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若不弥补,便请诸邪祟赴死。”
……
——君哥这是想起来了吗?
——应该没有,但他抓到了这个副本两个最大的BUG:第一,设定不平衡。第二,我思故我得。
——狗系统,来修BUG吧,这次我不骂你了。
——我也……
——这都不是通不通关的事了,这两个BUG要是不修……系统你根本没法儿玩啊!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在修了在修了!
第66章 兰惹(4) 不擅武艺君不犯
[系统提示]BUG已修正完毕,正在导入历史数据完善世界观。
[系统提示]已封锁主播“君不犯”实力90%……91%……
[系统提示]实力封锁完毕。剩余9%为纯粹肉/体力量,不可剥夺。
[系统提示]副本已恢复正常,重新加载中——
[系统提示]加载完毕。欢迎主播“君不犯”回到单人/多人特殊副本(扮演类)“兰惹”,祝你一切顺……咔咔……利。
……
少年儒士睁开双眸,黯淡的天光自头顶密密的枯枝间漏泄,倾洒在他莹白如玉的面庞上。
他坐起身,衣服上簌簌滚落尘土沙砾,青蓝色的长衫本是一尘不染的崭新,现下沾了泥尘,倒让他看起来更似活人。
“我睡了多久?……两个时辰吗?怎么感觉做了两场漫长的梦?”
儒士站起身,将衣上的尘垢拍打干净,姿态从容,眉眼有静气。
在拾掇自己期间,他毫不意外地从脑海中找到与当前境况对应的记忆。
他是君不犯,云梦泽渔民之子,自幼读书习文,不擅武艺,好登高望远,性情疏阔孤矜,少与人来往。
正值承平十年初秋,他今日忽然生出放目远眺山河的念头,告知父母后便独自出门登山,不料刚至山腰,便遇上一阵来去匆匆的过云雨,只得先进林子暂避。
雨停后,山路泥泞难行,他本想等路面干硬一点再继续上山,却不知为何在这棵枯死的老槐树下睡了过去。
君不犯好衣装,将略略散开的发丝也抿得一丝不乱,才抬头打量天色。
他上山时刚过午后,现在已近傍晚,寒凉的风在灰黑色的雨云下回荡,吹得满林都是扑簌簌的风声。
空气湿润阴冷,不知是因为前不久下的那场雨,或是正在酝酿的下一场雨。
但不管是哪个答案,他都只有一个应对方法——趁雨还没下起来,下山回家。
“天公不作美,坏我兴致。罢了,明日再来。”
君不犯语气淡淡,脚步却很迅捷,不通武艺的少年儒生在泥泞凹凸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挂在腰间的青竹剑被稳稳地握在掌心,任由光华流转于无锋的刃,彰显“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儒雅平和。
然而他的动作快,雨云淤积的速度更快,不过转眼功夫,天穹便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黑得发亮的云层宛若烧沸的水不停汹涌,时而亮起大片参差错落的电网,时而滚过一阵沉闷的惊雷。
少顷,浓云翻滚,大雨滂沱而下,只一息功夫,便让天地间只剩一面茫茫的雨帘。
君不犯叹了口气,在暴雨把自己打成落汤鸡之前,先一步躲到一株参天蔽日的榕树下方,并脱了外衫盖在头顶,挡住从叶片罅隙里钻落的雨滴。
雷声轰隆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因其而震动,豆大的雨点将枝叶拍击得胡乱摇晃,发出密集的响声。
眼看雨势越来越大,加上雷电齐鸣,君不犯隐约觉得这种天气不该躲在树下,便思忖起要不要冒雨回家来。
不过,他并没有斟酌太久,一个稍显陌生的名字就从他记忆深处浮现——山神庙,兰惹寺。
时年人间不太平,妖邪横生,鬼怪扎堆地出现,如同春雨后冒头的笋尖或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天子持帝玺敕封山川河流,为之加以神名,筑以庙观,以庇护途中往来的百姓,维系人、神、邪祟三方平衡。
至于那些偏僻危险之地,人皇莫能履及之所,则有人仙坐镇,震慑一方。
这座无名山在云梦泽治下,同样建有山神庙,其名兰惹,就在半山腰。
不若去那里躲躲雨,实在等不到雨停,便在庙中歇息,明日再回也可。
这样想着,君不犯的眼前浮现出一条通往山神庙的道路,那是他来时走过的路,像刻印一般清晰。
身手平平的少年儒生把衣服一抖,挡在头顶,另一手则把着青竹剑,朝山神庙——兰惹的方向飞奔而去。
“嗒嗒嗒……”
雨水打在水坑里,水坑被君不犯轻巧踏过,发出相似的声音,在一帘茫茫水幕中惊彻回响,又被掩盖。
