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你不是孤儿吗,医术又师从何处?当真能治好殿下?”
暗十三:“殿下的腿断了,我也有责任,暗十,你不必为了自保而编瞎话来骗我们,若日后殿下发现你在骗他,到时候你会死得更惨。”
沈亦初笑了,“我能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听沈亦初说得这么笃定,暗七和暗十三不再言语,洞穴内的气氛也不像方才那般沉重。
三人守着楚锦佑许久,其他还活着的暗卫才来到洞穴外。
危机解除,暗十三背着已经疼得昏过去的楚锦佑走出了洞穴,沈亦初则将铺在地上的暗卫服穿好,跟在其他暗卫身后。
一行人趁着夜色回到京城,并一路潜行着回到了五皇子府邸。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还有一人躲在暗处,将五皇子楚锦佑以及府中暗卫的所有动态都尽收眼底。
那人一路尾随至五皇子府,待看见楚锦佑回府,才离开此处,趁着夜色,朝着大顺皇宫而去。
大顺皇宫。
半夜的长生殿灯火通明,龙榻上的人面色憔悴,虚弱无力,一圈太医围着这榻上的至尊之人,神色紧张。
殿内的太监、宫女宛如一尊尊端正的雕塑,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尽量祈祷自己能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天明。
太医们诊断结束后,互相商量了一番,依旧打算对天子的病症保守治疗,然而天子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最终还是命人剥夺了六位太医的性命才堪堪消气。
谁也不能阻止一个癫公发疯,更何况这癫公还是当朝天子。
这段时间,长生殿的宫女和太监已经换了好几轮了,太医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平常对天子趋之若鹜的后宫娘娘们,也很久没有主动出现在长生殿。
所有人对情绪喜怒不定的当朝天子避之不及。
天子的情绪平静下来,便将殿内所有人挥退,其他人如蒙大赦,匆匆地离开了偌大的宫殿。
“情况如何?”天子话音刚落,殿中便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影卫。
“回陛下,五皇子的腿受伤,不知情况如何,方才已被五皇子府的暗卫们带回府邸。”枯木跪地回话。
殿内安静了一会,天子才缓缓问道:“仅仅是受伤吗?没死吗?”
“回陛下,五皇子还活着。”枯木机械地回应着天子,面具下的双眸如同一潭死水。
“倒是可惜了。”天子惋惜道。
天子到底在惋惜儿子的腿,还是别的什么,枯木并不关心,枯木只知道天子的命令是绝对的。
他的任务就是完成天子下达的指令,其余的,跟他无关。
“你找个机会混进去,让他活得痛苦些,可别让他死了,去吧。”天子说完,疲惫地挥了挥手,陷入睡梦中。
枯木应了一声,随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长生殿中。
第二天一早,五皇子府内所有下人都知晓了自家主子外出遇袭的消息。
但下人们并没有惊慌,反而习以为常地去准备汤药,并将府医也一并请到楚锦佑的寝殿内。
府内的暗卫照例躲在皇子寝殿附近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出于担忧,沈亦初直接蹲在寝殿的房梁上,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府医一大把年纪了,被小厮连拖带拽地带到楚锦佑的床榻前,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放下手中沉甸甸的木匣子,取出一方腕枕,垫到楚锦佑的手腕下,开始诊脉。
诊脉结束后,府医又着重对楚锦佑的腿部检查了一番,他的眉头皱起,又叹了口气。
“殿□□内并无大碍,只是殿下的腿,怕是……日后好生养着吧,老夫尽力了。”
府医摇了摇头,又对着拽着他来寝殿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此处。
小厮听完,当即哭着扑到床榻前,泪珠子打湿了一小块床沿。
“呜呜呜,殿下,老天不开眼呐!您的腿怎么就瘸了呢?”
沈亦初看不下去,从房梁上扣出一小块木头块,用了些力道,将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厮砸晕过去。
寝殿内终于安静下来,沈亦初看着躺在床榻上昏睡的楚锦佑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他盯了楚锦佑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看到楚锦佑的眉头舒展过,一个皇子金尊玉贵的,拿来的那么多愁思?
皇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如果他能过上这种生活,恐怕做梦都会被笑醒。
又怎么还会不开心呢?
