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伺候。
炽树在心底叹气,好声好气地说:“太匆忙了,我套上件裤子就跑过来了。”
克里琴斯:“差得了这么点时间吗?下回可要穿好衣服。”
下回?
还有下回吗?
即使不是做那个所谓的同调率实验,他也有机会再进入克里琴斯的房间。
发烧的克里琴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言里的漏洞,他又偷瞄了炽树的胸膛一眼,见炽树戴着一串金属项链,挂着个狗牌一样的小方块,但是被塞在背心里,并看不清具体究竟是什么。
克里琴斯感到好奇。
睡觉还戴着的项链,一定很重要吧。
哪来的?谁送的?父母家人送的吗?总不能是其他喜欢他的人送的吧?
这时。
炽树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炽树看了看,是他弟弟英树发来的消息,告诉他礼物已经帮他订好了。
炽树心下喜悦,不由地笑了一笑。
克里琴斯假装不在意,其实眼角一直在注意炽树,见他也不知是在跟谁发消息,还在笑,不愉地问:“你在跟谁笑呢?不是说照顾我吗?又跑去跟别人聊天。”
尽管克里琴斯话里带刺,炽树却觉得有点甜,这什么意思,简直像在吃醋。
他就当是在吃醋了。
炽树:“是我弟弟。”
克里琴斯:“亲弟弟?”
炽树:“嗯。”
克里琴斯:“英树啊?”
炽树:“对。你记得啊?”
克里琴斯:“我记性很好的!”
克里琴斯认识炽树的家里人,还加过好友。
当年炽树受伤住院时,他家里人千里迢迢赶来,得知有位好心同学第一时间为炽树找了名医,特地来登门道谢。
当时来的就是炽树的父亲和弟弟。
克里琴斯对炽树不客气,那是出于竞争意识,不至于针对他家里人,于是很有礼貌地接待了父子二人。后来还听说炽树他爸到处跟人夸他人好来着。
克里琴斯记忆里的英树是个和炽树有点像的红毛小孩,也高高大大的,他说:“我记得你弟现在是在首都星做公务员。他找你什么事?”
炽树犹豫了一下,半遮半掩地说:“我托他帮我买些东西。”
克里琴斯随口问:“买什么?”
炽树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KS203限定狙击枪套。”
克里琴斯愣了一愣。
早知道不问了!
炽树一个近战的买狙击枪的枪套干嘛?只能是送他的礼物啊!
那款枪套他看到过,不过忘记下单了,再看已经被抢光了。
糟糕了,送的正合他的心意。
但克里琴斯还是别扭地说:“枪套这种东西,我有的是,我又不缺。”
炽树放柔了声音:“还有别的。”
收礼物总是开心的,克里琴斯问:“还有什么?”
炽树犹豫了一下,说:“可不可以先不全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也不是不行吧。
“好吧。”
发低烧的克里琴斯迷迷糊糊地想。
腰背又疼起来。
克里琴斯指挥他说:“我腰疼,腿疼,你给我揉揉。”
炽树怔住:“啊?”
克里琴斯:“你还不乐意干活了?是谁害我腰疼的?”
炽树颇有点受宠若惊:“我、我可以碰你吗?”
克里琴斯难以理喻地说:“又没有脱衣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不准想!”
克里琴斯翻身趴下,让炽树给自己按摩。
炽树心惊胆战地上/床去,不敢压在克里琴斯身上,动作笨拙地给他揉腰。
闭上眼睛的克里琴斯看上去整个人颜色淡了许多,他的发色是白色嘛,唇色也淡,眉毛睫毛也是。
克里琴斯的床铺的真丝床单,看上去柔软华贵,上次好像是米色的床单,这次是深紫色的,反衬得他像是紫蚌中的一颗雪白珍珠。
炽树小心翼翼地揉,这腰肢这么细,尽管覆着薄薄的肌肉,但他还是有种怕一不小心被折断的错觉。
克里琴斯皱着眉:“你力气也太轻了,今天你不是很有力气吗?用完了?现在没力气了?”
