一骂。
直到林昭昭咳嗽几声终于说到词穷了,男人还不忘拍拍后背给他顺气。
“你……怎么不为自己辩驳几句啊!”林昭昭缓过气,脸上热意还没退下。
“洛初说得对。”沉默片刻,旭烈格尔低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飘在夜风里,好像一吹就听不到了。
“对什么对!”林昭昭脱口而出。
然后他也沉默了,发现自己好像又口不择言了。
其实他心里真没这么想旭烈格尔。只是因为实在太害臊了,他嘴上不这么说出来,实在是没法自处。
他总是容易忽略旭烈格尔的感受,因为被纵容惯了,所以什么话都敢毫无顾忌的说出口。
林昭昭有些愧疚,琢磨着要不要和男人道个歉。
“洛初。”
“嗯?”
“野合,是什么意思?”男人语气很正经,只是单纯讨论词语的含义,丝毫没有猥琐的意思。
林昭昭红着脸怕对方以后继续乱用,还是吞吞吐吐给人解释了。
“那我没用错。”旭烈格尔顿了顿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个蛮子……真是……”林昭昭天人交战了半天。
最后像是屈服了,阖上眼,咬牙切齿说:“不堪入耳。”
“看来是洛初嫌弃我。”旭烈格尔无声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林昭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左手冷,换只手牵。”
这一次,他主动将自己手塞进了男人的手心里。
第29章 蛊人
夜晚降临朔平城。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与寂静无声的草原不同,夜色里朔平城人流如织,居然比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他们都不回家吗?”旭烈格尔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琼室分崩离析,夏、粱乱中崛起。如今两国井水不犯河水,大夏皇帝开明,下令取消了宵禁,才会有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盛世之景。”
旭烈格尔听着远处讨价还价的声音,看着不夜之城的繁华,想起自己困在漆黑草原的部族们,此刻他内心有了不小的触动。
“这就是大夏的夜晚,比草原的白日还要璀璨……”他将眼前的一幕幕都牢牢记住,并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也要让自己的族人过上这样富饶的好日子。
“放心吧,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旭烈格尔侧过脸,林昭昭并没有看他,方才的话像是随口一说,却更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
“跟着我,委屈你了。”旭烈格尔收回目光。
这句话他闷在心里许久,从中午在酒肆的时候,就像块石头压在胸口上。
更精致的佳肴,穿不完的绸缎,还有吃不完的果子……如果洛初当初没有嫁给他,兴许日子会过得更加惬意快乐。
“可不委屈嘛?你想怎么补足我?”林昭昭挑了下眉问。
“……”旭烈格尔一时回答不上。他也不知该怎么弥补,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的所有都可与身边之人分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补偿了。
“这样吧,你允我一个承诺,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林昭昭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一个承诺?”旭烈格尔不解。
“没错,一个承诺。”林昭昭看着旭烈格尔缓缓说,“一个你必须遵从的承诺,只要我开口,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你愿意与否,都要答应我的承诺。”
“好。”
“你这就答应了?不再考虑考虑。”
“嗯,我答应了。”
林昭昭内心诧异极了。
这样荒唐的要求旭烈格尔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这男人居然已经对他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了吗?
俗话说,君子一诺千金。那未来草原之主的承诺又该值多少金呢?林昭昭知晓旭烈格尔是怎样的人,和那些心思深远多变的人不同,这个男人几乎不会随便允诺别人。
因为他能真正做到“言必行,行必果”。
一个承诺或许很小,但也可以很大。
毫不夸张的说,林昭昭可以用这个承诺让这个铮铮铁骨的草原汉子匍匐在自己脚边,也可以用这个承诺让这个不可一世的草原煞神将血狄首领的位置拱手相让……听起来或许像句戏言,但林昭昭知道旭烈格尔是真的会言出必践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这一世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明明还没有多久,甚至连一年半载的时光都没有。
林昭昭眼神暗了暗,意识到旭烈格尔已经将赤诚之心送到了自己手里后,他又开始为自己的隐瞒而愧疚不安。
等到生辰那会儿是不是太晚了。如果真等那个时候,他再将一切说出来,旭烈格尔会不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欺瞒?
林昭昭心里纠结。这一世他到底是该顺其自然,还是该主动坦诚相告?
“瞧,那儿兔儿爷……”不知道是谁在人流里冒出这么一句,林昭昭惊得后背一紧,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从男人手里猛地挣脱出来。
“怎么了?”旭烈格尔回头,发现林昭昭脸色发白,东张西望,额头还出了些虚汗。
直到瞧见远处街头昏暗的角落里,有两个身着妖冶的白面小倌在和人勾勾搭搭,林昭昭才醒悟过来,原来那一句“兔爷儿”不是在议论自己。
“没、没什么。”林昭昭故作镇定,手却不由蜷缩进了衣袖里,不敢同身边的人牵在一起了。
看了眼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旭烈格尔没有说什么。
两人走回到驿站,达日巴特早就将东西都采买回来了。
“这大夏的裙子真是漂亮,那花式多的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要是我家那女人过来,肯定是要赖在那铺子里不愿走了。”达日巴特正在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精精挑细选的礼物,“你们是不知道。前日还同我吵嘴,等我这次回去,将这两条衣裙拿出来,她肯定被我哄得服服帖帖的。”
林昭昭听着,也是被这草原汉子幽默逗得笑了笑,然后便先一步上楼休憩了。
旭烈格尔目送着林昭昭上楼,直到人走得都没影了,他还在望着林昭昭离去的方向。
“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啊。”这一幕被达日巴特看在了眼里。
旭烈格尔看向达日巴特,像是在问他为何会这么说。
“我家那个生闷气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幅模样,就好像是我那羊屁股上沾着的羊屎,碰了脏手,看了脏眼。”
旭烈格尔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呃,我不是说首领您是羊屎的意思啊!”达日巴特搓了搓手,赶紧解释,“我是说,您是不是惹我们的女主人生气了?”
“……”旭烈格尔摇了摇头,他感觉今日两人相处得很是和睦,洛初都愿意和他牵着手走了。
“今日出门您有给夫人买东西吗?”达日巴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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