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战斗员们神色愕然。
“我们未来的新同事,植物治愈系。”谭乌介绍道,“但是现在还没结契。”
最后那句,瞬间让场面变得寂静,可隐隐浮动的,全都是无法置信与激动。
植物系的见得多,治愈系的倒也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可很显然白采的这幅样貌,漂亮柔弱得有些超乎他们的认知了!雪白的小脸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隐约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可表情又似有些无声的倔强,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妖怪!而且还是治愈系的!
出外勤的战斗员,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能有治疗向的结契妖怪陪伴的话,续航能力会强大非常多。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们也当然更愿意是长相赏心悦目或者是性格温和的妖怪,能够有效抚平他们的暴戾与焦躁。
“我不跟你们结契。”谁知白采忽然笃定开口。
战斗员们愣了下,看了看他,又下意识朝着谭乌看去,“那怎么……”
妖力这么薄弱的妖怪,还能留到现在,除了结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用吗?要么就只有妖笼,既然如此的话那谭乌还把他带过来干什么?
谭乌也难以置信,刚才她说得那么多那么清楚,他居然连半点动摇都没有吗?
可被反复震撼太多次,谭乌除了气得呼吸急促以外,竟也还能冷静跟他对话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坚持要选谢坠凌的话我没办法再拦着你,谁让你偏偏是个治愈系……”
“谢坠凌!”战斗员们脸色都变了,“你说你要选谢坠凌?”
“谢坠凌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他真的能容忍妖怪留在他身边?”
“……”
耳边再次嘈杂混乱起来,可白采只捕捉到谭乌那句话里的关键词。
“偏偏是个治愈系”?就是拥有更高话语权的意思吗?
其实白采压根就不擅长这些,他更擅长的是绞杀,可如果成为治愈系就能够选到谢坠凌的话,白采丝毫都不介意用妖力为谢坠凌治疗——甚至可以说,自己就是为此而来的。
心脏猝然如同有火苗升腾起来,白采抬起头,焦躁地在夜色中寻找谢坠凌的身影。
他知道谢坠凌并没有走远,那股子强行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散,可即便是他这样的视力,既然也无法准确找到他的所在,让白采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朝着黑暗前进……
突然,原本已经被分尸的遁地兽暴起!
它的残肢依旧保留着部分意识,白采这样的妖物正好是他的大好补品,只要吞噬了白采,他就能够获得喘息的机会!他还能够遁入地底等待着卷土重来!
可白采耳膜微动,都还没有动作,遁地兽猛然在空中被撕成碎片。
妖物的外壳在被燃烧的时候,内焰会呈现出近乎幽绿的颜色,纷纷扬落下的时候,就像是坠落的星火。
变故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所有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直到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才能拥有这样强悍又敏锐的能力时,抬头果然看到,谢坠凌立于树梢的冷冽身影。
银发在夜风中飞扬,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月辉。
“谢坠凌!”白采激动地扑上去,眼眶差点红彤彤。他就知道谢坠凌不会真的抛下他的!
距离那么远,竟然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清白采到底怎么冲过去,只觉得身形闪过,他竟就已经抱住了谢坠凌的脖子,双腿死死地缠在他的腰上。
“!”所有人狠狠地震撼了!
他们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面在疯狂打鸣。怎么会有人、尤其是妖怪这么对谢坠凌的?他怎么敢的!那可是屠戮无数妖物的杀丕谢坠凌啊!
可想象中血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谢坠凌垂眼,无声注视着白采。
他确定白采已经知道,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畏惧他了。
可白采还是那副样子,只要见到他就特别高兴,眼睛亮晶晶,即便是泛着水雾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雀跃倾泻出来,小小声喊他,“谢坠凌!我是治愈系——”
“你不是。”谢坠凌平淡地开口。
白采倏然懵住。
不是说,治愈系是具有更多话语权的,只要他承认的话他就更大的机会跟谢坠凌结契了。现在所有人都认定自己是治愈系,自己也藏得好好的没有暴露过别的……
谢坠凌又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的?是哪里表露得太明显被他抓到尾巴了吗?