沈亦初不理解。
他在房梁上一蹲就是一整天,饿了就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喷喷的肉饼吃,渴了就趁房间没别人时,蹭点楚锦佑的茶水喝。
饼是好饼,茶水也是好茶水,不过,他总感觉缺点什么……
入夜,沈亦初跟夜班的暗卫做好交接,待回到暗卫居住的院落后,被身为队长的暗七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剩下的肉饼也全部被暗七没收,早知道如此,中午应该多吃几张饼的。
他有些后悔。
“对了,暗七,我想为殿下准备一个轮椅,需要一位活做得好的木匠,不知京都城哪家的木匠做的活最好?”沈亦初问道。
“轮椅?那是啥玩意儿?”暗七困惑道。
“会动的椅子,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所以你认不认识好的木匠?”沈亦初没打算解释太多,反正等东西做出来了,他们自然会知道。
“我就会些木匠活,你有图纸吗,把图纸拿给我瞧瞧。”暗七朝沈亦初伸手。
“图纸我还没画,你等着,我现在画给你看。”沈亦初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纸笔,将轮椅的全部细节画下来。
他画完便将图纸交到暗七手中,“怎么样?能做得出来吗?”
暗七借着明亮的月光将图纸细细研究了一番,边看边惊叹,“没想到轮椅居然是这么方便的物什,这么一看倒是不难,行,我试试吧。”
“多谢。”沈亦初说道。
暗七将图纸收起来,语气严厉起来,“比起这个,你还是尽快想想如何让殿下的腿好起来吧,别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
“嗯,放心吧,我没忘。”沈亦初点了点头。
半夜,五皇子府热闹起来,沈亦初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听声音,又是白天在寝殿内哭嚎的那小厮。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这人要是搁在现代,肯定是喊麦的一把好手。
属实是屈才了。
沈亦初又躺了五分钟,才认命地离开床榻,穿上暗卫服,打开房门,一个飞跃便朝着楚锦佑的寝殿而去。
他在去楚锦佑寝殿的路上,看到府中的下人们端着各式各样的吃食也在往寝殿的方向走。
不过等他来到寝殿外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都出去!”楚锦佑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要完蛋了,沈亦初也有些绝望。
但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咬咬牙,还是翻窗进了寝殿。
狗狗祟祟,如同做贼。
“暗十,昨夜你说过的,吾的腿能好,此话当真?”楚锦佑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膝盖,随后朝沈亦初看去。
沈亦初捏紧拳头,沉默几秒,“殿下,你的腿需要进行一次手术,但在手术开始之前,需要达成几点非常苛刻的条件,否则将会危及性命。”
他作为一名准医生,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人逐渐失去生机吗?
不,他做不到。
所以他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楚锦佑一次机会。
第6章
“什么条件?不妨说说看。”楚锦佑的手捏紧被子的一角。
沈亦初笑了一下,“那就看殿下愿不愿意陪我赌一次命了。”
他也不管楚锦佑能不能听懂,一股脑地将一大堆膝关节手术的相关知识灌输给楚锦佑。
楚锦佑打断了他,“你说的这些听起来颇有些章法,你究竟师从何人?”
所有暗卫在进府邸之前,他都会派人将暗卫的所有经历调查一番,确认无误后才会将人带入府中。
暗十的身份他最清楚不过,一个无父无母且流浪多年的乞丐,当初若不是瞧着这小乞丐偷东西的身手十分敏捷,他也不会将人带进暗卫营中训练。
“我的老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从我老师的手札里学到的。”沈亦初如实回答,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诚恳。
他老师的确还在大学里给同学们批改论文呢,而且,他也的确研读过老师的笔记。
但在楚锦佑看来,沈亦初的老师已经驾鹤西去,只留下毕生的手札供他学习,后来落魄了,才去当了乞丐。
楚锦佑揭过了这个话题,“你有几成把握?”