炽树哄说:“宝贝,我还是轻点吧。”
“?”克里琴斯,“你再说一遍?你刚叫我什么?”
炽树:“……”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被克里琴斯白了一眼。
克里琴斯转过身,指着他说:“不准用这么肉麻的词称呼我,再说了,我们又没有那种关系。”
“算了,不用你了,我药也吃了,水也喝了,你走吧。”
“不用一直陪在这里,要是有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他就这样,对炽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炽树居然也不恼火,乖乖下去,站在床边:“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你吗?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难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吗?”克里琴斯警惕起来,“你在边上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嘛。”
看来,只能先离开了。
炽树心有不甘,说:“我再给你量一次体温,要是降了我就走。”
这次量出来体温整好是38摄氏度。
降了0.1度。
克里琴斯说:“你看,好了吧,你可以走了。”
其实,炽树隐约地,敏锐地察觉到,现下或许是个好时机。
现在的克里琴斯因为生病变得迷糊,比平时要好说话。
炽树半跪在他的床头,又拿帕子给他擦脸。
浸过水的丝绢冰凉凉地贴在脸颊很舒服,但炽树的指尖还是有点热,粗糙地擦过他的脸颊,让克里琴斯觉得有一丝丝痒,这种痒一直延伸到心上去。
克里琴斯也不再催促炽树快走了。
炽树看他变乖了一些,鼓足勇气,柔声问他:“Coti,我喜欢你,但我也知道我喜欢你的是我的事,是我单方面要喜欢你的,我不能要求你也一定要喜欢我。”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Coti,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真缠人啊!
克里琴斯闹心地想。
非要问个明白吗?
我不知道啊。
就不能让我想几天先吗?
他不想回答。
对着克里琴斯别扭的脸看了两分钟。
炽树幽幽叹气,心底升起无力之感,把帕子叠好贴在他的额头上,说:“没关系,不说也没事。”
以后有机会了他再问。
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他也能忍。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克里琴斯放下利刺,愿意对他说点软话呢?
询问不成,估计克里琴斯又要赶他了。
果然,刚说完,别过脸的克里琴斯就说:“你走吧。”
炽树慢慢起身,沮丧地准备离开。
为了转移话题,克里琴斯还慌里忙张地打开了光幕,说:“我……”
我看会儿视频。——他原本要这么说。
刚开口就噎住了。
被他为了看剧调到最大的光幕上投影出他上次浏览网页的最后画面。
【[/图]炽树上将这个公/狗腰!这个鼓/大/包!感觉他能把床做塌!!】
克里琴斯:“……”
炽树:“……”
救!命!啊!
第26章
根据神经学研究, 人类的反应主要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不经由大脑主动,而从小脑、脑干或脊髓处理的反射,如膝跳反射。这类反射的处理时间通常在50毫秒之内。
第二种则是需要经由意识处理之后才做出的反应动作, 首先在认识到一件事后, 才作出对应的操作,普通人通常需要200到250毫秒左右的。
成为一名狙击手的先决条件就是超快的反射神经。
当今几位知名的职业狙击手的反射神经均在110毫秒左右,这已经是超乎常人的速度了。
而作为最顶尖的狙击手,克里琴斯的最高记录是93毫秒,这是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数据,比曾经的第一代传奇狙神荀影还要快10毫秒。
别看只是10毫秒,打破这10毫秒, 足足花了快一百年。
此前从未有人打破过荀影的记录, 克里琴斯一打破就直接打破刷新10毫秒, 也不知道再过一百年是否能有人可以重新破纪录。
这一代的狙击师士中人才辈出,不光是克里琴斯, 燕雪山的最高记录是99毫秒,蓝莎是102毫秒,甘会是103毫秒,全都很强。
克里琴斯的这个数据是在他18岁时。
有人说, 一个人的反射神经速度巅峰应该是在15岁左右, 要是放在十四、五岁进行测试, 指不定克里琴斯的数据会更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大众称为天才,名声大噪的原因。
在这一项数据上,克里琴斯唯一的缺点是不够稳定。
他心情浮动大, 状态好的时候超神,状态不好就会拉一些。
不过他再拉也有底线,即便是糟糕的时候, 他的数据也在105毫秒左右。
当光幕打开,粒子光逐渐汇聚,影像大约显现出50%时,克里琴斯的大脑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的瞳孔骤缩。
在那一瞬间,克里琴斯心跳暂停,他觉得自己绝对已经拿出了自己巅峰的反应速度,按下了关机。
可惜,这个用了十年也没换的老设备光幕反应还不如他的脑子快。
光幕亮了一下,又灭了。
随后,克里琴斯才慢一拍地感到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他的脖子像是被灌了铁似的变僵硬,根本不敢扭过头去看炽树是什么表情。
沸腾的血液迅速充胀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连脸颊都在突突跳地发热。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苦心经营的孤高形象是不是毁于一旦了?