但更多的是汹涌而来的低落与害怕,让他不由自主把谢坠凌抱得更紧,凶狠的妖气差点都快要控制不住,胆颤心惊令他几乎是想要把谢坠凌给狠狠绞住……
谢坠凌微顿,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用力。
视线缓缓地从他缠紧的双腿,再到自己接住他的臂弯,谢坠凌破天荒地纵容了他的姿势,最后冷淡如霜的目光,落在下面的人群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战斗员们不敢说话,只觉得头皮发炸。
谭乌好歹是见过几次这种……这种类似的、还远不及这夸张的场面!
她深深吸气按捺住自己的震撼,试图镇定解释,“今天在场的很多战斗员,都是之前提交过结契申请的,或者是很需要治愈系妖物协助的,正好白采在这里……”
“那现在呢?”谢坠凌的语调变化不大。
其实他平时也是这样,嗓音碎雪般冷淡、清凌凌的,可不知道为何大家的脑子里面,猛地回想起刚才白采笃定拒绝的模样,还有他那双沾满血腥的手,现在竟正稳稳地抱着白采。
片刻后,战斗员硬着头皮,挨个摇头。将谭乌看得都忍不住闭目,心里面简直在滴血,实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恨不得谢坠凌赶紧处决他们吧,不要再折磨了。
夜色的寂静中,谢坠凌将他们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漆黑的瞳仁有种让人很难以形容的暗河,却又像是月华在轻微晃动着,终于道:“我也需要。”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
第7章 登记
“我也需要。”
这句话很难想象会是谢坠凌说的,反正整个特管局从来没人听到过,所以他们脑子嗡鸣,连最的那句都没听清。
更别说白采,他差点连“我也需要”都没听清,满脑子还是谢坠凌揭穿自己的时候,震撼懵逼地想着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逐渐意识到后面才是重点,谢坠凌这样说的意思是……
答应他了吗?
愿意跟他结契了吗!
白采都惊呆了!
的确,他是偷偷盘算过,要是自己拼命纠缠说不定真能让谢坠凌软化,可却没有料到,此时谢坠凌竟就已经答应了他。而且还是知道自己撒谎的情况下,所以他到底在意这件事吗?他到底需要的是治愈系吗?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彻底宕机,被铺天盖地的震惊与喜悦冲昏了头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带回去的。
只记得似乎所有的战斗员都不可置信,场间却死寂着谁也发不出声音。逐渐身边就只剩谭乌,带他们回到特管局穿过一层层紧闭的大门,最终到达签订契约的地方。
这里封闭清净,隔绝了所有无关人员,分成了里室跟外室。
结契的事情由谢坠凌提起,所以现在是他跟谭乌在里面谈这件事,而白采乖乖地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总算是逐渐回过劲来,激动得连指尖都在颤。
好像是真的。
谢坠凌好像真的答应他了!
……
……
室内,谭乌却还在手软脚软,试探着看谢坠凌的脸色。
真的是,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给普通成员办结契流程倒是简单,但谢坠凌是谁?唯一没有异化仅凭着自己的精神力就能令妖物闻风丧胆的人,战斗风格凶残狠戾,性格冷漠到让人怀疑他受到力量的吞噬。
真的会有妖怪,跟着他不会遭到毒手吗?
谭乌的情绪复杂痛苦到了极致,提着笔迟迟都无法开始,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地狠下心,“谢队!”
“说实话,以我多年后勤的经验来看,你跟白采真的不适合结契!你也知道他到底是个多脆弱的小妖怪,能成为治愈系为我们所用到底多么的不容易,但是你——”
话音未落,谢坠凌静静抬眼。
他这幅模样不知为何特别吓人,谭乌猝然停住,片刻后听到他清凌凌的声音,“你平时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吗?”
乍听起来像是问罪,可当那种畏惧拉到极致的时候,谭乌反倒是不知道为何,缓缓承认,“是。”
“那待会儿你也这样说。”谢坠凌冷淡点头。
谭乌滞住,一时竟分不清谢坠凌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谢坠凌也没有开玩笑或者是说废话的习惯,难道他其实也有点后悔了吗?
“那、那结契……”谭乌惊疑不定。
“我也没有说过我要结契。”谢坠凌扫了眼她压住的文件,“只登记就行了。”
这话直接把谭乌搞懵了,突然就听到他嗓音冷冽如碎雪,“写。”
几乎是条件反射,谭乌的笔尖哐当落下。
跟具有压制性的结契完全不同,登记完全就是把其当做普通同事。
如果不是经过正规筛选渠道进来的话,在有高级干部同意的情况下,对部分成员可以采取“特殊人才招揽”的方式,在特管局里面留下他的名字与岗位。
虽然白采作为治愈系的确稀有,符合特殊人才的条件,谢坠凌的等级也高得离谱。
靠!等等,可是特管局哪里有特殊人员是妖物的先例!
