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就应该再凶一点,脸色表现得再严肃点,表情更加的难看才能勉强震住许绥。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真正实践起来却发现完全就是两码事。
他发现自己在许绥面前根本做不出那种表情来。一来是这个无赖脸皮太厚,专克他这种脸皮薄的,再有就是,他打心底下不去手推开对方。
就算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能由一个人说了算。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若是、若是自己多朝对方迈出几步,也许他们之间也能更亲近一点。
“我帮你按按肩吧,很舒服的。在你能自由运动之前,你只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就行。”说完不等郁桐拒绝,他的手已经开始在郁桐背上轻轻推开揉捏起来。
郁桐几度挣脱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布。嘴上说着讨厌,其实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谁需要你做这种事啊。”他嘴里嘟囔了两句,身体却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
许绥轻笑一声,声线愈发地沉下去,“要不要再重点?”
郁桐咬着嘴唇,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绥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郁桐本来咬紧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抓耳的轻哼。
他乖乖地趴在床上,自顾自地回想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对另一个人产生了类似爱情那样的东西。他以前也一直告诉自己,这是错觉,错把对方的优点和关心脑补成了各种恋人间暧昧不清的示好。
这种事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让人发笑,这个年纪,说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蠢话。一个连自由都觉得奢侈的人,哪来的决心和毅力去喜欢一个人。
“感觉怎么样?”
“……还行。”郁桐的声音有些抖,实际上他真的很怕痒。
许绥的手滑到郁桐腰间,轻轻抚过他的腰窝。
“你喜欢就好。”
“呃啊……”郁桐脸腾地红了,声音有点急促,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他连忙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别摸我腰!”
这老色鬼,他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
许绥微阖了阖眼,望着他渐渐变红的耳朵,手上也愈发卖力地揉了起来,捏拿力度也正好到位。郁桐原本还挺享受,捂紧的嘴也渐渐松开,可某人的手按着按着就偏移了方向。
“坐太久了腰也需要适当的放松,不然会很难受的。”许绥任劳任怨地伺候着郁桐,手也越发地不老实往他腰上滑,头低下去,唇几乎快要贴近郁桐的耳根后,“只是没想到,你的腰这么敏感。”
“许绥。”
郁桐的声音不太对劲。
“嗯。”许绥还以为他接下来可能要让自己滚蛋。
“你好像很会照顾人!”郁桐趴在床上,头也不回地轻声说。
许绥怔了下,莞然一笑,“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我不过是在发扬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以来的传统美德而已。”
“……”郁桐的表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了变,话题回到了关键,“别废话,你先起开。”
“嗯?”
许绥疑惑,果然是讨厌自己嘛。
郁桐原本不爱解释,不过怕他误会,难得的多解释了一嘴,“你坐得我腿麻了,你自己什么分量还用得着我吗?”
其实说完这话的某个瞬间,他就后悔了。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很恶毒的话一样,比童话故事里坏事做尽的老巫婆还招人讨厌。
许绥闻言连忙起身,穿着袜子的脚就这样踩在地板上,郁桐紧跟在他后面翻坐起身。虽然许绥这厮蛮不讲理,不过不得不承认,原本酸痛的腰好像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用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对方碰过的地方。
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已经到嘴边的话反复咀嚼酝酿了很久,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拗口的话。
“多谢了。”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做这种事是应该的,你犯不着谢我。”许绥弯腰凑近他眼前,喜眉笑眼,好不容易正经了两句话,又开始了他的骚话,“你要真想谢我就亲我一口好了。哈哈,开玩笑的,现在也不早啦,等会儿我老爸得回来吃饭,我先回去了。”
“嗯嗯。”郁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那我走咯。”许绥又补一句。
郁桐声音含糊地说了句,“又没人要留你,犯不着多问这一句。”
“我这不是怕你会挽留我嘛。哈哈,那我走啦。”许绥眼尾微微上扬,嘴角笑容依稀可见。
郁桐抬头,和他视线遽然撞在一块。
“慢走不送。”他连忙别过头去,假装不在意。
许绥直勾勾地盯着他好看的侧脸,声音很轻,含着笑意地应了声,“好,我到家再给你发消息。”
“不发也行。”郁桐的声音轻到几乎没有,但还是被许绥听到了。
“那就这样说好啦,我走了。要是想我的话,记得手机联系。”许绥冲他眼前挥挥手,转身离开。
郁桐的视线紧紧追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他的眼里自己都没察觉地流露出一丝不舍和失落,原本暖烘烘的胸口突然就空落落的难受。
