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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脸的血痕，被血色浸透的湿红衣服正往外滴着血珠，他就那么静静站着，等待着谢星竹动作。
幸存者正愤怒的嘶吼着要杀了他。
曲南絮和乔安正可怜的哀求着他想想办法。
“江陆晚”站在空地处，微笑着袒露弱点。
谢星竹闭了闭眼睛。
他隐约觉得，这不是幻境。
这更像是……他的心魔。
谢星竹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做选择。
纵容他。
包庇他。
还是杀了他。
“你在等什么？！”
“师兄！师弟！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江陆晚我要杀了你！”
“想想办法啊，江师弟杀人了，师兄你想想办法？”
杂乱的声音，纷乱的思绪。
谢星竹眼前倒映出无数惨状，他下意识去摸怀里的剑，却摸了个空。
谢星竹愣愣的垂眼，却看到剑被他踩在脚下。
对了，他走火入魔，偏偏他的灵剑可识天下污秽，走火入魔了，就用不了了。
谢星竹抬眼看向“江陆晚”，下一秒，无数冰封死死煞住他。
“你终于决定要杀了我吗？”那人抬起头。
谢星竹远远望了他一眼，又撩起衣服下摆，单膝跪下。
“谢某愿代他受过，一切种种，皆由谢某承担……唯有江陆晚，还愿众位放过。”
耳边的声音更大了。
“大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只要把剩下的目击者都杀了不就好了，杀了他们，就没人知道江师弟做的事了！”
“现在事情还没有传开，只要把知道的人都杀了，事情就解决了！”
“师兄心疼江师弟，那只要把其余众人杀了，江师弟就没事了。”
“师兄……”
“谢星竹……”
谢星竹垂着眼，膝盖落在地上，他仍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谢某愿意代他受过，至于江陆晚，我会废其修为，待一切结束，谢某愿与他共囚炼泉峰，永不离开。”
第156章 别顶着他的脸，说那种话
谢星竹的话音落地，杂乱的声音突然没了。
而被谢星竹束缚着在空地中央的“江陆晚”红了眼睛。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永囚炼泉峰！”
他崩溃的叫着谢星竹的名字，又是撒娇，又是求谢星竹可怜他，又是怨愤的咒骂。
谢星竹没有会耳边愈发杂乱的声音。
空地中央的谢星竹被冰封住，声音都融化在冰雪间。
谢星竹不知道自已怎么离开的夺天门。
他用咒印和冰雪打造了牢笼，把“江陆晚”困在里面，无数人到峰上来劝他责备他，谢星竹都不为所动。
他的意识愈发清醒，在他第一次准备去代为受过时，那个“江陆晚”终于平静下来。
他望着谢星竹，冷静的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江陆晚，那把我交出去，又如何？”
“我做的事，又不是他做的事，我死了活了，与你有关吗？”
成日来，这个冒牌货永远都在不断的咒骂和卖惨。
谢星竹没跟他平和的说几句话。
没想到第一次正常对话，是对方倒在阵法中，让对方把自已交出去。
“来嘛，把我交出去。”
“只要把我交出去，一切都解决了。”
谢星竹的眼瞳震动，他深深的望了此时的“江陆晚”一眼。
在对方狞笑着的时候，谢星竹才开口道：“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像他吗？”
“什么？”
谢星竹没有再说话，他御剑离开了。
夺天门要的代价并不轻，而天元宗也为了自保除名了谢星竹。
雷刑，鞭刑，什么都好。
谢星竹安静的承受后，又要在休养的日子里去四处找灵草灵物，交于夺天门当补偿。
“江陆晚”看到的谢星竹愈发消瘦而清减。
他没露出什么疲惫痛苦的神情，“江陆晚”看着他的时候也没有多大反应。
在谢星竹看来时，他甚至往前凑了点，在阵法的屏障下，他只能尽力贴近。
漂亮的脸颊变得扭曲，他嘲讽的笑着：“你是不是还期待我顶着这张脸说你可怜啊？”
谢星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江陆晚”，就收回了目光。
“江陆晚”却不依不饶，甚至还捏着嗓音：“可怜啊，要不要我安慰你？和你睡一觉？”