等反应过来时,纸面散发出金光,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回撤。谭乌平时灵活迅捷的脑子,现在却竟无法看懂谢坠凌到底都是要做些什么,只猛然站起望着他离开的身影。
外面,白采正坐在凳子上轻轻晃腿。
随着脑子慢慢清醒,他的快乐愈发泛滥!
“他也需要”、“他答应自己了”……这些念头深深烙印在神经里面,弥漫出排山倒海的喜悦,如果此时他有异化的话,一定能看出来他的脑袋上都拼命招摇着漂亮的花朵!
“谢坠凌!”看到门打开,他立马跳着扑过去。
“你在里面写好自己的名字了嘛?”他仰着脑袋,眼底是亮晶晶的水光,“以前谭乌不是说结契的流程很快吗?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呀?”
这时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还有不结契的可能性。
谢坠凌垂眼看他,正想跟他说这件事,谁知背后急急追出来的谭乌也听到了,惊得急忙叫了声,“谢队!”
她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很显然还没消化完刚才的事情,却还是快速走到他们面前,强行按捺着那股子无名火,“就算是登记,我们也有特别多的事情要跟小妖怪交代。”
谢坠凌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眸底似是月华般冷冽,似乎很多时候他都这样,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别人靠近,总是无法分辨出来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谭乌的心脏疯狂打鼓,几乎都觉得会被谢坠凌拒绝的时候,终于听到他道,“好。”
配合得都让谭乌愣了愣。
白采也懵了下,不由得再看了看他,才跟着谭乌往里面走。
他都还没有等到谢坠凌回答他呢。
不管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到底有多高兴,现在小妖怪敏锐的直觉都灵动起来,他忽然觉得谢坠凌在里面待这么久,说不定就有可能没有签字。
现在谭乌单独把他带进去,也不是为了让他签字,否则结契那么简单的流程,据说特管局已经结契过超级多的妖怪的非常熟练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慢?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分开?
等内室的门关上,谭乌先没回头。
她撑着桌面站了会儿,好像在深深吸气做准备,旋即才转身道,“谢队并没有跟你结契,而是只给你作为我们的同事登记了。”
猝然满室安静,白采的瞳仁轻轻颤动着。
率先袭来的都不是难过,而是茫然,他不知道怎么会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回来前都还说得好好的呀。所以是谭乌跟谢坠凌说什么了吗?还是谢坠凌自己突然改变了主意?
“为、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懵逼沙哑。
“你别急。”谭乌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看到他因为恐惧哆嗦的身体、还有满脸不可置信泫然欲泪的模样,心疼得差点嘶了口气,越发觉得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
“你先听我慢慢地讲。”她语气低却严肃,“结契这件事我应该跟你说过吧?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结契其实是特管局维持了很多年的传统了,契约内容到现在也没怎么变化过,绝大部分都是以人类为主导的。
更露骨地来说,其实它更像是主仆契约,不听话的妖物会受有很严重的后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多数妖物无法褪去残暴本性,如果不强行加以控制很让让人放心地交付后背。
“但是登记不同。”谭乌沉吟着道,“登记是没有契约关系的。”
“我们特管局招人有两种方式,一般就是报名筛选,还有就是针对有特殊才能的人特殊招聘,两种渠道最后都能够成为我们的同事,走的就是登记流程,这样说你明白吗?意思就是现在你跟谢坠凌都是自由的。”
说到这里,谭乌竟是慢慢回过味来了。
难怪谢坠凌会说他根本没想过结契,结契虽然的确是主仆关系,可对于谢坠凌这样的人依旧会是累赘。
自己愿意把这个小妖怪保下来,跟签订契约强绑定那还是不同。谢坠凌最喜欢独来独往,谁都别想靠近他的身边,为小妖怪破例已经让人跌破眼镜了,真要是肯牺牲到结契的程度那才真的是难以置信。
逻辑自洽的谭乌,说到半途也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又继续温声细语地跟白采说明,这样的话他也能避免谢坠凌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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