“成功率非常低,只有两成把握。”
在古代做手术,光是一个无菌室就非常难造好,更别提其他的了。
“嗯,吾已知晓,你先下去吧。”楚锦佑阖上了眼,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实想法。
沈亦初也表示理解,“尽快考虑,手术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做完才是最优选择。”说完,他便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间,继续补觉。
五皇子外出遇袭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宫中的御医便出现在楚锦佑的寝殿中。
只不过御医态度很是高傲,诊治时完全没有顾及楚锦佑的感受,将他的一双腿摆弄了两下。
见楚锦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从药箱中抽出一根几乎有成人小臂那么长的针,还有些粗。
御医拿着针就想往楚锦佑的膝盖上扎下去,他的这幅模样倒是让沈亦初回想起,某还珠电视剧里的容嬷嬷和紫薇。
眼见着狠毒的‘容嬷嬷’御医要将这根针刺进‘紫薇’楚锦佑的腿上,‘梁上君子’沈亦初又扣下来一块木块将那御医砸晕过去。
楚锦佑的腿伤根本就不应该这么治,这御医完全没有给楚锦佑治病的意思。
没有医德的庸医,呸!真是给医生这个职业丢尽了脸面,沈亦初在心里将这庸医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
一个庸医都能上门欺负一个皇子,楚锦佑的皇帝老爹都不管管吗?!
楚锦佑看了一眼房梁的位置,笑了一下,随后对一旁的小厮说,“同达,李御医困了,将他抬下去休息吧,好生伺候着。”
同达见那么长的针终究没能扎到楚锦佑的腿上,松了口气,“知道了,主子,您好好休息,我们定然会把李御医好生伺候的,您放心吧!”
敢欺负他主子,这庸医且等着吧!同达恶狠狠地想着。
两个时辰后,李御医又来了一趟,这次没像方才那么放肆,但其动作也算不上温柔。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这庸医竟什么都没交代便离开了五皇子府。
隔天下午,便有太监们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箱子来到五皇子府,他们将箱子放到府中。
又来到五皇子的寝殿门口,说这些都是天子的赏赐,要五皇子感念圣恩。
待他们听到楚锦佑接旨的声音才大摇大摆地满意离去,简直做足了脸面。
“暗十,你抽空去帮吾看一眼,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楚锦佑吩咐道。
“没问题。”沈亦初应下,“我可以现在去吗?”
“随你。”
沈亦初利索地跃下房梁,跳窗离开寝殿,暗中尾随着抬箱子的下人们混进库房。
趁下人们不在,沈亦初将那些箱子都打开,发现全都是些名贵药材,只不过都是用来治风寒的。
连一个对楚锦佑伤势有帮助的药材都没有送进来!
想不到当朝天子竟如此苛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沈亦初有些唏嘘。
他回到寝殿,回到房梁上,见寝殿内并无其他人,犹豫了一下,“殿下,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名贵的药材。”
楚锦佑神情冷肃,“扔了吧。”
他这父皇啊,惯会做表面功夫,当初就是这些表面功夫,才会将他那柔弱善良的母妃骗进宫中。
等他这父皇腻了母妃,便将人打发到冷宫自生自灭,连带着他自己也过了一段苦日子。
当朝天子,虚伪至极!可恨可憎!
不到一周,暗七便已经将轮椅做了出来,从外表上看,除了用的材料不如现代轮椅,其他方面也差不了什么。
沈亦初见到轮椅后,直接坐了上去,轻轻转动轴轮后,才发现轮椅有些颠簸。
“如何?”暗七问道。
“不行,太颠了,在车轮上裹一些皮革,然后再把座椅上铺一层厚厚的软垫会不会好一些呢?”沈亦初将种花家古代的一些马车减震方法说出来。
要是能找到橡胶树就好了。
“成,回头我再试试,该上职了,打起精神些,可别再让我看到你在房梁上整那些没用的。”暗七往沈亦初的肩膀上给了不知轻重的一拳,沈亦初被这一拳捶得倒退了一步。
他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七哥,你再捶我一下,可别怪我碰瓷哈!”
“少啰嗦,快滚!”暗七没好气地开始撵人。
“哦。”
沈亦初翻窗进入五皇子寝殿,熟练地跃上房梁猫着,继续扣着梁上的木渣子。
楚锦佑本来已经快要睡着了,但听到房梁上的那点动静,只感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他这暗卫是哪有毛病,怎么就闲不下来呢?跟个耗子似的。
“殿下!您醒了吗?三皇子来府邸看您了。”同达的声音在寝殿外响起,声音一如往常地嘹亮。
楚锦佑将心神从房梁那收回,眼神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嗯,梳洗吧。”
府邸中的下人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功夫,楚锦佑便已经穿戴整齐,整个人精神焕发。
“暗十,带吾去凉亭。”楚锦佑说完,沈亦初便出现在床榻旁。
“好,要抱吗?”沈亦初朝楚锦佑伸出一双胳膊,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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