他本以为谢星竹依旧会无视他，但下一秒他的舌头就被冻住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冰就化成了水，但冰封的酥麻痛感却没有消除。
“少顶着他的脸，说那种话。”谢星竹冷眼看过他，转身就离开了。
“江陆晚”捂着脸颊，痛苦了半晌，才用怨毒的眸子狠狠剐了他一眼。
不过那幻境似乎也知道要怎么对付谢星竹了。
谢星竹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陆晚”拉开衣服，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谢星竹慢慢上前，在对方得意的眼神中，把他的衣服拉上了。
“……我问个问题。”那冒牌货似乎已经被谢星竹搞得没办法，说话时语气颇为无语：“你是不是不行。”
谢星竹平静的跟他对视一眼。
两个人对视瞬间，谢星竹很冷静的承认：“是，身体有问题。”
人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
“江陆晚”都没辙。
谢星竹依旧重复着自已赎罪的日子。
一日接着一日。
他的意识自始至终都很清醒，别人的劝导和诱惑都不入耳。
有时犹豫时，他下意识看看那只没用的灵剑，又会很快清醒。
又一日他回到峰上，先看看被锁在原地的人，确定他没事后才打算去后山照顾灵草。
然而走到灵草田时，谢星竹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人正站在灵草田内侍弄灵草，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人稍稍回头。
谢星竹对上了他的眼睛。
“谢星竹，你的幻境真不好进。”
他一步一步朝谢星竹走来，在他面前站定后微微挑着眉笑道：“你幻境还带防护的……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把那个屏障打碎……”
江陆晚没说完，一双手就把他抱住了。
头轻轻埋在他的肩上，谢星竹像是疲惫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休憩处。
江陆晚的手伸出来，先悬空了片刻，才慢慢拍拍谢星竹的肩膀。
他的手触碰到了伤口，眼看着自已掌心沾着的血，江陆晚的眼底有戾气滑过。
不过下一秒他手中的治愈术便贴着谢星竹的肩一点点向下。
掌心的气息治愈了谢星竹肩上的伤痕，又贴着谢星竹的的的伤痕缓缓向下。
他的脸颊轻轻靠在谢星竹的颈间，听着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眼底露出点心疼。
“我都看到了。”江陆晚的声音柔软。“没事了。”
谢星竹闷闷的应了声。
“谢星竹。”
“嗯。”
江陆晚没再说话，他等着谢星竹的情绪平复。
但还没安静半分钟，谢星竹就闷闷的问着：“再叫我几声。”
“谢星竹、谢星竹……”江陆晚被他幼稚弄得没法，气笑了般又连着叫了几声。
谢星竹一一应了。
“幼稚。”
江陆晚这么说，眼睛却笑弯成了月牙。
谢星竹闷在他肩头深深吸了口气。
那冒牌货已经趴在屏障边上死死盯着二人，而江陆晚看过去的时候，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那人被吓得后退，又恼怒的瞪着江陆晚的方向。
江陆晚目光微微收敛，脸颊一歪，靠在了谢星竹的肩上。
“装乖，实际跟我，还不是一样的。”
那冒牌货对比，实在看不出自已跟江陆晚的区别。
撒娇的声音模样相同，就连虚伪狡诈的心魔样子也相同。
偏偏谢星竹就像是心上长了眼睛，一下子就能认出来江陆晚。
“一样什么？我觉得你长得没有我好看哎。”
江陆晚的手搭在谢星竹的肩上，看着那心魔开口，说得所当然。
心魔像是被恶心得难受，忍不住回头。
偏偏江陆晚还笑着问：“谢星竹，是不是？”
“嗯，好看。”
“好看你也不看我吗？”
谢星竹还趴在江陆晚肩上，听到他的话，终于抬起了头。
下一秒，一双手便捧住了他的脸颊，谢星竹骤然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所以现在心里舒服点了吗？”
第157章 也许，并非幻境
江陆晚的眼睛很亮，直直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眼瞳里倒映着的只有谢星竹一人的身影。