中午家里就他一个人,柳江和陆丰年不回来,工地里有专门供饭。他自己随便应付吃了午饭,陆鸣轩回来的时候郁桐刚把房间里的被子抱出去晒。
郁桐很少主动找谁搭话,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能搭上话的机会也不多。
院门口的晾衣杆用两根Y字型木叉架起来,上横着放了根笔直圆棍。郁桐将被子铺开拍了两下,边角的褶皱铺平,转身刚要进屋,又听不远处的那家大爷又在对人破口大骂。
他早就习惯了,扭头钻进屋里。
陆鸣轩靠在门边,看见他进来,冷嘲热讽地说道:“听说这次考试没发挥好啊。真是奇了个怪,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考试发挥失常的时候,真是难得。”
郁桐没说话,垂眸盯着地面看了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迈开双腿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陆鸣轩表情有些不悦,连忙伸手拦住对方,“郁桐,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桐抬起眼皮子,眼神没带感情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陆鸣轩,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我从没说过自己不会失败。况且就算失败了,也依旧比你优秀。所以你要我说什么,难道非要让我说两句话来证明你比我蠢吗?”
“郁桐……”陆鸣轩咬了咬牙,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桐没管他是什么表情,嗤笑了声,声音淡淡道:“想和我比,就先赢了许绥。
听到这话的陆鸣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呵。我不屑跟他比,我只和你比。”
郁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你先赢了他再说。”
陆鸣轩被他轻飘飘的语气彻底惹毛了,火大地望着郁桐,双目瞪得溜圆,“行,你就等着看吧,我早晚会赢了他的。”
郁桐表情依旧很淡,心里却觉得好笑。
他凭什么要停下来等着看,真是想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让自己为了一个傻子变成弱智,他得有多傻叉才会去做这种憨事。
他直接走开,留下一脸势在必得又不甘的陆鸣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郁桐习惯了中午吃过饭后午休一会,这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不过这一觉他睡得稍稍有些久了,没有学校广播的声音,也没有闹钟催命的叫人起床,耳边还没有唠叨,在以前他也很少像现在这样能睡到自然醒。
蔚蓝天空漂浮着几朵又白又厚的云层,巷子里不知道是哪家的狗“汪汪汪”地叫个没完没了。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房间的地板上,树影像个小精灵般跳着漫舞。
床上的人软绵绵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许久没有动静。
狗叫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响起一声骂娘的驱赶和咒骂。男人的声音越发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郁桐厌烦地皱了皱眉,动作松弛又懒散地坐了起身下床穿上拖鞋。
是柳江和陆丰年回来了,说明今天下午工地可能会暂缓施工,剩下的后半天他也许会很烦躁。
柳江见他从房间里出来,声音有点缥缈地说了句,“我买了个西瓜,给你和鸣轩留了两块。”
郁桐习惯性地说了句多谢,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瓜,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别光顾着挑大的,全留小的给鸣轩吃。”
陆丰年没正眼看他,但他知道男人在说自己。
郁桐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过身,语调平静得近乎淡漠,“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他这话是对柳江说的。
“诶郁桐……”柳江小声嘀咕,无奈地看着倔强的人,“这孩子,不就说了你两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郁桐没应声,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还不是你给他惯的毛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屑冷嗤,夹着嗓子猛地咳了好一阵子,朝地上吐了一口颜色很深的浓痰。
“他不吃算了,正好我口渴。”
柳江微皱起眉,望着自顾自大口大口啃着西瓜的男人,视线转向那扇紧闭的房间,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郁桐在房间写了会作业,突然收到许绥的消息。
【明天下午一起上学吧。】
【不要。】
【那到时候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说了我不要。】
【行,那就说好了,我四点半来叫你。】
郁桐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微微走神,这人真是油盐不进。他收起手机,抬头望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第二天返校前,他临出门半小时去倒了个垃圾。
屋外骄阳似火,灼烧着滚烫的柏油路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塑胶味,很难闻。迎面扑打在脸上的风里带着浓浓热气,让人呼吸一窒,也吹乱了头发。
郁桐刚走到分岔路口,一眼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引,许绥也抬头,目光顺着他这边看过来。
郁桐脚步一顿,愣了两秒,鼻子微微跟着皱起来,走过去。
许绥懒洋洋地冲他笑了笑,表情愉快舒畅。
郁桐抬头看他,“你怎么出来这早?”