就这样认命了吗?
还是,还是垂死挣扎一下?
跟炽树解释解释?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抵死不承认?
这能行吗?
炽树今天这么烦人,万一又追着他一直问呢?
——“别误会,我只是随便上网逛一逛,看到了这个荒唐的东西。就是因为觉得太可笑了,所以才看完就随手关了。”
炽树会信吗?
要是炽树问他为什么会看这个论坛呢?
而与此同时。
同样一言不发的炽树也在心情巨震。
那个,由于他的阅读速度太快,等他意识到自己读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等等。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是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吗?
Coti怎么会偷看他的照片呢?
是不是他出幻觉了?
炽树难以置信。
不。不是幻觉。
他到底是个战士,对自己的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还是很难相信,他真想再看一遍,确认一下。
于是,炽树转头看向克里琴斯。
克里琴斯默默翻身,朝向床内,耳垂红的快滴血了。
炽树:“……”
OK,不用确认了。
不是幻觉,就是真的。
恍然间,炽树被一股巨大的滔天的喜悦袭中,他心中那棵枯守了十年的老铁树,只需要得一滴来自克里琴斯的爱意就可开花。
一分钟前,他还在忐忑不安。
因为他完全无法确定克里琴斯的心意,担心克里琴斯只是因为太善良,不太会拒绝,所以才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纠缠不休的爱。
而现在,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哦,原来克里琴斯也不是对他毫无在意。
仔细想想,他问克里琴斯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克里琴斯的回答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回答而已。
只要没斩钉截铁地说不喜欢,是不是就代表答案不是0,他可努力提升成绩。
就像他们的同调率,一开始也不高。
经过这么多年锲而不舍地训练,不是也提高了吗?
刚进屋不久后,克里琴斯也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了,原来是因这张图啊。
炽树想。
就在克里琴斯简直快要被羞耻的热气给蒸熟时,炽树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当无事发生,轻声说:“Coti,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会房间了,有什么事随时通讯器联络我,我时刻待命。”
克里琴斯闷声闷气地说:“那也不用时刻待命。你好好休息你自己的。明天还有工作,不休息怎么行?”
炽树虽然不提刚才看到的,但明显可以听出他的声音染上了笑意:“偶尔就会有这种需要打起精神,不能松懈的关键时候嘛。”
笑什么笑?
不准笑!
克里琴斯竖起耳朵,听着炽树离开房间的脚步声,门关上,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不吵是不吵了。
可是,他也莫名觉得有点寂寞。
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会觉得寂寞。
好丢人。
早点睡吧。
克里琴斯昏沉回到梦乡。
梦见幼时一件小事。
有一次,妈妈生病了,爸爸照顾妈妈。两人很亲密,爸爸给妈妈弄了甜滋滋的饮料和点心。大概是以为他不在,爸爸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地跟妈妈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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