谢星竹漂浮不定的心脏像是找到了锚点，重重的沉下来。
“看到了……很好看。”
他这么说着，脸颊又靠近了一点。
江陆晚乖乖仰着头，张着嘴，任由谢星竹亲下来。
谢星竹亲得有点急，比第一次问他能不能亲的时候还急。
像是确认他的存在和真实似的，要把他揉碎进怀抱间，弄得江陆晚连嘴巴都合不拢。
在幻境中始终克制又冷淡的谢星竹几乎溺死在他身上。
亲得狠了，发丝和肢体便也交缠在一起，勾缠的发丝缭绕，像是再分不开似的。
江陆晚能清晰的感觉到谢星竹的意动。
他的睫毛颤了下，在谢星竹松开手的瞬间，小心的靠过去：“谢星竹……”
他微微仰着头，冲着谢星竹笑起来：“那回去要跟我成婚吗？”
“要。”谢星竹又急又快的回答后，便又低头覆住他。
手掌从他的耳后拂过，缭绕的发丝都被挽在耳后，丝丝缕缕，手指也穿过去，扣住江陆晚的几缕发丝。
冒牌货刚开始还略带嘲讽的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人，不是不行吗？
面对他冷淡得像一块冰的谢星竹，如今却仿佛要融化成一滩水。
他的手臂紧紧环绕在江陆晚的身上，舍不得松开，整个人都附在他的身上，还低头去顶他的鼻尖，嗅吻他的脸颊。
像是个离不开主人的大型犬似的。
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一点禁欲的气质。
“不是说不行吗？”那冒牌货狠狠瞪着得谢星竹。
再看江陆晚时，那个刚才还恶劣的家伙更是……
心魔实在看不出自已与真实那人的区别在哪。
幻境的基石即为“江陆晚”本身，而连他都在怀疑自身，幻境很快便支撑不住开始破裂。
斑驳碎裂的空间正在凋零，而江陆晚喘息着将手掌按在谢星竹胸口。
他看看周围那一个个滑过的狰狞面孔，轻声道：“我要是早点打碎屏障出现就好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死那人？”
只要能坚定的认出幻境中的“江陆晚”并非真实，并且将他斩杀。
谢星竹立刻就能破开幻境，用不着拖这么久。
“……舍不得。”谢星竹诚实道。
“这么直接告诉我，不怕我生气？”江陆晚顶着一张被亲得眼含水意的模样，做出生气的表情，惹得谢星竹更想亲了。
他把人搂得更紧了点，眼底已是清明一片：“怕，但想告诉你。”
他说的是实话。
舍不得。
那不仅是幻境，更像是他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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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睫颤着，当睁开眼睛的瞬间，贴在地上的护身符咒瞬间崩裂碎开。
贺青书捂着胸口倒退三步，狠狠呕出一口血来。
他眼看着谢星竹脚下的幻境阵法崩裂，再束缚不住谢星竹。
谢星竹先让江陆晚在护身符中坐定，才踏出幻境，看向贺青书。
“贺兄，再打一场吧。”
贺青书手中的盒子已经张开大半，其中释放的气息让谢星竹感到一阵不适。
现在即使江陆晚不说，谢星竹也知道那盒子里有东西。
他几乎是一掌砸向贺青书，微微敛着的眉眼透出煞气，贺青书反手迎击，两道力量撞在一起，连周围的木石上都生出了裂纹。
贺青书单手护着盒子，但盒子上也已经生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他气急败坏地怒骂道：“谢星竹，你以为只有他有问题吗？！连你也是我们的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虽不知你们在做什么，但既然你们要献祭一城人来撕开裂缝，那我们必不可能是一路人。”
谢星竹的反应极其冷淡。
他这么说着，眼睛却不断寻找着贺青书的弱点。
在贺青书后退躲避的瞬间，他一掌已经砸在了贺青书的肩上。
“厉害。”从耳后传来的声音含着笑意：“谢星竹，你小心那盒子……有古怪。”
谢星竹的耳尖红了一点，再垂眼看着贺青书时，眸光愈发冷了。
贺青书的肩胛骨已经碎了，而他大半的力量都用在了解封盒子上，也用不上。
他终于开始怕死，但他想躲时，无数冰霜降下，遮挡住了他逃跑的路线，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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