“怕你溜嘛。某人就像泥鳅一样,太难抓了。”许绥目光将他从下到上打量了个遍,嘴角笑容显得两分轻佻散漫。视线落在对方欲言又止的唇上,轻轻扫过,嗤笑一声。
郁桐思绪骤然乱成一团麻线,听着他的话,心尖在发痒。紧紧发力提着垃圾的手掌心沁着一层薄汗,短短几秒,眼梢潋滟着丝缕很健康的酒红色,剧烈震动的心跳尾随在疾速的风声里跃动不止。
他不知道该说两句什么?泛红的脸颊、略显青涩的少年感,懵懂的不知为何一股脑涌上喉咙的未知情绪,还有眼底藏不住的心事。胸口位置有点酸胀,鼓动的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酝酿了许久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去丢了垃圾,回去拿上包。
返校的公交从桐花台出发,是首站,人不多,车上也不挤。两人一前一后的上车,许绥走在前面,顺带连他的也刷了。
郁桐刚坐下,某人就挑他后面的位置挨着他落坐。
他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座椅,许绥身体微往前倾,在他耳边似咬耳朵一样地问他,“你昨晚睡觉前有看星星吗?”
郁桐耳畔一热,嗓音清冷,“没那闲工夫。”
“你嘴硬,不承认那就是有,”许绥的唇都快贴他耳根后了,“你就不好奇我看星星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郁桐原本想说关我屁事。
“难不成在想我?”他侧过头斜睨了许绥两眼,这话也是随口一说,总比关我屁事要文雅许多。
许绥还挺诧异,歪头一笑,“这都让你说中了,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
“这种心有灵犀,并不是很需要。”郁桐说完单方面拒绝了他的继续唠嗑。
他双手抱着怀里的包,坐正身体,扭过头看向窗外飞快倒推的房屋和绿化带,心情大好,浑身舒服有劲。
许绥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到学校后郁桐先回了趟宿舍,去阳台简单冲了冲热红冒细汗的脸,再进宿舍时看见站在宿舍中间莫名多出来的那张脸,满眼好奇还有不加掩饰的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绥还没来得及说话,江行简就先他抢着接过话去,“噗,你还不知道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宿舍就变成四个人了。我承认四个人的世界是挺拥挤的,不过这个人要是许哥的话,我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嘞。”
郁桐震惊之余看向许绥:“你转寝了?”
“这么重要的事一直忘了跟你说,我换寝了。从今天起我也是咱们208宿舍的一员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什么的,然而并没有。
郁桐定眼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这种事,许绥明明一直有机会跟自己说,说什么忘了这种话,反而让郁桐讨厌,只有没上过心的事才会忘记。
“离我远点。”他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一股嫌弃和疏远的气息。
人是种多变的生物,既可以对你掏心窝子,敞开心扉,也可能下一秒就踹你心窝子上。郁桐显然就是这种。
“换寝这么容易的吗?”肖凡星问出心里的疑惑。
况且还不同班,这种情况不是应该跟自己班的同学住一起更合适?这么想的话,他们宿舍只有郁桐一个是二班的,许绥申请换寝好像也没毛病。
“原本学校那边还挺犹豫的,可一听我说想要好好学习,为学校争光,将来不遗余力的报效祖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
“学校领导都这么好哄?”肖凡星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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