不多时,他跑出了半里多的路,终于瞥见兰惹寺高高拱起的屋脊,速度立马再提三分,像一柄劈开雨幕的剑,直直冲到檐下。
寺门大开,殿中并不供奉神像,只挂着一幅画,点着两盏长明灯。
君不犯扯下湿淋淋的外袍跨过门槛,霎时有轻暖的风拂上身来,吹落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他抖了抖身子,寒意尽去。
彼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阴云之下夜幕四合,这场瓢泼大雨也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君不犯按照印象里的做法,将山神庙的门窗关上,拉下木闩,这才对着不远处的画像拱手。
“儒门弟子君不犯,借贵宝地避雨,叨扰了。”
画像上只有一个云雾遮掩的背影,笔墨勾勒的云气在烛光下流动,自有安泰如山的古老气韵。
就仿佛那真是一位神明留下的刻印。
君不犯却不在意这些,兀自在灯下坐了取暖,同时恢复气息,仪容,扫去雨中奔行的狼狈,重归一丝不乱。
他正打着,忽然从磅礴的风雨声里听见了一声极轻的、指甲叩击门框的声音:
“叩。”
君不犯动作一顿,侧耳再听,那声音消失了。
他耐心等待片刻,才又等来第二声“叩”。
山神庙有规矩,白日门窗洞开,夜里门扉紧闭。这是因为山林中多精怪妖邪,它们又常在夜晚出没,故而拟来保护百姓。
君不犯是力量低微的儒门中人,秉承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并不打算破坏规矩。
因而他没有起身,只是隔着门道:“山神庙夜里不开门,若要躲雨,檐下自便。”
那叩击声停了,良久也没再响起。
君不犯以为门外之物已经识趣离开,正要继续头发,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又低又轻的声线:“外面冷。好冷。”
君不犯的手倏然顿住。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青涩稚嫩,应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虽低却不怯弱,让君不犯隐隐有种熟悉感。
从前不爱经书爱杂书的年岁里,君不犯曾从某部志怪话本中看过一个故事,大意是山中邪祟夜半敲门,故意伪装成熟人的声音和语气唤屋主人出去,待得门一开,便张开布袋似的巨口将其吞下,远遁而去。
故事是假的,但精怪是真的。
君不犯定了定神,说:“门外有廊柱,你躲到那后面,可以挡一挡风雨。”
屋外安静了一会儿,才飘进来一个“好”字。
长明灯的光将糊门窗的纸染成一片暖色,有瘦小的影子投落在上方,在君不犯的注视下挪到廊柱的位置,矮身下去。
看影子,应该是个人。但精怪也能幻化为人形,不可心软。
君不犯抿好鬓边翘起的头发,外面冷不防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肝都呕出来一般,衬着雨声,又刺耳又凄凉。
他松开手指,那缕头发又鼓了起来。
“冷……这里真的很冷……”
少年颤抖的声音仿佛幼兽的悲鸣,断断续续地钻进门缝,和风里的长明灯一样颤颤巍巍。
君不犯面无表情地勾出那绺捋不平的发丝,任由它挂在鬓角,破坏他一贯端庄整肃的形象。
去你的不可心软!
疏于练武的少年儒生提剑起身,把紧闭的庙门拉开一条可供人进入的空隙。
骤然卷进庙中的狂风吹得长明灯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雨点拍打而来,扎得君不犯面颊生疼。
他抬手,落剑,纤细的青竹剑身瞬间没入地砖半米,所费力气不比刺穿一块豆腐多多少。
于是满山呼啸的风静止了一瞬,让他得以不用眯着眼,清楚地看见蜷在廊柱后方的人。
那是个至多十二岁的小小少年,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裹着他瘦弱的身躯,头发凌乱地贴在湿衣服上,半遮着他冻得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嘴唇。
他的裤腿上沾满湿泥,想来为了避雨也是在林中一路狂奔,草鞋都跑掉了一只,神色却颇为平静,并没有狼狈或懊恼。清亮的眸子静静与君不犯对视,好似盛满月色的古井,此刻被风吹了满眼的火光。
“进来吧。”君不犯淡淡地招呼道。
少年动了动身子,小声地问:“你不担心我是邪祟所化?”
“子不语怪力乱神。”君不犯熟练地支起大旗,随后拔出扎在身前的剑,“何况我虽不通武学,但体魄还算健硕,与一只小小精怪同归于尽的力量还是有的。”
少年轻笑:“那就多谢先生了。”
他走进山神庙,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看见君不犯重新把门关上,那柄细瘦如刚折下来的竹枝般的剑仍松松握在他手里,在灯下打出长而笔直的影子。
青竹,剑。
真是大巧不工,又浑然天成的武器。
“坐吧,坐到灯下,那里暖和些。”君不犯回到原地,盘腿坐下,长剑横于膝头,流转过青翠欲滴的光。
少年依言坐到另一盏灯下,沉默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叫意尘梦,先生怎么称呼?”
“君不犯。”
“诸法不犯,百无禁忌,好名字……阿嚏!”意尘梦弯了弯眼睛,刚说完就别过身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一件刚刚被火烤过,半干不干的外衣落到了他头上,他扒拉着宽大的衣袍露出脑袋,就见那位散了一缕头发的君先生往墙上一倚,闭目养神。
他懒懒地说:“自己挑干的地方裹一裹。”
“……多谢。”
意尘梦用外衣把自己结结实实裹起来,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点阴霾。
“先生,你可知道山神庙夜里开门,代价是什么吗?”
君不犯抬起半边眼皮:“是什么?”
“就像你的名字那样,百无禁忌。”意尘梦定定注视着他,“什么东西都能进来,它们要做什么都可以。”
君不犯扬了扬眉,还未答话,便听到庙外刮来一股极为幽冷狂猛的大风,陡然一下撞开了门。门栓断成两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外却空无一人,唯有一道幽深笔直如同隧道的黑暗。
灯光泼泻在廊下,长廊的边沿出现一条黑边,进而渐渐扩大,渐渐逼近,直到黑影完全笼罩整扇门。
没有什么东西进来,只有地上、墙上、房梁上不断蔓延扩散的晦暗。
电光火石之间,两只利爪从背后探出,直取君不犯的心脏与脖颈。而爪子伸来的方向,正是那幅被长明灯供奉的画像。
就在爪子落下前一刻,千钧一发之际,君不犯抽出了他的剑。
西山之竹,坚韧而利,宁折不弯。
无锋的剑刃撩上空中,以比利爪更快的速度划过它们的手腕,寒光一闪一灭,浓黑腥臭的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难辨雌雄的凄厉惨叫回荡在山神庙中,齐腕而断的爪子掉进血泊里,震起的涟漪间映出一道庞然而来的身躯。
一头三尾狐妖从画像里爬了出来,尾巴在半空张牙舞爪地摆动,带起混乱交错的阴影,前爪血淋淋,后爪弹出锋利的爪尖抓进墙面,贴附在墙上恶狠狠地瞪着君不犯。
和这只狐狸一起出现的还有两只三尾红狐,它们一左一右扒着门框,狂乱甩动的尾巴在庙中投下混乱的光影,让君不犯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幻境世界。
三只狐妖体型相仿,双目赤红,喉间溢出野兽的低吼与尖锐怪谲的笑声,带着如山如浪的回音重重叠叠滚向君不犯。
“香……香啊!……”
狐妖扭曲的面庞充满了疯癫与狂热,赤目圆睁,浑身都兴奋得直发抖,伸出舌头一舔,滴落腥臭的涎液。
“是人肉的味道!是人肉的味道!!”
“再吃一个人我就能成仙啦!哈哈哈哈!我要成仙啦!”
声浪汹涌而来,三只妖狐随即扑杀过去,速度之快,劲力之猛,让整座山神庙都为之摇晃。
君不犯提剑立身,眉睫轻抬,未语先叹。
“在下是真的不擅长武艺啊。”
话音未落,他偏头避开爪尖,手中青锋刺出,精准而迅疾地洞穿冲在最前方的狐妖颅骨,掌心一转,长剑自它后脑打出,鲜血淋漓地钉在门框上。
并无内力,也无玄之又玄的灵力,单凭体魄力量,他就在狐妖金玉难摧的妖躯最坚硬处开了个洞。
无形的剑气,或者说劲力直冲十九丈,将那只狐妖带飞到庙外,一连撞倒数十棵树,趴倒在水洼里。
它的眼睛还睁着,残留着煞气与狂喜,可见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夺命。
另外两只狐妖见状,惊愕地僵住一瞬,却见君不犯身形似鬼魅,悄无声息地撤至门边,取回他的青竹剑,染血的青锋凛凛如霜。
“夫子授我以仁德,我思忖良久,深以为然,也有一番独特的体悟,今日便传授给你们,共勉。”
君不犯身形一闪,剑光划过墙上狐妖的脖颈,鲜血飞溅,头颅旋落。
“止戈为武,是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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